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純潔
回到酒店, 放上床,她在被子裏蠕動。
臉蛋兒通紅,細眉緊擰, 唇兒張着呼呼的往外吹熱息。
再一看眼神,眯縫着只剩一條瑩潤的隙, 這條隙,像秋水,又像芙蓉。
不正經的樣兒。
小魔看呆,拍拍她小臉蛋, 拍出一掌心的熱燙,“幹嘛呢?休息一會兒行不?”
這麽盯着一個方向,看得瘆得慌。
“打點水來。”時郁在外頭轉了一圈, 再上來時端了一個餐盤。
“我來, 老板。”小魔不好意思,“我該下去的。”
“沒事。”他在床邊坐下,修長的兩條腿,一條靠裏,一條抻長向外, 将小魔眼神與動作都以這條腿為界限割開。
小魔看看一絲不茍的西褲上被人踢的鞋印,淩亂中卻帶着難以言說的溫情感, 大約這種從頭到腳後跟都精致的男人,想象不出他為旁人折腰的樣子。
這會兒卻活靈活現展示溫柔與耐心。
令人羨慕與驚異。
小魔吐吐舌,俏皮笑,蹑手蹑腳去了洗浴間。
“吃點粥。”床頭壁燈窄暗, 剛好将她收到一個圈裏,像只被聚光燈罩住的小飛蛾,颠來颠去, 自己白費力氣。
時郁笑了,唇角輕輕勾,眸色迷人,“吃不吃?不吃強行喂。”
她不回話,不知道清醒沒,還是在後悔叫他那一聲哥,就攤靠在床頭不動了。
靜靜的,軟軟的,又叛逆的。
他只好親手喂她,喂了幾口從嘴角滑下,又耐心拿餐巾擦掉,“到老了哥也這樣喂你。”
她聽得皺眉,輕輕偏頭。
“不吃胃裏是空的,等會兒要是繼續燒還得喂藥,傷胃。”
她模模糊糊,排斥他聲音。
身子往下拱了拱,退出壁燈光圈內,飛蛾終于逃脫。
卻倏地被抓回。
将她釘在床頭上。
哪也不準去。
強行喂了一整碗,喂到她不舒服差點吐出來,趴在床沿痛苦作嘔。
小魔從浴室出來剛好端了水,連忙送過去,因為步履過快,将水不小心濺到他皮鞋上。
小魔往後縮了下,驚恐盯着他。
他神色不變,兩手扶着她肩,不讓她摔下床沿,自己哪裏避讓半分,直接在她嘔吐範圍內,何況幾滴水了。
好在明當當争氣,哼唧着不舒服了會兒,安然無恙重新翻回床褥裏。
這下眼睛閉上了,只是胸脯來回伏,看得出來挺難受的。
時郁又給她量了體溫,38度整。
正往下降,但降得速度很慢。
她又是那種不病活蹦亂跳,一病如山倒,還自己慣着自己的那種。
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一會兒“被子好重”,一會兒“內衣給我解開”……
聽到這句,小魔自覺上前,将一直被當男傭使用的大老板換下。
對方看了她們一眼,轉身紳士離去。
聽到帶門聲。
小魔手伸到明當當背後,摸索着內衣扣子,“我的祖宗,是誰呢,你就使喚着解扣子?!”
明當當咕哝一聲,将自己腰一挺,隔了一個背與床的空隙,順利讓胸上的束縛被松懈了。
駕輕就熟。
小魔:“……”
……
“怎樣,燒得厲害不?要我出馬不?”李辰在床上裹着被子,像個不倒翁縮在床上,這會兒大言不慚,強當英雄漢。
時郁進門後直接打開窗戶,然後在長桌前打開電腦,處理幾件事情。
李辰眨着眼,“別這樣。”
“哪樣?”作曲又出問題,電影方覺得換主唱不妥當,時郁打了三個字過去:換我吧。
對方正在輸入半天沒回過一個字來。
他冷笑兩聲,解決下一個問題。
李辰盯着他,“是我錯了,不該帶她漂流。”
“蠢。”
“什麽?”
“我說你蠢。”他毫不留情,視線并不對他,“你做不了主。”
“啥意思?”
“你摁不住她。”
“哇,哥們!”李辰一下感激涕零,“是的啊,這他媽秋天,山裏水又他媽冰涼徹骨,我從皮筏往河裏沖的剎那遺書都在腹內打好草稿,舍命陪她,和她死在一起也不錯,才義無反顧沖下去!”
時郁點頭,“希望這次後長記性。”
“長什麽記性?我不需要!當當開心的都奉陪,拼上老命!”李辰無不得意的說,“你不知道她今天有多開心,要不是你堵大門後掃興,她晚上還來我房間玩牌兒。”
時郁合上筆記本。
陰冷的視線投着他。
李辰也盯着他,“你妹子我追定了,不是玩笑,我喜歡她,她很可愛,小時候就鑽我心房。以後奔着結婚去的,別懷疑我真心。”
“我不懷疑你。”他反而笑,”我懷疑她。”
“她什麽?”李辰挑眉,“你覺得哥們攻不下?”
“在她眼裏,你根本就不叫攻。一個玩伴,一個玩具,活得而已。”時郁笑着起身,在旁邊酒櫃裏取了威士忌倒入酒杯,打開窗簾,讓深秋的山間夜色撲面,淺聲,“我是為你好。如果你對她這份真心越重,受傷的越是你。”
“沒關系,努力了,不後悔。”李辰輕描淡寫。
時郁勸地沒用,只好跟他說最後一句,“千萬別把她對你的回應,當做.愛。”
“她只要有回應,我肯定锲而不舍。”
時郁不再發聲。
飲了一口酒,祝他好運。
……
第二日,明當當清醒,補拍了幾個小鏡頭後,大隊人馬打道回府。
再回不去,聽說要下大雨。
山區的雨狂勢。
先是狂風,接着響雷,與城市的不同,這裏動靜兒仿佛雷公劈山。
大部隊撤離時被不見天日的雨勢追了三公裏,終于在下山彎道上得以擺脫。
“太神奇了,這裏竟然出太陽。”車上的人無不驚訝的議論着。
明當當窩在後排,不露聲色。
長達五個小時的車程,她一直是這個動靜。
外人以為她不舒服,也就不敢打擾。
車廂的寂靜一直持續到市區。
司機将她送到出租屋樓下。
小魔和另外一名新來的助理,陪她上樓。
“這一次能好好休息幾天了!”小魔倒進她家亂糟糟的沙發裏,伸着懶腰,快樂的大嚷。
明當當到廚房沖了咖啡,靜靜捧着老半天都涼了,還沒喝上一口。
“我一直在疑惑一個事情。”她終于開口,“昨晚他是不是在我房間待很晚?”
小魔跳起來說,“當然!到下半夜四點鐘你燒退了,他才回去休息!”
那中間就一直在陪她。
半個小時測一次體溫。
那頻繁度弄地小魔都不好意思睡。
她中途克制不住睡過頭時再猛地一驚醒後,看到的總是那個男人衣不解帶的試探她額頭,或者靜靜等在床邊的椅子內,眼皮不曾合一下。
“這是什麽精神?今天下午還開五小時高速回來,我都擔心他出事,NEXT發不出工資就完了!”
明當當聽得心浮氣躁,心裏頭有更重要的事,被小魔這麽一打岔,怒極反笑說,“錢,錢,錢,掉錢眼裏!”
“你還是關心他的嘛!”小魔如發現新大陸大呼小叫。
明當當氣結,“你這個笨蛋!你讓他看護什麽?發個燒又不是絕症,搞這麽隆重幹嘛?我三歲啊?小孩子不會說要你們這麽守着?”
“生什麽氣……”小魔嗫嚅:“我讓他休息,他不去我一個員工能強迫他去嗎?”
“我沒那麽嬌氣!下次再有這種事,麻煩閑雜人等全部遠點兒,我自生自滅!”她說完,砰一聲将咖啡杯摔在竈面上,濺起的咖啡點噴她一側腰。
怒氣沖沖往房間走了去。
小魔無奈,對着她背影嘀咕:“可你昨晚虛弱到上廁所都恨不得要他遞尿壺……”
“小魔——”明當當惱羞成怒,順手就抄了件什麽東西沖過來。
小魔抱頭鼠竄。
……
七天假期。
明當當休了三天就結束。
回到公司上班。
聽到風言風語。
“哎,你知道嗎?”
“什麽?”
“大老板啊!”
“咋了?!我天天外出不知道啊!”
“聽說是胃癌……”
“……”去你媽。
明當當在心裏本能噴出一句。
這麽年輕胃癌,當癌症這麽好得的?
這群小姑娘不努力提升自己,除了八卦就是偷懶。
這小花園是她們上班時間能來閑唠嗑的地方嗎?
還挺惬意,咖啡杯都是陶瓷的,成套兒,地上撲了一塊小花毯,兩人縮在景觀樹下,偷雞摸狗似的暢談小資情調,末了還造謠下公司大老板的八卦。
明當當忍住了。
繼續提筆在樂譜上寫寫畫畫。
那名說時郁胃癌的姑娘似乎捂住了同伴驚呼的嘴,“你他媽小點兒聲!”
“唔唔……”對方乞求放過。
姑娘應聲放下,嘆了口氣道,“你別哭啊,現在醫術發達,大老板會好的!”
“你哪兒來的消息?他是我偶像啊,我的神明,他的生命是用來譜寫樂章的,我為他才來NEXT上班,還沒見上真人,就聽到這種噩耗,你确定不是逗我?”
“逗你幹嘛?”那姑娘言之鑿鑿,“前天他有個局,晚上喝了不少,聽說司機送他回家時就覺得臉色不好,但沒想到那麽嚴重,第二天早上,他和楠姐有個會議,一直沒上線,手機也打不通,楠姐就和司機一起去了,結果打開大門,大老板倒在自己吐的血泊裏!楠姐都驚呆了,打120送去醫院,立馬就住了院,後來他家裏來人,和醫生溝通後覺得很不好,他奶奶都暈倒了呢!”
“不會的,不會的!”小姑娘哭了,“郁神不會得癌症,他那麽年輕!”
“天妒英才啊!《複仇3》還沒上映,這就……”
“你閉嘴!”小姑娘哭天搶地。
對方嘆,“你自己也相信了對不對?不然會這麽哭?”
“她讓你閉嘴,沒聽見?”兩人正聊着,一道天降神音自耳後砸來。
兩人驚恐。
猛地回頭。
只見背着光站的明當當,一身白裙,在陽光照耀下聖潔的像天使,不過這位可不是什麽善茬,發起火來聽說大老板都忤逆,不是仗着才華,她在NEXT早被壓下,還輪到她發什麽威?
不過也因為才華,別人敢怒不敢言。
那個散播謠言的悻悻,“當當……”
“你從哪兒聽來的?”明當當問。
“公司茶水間,全公司都在傳,因為都發生兩天了……”
“兩天了……”明當當點點頭,然後看着宋晨橙助理說,“這事兒最好是假的,否則,你恨不得他去死的樣子,我一定記着回來撕你的嘴。”
那人反駁,“怎麽會希望老板有事……”
“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你這種賤批。”
那人欲言又止後,啞口無言。
她身旁的小姑娘哭着,明當當給對方遞了紙巾,極具耐心和妥帖的送人回了辦公室。
接着打電話給小魔,小魔嘻嘻哈哈的,完全被蒙在鼓裏。
也對。
這公司上下,小魔是第一近身她的人,若要瞞,當然連小魔也一并瞞下。
明當當發現自己手有點抖,但是心态很平靜,她找到李辰號碼,迅速播下。
“……當當?”接通後李辰聲音無精打采,與平時派若兩人。
“你在哪?”她問。
李辰沉默片刻,忽然乞求似開口,“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他,你哥他……”
後面聲音就頓了。
明當當莫名其妙,接着又不可置信,這一定是假的,她對自己說。
然後在李辰下一句開始前,猛地挂斷。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聽不見就沒事!
李辰:你哥胃出血快來醫……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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