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難熬

江渡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垂眸将他的作業本拿過來:“我幫你寫作業,你要教我題目。”

“成交。”

班長流下羨慕的淚水:“柏頌,我也可以幫你寫卷子的……”

大佬的免費輔導诶, 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沒想到柏頌指了指江渡的腦袋:“一個就夠, 再多沒精力。”

江渡不滿:“你的意思是我很笨?”

“難道你很聰明?”柏頌挑眉, 目光邪肆。

江渡忍了又忍,算了,他的确是不如柏頌聰明。

繼續低頭寫作業。

班長看着兩人間的互動, 氣氛莫名暧昧,又莫名詭異。

一位Bking大佬, 一位是陰郁小鹌鹑, 天哪,好嗑好嗑, 好好嗑~

從睡夢中被一陣門鈴聲吵醒,江渡迷迷糊糊地掀開被子,臉睡得通紅,頭發也亂成雞窩頭。

掀開被子下床, 身上依舊腰酸無力。

只能扶着腰,緩緩地往門口走。

從貓眼看出去,見到岑就的臉後,他的身體頓了頓。

昨晚的酒肯定有問題。

讓他喝酒的人是岑就,他是否知曉酒中被下了藥,還是故意把下藥的酒給他喝?

岑就摁了半天門鈴, 也不見人來開。

便将耳朵貼在門上, 仔細聽門裏的動靜。

過了許久, 也沒聽到門裏傳來一道聲響。

不甘心地又掏出手機。

這次, 手機居然被接通了。

“阿渡?你在哪裏?為什麽剛才挂斷我電話?”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發出一串質疑。

“你不是阿渡?你為什麽拿着他的手機?”

江渡無奈扶額, 頭疼欲裂。

“你是誰!?”岑就的嗓音依舊叫嚣。

他當然知道對面是誰。

柏頌。

猛地打開門,江渡出現在岑就面前。

岑就捏着手機,正氣急敗壞地跟對面對峙。忽然見江渡開門,沒反應過來,懵逼地說道:“阿渡,你在家呢?”

“把電話給我。”江渡沖他伸出手。

岑就古怪地看了眼手機,遞給他。

江渡接過後,放在耳邊,沒有多說一句廢話:“你發個地址到這臺手機上,我會自己去取我的手機。”

“……好。”柏頌沒有遲疑,答應下來。

挂斷電話,江渡把手機還給岑就:“手機丢了,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撿走了。”

“哦。”岑就還是蒙圈狀态,直到江渡要回身關門,他才反應過來,一把上前抵住門:“阿渡,你怎麽樣?沒事吧?”

“昨天你忽然不見,我很擔心你。”

江渡依舊保持着關門的動作,雖然力氣沒有很大,但從動作上看,他拒絕岑就進屋。

“昨天你給我喝的酒裏放了什麽?”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只這句話,便讓岑就略略恍神,目光忍不住心虛地別開。

“你在說什麽?我給你喝的,能有什麽問題?”岑就抵死不認:“只是我沒想到,你喝下之後會有這麽大反應。”

“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喝酒了。”

江渡緊緊盯着岑就的臉,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是否說謊。

而岑就已經收拾好心情,坦蕩地回視江渡。

“抱歉,江渡,我不該讓你喝酒的。只是我覺得那杯酒很适合你……”

“沒事。”江渡放下心底的存疑。

代表着,他選擇相信岑就。

岑就長松一口氣,他也了解江渡,如果江渡認為自己背叛他,算計他,是肯定會跟他決裂,絕沒有保持面上和平的可能。

而江渡繼續說了沒事,跟他繼續做朋友,就表示願意相信他。

“謝謝你,阿渡。”岑就看着江渡的臉,難掩迷戀:“我們還是朋友吧?”

“嗯。”江渡點點頭。

他跟岑就從大學認識,岑就一直非常照顧他。人的感情不可能一成不變,至少岑就前幾年對他的關心不會騙人。

對于那幾年的感謝,江渡還是選擇相信岑就。

至少,他不想失去這位朋友。

“我有點累了,想再去睡會兒。有什麽事,過兩天再說。”江渡說道。

“好,我會幫你去取手機的。”岑就自告奮勇。

江渡點點頭:“麻煩你了。”

“怎麽能叫麻煩呢,”岑就舔着臉笑:“江渡,你知道的,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你不用為了做任何事。”江渡下意識地駁回岑就的話:“不用。”

“我們是朋友,但我們之間相互有底線和原則。我不希望彼此打破,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江渡的話,是婉轉的拒絕。

岑就不可能聽不懂。

不等岑就反應,江渡關上門。

即便是他願意相信岑就,也再無可能回到昨天之前。

又休息了三天,江渡才走進設計室。

畢業後,他獨自經營一家設計公司,接的都是些小單子,勉強養活自己度日。

飛速物流被他交給溫白流,便從沒想過拿回來,或者做什麽交換。

溫白流最近飛出國度假,就連莫沉淮都不清楚他的行蹤。

找不到腦婆,莫沉淮着急上火,給他撥來電話。

江渡同樣沒有溫白流的消息,卻有他的ins小號。

這是莫沉淮也不知道的。

通過ins小號上的更新,他知道溫白流現在的生活無比舒服。沙灘、陽光、美人……

咳咳,要是讓莫沉淮知曉那些美女的事,不知溫白流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江渡是絕不可能把ins小號的事告訴莫沉淮的,他在兩人之間,無條件站溫白流。

“渡哥,你可算來了。”助理是個軟萌娃娃臉,叫小河。

“有人在你辦公室等。”小河拉着他的胳膊,左顧右盼後小心壓低嗓音:“他說是這幢大樓的房東。”

“要跟你談談租約的事。”

江渡的設計室租在某個大樓裏,租金合算,位置交通都不錯。

前些日子他聽說房東投資失敗,把大樓變賣,沒關心買家是誰。反正他的租賃合同還沒到期,即便房東換人,他的租房合同也受到保護。

“嗯,我去見一面。”

江渡以為只是普通的新房東上門認租客。

“诶诶!”小河繼續慌張:“那個房東好吓人的,身上有紋身,還打了好幾個耳洞。”

江渡:……

“紋身?”

“嗯嗯,一看像是□□收保護費的。”小河連連點頭。

江渡朝辦公室門看了眼,裏面的人——

安慰地拍拍小河的手:“沒事,你先去忙。”

見小河還在擔心,江渡安慰他:“你放心,設計室裏裝滿了監控,不會有事。”

小河這才稍稍放心,他雖然年紀比江渡小,卻是個操心的。

反倒擔心起江渡安危來。

“他要是有任何冒犯的舉動,你随時給我們個信號,我們馬上報警!”

江渡走到辦公室門前,心底隐約冒出不詳的預感。

擡手放在自己門上,忽然沒了推門而入的勇氣。

小河跟在他身後,見江渡猶豫的模樣:“要不咱們還是先報警,我懷疑裏面的人是個詐騙犯!”

“不用。”

江渡輕吸一口氣,推開門。

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坐在他的椅子上,那人背對着門,看向窗外。也許是聽到了動靜,緩緩轉過身,漆黑的目光對上江渡的。

小河從江渡身後探出腦袋,見柏頌坐在江渡的椅子上,立刻捍衛老板權威:“這位先生,那是我們老板的椅子,您不能随便亂坐。”

柏頌定定看着江渡:“我,不能坐?”

江渡緊捏着褲腿兩側的拳,冷靜沖身後小河說道:“小河,你先出去。”

小河遲疑了下,聽話地轉身,順道幫兩人把辦公室門關上。

剛才還擔心自己吃虧,現在又貼心替自己關門。

江渡:……他上哪找來的貼心員工。

定了定心神,江渡朝柏頌走過去,沒想到他就是大樓新房東。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江渡語氣平靜地問道。

“我是房東。”柏頌的說辭讓江渡一口老血。

他的拳頭又硬了。

“我知道你是房東,你想漲租,還是讓我們搬走?”他的唇角挂着嘲諷的笑:“就算你想,也得等租約到期才行。”

江渡說道:“我們的房租合同,到明年才結束。”

“我知道。”柏頌點點頭,耳朵上的耳釘閃耀。江渡看着柏頌的耳朵,幾年不見,他耳朵上怎麽出現這麽多耳洞。

甚至還打在軟骨上,這得多疼啊。

目光回到柏頌臉上,柏頌的臉一直是棱角分明,帶着肅殺氣。加上滿耳朵的耳釘、紋身,的确看起來就像個中二流黑dao頭目。

反正不是個好人。

柏頌冷臉是非常吓人的,小河被吓跑了,江渡要不是清楚他的尿性,也會被他吓跑。

“所以?”

“就是因為知道你在這裏,我才會買下這棟大樓。”柏頌定定地看着江渡。

他的話讓江渡心底産生動搖:“你什麽意思?”

“我在追求你。”柏頌的胳膊撐在桌上,身體俯向前,犀利的目光緊盯着江渡。

似乎要看到江渡的心底。

而他的話,的确如一顆碎石抛進江渡心裏,讓他不由自主地産生漣漪。

“你在說什麽?”慌亂地別開眼。

柏頌唇角帶着輕笑:“我在追求你,江渡。”

江渡久久未從震驚中回過神,等他反應過來,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你……”

“你要答應我嗎?”柏頌步步緊逼。

江渡慌裏慌張,臉上的表情再也繃不住。

“柏頌,你又在搞什麽鬼?”他終于忍不住說道。

“高三的時候,是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幾年不見,你什麽都沒幹,說你在追求我?”

忍不住紅着眼眶,江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

可他越克制,發現自己越是克制不住。

少年的告白,積攢了他所有的勇氣。讓江渡看清自己的心,本就是件非常為難的事,但回報是什麽呢?

只是對方的離開。

連聲道別都沒有。

不問原因,沒有過錯。

現在柏頌再次出現,告訴他,追求他?

“你想玩什麽?”江渡激動地從椅子站起,指着門邊說道:“你走吧。”

“不管你想玩什麽,我都不會奉陪,你去找別人吧。”

柏頌定定看着他,慢慢從椅子上站起。

他的身形高大,起身後就比江渡高了大半個頭。單手插丨在褲袋裏,緩緩朝江渡走過來,帶着一股無形的壓力。

江渡別開眼,清秀的側臉露在柏頌眼底,脖頸處隐約可見脆弱的青筋。

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角,柏頌咽了口口水。

江渡并沒有發現柏頌的喉結滾動,劇烈地呼吸着,胸脯起伏。

腰被一雙大手攬住,江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帶進懷裏,撞上柏頌結實的胸口。

“難道你忘了那一夜?”低沉沙啞的嗓音就在他耳畔響起,柏頌垂眸,在他脖頸的青筋處舔了口。

溫熱,帶着粗糙的舌苔掃過脆弱的部位,江渡險些站不穩。

“我怎麽可能去找別人。”柏頌的唇貼着他的耳朵,繼續說道:“阿渡,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

這是江渡聽過最荒謬的情話。

帝城的第一場大學,慘白的月光投射到雪地上,倒映出冰涼的氛圍。

江渡跟在柏頌身後,他還發着燒,渾身滾燙。

柏頌将他的毛巾圈在他脖子上,鼻息間滿是柏頌的味道。

淡淡的檸檬香混合着某種厚重的烏木沉香。

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鼻子堵塞,他聞不到什麽味道。

卻覺得此時此刻,無比安心。

“柏……頌。”江渡吸着鼻子,喊他名字。

柏頌走在前面,腳步很大,倆人距離地有點遠,但當江渡喊他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停下腳步。

扭頭靜靜看他。

江渡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肅冷中掩藏着別人難以察覺的溫柔。

這,便是屬于柏頌的。

江渡久久沒有說話,柏頌也沒有不耐煩,只站在原地,靜靜等他。

“我……喜歡你。”

也許是雪色照在心頭,忽然讓自己的心也跟着明晃晃起來。江渡發覺心底的沖動,可以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

柏頌的身形明顯頓了頓,定定地看着江渡。

“柏頌,我喜歡你。”江渡上前一步,又重複了遍。

他的嗓音帶着沙啞,感冒未好。

說話聲很急,仿佛要就此撕裂般。

柏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時間仿佛靜止,又被無限放大。江渡等待的每一秒都變得難熬,終于他擡腿跑開。

只是幾秒鐘時間,沒有得到柏頌的回答,江渡也沒有力氣能等到他的回應。

那晚之後,柏頌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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