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說那不是愛情
葉徵很想跟秋墨說,我不是你的良人,黎靜或許才是,可每每看到他那如燦爛朝陽的笑容時,她就無法真的說出口。
看着坐在輪椅裏笑顏如花的男子,她的心情很複雜,都說人非草木,相處久了必然有感情,可在她心裏有人的情況下,能對他産生的感情也就只是同情及感激,當年,大毒枭肖如瑩一時興起将秋墨給了她,她是萬分抗拒的,但礙于身份和她初到那個販毒集團的地位,她不得不在表面敷衍。
讓她意外的是秋墨的善解人意及刻意的維護,若不是有他的維護和隐瞞,想必她不會那麽輕易地瞞過肖如瑩的眼線,完成那次的任務,而後來販毒集團的瓦解和秋墨的去處,她并沒有過多的關注。
只是沒想到多年後,她還是欠了他一份人情,而這份人情幾乎是以他下半生的自由換得的,她不得不承認黎靜對秋墨生出的好感讓她松了一口氣。
“阿淺,不是,葉徵,你覺得這裏的環境怎麽樣?”一直安靜地被葉徵推着往前走的秋墨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讓還陷在沉思裏的葉徵反應了一會兒,知道他在說什麽,她才将輪椅停在離花園不遠的地方。
她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買房子,而且是別墅,他的錢從哪裏來,在她心裏一直有個疑問,但她卻沒辦法直接開口問他。
“這裏的環境的确不錯,是烏煙瘴氣的市區沒辦法比的。不過,我們這種窮當兵的是買不起這麽奢侈的房子的。”她狀似無意的說道,有那麽點自嘲,更有那麽點試探。
想來秋墨能被毒枭看中并留在身邊那麽久,并不單單只靠美色,聽到葉徵這麽說,又聯想到她的身份,他眼中閃過一抹受傷,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來。
“葉徵,你和我,我們這麽多年,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嗎?我,買這套房子的錢是幹淨的,肖如瑩或許拿我當玩物,但其實她對我也還不錯,允許我幹點自己想幹的事,我自問也還有那麽點小聰明,賺了點錢,能買一處栖身之地。”他微微苦笑了下,他豁出臉皮不要,死乞白賴的硬是讓她留下來幾天,可到頭來或許還是竹籃打水。
葉徵聽了他的話,難免想起與方璨的那次對決,她為了分散方璨的注意力而說的話,他一直還都放在心上。他并沒有錯,錯的是将他帶入歧途的那些人,這麽一想,她覺得她剛才的話也許是有點過了。
于是,她彎下腰将他腿上下滑的毯子往上拽了拽,臉上也有幾分歉意幾分打趣。
“對不起,我剛才的話有點過了,我們是朋友,剛才的話倒顯得我好像多嫉妒你似的。”
秋墨聽到她的話後,撲哧一聲樂了,她終于還是說了他們是朋友,他真的很高興,也很欣慰。
“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了,為了買這套房子,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都用上了,還向別人借了點。我可不是什麽有錢人,以後我會慢慢還上欠別人的錢,你要是有什麽好的工作也要介紹給我。”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他那個年紀該有的俏皮來。
葉徵笑着點了點頭,她的眼中他笑的很燦爛,因為心無旁骛的笑,所以他俊美的容顏更好看了。
“秋先生,我回來了。”正待葉徵直起身子的時候,黎靜抱着大紙袋子已經回來了。
秋墨回過頭來,看到活力十足的女孩子,只是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與先前對葉徵的笑截然不同。
黎靜看到他這樣有禮而疏離的笑容,亮閃閃的眼睛還是黯了下,随即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又挂上一個很沒心沒肺的笑來。
她刻意的走到秋墨的輪椅旁,将大紙袋子放在秋墨蓋着毯子的腿上,接着,便接過輪椅。
“葉參謀,外面有人找你。我先推秋先生進屋去了。”臨走之前,黎靜對葉徵說道,雖然她的語氣依舊是禮貌的,但葉徵能夠聽出她語氣裏的火藥味。
坐在輪椅上的秋墨對黎靜不同以往的強硬而擔心,他想要問是誰找葉徵,卻只來得及說出一個“你”字,就被推走了。
葉徵深深的看着黎靜推秋墨走的飛快的身影,嘴角微微上勾,她其實很欣賞這個為了愛情毅然從陸軍醫院辭職,來當秋墨私人看護的小護士,只是秋墨或許不會那麽容易接受她。
她搖了搖頭,她自己的事還沒有解決,竟然還有心思來管別人的感情糾葛。她伸手從衣袋裏掏出一盒煙,想要拿出來抽一支,但想到黎靜說門外還有人找她,她又把煙盒放回衣袋裏。
段驚澔站在別墅東牆外等待葉徵的出現,他現在的心情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樣的,看到她與那個坐輪椅的男子那樣的親昵,他有點嫉妒,有點失望,但更多的是因為被欺騙的憤怒。
“小豹子!?”熟悉的女聲響起,有驚喜還有不确定。
段驚澔轉身,看到的正是一身軍裝的葉徵,看的出她的确是演習結束就來了這裏的,那一身墨綠的軍裝還沒有換掉。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卻并沒說話,就那麽默默地看着她。
她的臉上并沒有因為做了錯事而該有的心虛,她是真的沒做錯,還是覺得沒有必要給他一個交代?這樣想着,他的臉越發的冷沉下來。
葉徵沒想到段驚澔會到這裏來,一則是高興,一則是擔憂,她說過演習結束就去找他,可是,她卻連個招呼都沒打的就到了這裏,他不會以為她在騙他吧。
她走到他跟前,看到他冷冷地目光,她的心也往下沉,但她卻沒有放棄解釋。
“小豹子,你聽我說,秋墨的腿因為救我,被炸傷了,醫生說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正常走路。前幾天我回到C市,黎靜,就是剛才那個姑娘,她是秋墨的私人看護,她給我打電話說秋墨在這裏買了房子,而且,他不打算做複健。黎靜想讓我勸勸他,別放棄希望,他的腿或許還有好的可能。道義上來說,我是該勸勸他的。這幾天,我陪他做了幾次複健,情況也在好轉,我……”她急于解釋她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卻忽略了段驚澔已經抿起的嘴唇正在發顫。
“夠了!”他顫抖着聲音低低的說道。
“我和他,我們只是朋友,并沒有……”葉徵似乎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還在繼續說。
“我說夠了!”他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大聲的喊道,這樣一喊,他的所有怨恨及隐忍都爆發了。
葉徵被他突然地大喊吓的閉上了嘴,她看着他,眼中滿是驚訝。
“他救了你?你又陪他做複健?那我又算什麽?啊?”他的臉上滿是受傷的表情,他此刻腦子裏就在回蕩着這幾句話,她說要重新追求他,可是,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給他,她的事他總是最後一個知道。
“我……小豹子,不是你想的那樣。”葉徵想要拉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掌揮開,他不需要她的可憐。
他轉過身,不想再看到她的臉,他終于沒有像幾年前那樣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就匆匆退出和她一起的那個故事,可是,這次他卻有種就要失去她的感覺。
他背對着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上的船錨耳釘,這幾乎成了一種習慣,在他言不由衷的時候才會做的動作,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他聲音冷淡地說:“你走吧,他,或許更需要你。”
葉徵聽到他的話,怔了一下,開始她以為他說的是氣話,可是,看到他背轉身,手指在她送的那只船錨耳釘上摸了許久的時候,她知道他這話并不是氣話,即便言不由衷,他也是真的打算把她推給別人了。
這怎麽可以,她從來沒想過要與他分手,更沒想過要和別人在一起,而且,她更無法想象将來有一天他會成為別人的夫。
不,她立即沖了上去,到他身前,大力的抱住他,她用力之大,幾乎能将人的骨頭抱斷。
段驚澔真的很難過,他的話是那麽的言不由衷,可是,他還有別的辦法嗎?恩情或許不是愛情,可是在那個施恩者對被救的人有了別樣的感情時,她又有什麽信心說那不能成為愛情。
那個人救了她,而她割舍不下對那個人的關心,他自問自己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讓他愛着的女人總來照顧另一個男人,他是萬萬做不到的,與其等将來她怨恨他不給她報恩的機會,那麽不如現在就放棄她,讓她去報恩個痛快。
被葉徵抱住的時候,他鼻子發酸,眼中也蓄滿了淚水,他掙了幾掙,沒有掙開,索性也不管了,用力回抱住她,将臉也埋在她的軍裝裏,把所有的淚水都揮灑在她筆挺的軍裝之上。
“小豹子,你在說什麽傻話?對于秋墨,我只有道義上的關照,沒有感情上的依賴,而且,有人比我更适合他。這次沒有先告訴你,是我錯了。”她摟着他,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着,她不想惹他哭的,可是卻一次次的讓他落淚,她的聲音輕柔,帶着哄慰,也帶了點自責。
段驚澔在她懷裏默默地哭着,耳邊聽着她的解釋,他是有那麽點動搖了,可又不足以讓他徹底對她放下心結。
“恩情,也會變成愛情的。而且他長的很好看!”他的聲音帶了點哽咽,卻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他不想騙自己,他還愛着她,所以才會在看到她對別的男人好時,有嫉妒,有憤怒,此時,聽到她的解釋,他想相信,卻需要她來舉出更多例子證明她不會讓恩情變成愛情。
“那不是愛情,我對他只是感激,再沒別的了。還有你認為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只看重外表那種人?”她輕推開他,輕擡起他的下巴,他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她的心一動,嘴唇幾乎就要覆上他的睫毛。
“葉徵!”在葉徵情意萌動的那一刻,從別墅大門那傳來秋墨溫溫雅雅的聲音。
黎靜正推着秋墨站在那裏,秋墨的臉上出現了驚慌失措的表情,而黎靜的臉上帶着極淺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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