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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景或許就徹底死心了◎
蘇佳穗離開後, 紀景接到了馬慧的電話。
馬慧身為紀景的後媽,幾乎每天都會給他打一個電話, 紀景有時候接, 有時候不接,取決于他和那個“家”失聯的時間,倘若失聯超過三天, 他責任心極強的父親多半就會選擇報警。
一旦報警, 勢必要驚動宋山晴財産的監管人,那是一個頗為專業的團隊, 會立刻将紀景的失聯納入他是否有能力繼承財産的評估表裏。
已經是第三天了,紀景不得不接這通電話。
“喂。”
“小景呀。”馬慧年輕的聲音裏充斥着很矛盾的慈愛:“你爸爸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 今天晚上要不要回來吃晚飯,弟弟也回來,阿姨親自下廚,做你最愛吃的松鼠魚,我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馬慧的關心是出于義務, 叫人知道她這個後媽和紀漢華這個生父對紀景的确盡職盡責, 紀景懶得陪她演戲:“不了, 我還有事。”
“等等!”知道紀景或許下一秒就要挂斷電話,馬慧趕忙叫住他:“小景, 你手頭上應該沒什麽錢了吧, 這麽多天不回家,一個人在外邊, 花銷肯定比在家裏多, 回來跟你爸說幾句軟話, 你爸不會不管你的。”
“我不需要。”
“你怎麽會不需要呢, 我還不了解你嗎。”馬慧一副同他聊家常的口吻:“別看你從是在鄉下那種地方長大, 可你身上流淌着跟你媽媽一樣的血液,天生的貴公子脾氣,吃穿用度一切都必須是最好的,外邊再怎麽自由,條件也不如家裏。回來吧,不然你爸真的要生氣了,他最近心情就很不好,覺得是你那個女朋友帶壞了你。”
紀景不由皺起眉:“你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小景,你呀,總對阿姨有偏見,認為阿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意有所指,可你仔細想想,這些年是誰總在你爸爸面前維護你,是誰總偷偷的給你打錢,你喜歡什麽東西,阿姨哪次不是第一時間就幫你弄到手,單說那個騎行俱樂部吧,你喜歡,不管多少錢,阿姨馬上去幫你辦了,你呢,哎,沒有玩幾天就丢到一邊,跟個小孩子似的。”
“你去過俱樂部了。”
“阿姨是想去看看你,給你送幾件換季的衣服,可跑了好幾次,你都不在,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你很少到那邊。”馬慧笑笑:“總歸是投了四十多萬的,你這樣放着不管,日子長了難免會出纰漏,正好,阿姨有個遠房表弟,最近剛從公司離職,讓他去幫你看着,你覺得怎麽樣?”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馬慧嫁入了豪門,她的那些窮親戚隔三差五便來投奔,想要在紀漢華手底下謀個清閑又賺錢的差事,但紀漢華非常厭惡這些窮親戚,像是不願承認現任妻子有如此低賤的出身。馬慧沒辦法,只能一找到機會就把自己的窮親戚安插到邊緣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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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機會不好找,眼皮子底下難得有一個。
紀景手中轉着筆,想到似乎有心事的蘇佳穗,遲疑片刻說:“他最近在做什麽。”
紀景口中冷冷淡淡的“他”,永遠是紀漢華。
馬慧并不吝啬對紀景透露紀漢華的動向:“你爸爸最近在忙一樁大生意,說來也巧呢,跟你那個女朋友家裏還有點關系,所以,你看,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來跟你爸爸聊一聊。”
紀景回了“家”。
雖然是寒冬臘月,白雪皚皚,但這座花園洋房仍被妝點的很好,院裏高大的聖誕樹和五顏六色的彩燈彩帶還沒有拆除,門口堆着兩個充滿童趣的雪人,一只阿拉斯加在雪地裏打滾奔跑,從外邊看,這座房子裏一定住着幸福的一家。
室內溫暖如夏,馬慧在客廳裏等他。
“小景,回來啦,你爸爸可能還要等一會,你是想先吃點水果,還是想先回房間洗澡?”
“我洗澡。”
紀景上樓,馬慧也跟着上來,很殷勤道:“阿姨幫你放水,你泡個熱水澡,看你瘦了好多,這陣子在外邊吃了不少苦吧?”
紀景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馬慧嫁給紀漢華時剛滿二十歲,這些年來錦衣玉食的生活和高檔美容會所的保養,讓已經三十六歲的她看上去仍像二十六歲,雖然生過孩子,但身材維持的極好,黑色V領的絲綢睡袍完美展現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線。
後媽,哪個後媽會穿成這樣迎接繼子。
紀景在心裏冷笑。
這兩年來,馬慧對他的态度有了很微妙的變化,尤其從今年開始,只要紀漢華不在家,馬慧就經常以這種不合禮數的打扮,找各種由頭,一趟一趟的往他房間裏跑,除此之外,每個季度給他置裝,倒是比給自己置裝更舍得花錢,在意他的冷暖,更甚于在意自己的兒子。
紀景很讨厭馬慧看他的眼神,那是一個獨守空房,幽怨又寂寞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神。
“紀禮呢。”
“哦,你弟弟可能也要晚一點才會回來,他今天學校裏有事。”
所以這棟房子裏目前只有他和馬慧。
紀景快要惡心透了:“別跟着我。”
貴公子有貴公子的涵養,他的厭惡至多就是抵觸和排斥,唇紅齒白的嘴巴裏,說不出半句粗魯的髒話。馬慧因此而肆無忌憚:“阿姨只是想多照顧照顧你。”
馬慧噴了香水,渾身散發着濃郁潰爛的味道,紀景眉頭皺得更深,快步回到房間,反鎖房門。
而他的房間裏也充斥着那股格外膩歪的香水味。
紀景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這棟房子裏,可馬慧不會無緣無故說那些話,事關老蘇的生意,他必須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紀景打開房間所有的窗戶,用被子卷着枕頭,統統扔進衣帽間,然後又出了門。
“小景,你要去哪?你爸就要回來了。”
“去陳旭家,他回來給我打電話。”
紀景下樓時步子很急,姿态卻很好看,他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樓梯扶手,像是溫存柔情的撫摸。
馬慧望着他颀長挺拔,年輕又富有朝氣的背影,冰冷的五髒六腑逐漸滾燙,在胸腔裏蠢蠢欲動。
紀景急躁的按了兩下陳旭家的門鈴。
來開門的人竟然是季沐恬。她腰間系着碎花圍裙,手裏拿着鍋鏟,笑容有些許腼腆羞澀:“是你呀。”
紀景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黴星高照,怎麽就能處處不如意:“陳旭呢?”
“陳旭在書房,我也不曉得他在忙什麽,一回來就鑽進去了。”季沐恬嘟着嘴埋怨,全然是家中女主人的口吻。
紀景繞開她,從鞋櫃裏翻出自己的拖鞋,一邊彎腰換鞋一邊問:“你們倆在談戀愛?”
“我們……”季沐恬似乎想解釋,可廚房裏傳來一聲響動,她急忙扭過身去奔向廚房:“哎呀,水撲了。”
燒着水,炒着菜,炖着湯,悶着米飯,陽臺的洗衣機也在運作。
紀景推開書房的門,問坐在電腦前的陳旭:“季沐恬到底是你女朋友,還是在你家兼職做保姆。”
陳旭懶洋洋的一擡眼,說:“都不是。”
“你搞什麽?”
“她願意。”
陳旭說完,又低下頭,專注的盯着電腦。
紀景走上前看,電腦屏幕裏花花綠綠的一片,是股票走勢圖:“你什麽時候弄起這些東西?”
“就這幾年,随便看看。”
“……”
紀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陳旭的淡漠讓他很無措,比面對馬慧的糾纏還要無措。
陳旭滑動着鼠标,漫不經心的問:“蘇佳穗沒上晚自習,一放學就走了,是去找你了?”
“嗯。”
“你們倆徹底和好了嗎?”
“沒有,我還是她的前男友。”
雖然剛在蘇佳穗身上受了挫,但這會想到蘇佳穗,紀景呼吸稍稍順暢了些。
“前男友怎麽了,不就是比男友多了個字嗎。”陳旭笑了一聲:“好歹她現在不把你當透明人了,你離勝利只差臨門一腳。”
“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容易就好了。”
“所以你是專程來找我彙報進展的?”
紀景搖搖頭:“老東西好像又跟蘇叔叔起了什麽沖突,馬慧話裏話外的暗示我,穗姐今天去找我,情緒也不太對勁。”
陳旭的視線再度脫離電腦屏幕,看向他:“你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随便吧,我也真是受夠了。”
“別硬碰硬,到頭來吃虧的只有你。”
門外傳來腳步聲,季沐恬出現在門口,笑容溫柔甜美:“可以開飯了,紀景也一起吃吧,嘗一嘗我的手藝。”
看到這樣“賢妻良母”的季沐恬,紀景又堵得慌了,別說吃飯,就連一口水他都咽不下去:“你們吃吧,我,我去睡會。”
書房對面就是陳旭的房間。
“紀景。”陳旭攔住他,笑了:“多少吃點,你回家,我想也沒辦法安安生生的吃飯。”
“我的手藝沒那麽糟糕。”季沐恬語氣熟稔:“你就試一試嘛。”
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很奇怪。紀景想不通,為什麽該跟他親近的人那麽客套,該跟他客套的人莫名親近。
“我真的,不是很想吃。”
說完,他推開陳旭的房門,随即一只雪白且毛絨絨的垂耳兔從房內竄了出來,紀景吓一跳:“你,你什麽時候養的?”
陳旭抱起兔子:“最近。我正打算送人。”
“送人幹嘛,還挺可愛的。”
“不要摸,它怕生,會咬你。”
“暴力小兔啊。”
紀景無端想到蘇佳穗。蘇佳穗不發脾氣的時候,也很可愛。
晚上九點,紀漢華回家了。
年過半百的紀漢華即便頭發染的烏黑,也難擋面部和身體的衰敗,言行舉止間已經初現老态。
可他這個人很喜歡自我蒙蔽,譬如他不願意承認前任妻子出軌的事實,将紀景送到鄉下不聞不問,譬如他不願意承認現任妻子低賤的出身,極其排斥馬慧的親人和過往,又譬如現在,他不願意承認自己老了,反而添了一樁賣弄風流的毛病。
是一個比馬慧更年輕貌美的女人開車送他回家,看穿着打扮,那女人不是司機,更不是秘書或助理。
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把情婦帶回家,以此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不過,紀漢華還是顧忌紀禮的,那個女人并未下車,把他送到家門口後便很快離去了。
紀漢華這才看到站在街對面的紀景,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紀景從前很喜歡和紀漢華對着幹,哪怕挨一頓打,只要能讓紀漢華暴跳如雷,他就心滿意足。
可此刻,他對紀漢華無話可說。
而他平靜的眼神卻令紀漢華感到無比憤怒,因為曾幾何時,相似的一張臉,相似的一雙眼睛,也用同樣的眼神注視着他,仿佛透過皮肉看穿他卑劣的內心。
紀漢華握緊拳頭,睜大着雙眼:“你馬上給我滾進來!”
兩個人腳前腳後走進門,馬慧聞聲急忙下樓。她換了衣服,很端莊的套裙,挽起了披散的長發,很賢良淑德的富太太打扮:“怎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你就不要發火了。”
紀景沒仔細聽紀漢華又說了什麽,大概是樁樁件件清點他的罪名。
其實不需要費力找借口,紀景自己也清楚,他是宋山晴的兒子,這一點就足夠罪不可赦,就足夠紀漢華恨他入骨。
“你看看他那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哪有一點悔過之心!”紀漢華終于清點完最後一樁罪名,從腰間取下皮帶,對折着握在手裏,大步流星的向紀景走來。
馬慧這次阻攔的格外賣力,因為她知道去博帆補課這件事真正觸碰到了紀漢華的底線:“漢華,漢華,你別這樣!”
“你滾開!”紀漢華推開馬慧,揚手揮起皮帶,直奔紀景的臉,紀景閉上眼,微微偏過頭,皮帶狠狠的抽在他肩膀上,發出一聲令馬慧心驚膽顫的巨響。
紀漢華這一下用足了力氣,卻絲毫沒有減弱他的怒火,反而有愈燒愈裂的趨勢。
馬慧看着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的紀景,下意識的撲過去想要抱住他。
可又一次被推開。
“啪——”
紀漢華的皮帶終究是落在紀景的臉上,像是被火燒紅的刑具,瞬間在紀景的臉頰上留下一塊刺眼的烙印。
紀景眉頭緊蹙,因強忍着疼痛,有些急促的喘息。
馬慧狼狽的癱坐在地上,無暇顧及苦心經營多年的富太太形象,只怔怔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一個憤怒到猙獰,狹隘又無能的老人,在單方面向他年輕英俊的兒子施暴。
這樣的場景,馬慧并不是第一次見,卻是第一次這麽直觀的感受到紀漢華的醜陋。
馬慧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紀漢華才五十歲,他或許還會活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而這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漫長歲月裏,她都要跟這樣一個人同床共枕。
在外人面前的風光得意,已經無法安撫馬慧心靈上的空虛,她忽然很冷,是從內心深處升起的寒涼。
紀漢華連抽了十幾下,體力耗盡,氣喘籲籲,他用皮帶指着紀景:“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紀景用指尖輕輕觸碰自己嘴角的“烙印”,看向紀漢華:“你還能怎麽不客氣。”
紀漢華冷笑:“如果你不想你那個小女朋友傾家蕩産,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果然。
紀景知道,一旦紀漢華無法用這種粗暴的手段壓制他,那麽下一步就該是威脅了。
“她傾家蕩産,跟我有什麽關系。”紀景忍着全身如火燒一般的疼痛,緩緩上前一步:“我只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就足夠了。”
這些年,宋山晴的財産在專業團隊的監管下,足足翻了上萬倍,已經成為紀漢華商業帝國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倘若驟然抽離出去,又豈止是從紀漢華身上撕扯下一塊肉。
“你——”紀漢華氣急,再一次要揮起皮帶。
馬慧醒過神,一把奪下皮帶:“漢華,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你打人,難道能解決問題嗎?”
馬慧暗暗給紀漢華使眼色。說白了,紀漢華的最終目的是要讓紀景無緣大學,失去繼承宋山晴財産的資格,他為了發洩憤怒,讓紀景受一頓皮肉之苦,卻與自己的最終目的背道而馳了。
紀漢華深吸了口氣,這才罷手,陰沉着臉回了房間。
在二樓圍觀許久的紀禮笑着跟上去,哄着父親高興,讨着父親歡心。
不同于紀景像極了宋山晴,紀禮的模樣與年輕時的紀漢華頗為相似,紀漢華也非常喜歡這個兒子,看到紀禮,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不過想起紀禮最近的學習成績,又板起臉,苦口婆心的勸誡他。
看父子倆進了房間,關上門,馬慧趕忙從櫃子裏翻出醫藥箱。
“小景,很疼吧……你怎麽這麽軸啊,也不知道躲,快過來坐,我幫你上藥。”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紀景揮開馬慧的手,慢慢往樓上走。
他沒有地方可以去了。紀景冷靜的想,老蘇現在一定比之前更讨厭他,孫女士也未必歡迎他,那個家,他不能去了,所以他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紀景輕輕推開房門,窗戶還開着,香水味已經散去,床上用品換了一整套新的。
“小景……”馬慧取來冰袋:“即便不上藥,也要冰敷一下,不然你臉上的……會很久才褪下去。”
紀景轉過身,從馬慧手裏接過冰袋:“你之前在電話裏說的那樁大生意,到底怎麽回事。”
“蘇正卿這段時間,在做智能手機的研發,萬事俱備,只差一筆投資,你爸……他看中了這個項目的前景,所以威脅那幾個投資商一齊撤資,蘇正卿沒有資金買設備,進原材料,就只能把手裏掌握的資源統統低價賣掉,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順勢收購。”
“……”
“但我聽說,蘇正卿今天去了銀行,要向銀行貸五千萬的款項,可能是想自己湊齊那筆投資金,只是,五千萬遠遠不夠,蘇正卿大概打算破釜沉舟了。”
破釜沉舟。
紀景聽到自己“做夢都想”的夢想正在一點點碎裂,那個穿着草莓蛋糕裙的小女孩,那間充滿陽光的卧室,都将成為永遠無法拼湊的碎片。
“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藥我放在這裏,你一定要擦。”
紀景關上門,緩緩蹲下身,過了好一會,拿出手機,撥通蘇佳穗的電話。
“喂。”
“……穗姐。”
“幹嘛呀。”
蘇佳穗心情還不錯。
紀景咬着手指骨節,忍住淚意,小聲說:“你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啊,我回學校了,剛下晚自習,正準備回家。”
“叔叔來接你嗎?”
“沒,我跟江延打車回去。”
“要走到小吃街附近才能打到車……”
蘇佳穗笑起來:“江延不讓我去小吃街那邊打車,他說我會流連忘返,十一點都夠嗆能回家,我倆現在往北街那邊走呢。欸,江延,那邊有賣烤腸的!”
紀景聽到江延很無奈的聲音:“烤腸攤旁邊就是出租車,你怎麽沒看到。”
蘇佳穗肚子餓就很容易發脾氣:“不行!我必須要買兩根!不然沒等到家我就餓死了!”
紀景手伸進外套口袋,裏面有一塊巧克力,一塊牛軋糖。
蘇佳穗肚子餓又吃不到東西的時候,往她的嘴裏塞塊糖,她的情緒就會穩定下來。
“我這裏有糖。”江延問:“你要嗎?”
“要啊!”
“哈哈。”
“你笑啥?”
“這還是程向雪之前給我的保命仙丹,我說我又不低血糖,你給我這個做什麽,她說你不低血糖,但有人容易低血糖,你就拿着,肯定能派上用場。”
蘇佳穗也笑了,對着電話說:“紀景,你聽見沒有,橙子……咦,怎麽斷線了。”
蘇佳穗沒有紀景會挂斷她電話的概念,疑惑了一下,又撥回去。
紀景很快接通。
“喂,我坐上車了。”她接着剛剛的話題繼續講:“北街這邊打車是快啊。”
“……”
“你怎麽不說話呀?聽不見嗎?”
“信號,可能不太好。”
“什麽破手機,老是沒信號,不過你聲音怎麽怪怪的?”
如果蘇佳穗沒有再打這通電話,紀景或許,或許就徹底死心了。
他想,蘇佳穗不喜歡他,蘇佳穗值得更好的人。
他想,他沒有資格繼續糾纏下去,也沒有資格走進蘇家的大門。
可是現在……
“紀景?你在哪啊?你是不是回家了?肯定是,你個傻子!我都說了讓你在那認真學習,你他媽的!就拿我的話當放屁是吧!”
作者有話說:
新角色(也并不是太新)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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