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夏葵本能地肌肉收縮。

但很快,葉霧白挽起褲腿,脫了鞋,抓過網兜,利落地跳下來。

他走到夏葵邊上,低着頭用網兜劃過水面,自下而上地看向她:“你有抓魚的經驗嗎?”

夏葵望着他溫和的笑容,很快地接道:“夜店裏泳池跳舞撈到人的經驗倒是有。”

葉霧白盯着她,怔了好一會,轉頭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她只是說實話,以前那些五光十色的夜晚,喝醉了跳下水昏過去的人,她真有撈到過。

夏葵低着頭繼續撈魚,葉霧白在她邊上有樣學樣,岸上的賈疏美其名曰曬褲子,實則監工,時不時發來“質問”:“抓到沒啊,小魚沒有,小蝦米也可以。”

夏葵在太陽下,貓腰幹活,一會功夫就不耐煩了,随意地劃劃水,正想找個借口撂挑子,邊上的人先開口:“你上去休息吧。”

夏葵是個有梯子下得很快的人,以前梁見空就說過她,為什麽她這麽年輕,還是個女的,能爬得這麽快,外頭那些惡心人的猜測沒一個準,她的眼力見不是那些傻大個能比的。

所以,能順着臺階下的時候,她絕不含糊:“哎呦,我站着是有些頭暈,得歇歇。”

她走上去的時候,葉霧白還搭手虛扶了她一把,就像是一個紳士該做的,夏葵基本上沒到過這種待遇。

她坐在賈疏邊上,後來小泡跟着下水,賈疏眼看褲子幹不了,也去幫忙了,穆木在燒烤架邊上繼續努力,時常給他們端來現成的烤串。

剩下夏葵一個人悠閑地吃着喝着,一點都沒有負罪感,頭頂是樹蔭,手裏還拿着張廢紙充當扇子,看着葉霧白在水裏頭的身影,他偶爾擡手擦去額上的汗,臉上被曬得有些紅。

她是那種做事喜歡用小聰明的人,看到特別認真做事的人,心底就會鄙夷,覺得這些人特別傻。這時候,她依然默默看着葉霧白,心裏頭吐槽他這人什麽都要做得完美周到,累死個人,所以,她能開溜,而他不會。

“差不多了。”葉霧白總算是對自己的工作滿意。

三個人從水裏上來,身上分不清事水還是汗,夏葵站在一旁用力扇風,不怎麽走心地誇了幾句,道了幾聲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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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疏抓起可樂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葉霧白坐在矮凳上,喝了幾口水,打算起身去處理食材。

“我來吧,你去休息。”

他走到燒烤架前,接過穆木手裏的活,三下五除二處理幹淨魚,一條條串好,開始燒烤模式。

“店長,你先吃點吧。”

夏葵倒不是真心心疼他累,只是本能說些社交場合該說的場面話。

葉霧白手上動作沒停,擡頭朝她淡淡笑了下:“你這麽悠閑,真的好嗎?”

若不是看到他的笑,她真以為這是一句諷刺,可這話聽着總歸有些奇怪。

可很快葉霧白就低下頭,然後遞過來一串烤蝦:“給。”

夏葵接過,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秘制調料的味道香氣四溢,她站着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忙活,手指靈巧地翻着烤魚。

“還想吃什麽?”他大概以為她在垂涎他手裏的吃食,偏過頭看她。

夏葵晃蕩着手裏頭已經變成一根光杆鐵串,裂開嘴笑道:“店長,這次回去,我真得回老家了,跟你打個招呼。”

這頭葉霧白還沒回她意見,那邊傳來了小泡焦急的聲音:“老白,穆木突然肚子不舒服,痛得要命,我帶她先走。”

葉霧白連忙走過去,夏葵跟在他身後,走到穆木這邊,這姑娘大熱天的,臉色雪白,冷汗直冒,扒着小泡的手,勉強道:“可能吃壞肚子了。”

“這食材不新鮮嗎?我們都吃了啊。”小泡開始擔心。

葉霧白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說:“收拾東西,大家一起回。”

夏葵在他身後說:“我覺得吧,讓小泡先帶穆木去解決一下。”

葉霧白立馬反應過來,看穆木有些尴尬的神色,确實是他匆忙間考慮不周:“我們留下來收拾,你們先走。”

兩個女生急急忙忙走了,賈疏跟着他們收拾東西,想了想說:“不對,她們怎麽走回去啊,你們在這等會,我先送她們,再回來接你們。”

言閉,抓過車鑰匙小跑趕了上去。

夏葵一聽,這一來一回可得有個大半個小時,動作倒也不急了,重新找了矮凳坐下,拿起一罐啤酒喝起來,眯着眼說:“店長,休息會,沒那麽快。”

這地方是民宿老板娘推薦的,說是清淨人少,還沒被游客擠爆,夏葵看了看周圍,是真清淨,這下只剩下她和葉霧白大眼瞪小眼了。

“介意麽?”

女士都走了,她就有些忍不住,摸出一支煙,一邊點燃,一邊象征性地問葉霧白。

葉霧白将烤好的魚放在盒子裏保存好,不怎麽在意地應了聲。

夏葵完全沒動,默默抽煙,默默看葉霧白一個人把東西都收拾好,他也沒叫她幫忙。

葉霧白見收拾得差不多了,回頭看到夏葵還在抽煙,腳邊是空了的啤酒罐頭,她已經打開第二罐。

她除了一開始在他面前裝模做樣整出個新員工的模樣,越來越不加掩飾身上那股不懷好意的散漫,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看戲的成分。

他不是個自戀的人,但他感覺得到,這個女人在他身上投入了過多的關注。

葉霧白拿過剩下的半瓶水,一口氣喝光,拎着空瓶子和留出的兩條烤魚,在她邊上坐下。

“要麽?”她自然地遞過手裏的啤酒,她已經喝了一半。

葉霧白接過,但沒喝。

夏葵像是看穿了他的動作:“哦,忘了,我喝過的,幫你再開一罐。”

她起身要去拿,葉霧白卻先一步拉住她的胳膊:“不用,我不喝。”

夏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這罐還我?”

葉霧白大概也是沒想到她還會這種操作,呆了片刻,将手裏的啤酒送還給夏葵。

閑來無事,四下無人,夏葵覺得是個觸膝長談的好時候:“店長,說回剛才的話題,你放我走吧,我也不是什麽能人,留你店裏,幫不上太大忙。”

葉霧白淡淡地回道:“你既然要走,需要跟我彙報嗎?”

“當然,你是老板啊,我最後點工資還沒結。”

別說她還真差錢。

葉霧白低低笑了兩聲,夏葵斜眼看他,他的額發濕透了,被主人捋起,露出一張被曬得發紅的臉,雖然身上隐隐透着汗跡,但衣衫不亂,神色平靜溫和。

夏葵那幫子弟兄,大夏天一出汗就喜歡撩起半截衣服,不管有沒有腹肌,都要露出個肚皮,那個汗臭味,夏葵隔得老遠都能聞到,她雖然習慣了,但絕不喜歡,臭男人哪裏有香噴噴的姑娘好。

“一天就要過去了。” 葉霧白望着天邊稀疏的浮雲。

夏葵跟着感嘆了一句:“是啊,偷得浮生半日閑,是這麽說的吧,不好意思,沒什麽文化。”

她正研究怎麽藍牙連接穆木的音響,電子産品這種東西,她不是很在行,搞了一會竟然配對成功,随後從歌單裏随意一首放起。

許巍的《一天》,剛才葉霧白感慨的時候,她下意識輸入了關鍵字,跳出了這首歌。

葉霧白投過視線,看她跟着旋律點着頭,從兜裏摸出一把小刀,別問她為什麽随身帶小刀,十多年的老戲骨經驗之談,保命的時候有把趁手的武器有多重要。她不像梁見空玩槍,齊了樊有拳頭,她玩刀是一絕,小刀在她手裏能被玩出一朵花,誰要是跟她不客氣,保管臉上開出花。

夏葵就這麽一邊哼着調,一邊甩着刀朝葉霧白走去。

葉霧白在看到她放歌的時候,不由坐直了身體,當看到她摸出小刀的時候,一直平靜的眼神,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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