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這個小身板還能殺人
江南風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有其獨特的構成原因,上古時南北隔絕,南地潮濕且多瘴氣, 外人去了大多水土不服, 後來天下一統, 南北同歸, 南地因為臨海,土壤肥沃, 開始富庶起來,漸漸與齊魯之地的儒學相融合,形成了江南好儒的風氣。
儒學是一門很容易入鄉随俗的學說,中原強盛, 儒風至中原時就極力鼓吹君臣綱常, 君子禮教,以獲得帝王青睐,在南地時又換了一副嘴臉,因南地女子大多家中富庶,又擅織造,地位幾乎等同男子, 儒學未興之前,遍地都是悍婦妒妻, 儒學就斷章取義,以孔聖之言标榜男女尊卑, 使得女子地位卑下,用以穩固自身學說地位。
根子不正也導致南地的儒學容易教出一些狂生, 即認為聖人大過天, 借由聖人之言可以使得自身地位超然, 恃才傲物,姬越煩透了狂生,也壓根看不上狂生的那點才華,所以基本上能做官的都是那些至少把自己包裝得正常一些的士人。
盧成能以寒門之身坐上郡守位置,和姬越的提拔是分不開的,但因為天高皇帝遠,盧成反而認為是自己有本事才當得郡守,絲毫沒有為國做官的意識,他在吳郡期間不僅沒有達到姬越對他的期望,反而使得吳郡學風敗壞,極端儒學興起,甚至未嫁少女都不被允許走出家門。
姬越開辦官學的時候沒有注意江南這邊,也是後來才發現,盧成名義上招收女學生,卻在官學開辦之前就給各家士族乃至平民百姓透露風聲,吳郡家家戶戶因為郡守語焉不詳,急急忙忙嫁女,使得怨婚遍地,四五十歲娶不上妻子的老光棍都能趕上娶個妙齡少女,但這對盧成卻只有好處,因為在任期間人口增長是地方官員的一項政績。
吳郡少有女學生也是因為這個,因為嫁了人,就牽扯到另外的方面,按照江南的風氣,出嫁了就是男方的人,父母尚可以據理力争,丈夫一言不合卻會打罵加身,報官也無人搭理,斷絕了很多人的念想。
只這一項,在姬越眼裏,就夠把盧成五馬分屍了。
事實上姬越最近越來越覺得,晉國的大辟之刑實在有些不夠用,絞刑固然殘忍,但勒死至多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五馬分屍看着血腥,實際上大多數人撐不到真正的五肢分離,基本上馬一跑,頭一扯,人就被勒死了。
但法家重刑,大多是為後來者鑒,将剝皮淩虐這類用來審訊的酷刑列入常刑之中就過分了,且不說圍觀的百姓能不能接受,就是能,往後再有冤假錯案,把人炮制死了,連朝廷威信都要受到影響。
姬越只得遺憾放棄,她其實對古時商纣的一些手段很感興趣,最感興趣的就是炮烙之刑,可惜條件不允許。
秦杉在江南沒折騰多長時間,把盧成和張蘊以及幾個牽連其中的大小官員抓了之後,把牢裏的阿燕放出來帶上,這件案子他不能自己審了殺了,是要回到曲沃由廷尉府審理的。
阿燕很久沒有見過光了,吳郡的監牢又髒又潮濕,遍地都是稻草稀泥,秦杉是捂着鼻子進去的,兩個鳳翎衛把阿燕架出來的時候,他離了得有七八步遠,出了監牢再瞅幾眼,頓時樂了,“呦,就這個小身板還能殺人呢?”
阿燕昏昏沉沉擡起頭,只見到一個逆着光的高大身影,和一雙灼灼發亮的眼睛。
秦杉找了一個獄卒的妻子給阿燕洗涮幹淨,上過藥,又換了一身衣裳,案犯是不用講究的,找個大囚車擠擠,一車拉走,這麽個遍體鱗傷細胳膊細腿的小丫頭卻不好辦,秦杉找了一群鳳翎衛一人湊了點錢,弄了個馬車鋪了些厚實被褥把人放進去,就這麽晃晃蕩蕩地把人帶着走了。
阿燕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馬車停在直道邊,不遠處有個驿站,一群鳳翎衛都在驿站裏吃喝,有個眼尖的發覺馬車裏露出個腦袋來,連忙拉了拉秦杉的胳膊,秦杉也瞅了一眼,讓驿站的人盛了一碗白粥捎兩個鹹鴨蛋給阿燕送過去。
倒也不是舍不得這點吃喝,秦杉有經驗,知道久餓和身上帶傷的人不能大魚大肉,白粥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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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燕端着粥碗,她沒有秦杉的經驗,學裏也不教這個,以為自己只能吃這個,也沒挑剔,三下五除二把粥喝完,目光落在馬車後面囚車裏的幾個官員身上,又看了看馬車,她什麽話也沒說,把碗交給驿站的人,就坐在直道邊等着秦杉一行人吃完。
也是路程快過半的時候,阿燕才從鳳翎衛零零散散的對話裏推測出了個大概,實在是一群鳳翎衛都沒什麽照顧姑娘家的意識,秦杉以為駕車的鳳翎衛會解釋,駕車的鳳翎衛以為秦杉解釋過了,阿燕又不吭聲,所以誰也沒以為證人跟着他們走了十幾天,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去的。
比起阿燕還能坐個馬車,後面的囚車就比較難過了,包括盧成張蘊在內的八個官員擠在一輛囚車裏,吃喝拉撒都在囚車上,臭氣連天,誰都不想說話,就連寒門出身的盧成都心如死灰,他的所謂寒門是對比大士族而言的,就張蘊這麽個推崇尊卑論的大儒,想也知道不會收那種束脩都交不起的寒生,盧成這輩子也沒吃過這樣的苦。
他都如此,其他官員就更不用說了。
到了曲沃,被廷尉府的人拉走的時候,幾個官員竟然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士可殺不可辱,他們現在是寧願蹲牢獄也不想再坐囚車了。
也不怪衆人都沒想到上刑場的可能性,實在是他們犯的案子,至少在他們自己看來都不算大事,就連盧成都覺得他這回最多丢官,畢竟他也沒真殺人犯法,到了公堂上,最多不認師生之情,把張蘊供出來,罪都推到他身上去。
張蘊對于盧成的打算門清,現在已經不是八議的時候了,他的名聲早在這一路上丢得差不多了,他甚至都不想去想江南那邊會怎麽傳,對于一個養望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名望沒了,也就哀莫大于心死,他早就不想活了。
到了廷尉府,幹淨整潔的牢獄環境讓身上臭烘烘的官員們都很滿意,連張蘊都露出了一點安心的神色,随後衆人洗了澡,換了囚衣,冬日的囚衣并不單薄,裏面還夾絨,穿得很暖和,就在衆人紛紛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的時候,幾個膀大腰圓的獄卒大聲呼喝着把他們攆進了廷尉獄最裏面的一排單間牢房。
也就是和國子監一牆之隔的那一排牢房。
經歷了無數次酷刑的牢房看上去整潔幹淨,連地面都是新換的青磚,四面牆上規規整整地挂着一些刑具,角落裏還有堆積的枷鎖,在外面看還好,一踏進來,就是最遲鈍的人背後都是一寒,一股淡淡的無處不在的血腥氣迎面而來,在鼻端彌漫。
為首的牢頭分配了牢房,又說了點不許喧嘩,放飯時辰之類的規矩,就鎖了牢門出去了。
幾個官員坐在陰森森的牢房裏,回想着獄卒的态度,這一路上鳳翎衛的話語,慢慢地都有些懷疑,這次的案子好像真的是鬧大了啊!
阿燕不是第一次來到曲沃,她年紀小,長得好,原本是江南士族錢家的家生子,進入女闾是因為一個曲沃來的貴人看中了她,錢家就毫不猶豫找了個由頭把她送進女闾,讓那個貴人占了她,後來她又被送到了曲沃,在曲沃待了兩年。
再次來到曲沃,阿燕發覺自己一點都不恨這個地方,她親眼看見那個輕描淡寫決定她一生去向的貴人在鬧市被腰斬,死時叫得比她被拉去女闾要凄慘十倍,那時候她就覺得,曲沃的天是雪亮雪亮的。
秦杉進城時先找了個客棧把阿燕安置了下來,他對這個客棧還是很放心的,因為客棧是他老叔開的,平時也賣點酒水,他和城衛司打過招呼,巡邏的時候都會多看顧一下這裏。
然後秦杉就回宮複命了。
姬越對于秦杉的速度是很滿意的,但凡秦杉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就趕不上過年了,她倒不是為了秦杉能不能回家過年而着急,主要是因為連審帶殺也需要些時間,萬一弄不好開了春,人就得到明年秋後再殺了。
秦杉也是個聰明人,他自己揣摩聖意,覺得以自家陛下的脾氣,把人留到明年再殺估計要氣瘋,所以一路上緊趕慢趕,一天都不敢耽誤,總算是趕在年前回來了。
人已經安排進廷尉獄裏了,姬越也不耽擱,當即命人把白起叫來,準備商量一下這些人的刑罰。
連審都沒開始,就先考慮刑罰,這也是姬越的一個習慣,法律畢竟只是用來約束臣民的,在帝王看來,審案不過是個簡單流程,如果審案來不及,直接把人殺了也可以,反正歸根究底是要殺人,先商量死法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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