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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日落, 霞飛漫天,整個皇宮仿佛籠在一片薄薄的金箔之下,處處奢靡。
沒有召見, 玉鸾就躲在掖庭寝房, 無人叨擾她, 便可一直睡下去,天知道, 她這陣子的消耗有多大。
從前年少時,每每封堯翻牆過來尋她,她無比歡喜雀躍, 兩人躲在閨房,時間眨眼而逝,總覺得待不夠。
可眼下,她都害怕見到他了。
正僥幸的以為今天可以徹底逃過去了,綠蘿姑姑卻在這時候造訪了。
正喝着羊乳準備接着睡下的玉鸾,愣是心驚了一下。
她雙手捧着瓷碗, 愕然擡首,潋滟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絲絲恐慌。
綠蘿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沒錯,是皇上召見呢。”她仿佛一眼就看明白了玉鸾的心思。
玉鸾沉嘆了一聲。
綠蘿見狀,勸道:“楚司寝, 皇上的心思, 你應該是明白的。只消你服個軟, 皇上會對從前的事,既往不咎。”
玉鸾苦澀一笑, 擱置下了瓷碗。
既往不咎?
可她的長姐, 是被封堯間接害死的。如今原太子已死, 可長姐也回不來了。
他和她之間隔開了幾年的光景, 而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
破鏡無法重圓。
她還是楚玉鸾,但封堯不再是當初少年,他是帝王,終有一日,他會成為一個無情無義的強者,他會吞滅一切威脅到他的勢力,包括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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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時過境遷之後,很多事當真回不去了。
玉鸾起身:“多謝姑姑提點,我這就去見皇上。”
雖然知道封堯召見她的目的,但玉鸾還是有模有樣的揣上了那本帝王起居錄。
浴殿外,汪裴已經恭候多時,見玉鸾過來,他熱忱的往前迎上疾步,笑道:“楚司寝,皇上在裏面等着你呢。
玉鸾知道,宮廷有一處常年冒溫泉的池子,當初封堯領她過來玩耍過幾次。
彼時,玉鸾就想着,若是她也能天天泡這裏的溫泉,那該多好。
可當下,她半點不想了。
玉鸾硬着頭皮邁入浴殿。
裏面沒有旁人,她順着薄霧袅袅的方向走去,水聲叮咚,花香撲鼻,越往裏走越是視線朦胧。
直到離着浴池幾步遠的地方,玉鸾駐足了。
滿池鮮紅玫瑰花瓣,遮擋住了池中光景,而年輕的帝王正阖眸假寐,眠在花中。
他雙臂搭在池壁上,凸顯出結實的猿臂,三千墨發傾瀉,閉眼的模樣更顯得眉目濃郁,五官十分立挺秀美,整個人氤氲在一片薄薄霧氣之中,如在天界瑤池裏沐浴的神仙。
不得不承認……
暴君當真俊美啊。
玉鸾如是的想着。
這家夥日後也不知會迷惑了多少女子,後宮妃嫔們将來大抵會争風吃醋到頭破血流吧。
不過……
屆時,她已經不在宮廷了,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此刻,她就那麽看着封堯,看着彼時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少年。
忽然,封堯睜開眼來,有那麽一瞬,他在玉鸾眼中捕捉到了缱绻愛意。
男人劍眉微不可見的挑了挑。
大抵,世間男子皆是這般自負。
就連封堯也不能例外。
僅僅玉鸾的一個眼神,他就開始想入非非:
她還愛着朕。
她以前也常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朕。
怎麽?朕不穿衣服的樣子,如此俊美麽?
還是說,她更喜歡看朕不穿衣服的模樣……?
玉鸾怎麽都猜不到,此刻,面前這暴君的心裏都在思忖着什麽。
而兩人對視的瞬間,玉鸾卻覺得對方的眼神格外陰郁,她不明所以。
難道是朝堂上又碰見了什麽爛攤子?
也是了。
眼下,三殿下下落不明,端王突然來訪,燕寒也來了京都……
其實,玉鸾知道,換做是旁人,根本不敢直接逼宮造反,畢竟時機非常不成熟。
藩王各自擁兵自重,各方勢力皆甚是兇猛,封堯卻以雷霆之勢直逼宮廷,而今,他面臨的困境,比造反要難上數倍。
此時此刻,封堯滿腦子的花花腸子,千轉百回。
可玉鸾卻是一心寄挂朝堂。
無論如何,她都希望封堯好生活着,亦是希望永安侯府楚家能夠避免這次改天換日的浪潮。
四目相對,封堯先開了口,嗓音極度喑啞,道:“朕的司寝,你過來。”
玉鸾:“……”
他每回喊出“朕的司寝”幾個字,她都是渾身一僵。
玉鸾垂下臉去,斂去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織,老老實實走上前。
剛行至池壁邊緣,忽然一只大掌伸過來,抓住了她的腳踝。
吓得玉鸾一聲尖叫:“啊——”
封堯失了壞,故意将她拽下了溫泉池子,那本帝王起居錄直接“水葬”了。
溫泉池子頗深,就連封堯這樣八尺高的男子,站在池底,也才堪堪露出了腦袋與脖頸,玉鸾要想浮出水面,自然是無法雙足站立在池底。
封堯順勢扣住了她的後/腰,當真是纖柔至極,恰好被他一掌可握。
溫泉水浸濕了宮裝,薄薄衣料下面的起伏美景一下就浮現在男子面前。
封堯戲谑一笑:“朕聽說,你今日早晨氣走了林美人?”
玉鸾驚魂未定,但也忍不住更正道:“皇上,那是楚美人,是微臣的家族堂妹。”
就連自己後宮的妃嫔都能記錯,實在是個渣漢子啊!
封堯卻不以為然,又開始自我補腦:“你其實是吃醋了。”
玉鸾大口喘着氣,好像還吞咽了幾口溫泉水,唇齒間皆是玫瑰花的氣味。
“……?!”
她幾時吃了醋?
好不容易平緩下來情緒,封堯一個反轉,将玉鸾摁在了池壁上,他總是能力過人,各方面皆是如此,當然也包括解人衣裳的行徑。
封堯在人前不茍言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禁/欲/不近女/色。
可玉鸾卻是見識過了。
他每每與她獨處,只怕是/色/魔附體。
玉鸾呼吸不穩,她不會凫水,在水中只能小心翼翼,被迫攀附封堯:“皇上就不擔心冷落了後宮?”
玉鸾故意揶揄。
封堯卻聽出了其他意思。
她果然吃醋了。
男人輕笑,欣賞着眼前奪目美景的同時,眸色愈發深沉,像即将對獵物發動攻勢的豺狼。
“朕若是不冷落後宮,就要冷落了楚司寝。”
“……”那便冷落她吧,她不介意的!
封堯再不想委屈了自己,他自幼處心積慮存活,人前人後的确判若兩人,漠北那幾年更是讓他冷了性子。
歷經無數次生死邊緣徘徊,封堯就知道,人生苦短,需得盡歡。
三月櫻花顫顫巍巍,嬌豔欲滴,封堯總能輕易着迷,他總算是明白為何古有“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句話了。
“噓,留着點力氣,少說話,乖——”
封堯指尖抵在了玉鸾的唇瓣上,不允許她繼續破壞氣氛。
玉鸾:“……”
不知從哪日開始,這厮對她的态度好似變了。
她具體也想不起來是哪日。
因着,下一刻,她就封堯卷入狂潮之中……
水浪滾滾,玉鸾很快就被吞噬,在沉沉浮浮之中逐漸開始被動沉淪。
她在迷糊之中忽然就發現,仿佛只有在這一刻,她才能什麽都不去多想。
只要不多想,那些痛苦的,不願意思及的種種無奈,都會消失殆盡。
這兩日,封堯癡迷生育子嗣,逮着司寝女官,在風月裏沉淪。
但帝王不愧是帝王,哪怕日日/沉/迷,卻也是日理萬機。
衛太後那邊安靜了兩天。
端王自那日後再也沒有入宮。
衛太後難免失落。
加之,封堯已給了她明确的态度,衛太後就算是再怎麽想掌控他,也得顧及着母子情分,以及身為太後娘娘的顏面。
這一天,宮廷設宴,名義上是帝王給皇叔擺下的洗塵宴。
應邀名單,卻包羅了京都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另有各大世家子弟。
衆人不知帝王的用意。
但宮裏送出了帖子,無人敢放鴿子。
新帝造反以來,雖不曾傷及百姓,但也的确殺了不少人,那奸宦的屍首至今還懸挂在西市口,眼珠子都被鳥兒叼了去了。
原太子的死,更是毫不避諱的傳了出去,絲毫不遮掩。
單是想到被獵犬撕咬啃噬這個畫面,就叫人不寒而栗。
新帝不僅從漠北帶回了五萬彪悍鐵騎,更是帶回了他在漠北飼養的惡犬。
就算是在禦花園的宴席上,也偶爾能聽見幾聲狗吠,怎叫人不心驚膽戰。
“端王爺,到——”
衆人落座之際,端王姍姍來遲。
旁人都在觀望,可楚淩卻是看熱鬧似的挑挑劍眉,湊到崔老大人身側,打趣道:“端王爺老了啊,還不如崔大人您健碩呢。”
崔老大人是崔景辰的祖父,算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但也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主兒。
他不會擁護太上皇那樣的昏君。
更是不會拉着整個崔家沉淪。
故此,新帝逼宮造反後的第一時間,崔老大人就投誠了,并讓崔景辰全力輔佐新帝。
崔老大人斜睨了楚淩一眼。
這家夥啊,不是個正經人……可偏生又潔身自好,讓人抓不到把柄。
崔老大人捋了捋花白的須髯:“侯爺,何出此言?”
楚淩迫不及待的分享趣事,附耳低語了幾句。
驀然,崔老大人老臉一紅,噗的噴了口茶,驚愕的看着楚淩:“你、你……是如何知曉的?”
楚淩驕傲道:“我偷看到的。”
崔老大人:“……”
他一把年紀了,當真不想打聽這些荒唐事。
楚淩可以胡來,他不能為老不尊!
可楚淩不放過崔老大人,一個勁的叨叨個不停。
崔老大人實在受不住了:“侯爺,您還是多費些心思搭救自己的女兒吧。”
這話讓楚淩臉上笑意頓時消散。
他不僅想到了玉鸾,還想到了慘死東宮的長女,頓時虎眸露出怨恨,瞪向了龍椅的方向,恨不能弑君。
崔老大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口誤了:“咳、咳……侯爺,老夫的意思是……”
楚淩不聽任何解釋,豁然起身,提着酒壺就走向了帝王,當場敬酒。
“皇上,臣敬你!”楚淩這是在發洩,頗為任性。
玉鸾就站在帝王身側,瞪了自己的父親。
可楚淩根本不買賬。
封堯接了酒,他太了解楚淩有多難纏,遂唇角斜斜一揚,将矛頭指向了端王:“侯爺,論起輩分,你與朕的皇叔算是同輩吧,當初……還是皇叔促使了楚家長女與原太子的婚事。”
這話不假。
原太子為了娶到楚家長女,的确讓端王出手相助了。
封堯此言一出,斜睨了一眼身側的玉鸾。
他很想讓玉鸾知道,害死她長姐的人,不是他。
果然,楚淩仿佛豁然頓悟,他是記得有這麽一茬事,冤有頭債有主,單單死一個原太子是遠不夠的。
楚淩提着酒壺,看向了端王。
眼神若刀。
今日的端王是故意遲來。
便是不想給封堯面子,想趁機打壓封堯一次,此刻,對上楚淩那雙虎眸,端王愣是心頭咯噔了一下。
楚淩朝着他走了過去。
端王愕然。
封堯樂見其成,自是不會阻止楚淩胡鬧。
楚淩的性子就是如此,奈何,他在百姓心目中頗有威望,偶爾胡來,也無傷大雅。
宴席處,目睹這一切的楚玄鹖無奈抽了抽唇角。
罷了。
父親想發洩。
皇上又故意轉嫁矛頭。
端王也的的确确該死。
所以,他也視而不見。
他這磨人的父親,也該派上用場了。
作者有話說:
問:本劇,誰才是真正的磨人的小妖精?
衆人答:永安侯,楚淩~
楚淩:???老夫手握三十萬雄兵,你們說話之前,先掂量一下,23333~
衆人:(⊙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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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今天的更新就到這裏了哈~麽麽麽噠,感謝大家支持狗子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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