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荒境城城主因周身壓迫的可怖威壓, 冒出一身冷汗,将後背浸濕。

當他聽到那一聲“進來”時,身形微僵了瞬, 旋即遲疑地走進書房。

書房內昏暗不明, 唯餘外界月華照拂進來, 落下半面光影。

荒境城城主猶豫了一瞬,終是遲疑出聲:“你是……”

“魔種身份, 還敢問我是誰?”

雲容聲就坐在荒境城城主的書房內, 目光冷漠地看向荒境城城主。

荒境城城主神色微頓, 故作無辜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他話音未落時, 周身施加而至的威壓愈重, 壓得他身形往前傾了下。

荒境城城主惱羞:“你……”

雲容聲打斷他的話, 出聲說:“我從中州來。”

荒境城城主聞言,驚懼道:“你……你是中州昆侖聖地的人?”

昆侖聖地遠在中州,距離東荒本來就遙遠無垠。可昆侖聖地的除魔大名卻早已經遠揚五域。

中州繁盛, 昆侖聖地更是中州第一宗門……又或者說是修仙界第一宗門聖地。

多少修士曾遠去中州求一番修煉。

雲容聲坐于黑暗之中, 似笑非笑地開口道:“看來你也知道你的魔種身份不容于世……”

“該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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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聲劍音自黑暗內虛空傳來。一同襲至的,是一道淩冽劍意!

劍域席卷,瞬間将整個城主府籠罩于其中,徹底隔絕開來。

“你!”

荒境城城主震聲,擡手反擊。

他與之交手的時候,心中警覺此人修為的确高他太多。

這個神秘人遠比他高了一小個境界還不止。

渡劫初期過後,是渡劫中期,再然後才是渡劫後期。

荒境城城主在東荒, 只見過兩個位列渡劫期大圓滿境界的修士。

一個是天衍宗宗主祁越明, 以一式君子劍揚名東荒, 而另外一個渡劫期大圓滿境界的修士,是徐家家主徐淩啓。

除卻這兩人之外,荒境城城主在東荒再也沒見過其他渡劫大圓滿的修士了。

而他今夜遇見的這個人……出手行事皆是無常,也并非是他所已知的那兩人。

這人用劍……

而中州昆侖聖地弟子最擅長的,便是用劍。

“砰!”

荒境城城主被一式雪亮劍意給掀飛在地。

“跟我交手,你還敢分心?”

雲容聲自黑暗之中徹底走出來,置身于如銀月華下,一身黑衣如墨,面容間所戴的銀制面具是荒境城城主所熟悉的面具,此刻卻猶如地獄修羅般寒顫冰冷,勾魂鎖魄。

雲容聲擡劍刺穿荒境城城主的肩胛骨,又不允許此人痛叫出聲。

冷汗拂滿了荒境城城主的一張臉。

雲容聲冷聲道:“看到這張面具,你應該知道我今夜前來尋你,所為何事。”

“我……”

荒境城城主張口就欲否認,那柄刺穿他肩胛骨的長劍因受力而驀然一橫,在傷口中攪得劇痛難忍,就連聲音都開始劇烈顫抖。

雲容聲平靜道:“地下黑市,賭場。”

“我不知道你在說……”

……些什麽。

“啊!”

荒境城城主再次被刺了一劍。

雲容聲道:“我沒什麽耐心。”

“是要你自己說,還是我來搜魂?”雲容聲望着狼狽不堪的荒境城城主,低聲幽然道,“搜了魂,你可就活不下去了。”

其音色宛若蠱惑的魔音。

“我……啊!我說!我說!”

雲容聲手中握有一塊留音石,安靜地聽完荒境城城主對他自己的罪述,指尖輕覆于留影石之上,又出聲問道:“這麽沒骨氣,你的城主之位是被人扶持上來的吧?”

“不僅如此,就連你的修為也全是因為背後之人給了你魔種,才強行提拔起來的。”

雲容聲平靜地評價道:“你這個渡劫初期,遠不如其他渡劫期修士,廢物。”

有人的魔種是為了“錦上添花”,有人的魔種,只為“濫竽充數”。

“你……”

荒境城城主意欲掙紮,卻被雲容聲一柄長劍釘在原處,不敢再動彈半分。

雲容聲笑起來,又似好奇地問道:“你猜我是怎麽找上你的?”

荒境城城主并未出聲,徑直聽見眼前這個人平靜地說出一個名字來。

“徐淩啓。”

荒境城城主瞳孔劇震,說不出話來。

雲容聲幽然道:“是徐淩啓。”

荒境城城主反駁出聲:“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

雲容聲反問過後,又道:“你能推替死鬼,他又為何不能推替死鬼?”

“你的替死鬼是那個化神境界的修士,而徐淩啓的替死鬼……是你。”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怎麽可能?”

荒境城城主聲音幾近顫抖,面容間滿是驚色。

雲容聲又問:“你知道雲裳嗎?”

“雲裳?”

荒境城城主起初聽見這個名字,先是迷茫。畢竟,誰會去記一個已經隕落近十年的人的名字。

而後,他再是确信,出聲道:“對!就是雲裳!”

“雲裳是中州人!你也是從中州來的!”荒境城城主情緒激動道,“你真實意圖是為雲裳而來的!”

“啊被你給發現了。”

雲容聲笑着出聲,神色冰冷道:“所以,你也知道……她是中州人。”

“她身上帶着中州才有的特質玉珏,又是上古之物,當年又是在東荒與中州的邊境撿到的人……”

荒境城城主脫口而出,說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細節,卻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你在詐我!”

荒境城城主終于反應過來,情緒起伏不定。

雲容聲學着謝述一慣最容易惹人生氣的表情,笑嘻嘻地開口道:“呀又被你給發現了。”

“你究竟……”荒境城城主話語遲鈍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雲容聲将手中長劍抽出,鮮血濺灑開來。

下一瞬,還沒等荒境城城主稍微松口氣,自他眼前寒光一閃,寒涼又濕潤的觸覺掠過他脖頸。

“我說不搜你的魂,可沒說你不會死。”

雲容聲平靜出手,收劍的同時,開口道:“你問我是誰?”

“徐淩啓……他曾經可是我所敬重的父親啊。”

雲容聲換了個有意思的說法,低聲道:“前輩,據說我出生時,你還抱過我。”

“他想要一個真相,所以我就替他尋了這個真相。”

“明日,你所有罪述都會公之于衆。”

“你……”

荒境城城主至死,都未曾知曉這其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

……

雲容聲回到客棧時,天還未亮。

他悄無聲息地從徐淵清的房間離開,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徐淵清的房間。

月華入室,溫柔而靜谧。

雲容聲坐在床側,擡手正欲去握徐淵清放在被外的手時,目光觸及到月光下自己分明幹淨的指尖,卻是怔了瞬。

他憶起一刻鐘前這手指還沾染過鮮血,便又無聲地收回了手。

雲容聲将聲音壓得極低,道:“祝好夢。”

睡一覺,睡醒之後,便再沒有煩惱了。

到最後,他趴在徐淵清手邊,短暫地睡着了。

天光大亮時分,徐淵清與雲容聲幾近是在同一時間先後醒來。

徐淵清指尖微擡了下,然後才睜眼準備坐起身來。當他起身的時候,便察覺到了趴在他床邊的人。

徐淵清轉眸望去。

雲容聲眼睫微垂閉着,于眼下雪色肌膚上落了淡色陰影。

徐淵清思忖瞬息,昨日夜裏之事很快被記起,他神思微頓了下,正準備擡手将雲容聲抱到床上來,雲容聲便已經醒了過來。

“師兄?”

雲容聲擡起頭,看見已然清醒的徐淵清,出聲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徐淵清應聲答道,“昨晚……是我失禮了。”

雲容聲問道:“哪裏失禮?”

“師兄指的是昨夜你喝酒喝醉的事,還是喝醉酒後別的什麽事?”

徐淵清聞言,神色頓住,似有些遲疑地問:“我昨日夜裏還做了什麽事嗎?”

雲容聲安靜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沒什麽事。”

這樣一說,他就更慌了。

徐淵清驀然想起前幾日他生辰的那日夜裏,停在他唇畔的柔軟,呼吸微滞。

他問:“我是不是……”

……吻你了?

最是暧昧不清的态度,才最心亂。

雲容聲輕聲笑起來,開口道:“真的沒有什麽的。”

“師兄是克己守禮第一人,又怎麽失禮呢?”

這兩句話,他說的的确是真話。

說罷,雲容聲站起身來,一邊轉身,一邊問道:“師兄你頭疼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準備一碗醒酒湯?”

“不用。”

徐淵清見雲容聲轉身,便從床上站起身來,自儲物空間內取出一套衣物,很快穿戴完畢。

末了,他輕垂的眸光落至一旁昨日由雲容聲幫他脫下來的外衣,指尖輕扣于腰帶之間。

徐淵清正準備出聲時,從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雲容聲因為離得近,所以已經邁步去開了門。

門外是謝述。

今日是相山境開啓的日子,謝述出奇地起了個大早,現下見到自己敲的是徐淵清的門,開門的人卻是雲容聲,下意識脫口而出道:“聲聲你怎麽大早上的就在徐淵清房間裏?”

雲容聲并沒有回答謝述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謝道友,你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大事一般,是出了什麽事嗎?”

謝述眸光一轉,透過半開的房門,看見已經穿戴整齊的徐淵清朝他們走過來,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只道:“昨日晚上,荒境城城主死了!”

“有人将荒境城城主過去所做的事,撒得滿城都是,紙如雪飛,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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