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國子監錄名
煙花三月, 正是國子監開學的季節。
送走上一批國子監生還沒有多久,在決定由官學遴選學生入學的招生渠道之後,國子監也就空了一年沒有招生, 上一批國子監生拉拉雜雜為姬越帶來百十多個官員名額,雖然也是杯水車薪,但至少國子監已經有了一套完善的教育體系。
國子監不是考進就算, 姬越特別規定了一個月考察期,學子入學之後, 統-一教授新內容, 一個月內沒有通過考核的就篩下去,由地方再次選派學子來,同樣是一個月考核期,此外官宦子女的考卷比正常學子稍難,講師也會格外注意他們的品行學識, 避免地方上利用入學名額謀私,畢竟成功入學國子監差不多就代表一個實權官員的名額。
經過一整年的緊張學習,素娘輕輕松松就考進了國子監, 柔娘那邊卻是熬得眼睛都紅了,才險險因為答題嚴謹被考官酌情通過,這等考試雖然是地方上的遴選, 有人情面子可講, 但在吳郡卻不同, 許霁要求考生統一使用規範字體, 試卷上不得留有記號,糊名之後由專人謄抄, 将謄抄本送呈考官面前, 連往常的字跡加分項都沒了, 只看個人本事。
柔娘能通過,許霁也覺意外,半年前他就在吳郡當地為柔娘尋了一個好婚事,是吳郡一個家風清正的中品士族,陸姓,與柔娘年歲相仿的是一門三兄弟,雖然長兄陸宴最為出衆,但許霁認為以柔娘的性情不适合為長嫂,往後也不适合作為一族主母,想來陸家對主母的要求也不會是柔娘這樣的,故而他比較看好的是陸家二郎君陸晢,但柔娘思索再三,提出想最後再試一試。
她說的試一試自然不是去試試陸宴想不想娶她,而是要試一試考取國子監名額,半年來她差不多已經想通了自己的處境,眼見許霁對素娘寄予厚望,她的心裏并不好受,并且她以客人身份和陸家娘子相處時,陸家娘子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幾位兄長的學識,讓她莫名生出幾分不甘。
除此之外,吳郡的風氣也是促使柔娘下決心的一點,雖然許霁一直在治理,但儒風盛行的吳郡卻不是那麽好管的,柔娘因為要相看人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許多吳郡女眷,和她想象的清閑舒心完全不同,上到大士族主母,下至士人妾室,這些女眷頭腦淺薄得可怕,能有幾分管賬本事已經是才華出衆了,再多反倒要惹其他人孤立,許多女眷都贊同她不讀書,認為讀書多了的女子腦子不好。
雖然陸家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但柔娘很敏銳地發覺了陸家娘子對她微妙的不喜,陸家的那位主母也時常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她,仿佛她不是官家貴女,而是哪裏來的貧家丫頭。
柔娘想了一整夜,又把素娘叫起來和她一起發呆,最後還是敲響了許霁的門,她想繼續讀書,不想嫁進陸家。
如今又是半年過去了,柔娘能考進國子監,許家人都沒料到,素娘第一個反應過來,高興得抱緊了姐姐,自從上次破相一事之後,姐妹二人的關系就比從前好了許多,每日上學都能結伴,柔娘有不會的地方也來問她,久而久之,當真有了幾分姐妹同心的感情了。
不說許家人沒想到,柔娘本人也沒想到,她答題時只覺得哪個題目都看不懂,答得心慌意亂,只是想到了許霁的話,将所有題目都盡可能地答滿了,實在不懂也不裝相,針對自己的不懂再寫上一篇兒,态度誠懇,其實也正是因為如此,地方上的考核還沒分平民士族,考官憐弱,将她當成才學了兩年的普通平民學生了。
柔娘過了,原先差點和她定親的陸家二郎君卻沒過,被許家婉拒之後,陸家也沒空着,轉而就為二郎君娶了一房佳婦,是吳郡本地的士族之女,年紀比柔娘小,長相比她美,名聲都比她好聽,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來,這是比着柔娘來找的,陸家雖然不敢得罪郡守,卻也有幾分不平,特意花費許多精力為二郎君聘來嬌妻。
陸二郎君新婚不久,妻子有孕,雖然他本人壓根不在意,但這次沒考中,旁人也就有了奉承他的說法,稱是夫妻恩愛,一時勞心,故而沒考中,這就又讓名聲變得好聽許多,像個風流才子一般。
這就是江南的風氣了。
這一次吳郡考中的有七十多人,其中士族子弟占去一大半,畢竟家學淵源,剩下的那些平民學生裏倒也有幾個極為優秀的,甚至比士族還優秀,這就是天賦異禀了,其中素娘和一個育嬰堂出身的女學生很是要好,那名女學生卻是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比別人少學一年,不料今年就考中了。
國子監如今定在八月開學,但路途方便的都願意早些去,趕着春光卻比夏秋趕路要舒服多了,所以大部分士族子弟都選擇考中之後立刻趕赴曲沃,育嬰堂出身的學子因為沒有私産,是由郡裏統一安排送過去,索性大批士族子弟出門游學,帶着許多從人,正好一起上路,也有個照應。
素娘和柔娘同車,她們乘坐的是馬車,馬車上只有一個女學生,吳郡一個郡七十多個考中學子,也只有素娘柔娘和這名叫做周兒的女學生了,畢竟吳郡先前最後一個女學生還是殺了人的阿燕。
周兒原先在育嬰堂被叫做二姐兒,是那一輩的孩子王……的狗頭軍師,如今孩子王嫁了人生了孩子就不想走了,二姐兒卻不肯認命,買了她的那一家用她生的女娃兒做威脅,她并不理會,後來又将這家反手告到縣裏,因為郡守态度鮮明,那家六十多歲的老母被杖責二十,買了她的男人被判苦役二十年,要去挖河溝,她在學裏和人借了點錢,找了兩個村漢上門将那女娃兒送到育嬰堂去了。
周兒的名字是她自己改的,比周二姐好聽一些,她如今一門心思都在進學上,又有過目不忘的天賦,除了沒錢買紙練字,所以字跡醜些,學識已是不差了。
素娘很喜歡周兒,一路上都試圖讓周兒也和柔娘做好朋友,但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偶爾目光接觸,都是淡淡一笑。
同樣敏感多思的人并不适合成為朋友。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看盡青山綠水,待下了直道,便入曲沃。
國子監此時已是空了下來,不少在曲沃沒有地方住的學子都選擇早些報道住進國子監去,也有一部分在曲沃有房産的士族子弟不急着入學,要在都城好好游玩一番。
許家在曲沃是一有一套老宅的,許家和一般的士族人家不同,單傳了好幾代到許霁,不像其他家族那樣樹大根深,真要論起來,許家卻是比許多吳郡所謂上品士族要強得多,主要是輸在人丁不豐,許霁又沒得個男孩兒,在吳郡人看來,許家這對姐妹就很難有“生男運”。
柔娘到現在也不知道,陸家主母看她的挑剔眼神多半是放在她肚皮上的。
柔娘和素娘商議過後,決定由柔娘去雇幾個人修整家宅,素娘先去報道,等家宅修整好了,到時候想住外面也有個地方。
素娘高高興興地應了,拉着周兒的手和柔娘分別,朝着國子監去了。
周兒也是第一次來到國都繁華之地,看什麽都新鮮有趣,素娘一出生就在北山郡,極少來曲沃,沒比周兒好到哪裏去,但兩人終究惦記着錄名的事,沒多久就來到了國子監。
國子監前些日子提前來了幾批學生,對于新來的學生就不那麽奇怪了,還有講師索性不等在裏面,在國子監門口不遠處放了張桌案等着學生來錄名,素娘和周兒來時,國子監前已經排了長隊,奇怪的是站在隊列裏的不是家仆,都是學生本人。
周兒很快就給素娘解了惑,只道:“應當是錄名排隊只能本人過去,你看有家仆想替主子排隊,被人推搡開了。”
素娘恍然點點頭,拉着周兒一同排隊,站了有好一會兒才錄完名,有吳郡同來的從人就替二人從馬車上把行李取下,跟着幾個國子監的學生去住處。
一切忙完已經是下午了,周兒吃了些自帶的幹糧就要留在舍裏看書,素娘只好一個人出來走,沒走多久,見前面有個矮胖胖的學生背影,連忙幾步沖過去揪住胖子的後衣領,歡喜道:“周原!”
胖子被吓了一跳,扭過頭露出一張圓乎乎的胖臉,卻是陌生的。
素娘愣了一下,連忙擺擺手,滿臉通紅道:“我認錯了,抱歉抱歉!”
胖子擺擺手,又有些納悶地說道:“你找周原,揪我作甚?我跟他也不像啊,你看,他在那邊亭廊下讀書。”
素娘在吳郡的一年時常和周原通信往來,早就知道他也考中了,聽了胖子的話也沒多想,立刻就看向亭廊,周原兩個字只嚷出半聲,就怔愣在原地。
有少年春衫,斜倚亭廊,俊臉上殷殷含笑,如桃花潋滟。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