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溪音姥姥應該是在舅舅那邊, 沒回來。
她用臉盤打上熱水端給岑玙,讓他簡單擦一下。
“這裏沒那麽好的條件,先湊合吧,別感冒了。”
岑玙讓她先去, 這裏沒有他的換洗衣服, 擦了再穿上還是很濕。
溪音說:“沒關系, 你先去吧。我一會兒洗了直接換上幹淨的衣服。”
岑玙去擦身子,溪音将他的校服擰得幹幹的, 挂起來, 拿着吹風機一點點吹。
岑玙裹着毛巾出來的時候,溪音剛把上衣給他吹了八分幹。
“沒事兒了, 你先去洗吧。”
岑玙穿上衣服, 給溪音留了小紙條, 沖進了門外的雨裏。
【我給家裏打了電話讓他們來接,先走了。你有時間的話, 晚上聚會再見。】
她登上q/q,給岑玙發消息:
謝謝你的雨傘, 謝謝送我回家,晚上見。
溪音給自己簡單煮了碗面, 熱乎乎地喝了一碗,然後躺在床上迷糊。
她有點兒困了。
胳膊和腿兒都酸酸脹脹的, 很累很乏。
今天上午考完最後一科後, 兩天半的高考終于結束。
三年高中一晃而過,她看着天花板,想到最多的是岑玙。
她是想着岑玙入睡的, 下雨天, 有岑玙的傘, 她覺得睡起來好像很安穩。
或許是緊繃的弦一下子松了,溪音的下午覺沒有做夢。
她被窗外的雨聲驚醒了幾次,然後很快就又睡着了。
總覺得是岑玙帶來的入睡buff,她笑着想。
岑玙是打車回家的。
一回到家,他先換了身衣服,然後把校服放在洗衣機裏。
他爸媽今天都沒上班,他今天高考結束,他們特意休了一天假期。
“幹嘛去了啊?這麽晚回來。你的書不是早都帶回來了。”
岑玙說:“下雨了,耽誤了一會兒。”
他沒有多想溪音為什麽自己回家,無非可能是爸爸媽媽也在忙,沒有時間接她。
不過,那麽大的雨。
他買上雨傘去接她的時候,她已經淋透了。
而且他總覺得,那時候的溪音和平常很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她應該是不喜歡下雨天。
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考得怎麽樣啊?”他媽媽問他。
岑玙:“還可以。”
“有想去的學校嗎?”
“嗯,有。”
“你有目标就行,我們都支持你。後續想留學也都沒問題。”
“等成績出來看看吧。”他說,“我們今晚上有同學聚會,今晚不在家吃了,不用做着我的晚飯。”
“你爸爸還想着一起去餐廳,那改天吧,反正你考完都在家。”
岑玙應着:“好。”
他爸爸媽媽都是國企的員工,高級工程師,福利待遇很好,薪資也不低。
他們早期的第一套房子是公司分的。
這個縣城起來的第一批樓房,就是因為這家國企在這兒。
岑玙從小在這個小區長大,享受了很多國企孩子的福利。
他的小學、初中就讀于實驗中學,和楊澤川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05年時,他們代表山東省參加國際機器人奧林匹克競賽,拿了小學組一等獎。
這些履歷,今晚的溪音就會聽到。
實驗中學的岑玙,是只要從實驗中學畢業的學生,都知道的名字。
而從高中開始,這個名字終于進入一個少女的心裏,一記就是很多年。
現在的溪音還在睡覺,伴着大自然的白噪音。
她的睡眠從初中開始就變得很一般,入睡很慢很慢,半夜容易驚醒。她很久沒睡過這樣踏實的一覺,沒有噩夢纏着她,沒有鬧鐘将她吵醒。
直到被肚子咕嚕嚕地餓醒,她看到手機顯示6點多。
班級群裏發了聚餐的地點——在他們縣城唯一的一家五星級大酒店。
真豪氣。
她從床上坐起來,先去洗漱,臨出門的時候,她從偏屋裏出來,和在另一個房間的姥姥說:“姥姥,我們今晚聚餐,我出門了啊。”
正看電視的姥姥應了,她走出門去。
雨已經下得很小了。
她撐着傘,避開胡同裏坑坑窪窪的地方,往主路上走。
姥姥家的鄉村是鎮中心,比她家要更靠近城裏。
從這裏打車過去,大概需要十五六塊。
溪音從主路上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出租車。往縣城裏跑的公交過來了。
她搭上公車,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安安靜靜地看着車窗外。
想到一會兒又可以看見岑玙,她看着窗外笑起來。
雨滴啪啪啪打在車窗上,順着流下,她将手指點上,也順着雨滴的痕跡滑下來。
他人看不見的座位下,白色帆布鞋一點一點的,像是雀躍的亂跳的心。
岑玙給她發來消息:出發了嗎?我等會兒出發,去接你吧。
溪音的手指啪嗒嗒點着屏幕回複:已經在路上了,一會見。
而且,他們根本不順路啊,他離那邊近得很,來接溪音就很遠了。
岑玙收到她的回複後,換上鞋子便出發了。
他之前的運動鞋濕了還沒幹,就穿了一雙白色帆布鞋。
他記得溪音也有一雙的。
溪音下車還需要走一段距離,撐着傘走路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對她按喇叭。
她停下往邊上靠靠,想着是不是自己擋路了,可公路那麽寬,怎麽偏偏沖她按?
她往車邊湊了湊,看看是不是碰上了認識的同學。
後車窗搖下來,往裏看的溪音正好對上了岑玙的臉。
“岑玙?”溪音有些驚喜。
“上來捎你一起。”岑玙說。
他往裏挪了一個座位,溪音坐上了岑玙之前坐的位置。
她抿了下嘴唇,餘光一直注意着岑玙。
白色的鞋子在座位下點啊點,她想,他們穿得一樣的鞋子。
幾乎要控制不住笑意,她臉頰的酒窩若隐若現。
“一會兒我們坐在一起吧。”她說。
岑玙:“我讓楊澤川幫我們留了位置。”
溪音笑了。
兩人一起走進大廳的時候,聚在一起的同學們開始起哄。
有人說:“溪音和岑玙一起來的耶。”
還有人說:“天啊,他們穿的情侶鞋!”
溪音看了看兩人一起往前面走的步子,快走了兩步才走到幾乎和他平齊。
等兩人去坐下,又引發一陣口哨和鼓掌。
“在一起,在一起!”
男生們激動了,一邊拍桌子一邊嗷嗷喊,也不顧忌班主任也參加,當然更不顧忌有其他老師在。
“我就說,當初就覺得你倆不對勁兒!那紙條飛得嘩嘩的。”
“是吧,我還給他們傳過紙條呢,也算是紅娘一線牽了吧。”
“嗐,溪音當時數學物理提的那麽快,我早該想到的。”
楊澤川邊上的同學戳他:“看看人家,看看你。”
楊澤川:“??我咋了?”
被戳到痛處,他在桌子底下看岑玙的鞋越看越不順眼。
啪一下子,岑玙的帆布鞋上多了一個腳印子。
下雨天的腳印格外明顯,他低頭,黑着臉想和楊澤川打一架。
溪音:“楊澤川的鞋子也很酷哎。”
哪個男生不喜歡被女孩子誇鞋子呢?他略有些嘚瑟,拍拍岑玙的肩膀,“賠你一雙!”
岑玙:“賠尼瑪,給我刷幹淨。”
此刻的同學們潸然淚下,喝了酒的一個個抱頭痛哭。
溪音他們桌上,菜被吃了個七七八八。
楊澤川和岑玙喝了不少,但還不至于失了智。
楊澤川一直戳岑玙,讓他趕緊的。
岑玙和溪音的椅子越靠越近,楊澤川看不下去,直接把岑玙的椅子一腳踹到了溪音邊上。
矩尺之間,兩個人腳尖對腳尖。
溪音看着他,然後盯着自己的腳尖,将自己的白色鞋子,擠進了他的鞋子中間。
她的左手也被拉了起來。
岑玙:“你的鞋子有36碼嗎?”
溪音搖頭:“35碼。”
兩人走的時候是一前一後出去的。
溪音跟在岑玙後面,踩着他的步子。
一雙大的白色鞋子擡起,一雙小的鞋子便會落下。
他知道她在身後,轉過身。
她正往前走,撲向他的懷裏,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袖。
目光撞上的一瞬間,他說:“小朋友,走這麽着急想找誰。”
作者有話說:
情人節快樂,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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