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七步皆殺
他本以為自己不喜女色,無非是因為不想和那些探子細作互相算計,連自己的枕邊之人都要時刻提防,沒想到……
不,不會的。
他心裏的人,是那個眼盲卻極致狂妄的小苗女,又想起那一方薄如蟬翼,栩栩如生的蘭花錦帕,上頭淡然的藥味,又好聞,又舒服。
可……
怎麽越想,越覺得那錦帕的味道像那小子身上的味道?
他該不是,魔怔了吧?
應迩連滾帶爬地去給就近的士兵把了脈,本就蹙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轉而又去給另一位士兵把脈,忍不住又握緊了拳頭。
“七步殺……”
崔陽一愣,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麽?”
應迩這便擡首又看向崔陽:“是七步殺,九種毒物,任選其七配置,不管怎麽配,都具有一樣的毒性和症狀,但解毒劑的配置卻是完全不同,稍有不慎,不僅解不了毒反而會加劇毒性。”
“這……這怎麽會中毒呢?”
“昨天煎藥的不是我!”應迩氣得捶胸頓足的,滿臉都是懊悔的痛苦神情,“昨夜,盧彥過來幫我,讓我去休息,他來煎藥,我見他在營中呆了已有好幾天,就未曾懷疑……”
九無妄憤憤又将利劍出鞘:“人呢?”
他現在心亂如麻,迫不及待想離開,一秒也不想再站在這個小少年身邊,心裏似有貓兒在撓,實在是難受。
“他可能回原來的軍營了,我帶你去找。”應迩說着就往外走,伸手把九無妄的劍給按回了劍鞘,拽着他一塊走,以免這人突然撒瘋。
九無妄想掙開,瞥眼看她額頭滲出的血漬,到底是沒動手。
應迩拽着他,一路走到其中一個營帳,盧彥正若無其事地其他人一塊操練,看見他們一大群将領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便下意識的比其他人先一步放下了手中動作。
“就是他!”
九無妄這才掙開她的手,伸手一揪就把人給拽了出來:“說!是不是你下的毒!”
盧彥眼睛咕嚕嚕一轉,慌忙一臉無辜的辯解道:“九公子饒命啊!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傷兵中毒一事與小的無關啊!”
說着立馬指向了應迩,臉上之迫切,哪有曾幾何時的敦厚憨直:“是他!他是唯一一個大夫,定是他下毒暗害傷兵們!”
九無妄嗤笑了一聲,利劍出鞘:“本公子有說中毒的人是傷兵嗎?”
“這……”盧彥眼神又是一轉,連忙辯解,“這事沸沸揚揚的,軍中上下,還有誰不知道?”
“笑話,傷兵們中毒的事是我們幾位将領發現的,根本沒往外傳,要不是你下的毒,你又怎會知道?”
盧彥眼神四處飄忽,顯然是瞞不過去了,圓不了自己的謊,狠狠瞪了應迩一眼,當下神色一閃,三分堅決七分絕望。
“不好!他要自盡!讓他說出配方!”
九無妄見應迩要上前,手比她更快,一劍刺進他肩膀,他怪叫一聲張開了嘴,他便立馬伸手狠狠扣住他下巴,免得他咬舌自盡:“想死?沒那麽容易!”
應迩慌忙上前攔住九無妄:“別殺他!”
不知道為什麽,九無妄見了她就火氣上湧,幾乎是強壓着怒火道:“讓開!”
“九公子!”她一着急,撲通一聲又給他跪下了,“七步殺是一種,九種毒物任取其七配制而成的毒藥,最後的效果和症狀都是一樣的,若沒有配方,根本沒法配制解藥啊!”
那盧彥聞言獰笑一聲,絕望的眼神裏似乎又燃起了希冀:“配方?你一輩子也別想拿到配方!”
說罷,又要咬舌。
九無妄見狀火氣更是上湧,他正愁火沒處撒呢,便越過攔在身前的應迩又狠狠扣住他下巴:“想死?那也給我把配方吐出來再死!”
應迩心一橫,又掙紮着站起身來:“九公子,把他下巴弄脫臼了,免得他尋死自殺,等我一下,我有辦法。”
說着,便跌跌撞撞又往傷兵營跑了回去,九無妄眼見着她背影走遠,咬了咬牙,煩!他現在就想殺人,怎麽弄得這麽煩悶!但卻還是聽話擡手一扯,幹脆利落下了他下颚,下巴脫了臼,他自然無法咬舌自盡。
崔陽看着他和扔垃圾似的把那叫盧彥的小子丢在地上,眼神密布殺氣,洶湧翻滾的,看的卻是遠去的背影,不由和身後的幾位将領交換了個神色——
今天這九公子,吃了火藥不成?
“別白費力氣了,我什麽都不會說的!”盧彥這會死狗似的癱在地上,下巴脫了臼,口齒有些不清。
應迩一路小跑,膝蓋磕傷了,滲出了血,在她竹青色的衣裳下擺映出兩朵紅梅來,她也顧不上,沒一會便拿了個精致的小木匣回來,冷眼一瞥:“不說?那可不一定。”
說罷憤憤伸腳一踹:“把他摁住!”
當下上來兩個小士兵,一左一右把他仰面朝天摁在了地上,她打開小木匣,裏頭的菜葉子上爬着一條白色的小蛆蟲,看起來還有些可笑,她用木鑷子輕輕夾了出來,向盧彥道:“這是苗疆最毒的蠱蟲之一,蠍心蠱,放一條在人身上,只需要一炷香便可要人性命,而會解蠱的人,只有我,你只有一柱香的時間,來決定自己的生死,念在你幫我打了這幾天的下手的份上,我還可以送你個痛快!”
說罷,将那只小蟲子放在了他剛剛被九無妄刺出來的傷口上,那白白胖胖乍一眼看去還有點可愛的小蟲子,嗜血而狂,立馬順着血就鑽進了他傷口裏,伴随着他歇斯底裏的痛呼,兩個人也壓不住他,只能任由他滿地撒潑打滾,痛苦哭喊,那陣陣痛苦的嘶吼怪叫滲進人心脈裏,只覺渾身發涼背後惡寒。
圍觀的将士無一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林大夫平時看着文文弱弱的,怎麽發起狠來卻如此可怕!
應迩卻是在一邊點了一支香,淡然守着那支香坐下了,似乎絲毫未曾受這怪叫影響,反而是才發覺自己膝蓋和額頭傳來的陣陣刺痛,膝蓋上的傷不好處理,又不能當衆脫衣,只能從藥箱裏翻出一面精致的銅鏡來,對着鏡子給自己的額頭上藥。
九無妄瞥了一眼便別過了頭,這人本來就男生女相白白嫩嫩的,拿起銅鏡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像對鏡梳妝的小娘子。
他轉而質問那痛喊得聲嘶力竭的盧彥:“快說!配方是什麽?”
蠍心蠱入體痛苦難當,盧彥不停在地上翻滾,青筋暴突,皮膚詭異的發黑,還可見皮膚下有快速的蟲子在蠕動,惡心至極。
盧彥顯然是熬不過去了,斷斷續續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誰派你來的?”
“青月……江寄北……”
“原來是青月國的奸細……江寄北……那個瘋子!”九無妄喃喃自語,随即又狠狠踹了他一腳,“那你們現在的打算是什麽?快說!”
盧彥擡眸艱難的看了一眼香,眼見着只剩小半柱,快燒到尾了,連忙怪叫起來:“救我……救我!”
“那就快說,你們的打算到底是什麽!”
“下……下毒,在……在膳食裏下毒。”
“什麽?”應迩吓得騰一下站起了身,手裏的銅鏡應聲落地而碎,再回首看去,不少士兵已經捂着肚子上吐下瀉了。
該死的!
中七步殺也是會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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