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訪醫
兩人在客棧裏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快吃完的時候,阿飛叫來小二,“給我們準備一個房間。”
步瀾拿杯子的手頓了一下,小二掃了一眼他們倆,“一個?客官我們剩的房間很多的……”
阿飛打斷他,“說一個就是一個嘛。”
小二走後,步瀾擡頭看了眼阿飛,阿飛放下筷子,“怎麽,我一個人睡怕危險不行啊。”
步瀾笑着說:“好,步某雖然現在這副樣子,也必将盡全力保護阿飛。”
阿飛“哼”了一聲,夾着盤子裏的花生米,大聲地嚼起來。
回到房間的時候,阿飛就去摸了摸床夠不夠軟。
步瀾在身後說:“床不是很大啊。”
阿飛轉身,大爺模樣地說道:“兩個爺們,不要扭扭捏捏的!”
步瀾攤開雙手笑了笑,就坐在屋內的凳子上喝着茶。
說着“兩個爺們,不要扭扭捏捏”的阿飛把床上的一條被子展開折成長條擺在了床中間。接着回頭看步瀾:“我是怕你睡着了亂滾亂翻有小動作之類的,打擾我睡覺……”
步瀾笑着不置可否,阿飛扭過頭,小聲嘀咕着,“要不是怕你夜裏發作,老子自己一個人睡一個床多方便……”
兩個人靜了一會兒,阿飛在桌子邊也坐下,看了眼步瀾。
“我看你從下車到現在都沒發作啊。”
“恩,這兩天休息了很多,內力波動也少,好像發作得也不那麽頻繁了。大概半個時辰發作一次。”
“那就好。不過從下車到現在也差不多半個時辰了诶。”阿飛掏出那一瓶藥丸,“現在再吃一顆。”
步瀾接過了藥丸,“吃了又該睡覺了。”
“那就睡覺呗,反正也沒什麽事。”
夜深了,阿飛躺在床上的外側,睜着眼。聽着身邊平穩的呼吸聲,她卻怎麽也睡不着。
“火麻仁,烏梢蛇,木賊,草烏葉,僵蠶,千日紅,蓮子,問荊,太子參……”她嘴唇輕輕地動着,用微不可聞的氣聲,開始背起了藥材名。
小時候經常這樣背給爹爹聽,過了這麽多年,卻一點兒都沒忘。那些屬于中藥的名字一念出來,仿佛還能聽到孩童時期自己稚嫩清脆的聲音,和爹爹的誇贊聲。
“小葉蓮,酸棗仁,胡頹子葉,西河柳,豬苓,相思子……”
“相思子?可是紅豆?”
“相思子,莖細長,稍木質化,疏生白色平伏毛。小葉8~20對……”阿飛停下了,扭過頭去看那聲音的來源,“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睡得太多了,現在睡都很淺,經常醒來。”且行軍作戰之人,對微弱的聲音都十分敏感,盡管阿飛也了很輕的氣聲在旁邊的他也是聽得清的。
“好吧……”
“那相思子是紅豆嗎?”
“恩……它是紅豆的一種,但卻不是人們所說的相思紅豆那種。”
“哦?”
“相思子是藥用的,有毒;人們說的相思豆是相思樹的果實,常為裝飾用的。”
“原來如此。”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屋裏寂靜一片,阿飛扭頭看步瀾,只看到黑夜中的模糊輪廓,“你現在有痛感了嗎?”
“沒有,感覺還好。我想聽你繼續念藥材。”
“啊?”阿飛驚訝,“你想聽那個啊?”
“恩,雖然對那些不了解,可是聽起來很舒坦。”
“好吧。”阿飛清了清喉嚨,又開始背誦,“牛膝,黑芝麻,枳椇子,紅魚眼,藕節,銀杏葉,梧桐子……”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阿飛漸漸沒聲了。步瀾聽到她安穩的呼吸聲,自己輕輕翻了個身。
深夜,寂靜,風吹動窗外的紙發出“沙沙”的似是蠶咬葉子的聲音,步瀾閉上了眼睛。
晚安,阿飛。
看到山腰上那間居所的時候,阿飛激動地對馬車裏的步瀾說:“看到了嗎?那老太醫就住在那!啊哈~”
兩人一路爬到那屋子門口,步瀾看了看牆頭翻出來的梅花,轉頭對阿飛說:“環境清幽,感覺确實是杏林高人所居。”
阿飛撇撇嘴,“那你是沒見過我家……”
說罷,不等步瀾再問,阿飛就開始敲門。
不一會兒,一個身着白衣的年輕人開了門,阿飛手一揮說:“我找江太醫!他在嗎?”說完就要進去。
那人慌忙攔她,阿飛一個側身就從他身側穿到院子裏去了。剛進去,有好多相似衣着的弟子湧上來了,開門的那個人對其中一個人說:“快去報告師父!”那個小弟子就轉身去了屋子裏。
阿飛停住了,笑眯眯說道:“好,請師父!”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人從裏面出來了,打量了阿飛和步瀾一眼,抱拳問:“不知二位有何事?”
阿飛也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搖頭說:“不是這個人,比他老哇。”阿飛對他說:“你是江太醫嗎?”
那人怔了一下,“好久沒有人喊家父‘太醫’這個稱號了。”
“哦,那我要找你父親!”
步瀾拉了拉阿飛的袖子,對那中年人正色道:“我們想拜見江老先生,不知可否引見?”
那人想了一會,對他們說,“請到屋裏坐。”
屋裏坐下後,那中年人說:“不瞞您說,家父三年前就已過世。”
“啊?”阿飛幾乎跳起來,“那你父親寫的書什麽的你有嗎?”
步瀾又拉了拉阿飛。
那人說:“你們找我父親是來求診麽?”
步瀾點點頭,“在下想求金門探針的解法。”
那人想了一會說:“可是宮中用的,那制人內力的銀針?”
“正是。”
那人皺了皺眉,“家父是急症突然走的,有很多所學并未記下來,這個,我似乎聽父親提過,可是解法并未被父親記下來……我記得好像要用專門的蠱蟲。”
阿飛心裏一沉,這蠱蟲都是外域傳過來,具體的培養法也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也很不好養。
“有沒有其他方法?”阿飛問。
“應是有的,我小時候曾見人解過這種探針,當時并未用到蠱蟲。只是……”
“只是什麽?”
“當時解探針的是家父的一位太醫故友。家父并不知具體解法。”
阿飛又問,“是誰?那位故友是誰?”
那人搖搖頭,“他已仙逝多年,不過他倒是有一個親傳的弟子,頗有名氣。”
阿飛又問,“那有名的弟子是誰?”
那人又道:“可惜聽聞他幾年前也離世了,後人也無處可尋……”
阿飛火了,“能一句話說完嗎?那……他有沒有什麽弟子類的,還活着的?”
“有是有,可是聽說他主要的醫學著作在他逝去後都不複尋了。”
“那他的弟子在哪呢?”
“清夷山下,濟世醫館,可否聽說?”
阿飛不說話了,那人說,“我早期也曾去過那醫館求一些毒症的解法,但那兒所留的是一般病症的藥方,似是沒有金門探針的解法。”
步瀾看了眼阿飛,站起身對那人說,“謝謝,打擾了。”
兩人出了這居所,步瀾看阿飛,“阿飛已有辦法?”
阿飛驚訝,“這你都看出來了!”
“你當時不說話了,不自是有法子了?”
阿飛得意地晃着衣角,對他說:“先上馬車!”
馬車在下山的路上疾馳,步瀾問阿飛:“你知道那個人的著作在哪?”
阿飛點頭,“恩,不過不想那個人知道我知道。”
“你認識那個人?”
“恩,他說的那些不複尋的醫書都在我的茶館裏呢!”
步瀾笑了,“我原本想到你出身杏林,卻沒料到你竟是名醫的後人。”
阿飛也笑了,“是啊,沒想到找了半天就在我爹爹的醫書裏。”
“你不是翻閱過那些了嗎?”
“我當時只在找金門探針幾個字,現在想來可能在書中并未直接标明。我回去再找找。”
馬車行到山腳下的村莊時已是傍晚,又突然下起大雪來。今年的雪來得突然也來得猛烈,很多地方都受了災。
阿飛和步瀾在一個縣城裏好不容易找了間客棧住下。才在房間坐下,就聽到了似從隔壁傳來的嘈雜的敲門聲和喊叫聲。
阿飛愛熱鬧就放下了東西出門看。外面還是風雪肆虐,有幾個人在敲着客棧旁邊的一家店門。門被敲得一直在顫,那幾個人在喊着:“楊大夫快出來!楊大夫!”
旁邊是個小二也在看熱鬧,阿飛拍拍他,“這是怎麽回事啊?”
小二扭頭說道,“東頭的陳公子啊患了重病,來找這家楊大夫治病,可楊大夫說那病會傳染給別人而且已經沒救了,不願意去,這不,關着門不願出診。陳府的人就一直在敲門……”
阿飛聽完出了門去,走到那大夫的門口,拍了拍敲門的人中的一個,“喂,你們家公子染的什麽病啊?”
那人瞥了阿飛一眼,“你是大夫嗎,不是的話就不關你的事,走開!”
阿飛哼了一聲,轉身剛要走,去聽到了門內傳出了聲音。
“你們還這樣我就報官了!我說過了已經沒救了,你們有本事找別人吧!”
帶頭的人答道:“縣裏最好的大夫不就是您了嗎?我們老爺讓我們一定把您請到!”
那大夫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着急,“陳公子得的是肺痨,那病會傳染的,而且已經病入膏肓了,老夫實在不能冒這個風險!請你們把我的話轉告給你們老爺,勸他還是早日準備後事吧!”
“怕病的還能算大夫嗎!”衆人都轉過身去看這個聲音的來源——阿飛一臉嚴肅,冷眼看着緊閉的門,“如果你們信我的話,我可以去看看你們家公子。”
那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一個人對帶頭的人說:“反正楊大夫不願跟我們去,公子那個樣子了,我們不如就信一下這人……”。那個帶頭人放下了貼在門上的手,說道:“好,那勞煩公子跟我們走一趟了。”
阿飛剛想讓小二轉告步瀾,自己出門了,擡頭發現步瀾依然站在房間門口平靜地看着這一切。步瀾勾了勾嘴角,微笑着沖阿飛點了點頭。
阿飛卻愣了愣,扭過頭來跟着那群人走了。
為什麽會覺得,得到了他的點頭而充滿力量和決心了呢?哼,老子做事才不要任何人無謂的贊同與支持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遇到下一個故事。
其實好想知道,看這篇文文的你或你們是比較喜歡這裏面的小故事呢,還是喜歡男女主的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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