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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好啊。”
雲容聲說罷, 當即起身,将昨日夜裏疊好的衣裳穿在身上。
一切都穿戴整齊後,他才出聲問道:“師兄, 你現在是要去練劍了嗎?”
徐淵清應了一聲, 就聽見雲容聲繼續說:“那我也一起去。”
“畢竟, 我們在相山境還遺留了一個大任務呢。”
是他們在相山境中得到的那半卷無名劍訣——疑似雲荒劍訣草創稿。
若是想要以這下半卷劍訣,推斷出無名劍訣的上半卷, 并非易事。
多少劍修都無法做到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 他是身具天生劍骨者, 與世間所有長劍有着天然的好感, 也與所有劍道有天然的契合因果。
相山境三個月歷練一過, 東荒近段時間以來, 并沒有發生什麽足以驚動整個東荒的大事。
除卻一些地方被爆出有魔種出沒的痕跡。那些地方偶爾有不小心顯露出蹤跡的魔種出現,因為有荒境城前城主的事情發生,當地修士像初次那般并未驚慌, 而是很好地處理了這幾次魔種禍端。
徐淵清對魔種一事很是上心, 在此期間,當某地有魔種跡象出現時,無論是事中,還是事後,他都親自去一趟有魔種出沒的地方,探查情況,收集相關細節。
自相山境一別後,徐淵清和雲容聲與謝述他們再次見面,是在謝述八月生辰時。
幻境城再聚, 又是謝述的生辰, 又菜又愛玩的謝述理所當然地拼酒喝醉了。
這一次, 喝醉酒的謝述沒人攔得住,抱住客棧大廳裏的柱子,對月高歌,還放話稱明年他要拳打徐淵清,腳踩霍沉時,拉着雲容聲,成為能能能能打的第一醫修。
當事人醒來之後,被好心的雲容聲塞了一塊“美好”的留影石,那叫一個悔啊,連原本說好的要去天衍宗玩一趟也沒去,把煉制好的靈蘅花藥丸丢給雲容聲,就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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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宗劍峰的蓮池花開花散,似在匆匆瞬息間般,便由盛夏轉入了初秋。
雲容聲在自己的房間窗前留了春日的桃花,盛夏落幕時,他從蓮池中移了一株開得漂亮的蓮,以靈訣将其留到了深秋入冬。
凜冬來臨時,劍峰迎來了第一場雪。
劍峰上的那片梅林亦有了生機。
雪落紅梅,霜寒卻豔絕。
深冬十二月,霍沉時生辰時,正是臨近新年的時候。
于荒境城城中聚會時,霍沉時曾問過徐淵清,問徐淵清新年世家聚會也不回徐家去嗎?
世家聚會,定在新年,每兩年一次。
這一次的世家聚會,是驚鴻十二年跨驚鴻十三年的新年期間。
而下一次的世家聚會,就是在驚鴻十四年跨至驚鴻十五年的時候了。
徐家是東荒第一大世家,最近幾次的世家聚會,都定在徐家駐地所屬的城池之中。
彼時,雲容聲手中握着一杯酒,安靜地看向徐淵清。
徐淵清沉默一瞬,道:“不回去。”
“那……”
霍沉時欲出聲,思索過後,最終只舉了手中那杯酒,與徐淵清碰了碰,将其一飲而盡。
垂眸時,霍沉時望見了雪色袖袍輕掩之下那色澤明豔的紅繩與頗為眼熟的鈴铛,神色微沉了瞬。
他記得……雲容聲。
雲容聲察覺到目光,眼簾輕掀,看向霍沉時,輕聲地問了一句:“霍道友?”
他手中依舊握着那杯才喝了一半的酒,輕繞的紅繩觸碰過他的腕骨,與那一襲紅衣是一樣明豔的色澤,襯得手腕愈發的白,明晃晃的。
霍沉時還注意到了落在那雪色上的一點小痣,如墨般,清冷又禁欲。
他記得徐淵清腕骨邊緣也有這樣的一枚小痣……
現如今觀察得仔細了,霍沉時才驚覺徐淵清與雲容聲竟然連一點小痣的位置都落得如此相似,宛若天定。
一想到這件事,他心緒便更加複雜了些。
從酒樓裏離開時,荒境城中正下着一場大雪。
雪覆長街,滿是銀霜。
徐淵清擡手給雲容聲施了一道避風訣,雲容聲擡眸望過來,出聲道:“師兄,你又忘記了,我是修士,不怕冷。”
旋即,他又說:“不過也好,我就懶得動手了。”
“謝謝師兄。”
雲容聲清越的聲音自前面往後傳了來,被落後數步的霍沉時聽見,眸色微深了深。
他擡眸望着走在前面的兩人,卻發覺他們二人連身形都相似相配。
好半晌後,霍沉時默然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他拉住謝述,問道:“你不是想去天衍宗玩兒嗎?”
“怎麽?小可憐兒,明明是你自己想去的。”
謝述從來不在霍沉時生辰的時候喝酒,他怕他在霍沉時生辰時喝酒鬧事兒,真被霍沉時打了都不知道還手的。
霍沉時只問:“你不去?”
“去啊去啊。”
謝述笑嘻嘻地說完,飛快地奔向大雪之中,跑到雲容聲身邊,出聲問道:“聲聲,聲聲,你們邀請我去天衍宗玩兒一段時間吧。”
雲容聲轉眸看向謝述,應聲道:“我記得謝道友之前就曾經說過要來天衍宗的。”
他笑起來,繼續開口道:“這件事,讓我師兄做主。”
謝述又眼巴巴地望着徐淵清,喊道:“徐淵清,徐淵清。”
瞧其可憐兒模樣,跟眼汪汪的小狗狗一般。
徐淵清聞言,看了一眼身旁的雲容聲,應聲道了一聲“好”。
謝述心心念念要去天衍宗玩一趟的想法終于得到滿足,霍沉時亦是如了心中所願。
他到了天衍宗後,方才發現雲容聲不僅僅是在腕骨間那枚如墨小痣上和容貌身形上與徐淵清相似,就連其他一些習性亦是相似的。
無論何時入睡,他們總是能在天光乍現時睜眼醒來。
他們握劍的手……就連轉腕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他們飲酒時,喝過第八杯酒後,便不會再多喝半杯酒。
他們的種種喜好都是相似的,好像當真是契合無間一般。
十二月轉瞬即逝。
新年将至,世家聚會。
雖然說徐淵清曾經說過不回徐家,但是霍沉時和謝述卻不能不先回自己所在的世家。
兩人在天衍宗待了近半個月,便啓程離去了。
将謝述送走的那日,正好是新年前一日。
雲容聲出聲問道:“師兄,你不回家嗎?”
“不回。”
徐淵清應了聲。
好半晌後,他低聲道:“我跟他已經半年沒有傳過靈訊了。”
“我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我。”
雲容聲當然知道徐淵清口中的“他”是誰,是徐淩啓,是他的父親。
現在仔細想一想,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在徐淩啓未揭開他自己的真面目之前,這個人都是很冷漠的。
兩人自城門走回城中,長街覆雪,滿是霜華。
在修仙界中,修士有無數個新年可過,對于修仙界中的修士而言,新年是個節日,卻并非是一定要過這個節日的。
畢竟,修士始一閉關,便是幾個月、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
兩人走在長街上,四周清冷而寒冽。
雲容聲擡眸望了一眼,伸手拉住徐淵清的手,出聲喚道:“師兄,不如我們去世俗地界逛一逛?”
徐淵清轉眸看向雲容聲。
雲容聲笑起來,道:“這時候,世俗地界應該才是真正的新年。”
煙花爆竹,紅符除祟。
游人如織,好不熱鬧,
世俗地界,雖無靈氣,但這裏最不缺的,便是人氣與熱鬧。
雲容聲與徐淵清隐匿了周身的修士氣息,來到此處。今日夜裏,正是除夕。
城中正舉行着喧嚣而繁華的盛會。
樹上挂着大亮的燈籠,彎月倒映于湖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
人們聚集在一起,載歌載舞,絲竹樂聲。
雲容聲與徐淵清并肩走在街上,眼看身邊人來人往,紅塵世俗的氣息迎面撲了過來,好似在邀請他們入這世俗般。
長街兩旁的商販吆喝叫賣聲不絕于耳。
當兩人路過一處賣天燈的攤販前,攤主出聲道:“兩位郎君,要不要在新年之際,買一兩盞天燈去祈願啊?”
雲容聲聞言,轉眸看向徐淵清,問道:“要不要試一試?”
天燈祈願,是世俗地界才有的習俗。
在修仙界,祈願從不寄托于明知缥缈虛無的天燈。不信天命,要與天争,才是修士修煉的初心。
不過,他們既然來到了這世俗地界,入鄉随俗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
徐淵清取出此前來時換好的銀兩,遞給攤主,買了兩盞天燈與筆墨。
随後,他将其中一盞天燈與筆墨遞給雲容聲。
兩人分別坐在桌前,在天燈上寫下自己想要寫的東西。
雲容聲以筆蘸墨,在天燈上寫下寥寥數語。
——驚鴻十五年,命運扭轉,天驕永坐雲端,享錦繡前程,不染塵埃。
攤主見雲容聲将天燈放飛,出聲搭話道:“這位郎君,你和另外一位郎君是什麽關系啊?你們二人的相貌竟會如此的相似。”
雲容聲聞言,轉眸看向還在那盞天燈上寫着字的徐淵清,彎唇笑了下,漫不經心地應聲答了一句,道:“哥哥。”
他的話音輕緩,尾音微微上揚。
修士耳目皆聰,于再熱鬧嘈雜的環境之中,亦能分辨清楚是何人的話音。
喧嚣熱鬧間,雲容聲與攤主的話音清晰地傳進徐淵清耳畔處,他手中所握之筆微晃了下,一滴墨汁就差一點兒落在了已然寫好字的天燈上。
天燈盈盈光亮照拂。
徐淵清垂眸,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寫的內容,很快将其天燈放飛至夜空深處。
攤主小聲地說了句“難怪呢,相貌如此相似”。
雲容聲見徐淵清已然放飛天燈,便邁步走了過來,紅衣絕豔。
身後攤主的話仍在咫尺,他輕眨了下眼,笑起來,半開玩笑似地出聲,又喊了一聲:“哥哥。”
——願與一人結為道侶,永世歡喜兩相不疑。
“哥哥。”
似溫軟耳語猶在耳畔,幾近是在一瞬間,在周遭夜色的掩映之下,徐淵清因雲容聲輕喚的那一聲“哥哥”而紅了耳廓。
滾燙而暧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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