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讓我重新追求你

時間在那一刻靜止了下來,陽光仿佛碎金般灑落在他們身上,他掙紮了幾下,她卻不肯放手,于是,他什麽都不管,伏在她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就在這一刻,他一直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委屈,無奈,倔強的不肯對外人訴說出來的屈辱都揮灑了出來,是發洩,是沒有惡意的報複。

葉徵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的懷裏将六年來的痛,傷,懊悔都釋放出來,她知道他将那些無法訴諸于言語的感情都釋放出來後,等待她的也許是又一次的機會,也或許是就此形同路人,但她不後悔,因為在她的心裏,她的的确确是愛着他的,那種愛是深入骨髓的,在少年時期就刻在她心間的不能磨滅的深深眷戀。

她抱着他,看似輕輕地相擁,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緊擁着他的腰身,如同抱一只受了傷的小獸,小心翼翼,很怕一點點的疏失就讓他再次逃跑。

他大聲哭着,她的話他不知道是該相信好還是不相信好,以他對她有限的了解,她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當初他看到她抱着別的男人時,只顧着傷心,根本沒想過要去問問她,究竟為什麽會離開他。

該說陰差陽錯,還是說一場誤會,而這一切又要怎麽收場。

牆上的挂鐘以着自己一貫的速度慢慢的滑向一個新的時間,葉徵覺得時間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的哭聲漸漸小了,可他卻還是伏在她的肩上不肯擡頭看她。

“肯原諒我嗎?”她的聲音帶了點懇求,一下子顯的她是那麽的卑微。

此時,他們的姿勢很有趣,不知何時,他人已經坐在了她的腿上,她牢牢的抱着他的身子,就如抱着易碎的瓷娃娃,他伏在她的肩上,手抓着她的襯衫嚎啕大哭,一時間他倒真的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躲在大人的懷抱裏尋求安慰。

他不哭了,心中那種壓抑和難過的情緒随着那毫無顧忌的哭泣消失了,他擡起頭來看她,他的眼因為哭了很久,很有些腫脹,現在,看她也只有一條小縫,但他能看到她眼中流淌着的溫暖光芒。

他輕且緩的搖了搖頭,原諒啊,這是一件多麽高深且艱深的問題,他能夠去除心中的陰霾了,但要說立刻原諒她,有那麽點難。

她晶亮的眼被黯淡漸漸覆蓋,但随即她又釋出一個笑容來,似乎是在勸慰他,也似乎是為了安撫她自己躁動不安的心,她說:“沒關系,我讓你等了我那麽多年,現在,輪到我等你了。你不肯原諒我,那我現在就重新追求你,讓我用一百二十萬分的心意來彌補我的虧欠。”

他看着她,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就想說:“我原諒你了。”可是,經歷過涅盤重生的人又怎麽可能輕易地重蹈覆轍呢,他咕哝了兩句,便又趴回她的肩上了,他覺得這樣的姿勢倒是很舒服。

葉徵在聽到他的咕哝後,眼睛瞪大了,接着,又恢複了原狀,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呀,說來說去有個大人的外表,本質上還是個孩子,需要人疼愛的孩子。

“我懷孕了!”這是第一句。

“不過,醫生說是我自己情緒緊張,産生了錯覺。”這是第二句話。

他的兩句話足以讓她飛上雲霄,再重重的跌落于塵土之中,但這又讓她很高興,畢竟,他終于肯和她說話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中的壓抑都釋放了,段驚澔坐在葉徵的懷裏不知不覺的睡着了,夢裏他夢到了他們最後一次的出游,出游的地方并不遠,但卻實實在在的是他們兩個單獨出去玩的經歷,那次經歷很愉快,雖然結尾是那麽的令人郁悶和傷悲。

她感覺到了他輕盈而均勻的呼吸,才知道他睡着了,她慢慢地坐直身子,緩緩地抱着他站起來,以着很慢很穩的速度往卧室進發。

把他放在卧室的床上,為他脫去了外衣,蓋好被子,她低着頭看他,他的眼睛有點腫,應該是剛才哭的關系,而下邊的眼皮上有點泛青,她心疼的摸了摸。

似乎是想到什麽,她轉身出去,不多會兒又回來,回來時,手上拎了條毛巾,她輕輕地擦了擦他臉上的濕跡。接着,掀起他的被子也鑽了進去,打了個呵欠,看他睡的那麽香,她都困了。

因為她的加入,他在睡夢中還不忘找到個舒服的姿勢--蜷縮進她的懷裏,她看看像個面團似的縮進她懷裏的人,笑了,摟緊他,繼續進入夢鄉。

寬敞的客廳裏,兩個男人坐在沙發裏聊天,穿銀灰色薄毛衣,黑色保暖褲的小家夥流着口水往前爬去,而那個拿着棒棒糖蹲在地毯盡頭的年輕媽媽正是小家夥的目标。

“今年過年,你打算去哪兒過?”對段驚澔已經有所了解的溫煦,看了一眼妻子和兒子,又轉回頭來問道。

段驚澔也在看那對母子溫馨的互動,聽到他這麽問,也轉過臉來,轉了轉眼珠,想了想,才提了音量回答說:“嗯,家裏楚茗他們會回去,也不差我一個,要不,我來和你們一起過吧。看小家夥也怪可愛的,到時候我還能幫你們照看他。”說着,他露出一個有那麽點惡作劇的笑來。

溫煦看到他那表情,不由得好笑,去年過年的時候,正是他和楊昉還在蜜月期的時候,這位小段兄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不回家,非要和他們一起過年,惹的楊昉哇哇大叫,不過,畢竟是好朋友麽,大家聚在一起過年也熱鬧。他倒沒什麽,就是楊昉一直耿耿于懷來着。

果然,楊昉聽到他的話,也不逗兒子玩了,抄起小家夥坐到段驚澔和溫煦中間,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

“不行!”去年,她和溫煦的二人世界就被他給攪了,今年他可別想着要來攪局。

段驚澔看到還在掙動身子,揮舞着小腳小手的小家夥,可是喜愛的很,伸出手指頭握了握小家夥的小手。

也不知道小家夥是餓了還是覺得好玩,抓着他的手指頭就要往嘴裏放,也不掙紮着要脫離媽媽的懷抱了。

“不行?你看你兒子多喜歡我,說不定他也希望我來哄他玩呢。”段驚澔邊和小家夥玩,邊說着。

楊昉瞪着他,這個家夥是怎麽個意思,還非要攪局到底不可了?

“他這麽個小東西知道什麽,我說你,你有家有父母的,非跟我們這兒攪合什麽?”

段驚澔正和小家夥玩拔河,他往外拽自己的手指頭,而小家夥拼命攥住不放,楊昉的話卻讓他放棄了這個游戲,任由小家夥拽着勝利的果實--手指頭往那只有兩顆小牙的嘴裏放。

“有父母就非得回去過年?我爸媽可從來不這麽想,他們也不會在意我是不是會回去過年。”

楊昉哪裏肯讓自家的小寶貝吃別人的手指頭,她把段驚澔的手指頭從小家夥手裏拽出來,小家夥還很不樂意,癟了癟小嘴,就要哭起來。

溫煦很不贊成妻子的做法,将小家夥接到自己懷裏,又從茶幾上的盤子裏拿起一根用胡蘿蔔做成的磨牙棒塞進了小家夥的嘴裏。

小家夥一得到好吃的,馬上用那兩顆小嫩牙咬起來,也忘記了因為被媽媽奪了好吃的而委屈的想哭的事。

段驚澔看看自己挂滿了口水的手指,随即在沙發上抹了兩下,完全忽視楊昉在看到他正在破壞自己家家具時的那種心疼的眼神。

“已經過去那麽久的事,你還是不能原諒他們?”楊昉雖心疼自家沙發,但想起段驚澔家的事,她也難免一陣唏噓。段家老奶奶去世時,段家父母都未能在場,一個還在國外,一個正在外面應酬,送段家老奶奶最後一程的就只是段驚瀾和段驚澔姐弟倆,這也成了段驚澔對父母一直無法釋懷的地方。

“他們可能不需要我原諒吧,真是的,你們最近怎麽都說原諒不原諒的,我的原諒就那麽重要。”一想起還有一個這些天總到店裏去,說是重新追求他,希望他能原諒的人,想想就有點臉紅。

“你們?”楊昉臉上出現了高深莫測的表情,他這個“你們”可不是單數哦,看來在他那兒還有事,“還有誰要你原諒了?”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就等着他來招供了。

溫煦抱着還在啃胡蘿蔔的兒子也探過頭來好奇的看着他,先不說去酒吧的第二天他就跑這兒來住,單說酒吧那地方,可就是個容易發生不尋常豔遇的的地方呢,他是不是遇到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啊?

段驚澔哪裏會不知道這倆人想要知道什麽,臉上原本不在意的表情繃了起來,身子往後靠去,嘴上可硬的很:“沒誰,要是你們答應讓我到你們家過年,那我就原諒你家笑笑拿我手指頭當餅幹的事了。”

小家夥對自己的名字很敏感,聽到別人說起這名字,小身子鼓動着,露出兩顆小牙咯咯的笑着。

楊昉回頭看看在溫煦懷裏的胖兒子,伸手摸了摸他嫩嫩的小臉。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我相信你也懂,不做父母不知道做父母對子女的愛,我相信他們應該是很愛你的,他們過去做的不對,你也該給他們個機會改正啊。現在的你,又何嘗不是在重走他們的老路呢。”她的話算不上語重心長,卻也着實有道理,段驚澔沉默了下來。

過去,他因為愛情而郁郁難歡,後來,又因為奶奶的過世而耿耿于懷,可他忘了他也是為人子女,即便父母做的再錯,也沒有他置喙的餘地不是,更何況奶奶和爺爺在去世之前,從來沒說過怨恨他的父母,難道,真的是他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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