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河大經紀人
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宮政和一襲雪白漢服,笑容可掬,寬厚有禮,與十幾位總督、部長合影,共同商讨立法政策,談論時事要務。下面無數攝影機和照相機迫不及待地閃光,新聞随着各種高新技術迅速傳向整個星際。
“宮先生今天的演講不錯,”一位總督的幕僚長走到戈金身邊,“看了最近的模拟民調嗎?你們老大當選總統的幾率超過百分之四十。”
戈金的老大當然就是宮政和,戈幕僚長今天一身幹練的西裝,銀灰色的短發梳得相當有派頭,瘦削的臉上露出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宮先生目前沒有競選總統的意願……”
總督幕僚長嗤笑:“沒有,當然沒有,我們老大也沒有。”
戈金彬彬有禮地笑道:“可以理解,畢竟根據民調,德萊文總督的當選率只有百分之三……”
總督幕僚長皺眉:“百分之四!”
戈金立即真誠地道歉:“抱歉!是百分之四啊!沒錯,有的時候是否能夠當選,就在這一個百分點的差距!”
總督幕僚長指着他的鼻子點了兩下,氣走了,戈金立即轉向媒體,一臉“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他要指着我的鼻子,好像在威脅我一樣?”,媒體們被他吸引,也紛紛拍下了總督幕僚長氣憤的背影,以及總督沒什麽精神的假笑。
戈金的助理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其實內心早已捂着臉長籲短嘆,心想:太賤了,太賤了,太賤了。
氣走一個潛在的對手,戈金搔了搔下巴上銀灰色的胡茬,接着跟自己在宮家的釘子确認一系列的事情,又開始查蔡斯年的各項資料,最終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當宮政和走下來,趕赴下一項活動時,他立即跟上去,清了清嗓子,觀察着老板的心情,思考着怎麽開口。
可惜,宮政和有什麽心情也不會表現出來。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宮殿,近百年開始作為公共場所,舉辦各種會議時可以租用。此時外面擠滿了他的仰慕者,捧着花的,舉着牌子的,還有對着鏡頭說唱的。
“宮政和他就是帥!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才高八鬥學富五車……”
宮政和朝着人群揮手,低聲對戈金說:“快讓他別唱了。”
戈金也覺得怪丢人的,立即叫助理去纏着那個男人說話。
宮政和不時跟仰慕者握手,他走一路,激動得快昏過去的就不少于五人,簡直如同人形麻醉劑。忽然,他轉身要往回走,周圍的保镖都圍上來:“宮先生,注意安全,快上車吧……”
然而,宮政和并不聽他們的,穿過狂熱的人群,找到了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單膝跪下來,握着她的雙手跟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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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保障金足夠嗎?到賬及時嗎?”
老太太也快要暈過去了,面若十八歲少女:“及時……感、感謝您!感謝聯盟!感謝……政府!”
戈金在老太太快要心髒病發作的時候,趕緊把宮政和護送走,老太太在後面滿臉通紅。好幾個記者沖出來,就差把話筒戳到宮政和嘴裏:“請問您結婚的消息是真的嗎?”“您的結婚對象是誰?為什麽要隐婚?!”
宮政和看了兩眼記者們,擺手制止了想要上前阻攔的保镖,對着最大的電視臺的鏡頭看了一會,露出一個動人心魄的笑容。
老太太徹底暈過去了。
宮政和又笑着看了看記者,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記者們就覺得背後有點冷,莫名往後退了幾步,讓出路來讓宮政和走過去。
很快,浩浩蕩蕩幾十個保镖開出去十幾輛車,那氣場,活像黑幫大佬壽宴外加黑幫大佬他閨女結婚。
戈金跟宮政和坐在最靠裏、最結實的車上,隔音裝置使得司機都無法聽到他們的對話。
“宮先生,今天一切都很順利。”
宮政和垂着眼,剛才的人格魅力、迷人微笑全都像幻影一般,一掃而空。他像是某種石雕,又或者沒有氧氣的太空,毫無感情地回答:“嗯。”
“但是我不得不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戈金斟字酌句,“關于蔡先生的。”
宮政和瞥了他一眼,像是不用想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你是說斯年怎麽能逃出去?”
戈金心說老板就是英明,立即用快進的語速說:“是的,蔡先生無論是之前在娛樂圈內,還是後來嫁入宮家,都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能夠從宮家逃脫,需要多麽強的能力,他忽然這麽厲害,未免太蹊跷了,我認為需要好好調查一下。”
宮政和挑眉:“嗯?”
戈金意味深長:“走得越高位置越少,我們有很多敵人。”而敵人們如果得知宮家夫人是蔡斯年,他們就全都完蛋了,必須查清楚事情背後是否有人操縱,萬一走漏了風聲……
誰知,宮政和揮了揮手:“沒什麽不正常的,我是宮家的當家,他是我的……丈夫。”
戈金愣了一下。雖然法律上,宮政和與蔡斯年确實是丈夫和丈夫的關系,但是包括他埋在宮家的釘子也一直彙報,所有人都稱宮政和為宮先生,雖然也稱蔡斯年為蔡先生,但一般而言都直接叫“夫人”。
這一個稱呼當然沒有那麽要緊,但也能體現出很多權力和地位上的差別。
宮政和接着說:“在防衛系統裏僞裝是沒用的,他能順利出去不是因為耍的那些心思,是因為他的權限本來就是最高級別的。”
戈金:“……?!”
——為什麽感覺哪裏不對?
戈金小心地瞄着宮政和,覺得他對蔡斯年應該更無情、更冷酷、更無理取鬧一點才對啊!
宮政和:“這次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回家太少,失察了。”
“他之前自殘昏迷,我也只能抽出一天時間去看他,之後就分不出身來,讓管家和李隊長看護好他,沒想到害他一直被關在屋子裏,想逃也是難怪。”
戈金:“他們……應該也是好心……”是因為你一直關着他,所以不用吩咐人家就接着關着了吧!裝什麽好心啊宮政和先生!
宮政和:“讓他過得舒服些,就不會總是想離開了吧。”說着給李隊長還是什麽人打了電話,吩咐了一系列事項。
戈金:“……!”
他腦海中那個小天平又開始亂晃,一會覺得宮政和本來就是個正直的人,只是面上冷一些,一會又覺得宮政和當然是個僞裝正直的政客,城府是最深的,一切都是假的。
兩種想法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他只能按捺下心思:“但蔡先生能逃離李隊長的部署,也很奇怪,”他缜密分析,精選用詞,“而且那天去您宅邸,很多人都說蔡先生這一回像變了個人一樣……”
宮政和看了他一眼,沒透露出任何意思,但平白就讓人背後一冷。
“是啊。”他說,“簡直像電影裏的未來科技一樣,靈魂投射,不是之前那個人了。”
戈金覺得他的表情太過認真,心想‘老板您不是真的覺得科技已經那麽發達了吧’,剛要幹笑着說“那怎麽可能”,宮政和卻自己先笑了笑:“開玩笑的。”
戈金後脖子上的寒毛縮了縮,不知為什麽覺得背後更冷了,看着宮政和的笑容,感覺自己做這個幕僚長真是減壽。
不笑還好,一笑就讓人覺得,好像真有靈魂投射這麽一回事兒似的。
當宮政和與戈金在互相吓唬的時候,蔡斯年則真的受到了驚吓。
“宮先生真要放我出去演戲?”蔡斯年慢慢說,笑容滿是‘你逗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鬧了一回,他最近的日子雖然還是沒什麽自由,但禁锢他的警備忽然就少了許多,雖然生活還是沒什麽意思,但也不至于壓迫到讓他再想跑。
當然,他還是躍躍欲試着想跑,只不過環境寬松了,就沒有了動力。
雖然清楚,這沒準就是利用人性本賤的溫水煮青蛙,蔡斯年先生的另一個人類本性,懶,還是發揮了作用,讓他消停了下來。
誰知,沒幾天壓迫就來了。
“是的。”他對面的男人則一本正經,“我就是你的經紀人。”
此時,兩個人正坐在,或者說相對跪在席子上,古典木窗将陽光分割為無數塊,灑在兩人之間的茶幾和白玉茶盅上。
男人有一米九多的個子,穿衣打扮活像韓劇男主角,明亮得反光的小白臉,一絲不茍的韓劇總裁款發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風衣,精心搭配的名貴手表、袖口……他長相并不是多麽驚豔,但可以看出來已經收拾到了最佳狀态,一絲不茍,特別華麗,特別不生活。
蔡斯年跪了一會,就跟沒骨頭一樣,伸開腿斜倚在席子上。而男人如同沒看見他的放松似的,哪怕是跪坐在地,也是盡可能地伸展出一個最為帥氣的姿勢,讓蔡斯年想到過去見過的一些韓國人,自拍的動作都要凹出最完美的造型,走在滿是烤面筋、烤冷面,腳下塑料袋和木頭簽子橫飛的夜市上,也妝容精致,衣着講究,神态氣勢,仿佛在米蘭走t臺。
不過眼前這人不僅是盡可能表現得帥,也顯得頗為拘謹,一直都是雙目平視前方,只有跟蔡斯年說話的時候才會看過來。
‘這世界都是些這種變态嗎?’蔡斯年感到十分蛋疼,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你為什麽要當我經紀人?”蔡斯年問,卻又立伸出一根手指,“別急着回答。”
男人鎮定地看着他,心想‘宮先生要求的’,剛要開口,蔡斯年像是聽見了他的回答一樣:“哦,你和宮政和,宮家……有什麽關系?”
‘知道你是宮先生的丈夫,’男人心想,又想開口說出來,随後想了想,居然就不說了,內心接着想‘而且知道你有讀心的能力’。
蔡斯年有些尴尬,換了個姿勢,打量着眼前的人。這兩天他入家随俗,換了一身黑色的漢服,不過沒穿那些繁複的裏衣,胸口黑白分明地露出一小片皮膚,衣裾鋪散在地上,廣袖中露出蒼白瘦削的手腕,搭在因為每天吃每米的粥,沒鹽的鹹菜,越發顯得尖的下颌上,不知盤算着什麽壞點子,笑容漫不經心得讓人很不舒服。
然而那男人沒什麽動搖或者厭惡,只是同樣上下打量着蔡斯年,心想:瘦了。
蔡斯年:“……”
男人接着想:但皮膚不錯,指甲也很健康。最終得出結論:大概吃得少,但營養沒落下。然後自己對自己點了點頭。
蔡斯年:“……”
您觀察別人,尤其是“蔡斯年”這樣一個身份特殊,經歷奇葩的人,就看看人家營養怎麽樣?這視角真是特別。
男人那邊茶香袅袅,碧水盈盈,蔡斯年這邊只能喝白開水,還是自來水管接的涼水,不禁又把思緒飄到了宮家膳房。
男人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河,名希禮,這是我的名片。”因為蔡斯年沒有個人光腦,河希禮只能雙手把紙質卡片遞過來,“正如你所見,如果不出去工作,賺家用,洗刷你的污名,宮先生就不會為你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
‘媽的,不用優渥,小康也行啊。’蔡斯年心想,他現在這種生活水準,除了住的屋子有蓋,其他的簡直比流浪漢還差。
河希禮接着說:“這次給你接的是一個偶像劇的男二號,背景是魔幻現代風,身份是……”
“等等,”蔡斯年阻止他接着說,“對方知道是我來演嗎?”
河希禮:“知道。”
蔡斯年:“為什麽讓我演?”
如果之前網上查到的信息沒錯,他嫁入宮家之前接到的活動,就只有網上直播讓人花錢扔臭雞蛋洩憤,代言某些發洩類的游戲讓人對着他的臉射擊洩憤,還有競争對手在想搞臭別人活動時讓他前去,導致大家砸場洩憤……
後來各大商家都受不了對方用這種手段攻擊,幾大巨頭會議決定,所有人都不能首先使用蔡斯年……
河希禮一時間沒回答,心中想着:因為你還有價值。
蔡斯年:價值?
在大家不使用蔡斯年互相傷害之後,雖然關于原主的工作消息越來越少,但民衆們已經習慣了把他當做表情包,這種每日一黑過分普及,甚至滲入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如同天氣、中午吃什麽一般,已經成了發起閑聊的必備話題,因此,蔡斯年的臭名還是與日俱增。
實在很難想象,這種情況下,還有哪個傻帽居然願意請他演電視劇,為什麽河希禮還認為他“有價值”。
蔡斯年挑眉:“什麽價值?”
河希禮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讀心術,要習慣。然後慢慢說:“因為你不演,他們就沒法上線。”
蔡斯年不解:“為什麽?”
河希禮頓了頓,似乎是心想‘反正不說出來他也能知道’,老實說:“劇本太爛,投資人又沒錢。”
蔡斯年:“……”
真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鼓勵誠實。
河希禮:“你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非常火。”
蔡斯年接着說:“我出演的話更播不了吧,哪有電視臺會買?”
“電視臺不會買,在網上播,扔臭雞蛋也需要錢,”河希禮說,“你不露面太久了,大家都想看看,你最近又讨厭人到什麽程度了。”
蔡斯年:“……”真的不該鼓勵誠實!
但想了想,即便對方不實話實說,在心中也要這樣想,而他這該死的金手指,還是會讓他一點不少地知道這些破事。
河希禮誠實到底:“起碼比不請你演,上線的幾率要大,不能黑你的日子裏,人民群衆很寂寞。”
蔡斯年:“……”果然還是不喜歡誠實!
蔡斯年看了看茶杯裏的管道水,又想了想自己睡的小茅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雖然演一部戲不能讓他直接獲得自由,但好歹也是積累,咬咬牙:“多少錢?”
河希禮:“一集二百五,十九集,八折,一共三千八。”
蔡斯年:“……”這都什麽數兒啊!
河希禮:“扣去一半給宮先生交房租,剩下的夠你吃一個月了。”
蔡斯年:現在死了重穿還來得及嗎?
他平複了一下心虛,問河希禮:“我還挺火的?”
河希禮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蔡斯年順了順氣,盤算着往後的打算,漸漸浮現出某些模糊的計劃,雖然還沒有具體的輪廓,但有些積蓄總歸不會錯。
但他能出去演戲,也是宮政和的“權衡”,“施舍”,一想到這裏,他的內心就充滿了革、命精神,特別想要反抗。但是轉念再一想,反抗也逃不出去,逃出去也還會被“請”回來,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生活水準再次回到解放前,又被關進小黑屋……
能力微薄,不得不認命的蔡斯年,翻了好一會白眼,有氣無力地說:“火就好,有名就有錢,哪管是什麽名。”他看向河希禮,還是忍不住要給人下個絆子,“按照網站收益給我比例分成,我就演,不然免談。”
河希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蔡斯年”這個人,也是頗有想法的,又想起他之前那次轟轟烈烈的出逃,又覺得要一改之前的印象,把他當做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分多少?”
蔡斯年:“目前分成最多的明星能拿多少?”
河希禮:“百分之三十。”接着心想:但是你不可能拿那麽多……
蔡斯年:“我就要百分之三十。”
河希禮:“……?!”
蔡斯年接着說:“底線是百分之十。”
河希禮看着他的眼神微微變了變,似乎覺得他不僅很有想法,還有點意思。
蔡斯年繼續說:“談到百分之十五,我就會特別跟宮先生說,你做得不錯。談到百分之二十,我就會跟宮先生說,你不僅可以做我的經紀人,還應當在宮家擔任一些更重要的職務,做一些更重要的工作。”
河希禮看他的眼神又變了,心想:他怎麽知道……而後接着自我反思:我剛才想那些事情了嗎?最後又想:別想了!又要被知道了!
他此時面無表情,跪姿仍然端正無比,但眉目間流露出幾縷內心的糾結,使得整個人顯得死板又鮮活,又正經又別扭,蔡斯年看着差點沒笑出聲來,心想這人外表騷包,內心還挺實誠。
但是能談到多少是一回事,怎麽讓賺來的錢脫離宮政和的控制,還是需要多加考慮。
‘從哪找來的這樣一個活寶?’蔡斯年想道,接着說:“但是,如果你連底價都講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只能開了你,讓宮先生另請高明。”
然後用這個這借口,再當一陣子米蟲……不,再“韬光養晦”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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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