23
不多時,莊絮照款款走來,“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話音剛落,她的眼神一瞟,意外地在此處見到幼清,又輕輕地笑了,“臣妾怎麽說見到了王府的轎子,原來是王妃也在這裏。”
幼清跟她不熟,不想理人,倒是幼枝放下手裏的書卷,微微點了點頭,卻也只是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莊妃。”
她從美人塌上坐起,又把打盹兒的小貍奴抱到懷裏,輕輕撫摸着它的後腦勺。莊絮照打量了幾眼,走近來問道:“姐姐,這可是前幾日波斯使臣獻給陛下的貍奴?”
幼枝“嗯”了一聲。
“真是可愛。”莊絮照欲伸手來碰,她的手腕從衣袖裏露出一小截,晶瑩剔透的翡翠镯子襯得膚色白皙不已,“波斯使臣就帶來了這麽一只,陛下立即給姐姐送來了。”
幼枝瞟了一眼,手捂住波斯貓的腦袋,彎着眼睛笑道:“它不愛別人摸。”
莊絮照狀似疑惑地問道:“為何?”
“因為脾氣太壞了。”一旁的點翠挽起衣袖,胳膊上有幾道結痂的撓痕,“都是逗它玩,讓這個小家夥給撓的。”
“這樣呀。”莊絮照垂下眸,柔柔地說:“臣妾還以為是姐姐不願讓別人碰,畢竟這只小貍奴是陛下親自抱來給姐姐打發時間的。”
稍微停頓片刻,她又道:“陛下一有什麽稀奇玩意兒,都會往姐姐這邊送,好生讓人羨慕。”
“是嗎。”
幼枝雲淡風輕地說:“不過是一只波斯貍奴罷了,有什麽好羨慕的?”
莊絮照向來最恨幼枝這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聞言眉眼裏的笑意淡了些,“羨慕的是陛下處處念着姐姐。”
說到這裏,她蹙起了眉,終于道明了自己的來意:“陛下對姐姐一片真心,姐姐怎能如此糊塗,竟同那下人行了此等茍且之事,讓陛下顏面無光。”
幼清不太開心地咕哝道:“阿姊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才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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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幼枝擡起眼,示意他不要出聲,而後自己笑吟吟地問道:“何等茍且之事?”
“自然是……”
莊絮照的聲音很輕,她望着幼清,似是有些猶豫,過了許久才很是為難地說:“姐姐,小公子怕是聽不得這些。”
“清清的性子再天真,我們把他護得再好,這幾年也還是見到了不少腌臜事。”幼枝直直觑向莊絮照,“莊妃但說無妨。”
莊絮照聽到這裏,幽幽問道:“姐姐心裏可是還對臣妾有所怨怼?”
說着,她抓住幼枝的手,“臣妾是不得已才會這般。那時候臣妾險些被賣入青樓,是小公子救下臣妾,臣妾也知曉姐姐與小公子姐弟情深,只是、只是……”
莊絮照無奈道:“爹娘常年卧病在床,只得出此下策。”
這兩年的事情,幼清全部都忘得一幹二淨,他連薛白都毫無印象,更別提是莊絮照。聽莊絮照這樣說,幼清扭過頭來悄悄地問幼枝:“阿姊,我什麽時候救過這個人呀?”
“不記得便不記得了。”
幼清不記得,幼枝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畢竟幼清進京以後,不止幼老爺和趙氏放不下心,連幼枝也唯恐幼清讓人欺負了去。得了薛白的首肯以後,幼枝親自給幼清挑了幾個老實本分的侍女,并讓人事無巨細地向自己回報幼清的日常瑣事。
打從一開始,幼枝就讓人盯緊了莊絮照,防着她接近薛白。
當年的莊絮照尚不是莊絮照,只是一個姿容出挑,喚做溫娘的采茶女。她因着雙親病重,抓藥的途中讓牙婆盯上,從雲澤鄉帶來京城,牙婆本已與鸨母談好了價格,卻讓幼清一通攪合,莊絮照這才并未被賣入青樓。
不過幼清壓根兒就不在乎買下莊絮照的那幾十兩銀子,他嫌棄莊絮照追着自己,像條小尾巴一樣,要莊絮照走開,莊絮照卻跪下來泣道:“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求能夠跟在公子身邊伺候一二。”
在幼清的眼裏,伺候只是端茶送水而已,況且莊絮照識得幾個字,幼清一琢磨,把人帶回王府,讓她替自己謄寫向太後祝壽用的《無量壽經》,并且打算往後每一年都要莊絮照來寫。
至于他自個兒,又可以美滋滋地偷懶了。
幼枝收回自己的手,緩緩起身,她淡淡地問莊絮照:“你可知何為升米恩、鬥米仇?”
莊絮照淚盈盈地說:“姐姐果然是在怪臣妾。”
“為何要怪?”幼枝抿着唇笑,“只是覺得你可憐罷了。”
說完,幼枝輕飄飄地問道:“陛下可是對着你喚枝枝?”
莊絮照的眼睫一顫。
“本宮從不在意你,畢竟你學到的只有皮毛而已。”幼枝若有所思地望一眼莊絮照的手腕,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妝容無須濃,卻不是不施粉黛;衣着似是淡雅,衣襟要挑着銀絲花,而衣擺的繡花與時令一致,踏花而行;至于一颦一笑,也都有講究,眼神要點到即止,勾得人心癢,笑得要淡,若即若離。更何況……”
“于陛下來說,你是千依百順的,他無須用心,而本宮卻讓他求而不得,念念不忘。”
莊絮照強笑道:“姐姐在說什麽?臣妾怎麽聽不懂?”
幼清這會兒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忍不住多瞟了幾眼莊絮照,然後脆生生地對點翠說:“難怪上回我看她總覺得好眼熟。”
稍微想了想,幼清補充道:“但是沒有阿姊好看!”
點翠低着頭說:“小公子,畢竟美人在骨不在皮。”
“骨頭美?”幼清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說:“可是我看不見骨頭呀。”
點翠說:“小公子還是這麽不解風情。”
幼清理直氣壯地說:“風情又不能吃,我才不要解。”
幼枝聞言望過來,她觑向少年,那漂亮的眉眼裏尚存幾分懵懂與天真。蔥白的指尖點上幼清的額頭,幼枝忍俊不禁道:“只可惜王爺好不容易要你開竅,看來又得重新再來一遍了。”
而被撂在一邊的莊絮照則攥緊了手,指甲深陷皮肉。
她面無表情地望向點翠系在腰間的妃色香囊,自己既然能讓幼枝被禁足,也能讓她自此再無翻身之日。
……還有總是裝傻充愣的幼清。
幼家的每一個人,她都不會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 幼清清:我是真的傻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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