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許霁上任
官員遠調一般是要提前數月通知兩方, 以便新舊更替,交接政務,但吳郡郡守已經死在曲沃, 就省去到吳郡通知的部分,只需要提前下達調令至北山郡, 另外通知新的北山郡守準備上任。
許霁在北山郡經營近二十年, 對這個地方有很深的感情,但朝廷調令在前, 他也不得不接受任命,從北山郡到江南吳郡, 看似是平調, 實際上屬于高升了,北山郡經營得再好, 也至多是個中上郡,但吳郡自古以來就是上郡中的上郡,基本盤擺在那裏, 真要論起來,以許霁的身份資歷,實際是不怎麽匹配的。
除了吳郡,還有張蘊牧守的會稽郡,張蘊重視名聲,在經營地方上其實也有一些本事, 姬越直接提拔了張蘊手底下的一名老資歷屬官作為郡守, 對于這種上郡, 實際上不需要把控過多, 能維持一個平衡就足夠了, 像盧成那樣急于見成績反而搞得民風敗壞, 內政不寧的是少數。
聽聞父親要去上郡為官,兩個女兒各有心思,柔娘想的是江南錦繡風光,素娘想的是北山郡的人和物,前段時間周家來求婚,她覺得臊得不行,想都沒想就回絕了,半夜卻死活睡不着,隔日見到周原那張沒心沒肺的胖臉才莫名又踏實下來,那會兒她不怎麽明白,現在卻忽然發覺她是願意的。
少女懷春,多半愛慕俊秀郎君,她以前沒想過,但怎麽也不覺得自己會嫁給一個小胖子,但經過一整年的同窗時光,她發覺周原雖然胖了點,但和她十分投契,她想的事情周原都能懂,周原的想法離經叛道,但她卻很能理解,這種心靈層面上的契合并非是鏡花水月一般的俊秀郎君能夠比拟的。
素娘難得和柔娘一樣,在課上走神了。
周原絲毫不知道自家父親曾經去許家問過婚事,見素娘愁眉苦臉,只以為她擔心去了吳郡适應不來,但他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跟着愁眉苦臉了許久,才在下學時拉了拉素娘的衣袖,說道:“我一輩子也沒出過北山郡,不知道吳郡是什麽樣的,但我覺得阿素你的性子好,去了應當很快能适應,你在那裏認真學習,咱們往後在國子監見,不怕。”
素娘看着周原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态轉變的原因,她忽然覺得周原的眼睛很亮,很好看。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年關一過,許霁就要收拾行裝準備去吳郡赴任了,郡守都是十年以上的任期,少有流官,所以家眷是必然要帶走的,素娘依依不舍,柔娘卻顯得十分興奮,她年紀不算小了,很多同齡的女郎不是已經嫁人就是定了親,許霁的調令一來,北山郡裏有不少人家都來求親,除了周家是為素娘來的,其他都是為了她,她堅決地拒絕了,想等去了上郡再說。
柔娘近來的心情很好,她發覺父親變得溫柔了許多,開始關心她的婚事了,以前總是強壓着要她去學堂,但最近已經不怎麽過問,她起初是逃了幾場騎射和劍術課,後來發覺父親沒有責問,膽子更大了些,偶爾才會去學堂應付幾天。
她不知道的是,這代表着許霁已經放棄讓她獨立,作為一個父親,他能做的只有挑選一個合适的人家,把她嫁出去,往後再看顧一些。
早在天子的身份傳揚開來的時候,許霁就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機遇,不是他的機遇,而是兩個女兒的,他和妻子沒有兒子,妻子的身體也在生了二女之後每況愈下,不能再生養,他沒有打算納妾,而是精心教養兩個女兒,希望她們能夠繼承他的思想,以後嫁人生子,也能如此教養兒女,這樣也就算他有後了。
直到官學開辦,他發覺這個打算可以提前一些,兩個女兒都知書識禮,她們完全可以在那些進入官學前還大字不識的普通學生裏脫穎而出,或許能成為晉國第一批真正的女官,他為這個想法而喜悅許久,才發覺事情并不受他的控制,他的長女只想過無憂無慮地找個家境殷實的夫君,相夫教子過上一生。
早在柔娘質問他為什麽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時,許霁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小師弟孟憲,墨者的家眷總會有這樣的疑問,墨者大公,但家中的妻兒老小卻是普通人,很難理解墨者的艱苦,孟憲有着和柔娘一樣的疑問,但他不是一昧抱怨,只知向家中索求,而是自己走出家門,拜師學習,他自己想要的,自己去掙。
許霁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女兒根子上是歪的,只能怪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如今性情長成,怎麽掰也掰不正,他能做的也唯有盡力讓她過好。
許霁和新任郡守交接了政務,就帶着家眷赴任去了,北山郡和吳郡一南一北,路途遙遠,好在如今的直道比以前平整寬闊得多,馬車行在直道上,幾乎感受不到颠簸,比起許霁自己年輕時候去北山郡上任時好了太多,沿途的驿站也都有了同等的質量要求,不再像以前那樣哪個驿站好,哪個驿站敷衍,只能憑借運氣,驿站做得不好,是可以舉報的。
與此同時,窦英已經在奉山郡的農家住了快兩個月了。
他來時是帶着好幾名官員和雇傭家仆的,這些人學了一點就被遣回去換人來學,前後培訓了三批,窦英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農官,能看得出來這對年輕夫妻對于田地的掌控力甚至要超過不少積年的老農,哪怕找來整個奉山郡最會種地的農夫來,他們也不敢說自己能讓別家田地同樣增産多少成。
窦英在來這裏之前,他其實很少親自下田,對于農家的事情只是大概知曉一些天時經驗,農具手法一類,他這已經算是好的了,粟官署裏不知道有多少老官,這輩子就沒碰過農具,就連朝廷派去幾個新郡教導農桑的所謂官員,其實都是找了能說會道的老農擔了個官職去幹活。
窦英這時才深深覺得,與其讓那些官員屍位素餐,實在不如多教導農民,把他們的經驗挖出來,編纂成冊,分發到各地去,勸學令推行得風風火火,但讓那些農民死活學幾個字有什麽用處呢?實在不如讓他們學習農書。
這部分想法窦英是第一時間寫成奏牍給姬越看過了的,姬越位于廟堂之高,很多事情不是看不見,而是無法理解,就像她做太子時看天下全輿圖,一直以曲沃作為量詞來判斷一個地方的具體大小,因為她沒出過曲沃,不知道外面的天是什麽樣的。
晉國一代代帝王傳到如今,有太多帝王和姬越一樣,一拍腦袋想個政策出來,底下人戰戰兢兢去辦的例子了,好在勸學令本身不是弊政,只是方向出了一點問題。
姬越當即粟官署聯合太史館編纂農書,重點在于通俗易懂,貼合各地天時,這樣的事情對于兩個官署的官員來說,不亞于天降之災,這時候不少人,哪怕是官員都帶着古人特有的淳樸,誰也不敢說君王壞話,只能背地裏戳窦英的脊梁骨。
朱雲錦夫婦畢竟都是老研究人員了,對于窦英這種官僚階層沒有明顯的畏懼,起初相處得有幾分拘謹,慢慢地磨合了一段時間,夫妻二人的态度已經相當自然了,董意同和窦英按照晉人的習慣以字稱之,窦英則叫朱雲錦一聲弟妹,其實這也是窦英和一般官員不同,換了其他的官員來,別說和平民稱兄道弟,就是直視他一眼,他都覺得你不恭敬。
得益于整個粟官署忙得連年都沒過,春耕時節,新的田肥制法已經從曲沃近郊一路傳至江南郡縣,許霁才上任就接到了上頭的公文,要他趕在吳郡全面春耕之前将田肥制法推行開來,這自然是一件苦活,很多官員拿到公文的第一時間就在想怎麽發給底下人去做,推脫責任,但許霁毫不猶豫召集官員,準備親力親為,做個帶頭榜樣。
吳郡是農耕大郡,魚米之鄉,郡中良田多為水田,種植的是白花花的稻米,這時人多吃粟米,稻米飯都是特殊渠道供應,除了士族豪族,連種稻米的農民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對于江南這邊的情況,朱雲錦也早有研究,專門制定了一套針對水田的簡易增産法,許霁作為墨者,對農事也是精通的,一看就知很有可行度,下了死命要在各縣各村推行開來。
也就難免疏忽了兩個女兒。
原本柔娘就因為許霁的寬容态度心懷愧疚,準備在來到吳郡之後多上幾天學來寬慰自家父親的心,素娘也和小胖子周原約好了明年國子監見,來到吳郡之後,父親公務繁忙,母親身體不好,姐妹兩人也就自己收拾了書籍去學堂,不料第一天下學回來,素娘腦門上就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柔娘也哭着回來了。
許母是一個溫柔婦人,見到這樣的情況都吓呆了,一問才知道,是有人欺負柔娘,素娘沖上去打人,正占上風,就被人用硯臺砸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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