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婚事
他有點發暈,她伸出手來跟他說“你願意嫁給我嗎”時,他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他承認在她伸出手的一剎那,他的答案是願意,可是在看到她眼底深處晃動的那種絕望和無力時,他又猶豫了。
成瑛的手并不是大家千金那般纖細白皙,她的手心在靠近指節的地方已經磨出了薄薄的繭子,他遲遲沒給出答案,她也不收回手,就那麽等待着,仿佛就能那樣等到地老天荒。
“為……為什麽是我?”他盯着那只手半天,卻給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又過了一會兒,在他以為她不會給出答案的時候,她還是說話了:“因為你在這裏,因為你背景簡單。”
她的話落,他猛的擡起頭,他的眼中噴出怒火,她怎麽可以,她以為他是那種碎嘴的夫道人家,會把剛才發生的事到處去宣傳,她以為她娶了他,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只是在他看進她那深如古潭的眼中時,他的怒火四散而去,她的眼睛依然寧靜,但卻毫無生氣可言,她說出那些話時是那麽淡然,讓聽的人心驚,可看到她時,又覺得此時的她有些落寞。
“雲璞,我沒有惡意,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安樂的生活,我恰恰也想要。所以,嫁給我吧,雖然我不能給你愛情,但我會寵着你,無論你想要什麽,只要我能給,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辦到。”她看到了他的憤怒,她苦苦一笑,她知道自己所求有些過分,也有些唐突,但她真覺得累了,她想找個伴兒,而眼前男子的那份真,那份善,讓她想要攫取,所以她不顧場合的對他說了,很真摯的說。
雲璞看着她的表情,聽着她的話,他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過于矯情的人,他也從不否認若是有更好的生活,他不會盡情抓住,但此時此刻,她的話讓他動心,不是為了她的身份,也不是為了她所代表的金錢,而是她這個人,她所說的話。
“那,那我要你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夫婿,你也答應嗎?”有錢人三夫四侍是常見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問,他想要看看她究竟會怎麽答他,在他問出這麽苛刻的問題時,她還能不能保有那份淡然平靜。
成瑛愣了愣,她可能沒想到他會問這麽個問題吧,他想。
“那又有何不可,我答應你,如果你嫁給我,做我成瑛的夫婿,那麽你将是我成瑛的正夫,也是我唯一的夫婿。”她的臉上浮現一點點笑意,這是這麽半天她首次露出的笑臉,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他想,她大概是被剛才的事刺激的糊塗了,不過,她能答應他,還真的讓他驚奇。
“那……那我……我……”她答應的爽快,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麽答複她好了,他的臉頰慢慢浮現紅潮,他不敢看她的眼,想要說答應吧,又覺得要是這麽爽快的就點頭,會讓她以為他巴不得嫁給她。
成瑛看着面前男子一點點低下頭,側面的臉頰已經微微燒紅,她怔了下,又立刻明白了,她挺了挺脊背,輕聲咳了下,才又發聲道:“要是你願意,你就把手交給我。”這樣,他既不必因為羞于啓口而遲遲下不了決定,又讓他好下臺階。
太陽慢慢傾斜,正好照到這一方天地,将兩個人的影子照在地上,兩個人的頭影竟是疊合在了一起,他看到了這一幕,臉頰更加燒紅,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慢慢地将手遞了過去,不知道是因為冬日微涼,還是因為他過度緊張,他的手竟是涼的如冰,他的手指尖在觸到她的掌心時微微顫了顫。
成瑛從不知那樣一個剛烈的男子竟然也有如此小兒郎般的嬌怯,生澀,她不動聲色的等他将手整個放入她的掌心,他的手因為勞動而變得并不嬌嫩,但卻是修長的,手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齊,幹幹淨淨地手指讓人看上去就很舒服。
她的手将他的手環在掌心之中,她的手溫暖幹燥,被她握住了手,他竟覺得那麽的安心,仿佛漂泊的小船終于駛進了港灣。
她并沒給他更多矜持的時間,她稍稍用力,便将他拉進了懷裏,兩個人的身高相當,如此緊密相擁倒是十分契合。
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好幾拍,以往都是他抱着別人的,而那時他是作為女子這麽做的,而此刻他卻被人緊緊地擁在懷裏,那麽陌生卻又是那麽的自然。
“雲璞,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她的聲音輕且緩的在他耳邊響起,在這個時候,他願意相信她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
“嗯,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該怎麽說,腦子裏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句話,可是,後來想想,他到底有什麽地方能不讓她失望呢?那時,不過就是心中的一個想法。
兩個人好似私定終身般在那個院子的牆外談好了婚事,成瑛說好三天後就去戲班下聘,而雲璞被送回戲班時,都覺得好像在做夢,臉頰也一直燒紅的好像中暑一般,直到小豆子氣急敗壞的回到那個臨時的住處後,他才懵然醒悟,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都是真的,而一想到三天後,成瑛會來提親,他的心就更是撲通撲通跳的沒個章法。
“雲師兄,你說那人是不是很氣人,明明是她撞的我,非要說是我硬撞上去的,最過分的就是她一口一個小丫頭的叫我,她也沒大多少,真氣死我了。”小豆子還坐在凳子上喋喋不休的講述自己今天遇到的不平事,而雲璞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沒有認真聽她在講什麽。
“雲師兄,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小豆子很不滿意雲璞對自己的忽視,她跳到他跟前大力的搖了搖他的胳膊。
等将人搖回神來,她的眼睛也鼓的圓圓的,倒惹來雲璞一陣輕笑。
小豆子看着一掃幾日來陰郁的雲璞,心中不免奇怪,猜想着雲師兄是否有好事來臨,一時也忘了自己的不平事了。
“雲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麽好事?跟我說說呗。”難得雲師兄有好事情發生,她可是想要分享一下呢。
雲璞眼睛閃了閃,臉上的紅雲飄過,手上正疊着的衣服被他又展開,再次抹了抹那衣服的邊角。
這個事情,他還沒跟別人說,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好事,真是不好開口啊。小豆子不耐煩的奪過那件衣服,三兩下就疊好了放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等着雲璞說。
雲璞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先繃不住了,坐了下來,看着跳動的燭火。
“成瑛向我求親了。”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仿佛是絲線般在空氣裏纏繞。
小豆子聽到這句話,下巴幾乎掉了下來,她的嘴張成了一個圓,半天都沒合上。
“不行!”等小豆子回過神來,第一句話竟是堅決反對。
雲璞愣怔着看着面前這個被他視作妹妹的小女孩,她的臉上是嚴肅而又堅決的表情。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反對,他蹙起眉來看着她,等待她說出一個理由。
“師兄,雲師兄,你不會是答應了吧?”小豆子看着雲璞蹙起的眉頭,心下一沉,想到以雲師兄一貫的為人性格,若是沒答應,便不會說出來,而現在他對她說了,那麽很有可能就是答應了,他怎麽能答應呢。
“嗯!”他悶悶地點了點頭,他一直以來就是希望能夠嫁人過平靜地日子,再不必抛頭露面在戲臺上唱那些虛情假意的戲,現在,既然有人願意娶他,而他對那個人又有點好感,她為什麽要反對。
“哎呀!雲師兄,你怎麽能答應她呢,我聽說這位大小姐雖然表面是成家的大當家,但實際上一切權利還在她娘那兒呢,她也就能動動嘴,可真是只有個好看的皮囊,沒什麽錢的。況且,我還聽說,現在掌管這後宅的是成家的二老爺,二老爺可不是大小姐的爹呀。你太糊塗了,嫁進這裏,就等于跳進了麻煩窩。”小豆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将自己從成家下人嘴裏知道的事一股腦的都告訴了雲璞。
雲璞瞪大了眼聽着小豆子說,他沒想到成瑛的處境竟然是這樣的,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發出聲來。
之後,他咬了咬嘴唇,下了更大的決心般說:“你把我看成什麽了?我看中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家産。況且她的處境還那麽難,我怎麽能因為這樣就反悔。”
小豆子幾乎是在他的話剛落下後,手就撫上了額頭,她怎麽不知道雲師兄竟然有如此大的犧牲奉獻精神呢。
“雲師兄,你真要嫁?”末了,小豆子算徹底輸給了雲璞的執拗,既然無法阻止他邁進成家的腳步,那麽,她只能未雨綢缪了。
雲璞很堅定地點了點頭。
小豆子一拍手,“好吧,那你得答應我,千萬別跟她圓房,她給你的金銀首飾,一定要收好,等哪天,她垮臺了,咱們也好有條後路。”越想,她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而坐在旁邊聽的雲璞,臉上卻黑了一大片,越發覺得這個小豆子還真是個掉到錢堆出不來的小財迷。
這一邊,雲璞和小豆子暫且不說,單說成家,在成瑛向成尚卿提出要娶雲璞做正夫之後,成尚卿便勃然大怒,完全反對成瑛的決定。
在戲班子離開成家回到破廟的第二天的晚上,大宅裏的人們幾乎都睡下了,只有成家大家長成尚卿的書房裏依然燈火通明。
書房裏此時正彌漫着成尚卿的滾滾怒火,而被罰站在一邊的成瑛卻清閑的好似沒發生任何事。
“我不許,你聽清楚了,我不許你娶個戲子來敗壞我成家的門風。”成尚卿怒氣沖沖的坐在桌案之後,地上還有幾本被她一怒之下掃到地上的書籍,有幾本書書頁都被打散了。
“娘,就算雲璞以唱戲為生,他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好男兒,說不上敗壞門風這樣的話。”成瑛幽幽甩來這麽一句,又讓成尚卿的怒火更加升上了一個臺階。
“行,他清清白白,我退一步,你娶他可以,但不能做正夫。你的正夫人選,我都已經選好了,城東大米商梁家的小兒子,那是個知書識禮的好孩子,而且梁家和我們有生意上的來往,商人之子,以後也能幫上你的忙。”成尚卿緩和了下自己的語氣,但臉上依然還是青白交錯着,她本來都打算好了,等自家夫婿的壽辰一過,就去下聘,她竟然給她鬧這麽一出,看來她不早做打算是不行了。
成瑛釋放出一個冷笑,決口不應這件事:“若我娶親,就娶雲璞一人,否則,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娶親了。”
成尚卿伸出手來指着成瑛,口裏念念有詞:“你這個忤逆不孝的逆女,逆女,你給我滾出去,滾出成家!”
成瑛走近桌案幾步,手扶在桌案上,眉頭上挑,毫不以為然。
“娘,要我滾,可以,但我必須帶着我爹一起走。”她不認為她有那份魄力能放了她爹,畢竟她的家業可有一半要歸屬她爹呢,她不争不搶,不代表她什麽都不知道。
成尚卿眼眸倏地眯起,手收了回來,按在桌子邊緣上。
“想帶走你爹?做夢!”她那微眯起的眼中放射出一種惡毒的不輸毒蛇的光芒,她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怎麽可以功歸一篑。
成瑛沒被她的眼神吓倒,她緩慢地,輕松地從袖筒裏抽出一張泛黃的書紙來,紙上的字跡潦草,但依然可以看出字裏行間所表達的意思。
“娘,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拿出這個,是因為還念在你我母女一場的情分上,可事到如今,我別無選擇。”
成尚卿拿過那一張泛黃的紙,看到上面的字,手已經顫抖了起來。她日日留在書房裏,旁人都以為她是為了修身養性,以為她酷愛讀書,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留在書房裏,是因為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守,而那秘密便是--她與大烏國先帝禦封的俞貴人曾經有染,而那些能夠指正他們那段關系的書信她就藏在了這大書房之中。
每每想起此事,她便會拿出來看看,她以為她做的嚴密,沒人知道,可現在這封書信卻從自己的女兒手中遞出,這怎麽能不讓她心驚。
“你,你是怎麽得來的?”成尚卿顫抖着聲音問道,她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可信怎麽會漏出去的。
成瑛的眼眸微閃,笑着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娘,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您也就別問我從哪兒得來的了,還有,既然我能得到,那麽別人也能得到,最穩妥的做法就是一點不留的燒掉。”
“你?”成尚卿怒視着成瑛,她仿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兒般,眼中有吃驚,有恐懼,更多的卻是不甘,這個女兒不是她要的,她卻出生了,而她不希望她在商業上有太大作為,卻又讓她在夾縫中得到了茍延殘喘的機會。
她冷靜了下,然後故作鎮定的說道:“既然你為了那個男人不惜一切跟我鬥,那我就不再管你的婚事了,不過,什麽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後,你的月錢減少三十文,酒樓的生意你就全交給玉敏去管吧。”這是一筆交易,如果她執意要什麽都占着的話,那麽,她也會不惜魚死網破的。
成瑛柳眉微挑,她早就預料到了她娘會有什麽後招,畢竟她所有的生意都有她爹一半的主導權,而她爹爹将這份主導權交給了她,若是她不點頭,那麽,成玉敏,她的二妹,別想有任何施展的機會。
“好!就按娘說的辦吧。”在來這兒之前,她已經和爹爹說過了,爹爹高興于她終于要成親了,而那些身外之物并不能給人帶來多少歡樂,所以,就算他們想要,全給他們也無所謂。
成尚卿對于成瑛如此爽快的妥協很滿意,沒有再說什麽就擺了擺手,打發她出去了。
就在成瑛走出書房門的時候,成尚卿迅速的從桌案下拿出打火石,等火燃起,她将那泛黃的書頁喂進火裏,看着火光燃起,她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成瑛看着窗戶上映出的那一點點火光,嘴角微微勾起,泛出一抹冷笑,之後,她迅速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感覺不錯,都在字數上體現出來了,O(∩_∩)O~嘿嘿。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