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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語氣裏附帶的情緒過于明顯, 連夏贻晚自己都愣了一番。

手還被林様拉着,她別扭地甚至都忘了抽回。

南城的九月,夜晚的風裏還帶着些熱氣, 吹在面上帶走些空氣中的水分。幹燥的感覺襲來, 夏贻晚覺得面上有些輕微的緊繃。

“晚宴剛開始不久, 怎麽走了?”

那徐徐微風裏,夾雜着林様輕緩柔和的嗓音,一并吹入夏贻晚耳中。

眨眨眼,借着黑夜的朦胧, 她慶幸對方看不見方才自己眼中的那點點小情緒。

“太悶了, 公司裏還有東西沒畫完, 就先走了。”

一語畢,夏贻晚轉頭, 作勢想要将手從林様那抽.出。

然而對方力氣大得很,她鉚足勁都逃不掉。

并且, 方才那句神似賭氣的話, 還有這一番拼盡全力的樣子, 似乎在林様跟前暴露了些什麽。

林様的手稍稍松開,接着力道夏贻晚險些便能逃離他手掌的束縛。掌心骨互相摩挲着,眼看小指指尖就要逃竄,林様猛地收手,徑直将她的整個手掌都束縛在內。

這一番動作, 引得夏贻晚再度側目。

“林總這是做什麽?”她問道。

濃濃夜幕裏,男人逆着遠處打照而來的點點星光,它們在他眉目間打下光環,像是一圈月暈,好看極了。

“你剛才那句話裏有點誤會, 總得給我個機會解釋一下吧?”

男人的語氣看似平淡,可只有曾經朝夕相處的她才聽得出其中暗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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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停在原地,她瞥向一旁的空地,那兒被燈光氤氲得,像是遠遠的銀河帶。

“那你……說吧。”洗耳恭聽。

破天荒的,夏贻晚給了他機會,林様面上略過一絲意外,随後流露出溫柔笑顏。

“我也不想在那待着了,可是沒有選擇。”他沒有松手,而是輕輕捏着向上提了提,如同哄小孩一般晃動幾下。“我只是正常地走路,服務生和周鷺都可以給我作證。”

他這話倒還帶上了些委屈,夏贻晚拼命忍住由內擴散而上的笑意。

“那這些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吧?”

到最後,她似乎還在掙紮着些什麽,嘴上也有些得理不饒人。

“怎麽沒關系了?”林様加重了些手頭的力道,大拇指指腹擦過夏贻晚手掌心的紋路。“我們算是合作夥伴,讓你對我産生不必要的誤會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他故作嚴肅正經的模樣,夏贻晚的笑容實在憋不住,只好流露。

“林總的私生活,和我也沒什麽太大關系吧?”

“怎麽會沒有關系?合作夥伴只是最淺薄的定義。”

即使在說話時,林様都沒有松開夏贻晚的手。

暧昧因子在不經意間,滋生于兩人相近的距離之中。

夏贻晚眨了眨眼,視野左上方出現一塊六邊形的光斑,它使得視線所及之處變得朦胧無比。

“你還想做什麽呢?”語氣中曾經那些牽強與倔強不複存在,夏贻晚此刻所剩的只是無奈。

看到對方的眸瞳裏的點星亮光,将自己單薄瘦削的身影重重包裹。此刻林様的眼中有她,也只有她。

夏天已經遠去,留下空蕩的腳步聲在天邊回響。夜晚不再是那段時間裏的寧靜,風兒總是将落葉與泥沙混在其中,發出簌簌聲響。

林様突然想起,他在某個夏天前遇到了夏贻晚,又在後一個夏天失去了她。

或許她是夏天送給自己的禮物,一份不被自己珍惜的禮物。

“做朋友,可以嗎?”

思考良久,林様終于給出了一個答案。

磚塊瓦礫似乎在夏贻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化作揚沙,從兩人相握的指尖淌下,随後緩慢消逝。

這一年多時間過去,她自己變了很多。可到頭來發現,唯一沒有變化的,那就是時時刻刻都偷偷喜歡着林様。

即便一開始她拼盡全力都想遠離他,或是後來寧願冷言相向都不願正眼看他,這個事實被夏贻晚當作秘密,深深埋在心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個秘密究竟在什麽時候被挖掘發現呢?

夏贻晚也無法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也許是共事的這短短幾個月,也許是徜徉在歲月河流裏,自己無意識地沉淪。

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黑夜已經不能夠遮擋她面上的情緒。

“朋友嗎?”視線下垂,落在林様沒有放開的手上,夏贻晚肩頭緩緩放松。“能做嗎?”

擡頭,她正眼看着林様,反問。

林様動動手,調整下兩人交握的姿勢。不是暧昧不清的包攏,而是面對着面,掌心相貼,再正常不過的,朋友間的握手。

“一定可以。”

約定被定下,微風帶起夏贻晚額前的縷縷碎發。她擡眼,視線擦過林様好看的薄唇與精心雕琢過鼻梁,最後映入對方的眼簾。

“那麽現在,也只是朋友而已。”她彎彎指尖,輕觸着對方的掌心,一句提醒流露于唇齒間。

笑顏在向來冰冷的面上綻放,林様微微眯起眼,手上加重了些力道:“嗯。”

自打那夜晚宴結束,夏贻晚同林様的關系的确得到了十分明顯的緩和。

盡管社交軟件與電話號碼方面仍舊未産生變動,可林様在工作微信上找她時的語氣也漸漸放松。每周例會上,兩人之間的變化,是旁人明眼可見的程度。

除了梁譯由以外,公司裏并沒有人知曉夏贻晚同林様那更深層面上的關系

所以也只有梁譯由私下找上夏贻晚,面帶嚴肅與懷疑地問道。

“你和林様,這什麽情況?你又自跳火坑了?”

突然被找,夏贻晚面上的莫名其妙還未得到退散:“啊?”

梁譯由伸手在她頭頂輕拍一下:“啊什麽啊,夏贻晚你這人意志力一點都不堅定。”

擡手捂在被敲打的那處,夏贻晚不滿地後退一步:“你幹什麽呢!”

梁譯由把她這絲毫不具殺傷力眼神歸為沒睡飽,掏出手機點開一個界面來,湊到夏贻晚跟前。

“找你來呢,是想給你看看這個。”

一下子湊太近,雙眼還沒來得及聚焦,夏贻晚看他手機上給出的文字都是高糊馬賽克。

“什麽啊……”适應一番,她終于看清。“巴黎品牌培訓計劃?”

混跡時尚圈的人,對于巴黎這座國際型大都市總是抱着一份敬畏之心。那是時尚的終極殿堂,也是所有人最為向往的地方。

夏贻晚視線順着文字一路向下,最後落在主辦品牌的署名上。

再熟悉不過,是在業內享有鼎鼎大名的波洛朗。

上回讓自己與這個名字産生關聯的似乎也是梁譯由,只是那時夏贻晚還是個默默無名之人,根本沒有任何能去見波洛朗的實力與資格。

但是峰回路轉,時至今日,大有不同的現實是連接夏贻晚與夢想的橋梁。

“考慮一下?波洛朗親自操刀,去巴黎交流培訓學習一年半,并且有機會進入Yevrica。”

Yevrica。

聽到這品牌名時,夏贻晚再度發愣,并且不真實感迅速充斥她的周身,将其淹沒。

“進入Yevrica?做保潔嗎?”向來沉着冷靜的她,居然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

梁譯由目光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那你不如直接去美狄亞做保潔,我給你工資開高點。”

夏贻晚:……

半晌後,她緩緩開口:“那……如果我去了,Blank這兒怎麽辦?”

機會實在過于誘人,可這邊她一手構築的心血卻也不是說放棄就能真正放棄的。

梁譯由回答:“具體要看趙辭秋的安排,不過半年以後才作定奪,你慢慢考慮,機會那兒我給你把控着。”

點頭,夏贻晚朝他流露一抹淡笑:“嗯好,謝謝你。”

凝視着女孩微笑的神顏,梁譯由似乎想說些什麽,猶豫一番後最終還是放棄。

他能夠感覺到夏贻晚漸漸與人敞開心扉,即便兩人那絲血緣關系至今仍然未被她完全接受,可改變是必然,只是時間問題。

但對于自己這個妹妹的感情問題,梁譯由依然放心不下。

林様那究竟如何,他并不想關心;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這個妹妹,還有姨母臨終前意識少有清醒時的夙願。

南城國際時裝周對于Blank來說,影響還是十分巨大的。

周年紀念款成衣的上架日期定在那之後的一禮拜,然而開售前讨論度便已經刷新前一年和風冬裝的記錄。并且網絡旗艦店的預購定金銷量甚至已經達到前一季度總銷售額的一半。

Blank早已沖破新品牌的那層鍍膜,擠入一線的潮流行列中。

前行道路已經鋪好奠基石,夏贻晚要開始在屬于自己的時尚世界裏大展身手。

她開始策劃除去成衣以外的其他東西,第一個上交給趙辭秋過目的便是曾經在冬季設計的那款雲朵包。

今年時間有些緊,夏贻晚計劃好好修改一番,将此列入明年冬季作為Blank的第一款女包推出。

這款女包設計得卻是具有特色風格,并且符合大部分年輕女性的取向市場,作為主推款成績是不會差到哪裏去的。

趙辭秋欣然接受,并且對于需要改進之處提出些許建議。

一切生活看似都在朝着正軌行進,梁譯由提到的那個波洛朗的交流計劃因為時間充足,暫時被夏贻晚擱置。

只是在旁人不知的另一面角度,卻發生着全然不同的事情。

林家寬敞又富麗堂皇的別墅裏,穆秀菀從女傭手中接過泡好的玫瑰紅茶,吹開飄浮的贅物,輕輕喝上一口。

“怎麽了?火急火燎跑過來,臉上還一副委屈的模樣?”

掃了眼身旁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女生,穆秀菀視線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半秒鐘,語氣也是冷漠萬分。

路茗雅眼眶噙着眼淚,開口說話還抽泣着。

“姨媽……様哥……様哥他……他有女人了……”

穆秀菀面不改色:“三十歲的男人有女人怎麽了?何況他還是那種髒東西生的。”

搖頭,路茗雅愈加傷心:“不是的……他……那個女人……様哥真的很喜歡她……”

客廳裏,一切都靜谧萬分,穆秀菀端着茶杯,淩厲冷漠的視線卻不知在打量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連情敵都看出來了,様哥,不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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