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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放松的對話交流, 似乎從未出現在林様與夏贻晚之間過。

辦公室門一關,那些排着隊争先恐後搶奪小蛋糕的員工們的聲音也被隔絕起來。夏贻晚緩步走回自己座位上,沐浴着陽光, 周身徜徉着溫暖。

電話還靠在耳旁, 她下意識便将頭朝那兒側去。

“都收到了。”

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 夏贻晚的嘴角擒着抹笑容。

不知道電話那一端在幹什麽,隔了一小會才聽到林様的回複聲。

“味道喜歡嗎?”

手指捏着一次性餐叉,剛觸碰到蛋糕奶油用力向下,夏贻晚動作一頓, 随後恢複動作, 勺子沾了些奶油送進嘴裏。

奶油裏融合着蜜糖顆粒, 讓舌尖的每一個味蕾都在為之叫嚣。盡管配齊了甜品各個品種,可入口後夏贻晚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甜膩。

回味好久, 她才說道。

“很喜歡。”

沒忍住,她又挖了一勺。

林様的指尖因為這個回答, 在方向盤上不自覺舞動一周。他視線波及不遠處的寫字樓, 面上雖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 可依舊是顯而易見的高興。

“喜歡就好。”

話音落下,這番通話也只剩下了細微電流音。

沒有什麽話題足以支撐他們的交談,一時之間尴尬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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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贻晚捏着電話,視線卻從跟前的蛋糕盒上開始,時而蹿到窗外高樓大廈, 時而落在一旁的雜物櫃上。

安靜的時候,心跳聲總是額外突出。

不光是她,通話另一邊的林様也在思考着該如何挽救現在這般尴尬的場面。

兩個社交方面幾乎毫無天賦的人,此時此刻半斤八兩,誰也無法嘲笑誰。

“雪地靴我已經設計好了。”

冷不防地冒出來一個話題, 林様一愣,而夏贻晚則是對着漫天陽光處眨了眨眼。

轉場過于生硬,連她自己都覺得尴尬。

“……就是和你說一聲,下周例會大概就是這個內容。”

沒等對方開口,她再次出聲。

一個放在床邊的透明塑料袋,承受着陽光并且将它的一部分反射至白牆上。夏贻晚的視線追着它,看着猶如波光粼粼水面的光紋。

“今天幾點下班?”

誰知,林様切換話題的水平,比自己還要生硬。

夏贻晚等了幾番神,方才反應過來。“還有半小時就能走了。”

日暮西山,下午的昏睡因子在此時應該已經消散完畢,取而代之的是夜生活開始前的狂歡。

聽到一聲來自林様的輕笑,然後聽筒內那個磁性萬分又夾帶着小小試探的聲音再度傳入夏贻晚耳中。

“我可以看看設計稿嗎?”林様問道。

從未可見的,他放下一切顧慮地,詢問一個人。

夏贻晚的視線因為這句話而變得朦胧起來,思緒被帶着向遠方的天際線飛去。

不久前周鷺突然出現在公司時,她就已經猜到,只是刻意地不想去猜測而已。

“嗯,當然可以。”

用力點點頭,在沒有旁人的辦公室裏,夏贻晚嘴角的笑容怎樣都遮擋不住。

他們各自的回答,又在同一時間,成為對方的一顆定心丸。

林様捏着方向盤,眼底的溫柔全部都是留給夏贻晚一個人的。

“好,我在公司樓下。”

林様總是帶着閃光點,不論哪一方面。

電梯徑直來到地下停車場,門一開夏贻晚甚至沒有花費精力去尋找,便看到那輛低調卻價值不菲的跑車。

車燈亮起,他也看到了她。

快步上前,夏贻晚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車廂內依舊飄蕩着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占據着她的鼻尖,感覺熟悉極了。

黯淡的光線斜斜打在林様面上,他凝視着她問道:“穿這麽些,不覺得冷嗎?”

夏贻晚還在整理安全帶,耳旁響起這樣一句問話。

一整天都在忙碌,以至于逼近南城的寒冷都差點被她無視。

擡眼,她同林様對視,“還可以。”

他按下發動按鈕,打動方向盤向出口方向行駛。

“晚飯想吃什麽?”

過完斜坡,火紅的夕陽映照在天邊,也存在于夏贻晚眸瞳之中。

在這再簡單不過的交流過程裏,他們的身份地位也逐漸發生互換。

漸漸地,所有事情都趨向于林様征求夏贻晚的意見,他将她放在心尖,好好地照顧着。

抱着腿上的包包,夏贻晚再三思考。

“想吃火鍋。”

東門路那最近又開了家網紅牛蛙火鍋,人氣爆棚,可她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擠不出時間來。

自己只是提了一嘴火鍋,也不知道林様是怎麽猜到和做到,徑直開到東門路那家網紅牛蛙火鍋的地下停車場,又被一群服務生簇擁着,光明正大地從排隊賓客中穿過,進入最裏端的包間。

除了夏贻晚,其他人看上去,根本感覺不出什麽不對勁來。仿佛他們已經在這兒排隊超過三小時,好不容易輪到了一般。

林様坐在她對面,用勺子分好蝦滑一顆一顆下到辣鍋裏去。

“雪地靴的設計稿呢?給我看看。”

他一邊翻攪着鍋裏飄浮的食材,一邊擡眼看向夏贻晚。

鍋裏辣湯正翻滾着氣泡,不同味道的各種椒通過上升的溫度以及沸騰的水,融合了的香氣撲鼻而來,夏贻晚只覺得口腔裏不斷分泌着唾液,已經等不及想吃了。

誰知林様冷不防地來了這麽一句。

擡頭,剛好林様舀起煮好的蝦滑放入她跟前的碗中。

“吃飯的時候還要聊工作啊?”

夏贻晚筷子正碰上那顆蝦滑,聽到林様的這句話,頓時又鎖了回來。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舌尖觸及的辣味雖淡,可偏偏勾起她的食欲。

燈光與水霧,将林様的笑眼氤氲得朦胧了起來。

“因為我們是合作夥伴以及朋友啊。”

很明顯的玩笑話,可為什麽她聽着總不是什麽滋味呢。

“說着玩的,趕緊吃吧,不然就冷了。”林様又給她夾了些素菜,一并放在蘸料碗裏。

他點菜的量把控得剛剛好,并不會感覺到撐或是沒有盡興。

“Blank現在發展得還不錯,你以後就準備在南城紮根了嗎?”正吃着,林様突然問了這麽個問題。

夏贻晚咬下一口蟹□□,幾乎沒有思考便回答,“不會。”

如果不是因為趙辭秋剛好将發展方向選擇在這裏,她真的沒有任何踏上南城的打算。

沒有任何其他的緣由,只是她本該有的童貞以及純潔的快樂,盡數在這片土地上喪失。

聽到這聲回答,林様頓住手頭的動作,擡起頭來看着她。

“為什麽?”

微微勾起一個笑容,夏贻晚搖搖頭。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呢。”

一切都過去了,也沒有再次提及的必要了。

吃得差不多卻沒盡興的時候,夏贻晚想起那雙特地被自己帶出來的雪地靴。

她跑去物品櫃上将盒子取過,擺在林様面前想讓他給些主意。

因為是鞋類物品,夏贻晚習慣性蹲在地上,等着林様給出答複。

只是起身時,似乎又是老毛病在作祟,感覺渾身的血液一并從腦袋頂上洩下,眼前被跳動的雪花占領,耳膜處也徘徊着尖銳且只有夏贻晚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

身形晃動一番,夏贻晚險些因為貧血而徑直向後倒去。

手臂被用力抓住,身前那股來自林様的力道狠狠抓住了她。有了這樣一個支力點,夏贻晚徐晃一番,終究緩過了神。

林様就站在夏贻晚身邊,不斷呼喊着她的名字。

用力眨了眨眼,等到那些占據眼簾的雪花碎片全部消失,視線逐漸聚焦以後,夏贻晚看清這個與自己近距離對視着的男人。

他面上,一貫的冷靜似乎不複存在,視線在夏贻晚略顯蒼白的面上流轉,剛才那一瞬間的慌張,林様自己都控制不住。

雙手搭上夏贻晚的肩頭,他稍稍用力便将她朝自己身前帶動。

“怎麽了?”聲音溫柔到極致,林様的手順着手臂一路下滑,眼看便能握住對方的,可卻停在上方。

夏贻晚曾經給下的口頭承諾,他一直都記着。

林様何曾不想握緊她的手?只是現在沒到時間,急于求進反倒會帶來副作用。

伸出舌尖潤了下嘴唇,夏贻晚擡眼望向林様,搖搖頭。

“沒事。”

貧血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況且已經這麽多年了都沒出大礙,夏贻晚自己都沒怎麽當回事。

“不要敷衍我,”林様手上不自覺地用了些力氣,她感覺到自己手腕處的壓迫感。“我……我一直……”

話語卡在嘴邊,他想要表達卻不知如何是好。

林様想說,他一直都想好好照顧她;也想說,沒有陪伴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可最後,他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因為現在,林様不具備任何資格,也不會表達。

心間突然被劃開一道口子,那些被他積壓在其中的情緒一并洩出。林様垂下頭,視線迷離,沒有焦距。

看着對方糾結萬分卻又被心痛纏繞的神情,夏贻晚眼裏靜谧一片。她緩緩擡起手,反握住對方。

“沒有敷衍你,這段時間我有好好照顧自己。”她站着林様坐着,視線産生高低差。看到林様額前的碎發慵懶地垂在眉間,底下是他那深邃又不可及的眼神。“倒是你,要抽空為自己着想啊。”

手心一處冰涼萬分,還硬硬的,夏贻晚判斷,那是時刻佩戴在林様小指上的那枚尾戒。

“我也想,可是沒有時間。”

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靠山,除了林様自己。為了永遠擺脫林家的束縛,他只能将所有的時間全部投入進K.U,成為自己的擋箭牌。

跟前,林様任由自己将他的手握緊。沉悶的聲音順着熱汽撲面而來,蕩入夏贻晚耳中。

自他們成為各自的定心丸以後,此刻,他們又變成互相的傾訴機器與鏡子。透過對方的脆弱,看到自己內心的真正所想之物。

總而言之,夏贻晚覺得那頓火鍋結束得還算愉快。

尤其是當她吃完走出店門,看到外面依舊是成山的長隊時。

作者有話要說:  5555沉沉子半夜寫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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