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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準時響起,溪音像往常一樣點了“再睡十分鐘”,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她又在溫暖的被窩賴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坐起來,套衣服的動作慢得像是樹獺。
下床後,她動作就麻利了起來。
洗漱,喝水,化妝,拿包,出門,大概20分鐘過後,她就快步走向了去往地鐵站的路上。
她住的這個小區是北五環外的天通苑,據說是全亞洲人口最多的小區。
地鐵從這個小區穿過,會停好幾個站——
天通苑南、天通苑,天通苑北。
現在,溪音就擠在了天通苑北往市中心狂奔的地鐵上,在嘈雜的環境中,她閉着眼睛養神,鼻尖還時不時掠過韭菜盒子的味道。
吃是不可能有人吃的,因為沒有空間可以吃,不知道是哪位打工人準備帶着早餐去公司,想必是帶早餐沒什麽經驗,沖這個飄出味的程度,該不會是已經擠爆了吧...
溪音打開手機,看了下天氣預報,暴雪。
她從地鐵站往公司走的時候留意了一下天空,的确是陰沉沉的,但這并不妨礙她的好心情。
她喜歡下雪。
剛到公司,火速打卡,鄰座的同事朝她打招呼,“早啊,溪音,今天也是卡點狂魔!”
溪音朝她一笑,“早呀歡歡。”
她把帽子啊圍巾啊搭在了椅子上,撥弄了下因為帶帽子有點趴的頭發。
“今天預報下雪,你沒帶傘啊?”同事問。
溪音按下電腦開機鍵,“下雪什麽的,才不要打傘呢。”
有同事附和:“對啊對啊,我下雪也不喜歡打傘,雪花落在身上,很溫柔很浪漫啊。”
溪音點着鼠标,打開文件夾,說道:
“是啊,不管多冷,一下雪就覺得很浪漫。”
如果是以前,開始工作後,溪音的注意力就很難被分散了。
她們是一家圖書公司,編輯部都是女孩子,基本上擡眼一看,同事要麽是在敲鍵盤,要麽是在翻着紙張,或者是看選題看得飄眼淚花。
溪音的心有些浮躁,她總是不自覺想起這時候的他在做什麽?
“岑玙,想什麽呢?”
“哦,我突然想起我一開始接觸FAST項目的時候。”
FAST測量組組員說:“行了,我們羨慕死你,回來就調來了FAST項目,我們可是從在學校就開始參與,才有進入這種國之重器項目的機會。”
他把“國之重器”四個字拉得又長又重,言語間難掩羨慕情緒。
岑玙對上了FAST測量組組員的目光,接話道:“的确,能借着中國天眼探索宇宙,是我的榮幸。”
岑玙其實在南京大學時期也有和導師一起關注過FAST項目,去英國留學時候,更是FAST開始被世界各大天文學者關注的時候,是以,他有專門做過FAST的研究,回來才能進入中科院的FAST項目組。
想起那段沉浸在學術的時間,岑玙不自覺揉了揉太陽穴。
“嗡嗡。”
岑玙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手機,看到溪音給他發了個小視頻,又發過來一條:“下雪啦。”
視頻裏,大片大片的雪花灑下,還有他很久沒有聽過的聲音發出“哇”的一聲驚嘆。
他忍不住聽了好幾遍。
她的聲音還是沒變,像是山林的清晨,有溪水潺潺流過,很清脆。
聽過瘾了以後,他才擡頭往外看去——
漫天飛雪,景致不同。
溪音很久沒等到回複,剛開始看雪時的興奮心情也有些落了下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很大,她剛剛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一起看雪。
她沒有想很多,想到他就給他發了。
她從窗邊走到座位上,不理會同事們還在叽叽喳喳地拍照,自顧自忙了起來。
她忙得昏天黑地,像走程序般過完了一天,累到像狗一樣癱在座位上不想起來。
備忘錄适時地響鈴,提醒她:今晚7點,朝陽大悅城。
溪音再次打開了微信,發現那個被她選擇了“不顯示該聊天”的頭像出現了一個紅紅的1——
點開,是他發來的小視頻。
她在手機屏幕裏,看到了他那邊紛紛揚揚落下的白雪。
---
6點50的時候,溪音還在車上。
因為天氣不好,所以她叫了個車,奈何也是天氣不好,又是晚高峰,她堵在了距離大悅城500米左右的地方。
她朝前看了看,一輛接着一輛,堵得水洩不通,一時半會兒他們動不了。
“師傅,我在這裏下車吧。”
溪音提前結單後,把圍巾往上扯了扯,毛線帽往下拉了拉。
推開車門,冷風撲面而來,圍巾被吹得揚起一個角。
她再次裹了裹臉,穿過車流,走在人行道上。
一直在辦公室不覺得冷,下車走了一段路以後,她渾身就被凍透了。
穿得再厚也扛不住寒冷的風和雪。
距離大悅城還有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她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朝着這邊走過來。
很高,很瘦,黑色的風衣外套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
他是迎着風雪走的,也迎着溪音。
紅燈變綠了,溪音往那邊走去。
她以為他會在綠燈那邊等她,可他還是往前走着。
最終他們在紅綠燈中間相會,他的鼻尖凍得發紅。
溪音看着他的眉眼,然後目光移到他肩上。
“溪音。”他看着她,喊了她名字。
溪音沖他笑了,兩人默契地一起往前走。
岑玙已經快記不清上次見她笑是什麽時候了,帶着毛線帽,裹着圍巾的小姑娘,沖他一笑,臉上的酒窩若隐若現。
這個笑容和回憶裏很多次的笑重疊在一起。
他甚至有些不真實感。
直到兩人走過了紅綠燈路口,溪音擡手将他肩上的雪掃去,他好像才真的覺得,溪音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了。
她問道:“等了很久吧?你怎麽知道我會從這邊過來啊,不會是那邊那邊和那邊。”
她一邊說一邊指着另外幾個路口。
他看着她的眼睛回道:“不久。”
至于後面那個問題,他一開始沒回答,但是溪音一直看着他,像是固執地等他的答案。
他看着鼻尖發紅的溪音,手臂虛虛護在她身後,讓她先往前走。
岑玙的聲音就從她頭頂偏後方傳過來,“天太冷了,你可能會打車過來,從你公司到大悅城,那個路口是最優線路會到的。”
溪音腳步稍微慢了一點,後背處抵上了一條手臂。
她意識到了,于是稍稍低下頭,讓自己的臉陷進圍巾裏,覺得這冬天的風雪也不過如此。
她輕聲問:“我們去哪個餐廳啊?”
岑玙說道:“你有想去的嗎?我看到有幾家特色菜,也有火鍋,這個天氣要吃火鍋嗎?”
溪音有點糾結,她心裏的确有一家想去的餐廳,但是雪天耶,和火鍋最配了吧!
熱騰騰的氣升起來,想想就暖和。
她笑起來,圍巾掉下去,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好!就火鍋!”
--
溪音坐到火鍋店裏的時候,是她一個人。
這個天氣吃火鍋的人很多,他們大約需要等三十分鐘,岑玙和她一起等了一會兒,快到他們了,他讓溪音先進去。
大約五分鐘後,岑玙拿着一個打包盒走來。
他把打包盒拆開,将冒着熱氣的一道菜推到了溪音跟前。
溪音鼻子一酸,這是她在心中糾結的另一家餐廳的菜——香椿炒雞蛋。
她一直很愛吃。
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說道:“我剛剛點了一些,你看看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岑玙接過來,看到溪音已經點了好幾種。
幾乎都是他愛吃的。
他加了個蔬菜拼盤後點了“下單”。
鴛鴦鍋已經開始咕嚕嚕冒着氣泡,番茄和麻辣鍋底往外溢着香氣,等熱氣起來,溪音把目光從咕嚕嚕的氣泡轉向岑玙,一下就撞進了他的眼睛裏。
好像時間都交錯了,交錯進一次次的對視,但那雙眼睛,還是沒有變。
恍然間,對面坐着的還是那位風一樣的少年。
張揚,肆意,經過時間沉澱,銳氣內斂了一些,但她好似依舊看到了一片春雨過後的青翠竹林,随風朝着她低頭。
作者有話說:
那個只朝她低頭,了解着她所有習慣的人,還是那個少年叭。
重逢成功,評論前20掉落小紅包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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