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聽黎紹說都吃不了,長孫伯毅當即就要讓人把菜都撤回廚房重做,卻被黎紹給攔住了。
“這菜原本就應該做成這樣,你讓他們怎麽重做?若真都做成我能吃的,就浪費了這些上好的食材,你可別為難他們了。”
這些食材若做成菜肴,那他吃過之後多半是要胃疼,可若是混起來熬成粥,那就沒問題,因此他倒也沒虧了嘴,只是看起來有些可憐罷了。
“可是你……”長孫伯毅蹙眉看着黎紹,既心疼又愧疚。
“說得好像我不吃這些就沒飯吃了似的,”剛好雲珠端着粥走過來,黎紹便轉頭看了看雲珠,“有雲珠在,我可餓不着。”
雲珠回給黎紹一個燦爛的笑容,又睨了長孫伯毅一眼,故意說道:“以前都是偷禦膳房的食材給殿下熬粥,可如今天策上将府的廚房裏沒什麽好的食材,只能委屈殿下了。”
心知這話是有意說給他聽的,長孫伯毅就将這事記在了心裏。
黎紹瞟了雲珠一眼,卻也沒說什麽,只低下頭喝粥,長孫伯毅也跟着拿起了筷子,與黎紹一起吃飯,可一頓飯吃完,黎紹是吃飽了,長孫伯毅卻幾乎沒吃什麽。
看着只能喝粥的黎紹,長孫伯毅食難下咽,那一碗被黎紹捧在手裏沒放下過的粥是那樣的刺眼,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長孫伯毅,讓長孫伯毅一刻都不能忽略黎紹的不健康,而那銀制的小碗更是證明了黎紹的日子從來都過不安生。
長孫伯毅這才發覺每次雲珠或者鄧義去廚房的時候,不管是熬粥還是熬藥,衛澤和衛峰兩兄弟中必有一人會跟着,那一個銀碗也總是被他們從東廂房帶到廚房,再從廚房帶回東廂房,從不讓別人碰一下。長孫伯毅原以為這些都只是他們的習慣,可這會兒仔細一琢磨才發現他們只是小心謹慎,提防着不給任何人毒害黎紹的機會。
到底是經歷過多少次,才會讓他們将戒備養成了習慣?
見桌上的四道菜幾乎都沒被動過,黎紹眼中的笑意稍稍斂起一些。
“怎麽了?”黎紹淡笑着看向長孫伯毅,“是看着我這可憐的模樣食不下咽嗎?”
長孫伯毅眼神一閃,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沉聲道:“怎麽可能,我只是不太餓。”
“是嘛。”黎紹沒再追問,等衛澤端着藥走過來,黎紹就習以為常地接過藥碗,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聞着湯藥特有的苦澀味道,長孫伯毅蹙眉問道:“這湯藥的方子是誰給你開的?要請呂太醫來重新配個方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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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紹搖頭道:“不必了,只不過是滋補的湯藥,換來換去也都一個樣。”
他現在喝的這副湯藥的方子可是得來不易,若是輕易就給換了,替他求方子的人非掐死他不可,誰讓這方子是人家賣身換來的。
看着黎紹滿不在乎的模樣,長孫伯毅眉心緊蹙:“還是再請呂太醫來看一看吧。”
黎紹轉眼盯着長孫伯毅看了看,淡然道:“如果那樣做能讓你安心的話,就只好勞煩呂太醫再走一趟。”
于他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那明日過午之後,我讓呂太醫再來一趟。”想了想,長孫伯毅又道,“你那若缺了什麽,就讓他們跟奚虎說。”
衛澤忍不住哂笑道:“不勞将軍費心,有那功夫,我們自己也弄到了。”
長孫伯毅被噎得無話可說。
看着長孫伯毅窘迫的模樣,黎紹忍俊不禁,道:“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衛澤他們都跟了我許久,辦事極為妥當,何況黎征不在,他們行動起來比以前方便多了,你只管放心就好,我也會提醒他們盡量不出現在人前。”
聽着黎紹前半句話,長孫伯毅只覺得心裏不舒坦,可聽到這最後一句,長孫伯毅頓時就心痛不已。
“我不是怕人看見,我只是……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麽。”
“……恩,我知道。”黎紹溫柔地笑着。
吃過飯,黎紹又留在主屋喝了壺茶,要走時又被長孫伯毅留下對弈,這棋局一擺起來就不會輕易結束,落下最後一子時,亥時都已過半。
轉頭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長孫伯毅對黎紹說道:“天色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黎紹眉梢一挑,調侃道:“怎麽?這會兒不留我了?我還以為你硬拖着我對弈,就是為了在這會兒留我在主屋過夜,結果外面都這麽黑了,你卻讓我回去?”
長孫伯毅面上一紅,移開視線低聲道:“院子裏都是亮着的。”
且不說院子裏有沒有燈,從主屋到東廂房也不過就是十幾丈遠,怎麽被黎紹這麽一說就好似要過十幾條街一樣?
黎紹轉頭看着被燭燈照亮的院子,裝模作樣地抱怨道:“這天都黑了,院子裏還點什麽燈?真是不知節儉。”
長孫伯毅的臉更紅了:“你快回去。”
“你确定?”黎紹笑眯眯地看着長孫伯毅,“當真不留我了?”
黎紹話音剛落,衛峰就在奚虎的瞪視下踏進了主屋:“殿下,該回了。”
黎紹撇撇嘴,嘆息着站了起來:“我身邊怎麽盡是些不解風情的人。得了,我這就乖乖回去,你若夜裏孤枕難眠,可要記得去找我。”
說着,黎紹就給長孫伯毅抛了個媚眼,可一轉身卻十分幹脆地跟衛峰一起離開,走到主屋門口時還跟在門口站了快一個時辰的俞世打了個招呼。
“辛苦俞副将了。”
不等俞世反應過來,黎紹的人已經走遠了。
望着黎紹的背影,長孫伯毅沉下了臉。
他讓黎紹走黎紹不走,結果那小子只說一句話就把人帶走了?黎紹對他身邊的那幾個人會不會太好了點兒?
見黎紹終于是走了,俞世就邁着站僵了的腿走進了主屋,可進門就見長孫伯毅黑着臉,俞世頓時就想要退出去了。
他們将軍最近情緒很不穩定啊,這一會兒喜一會兒怒的到底是想要怎樣?東廂房的那位也真是厲害,他跟在将軍身邊近十年,可從沒見将軍動搖成這副模樣。果然還是得去打聽打聽東廂房的那位與他們将軍到底有什麽糾葛。
“啓禀将軍,蘭州傳來軍報,說井钺軍中有人喬裝潛出,分別往西邊和北邊去了。”
收起旁的心思,長孫伯毅冷笑道:“他們是想去向析支國和丁靈國求助。去讓解鈞寫兩封國書,遣使快馬送去析支國和丁靈國,邀請他們來參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他期待着這兩國的答複。
“是!”俞世利落地一抱拳,轉身又快步離開。
另一邊,黎紹跟着衛峰回到東廂房後,也關上了房門。
“有什麽消息?”若不是有事禀報,衛峰不會特地去叫他。
衛峰立刻答道:“殿下,黎征的人已經往西邊和北邊去了。”
“是嘛,”黎紹哂笑,“俞世也是帶着這個消息回來的?”
“是。”衛峰點頭。
聞言,黎紹暗嘆一口氣。
且不說伯毅有沒有完全信任他,伯毅身邊的人都在防他,光是用想的都覺得他們前途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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