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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絕對不算善意的目光,淩厲地射到沈畫身上。
沈太君皺眉,有些不悅滅燈師太的話,可偏偏這是個事實,當今武林确實群龍無首,可沈畫偏還沒那個本事。
暗間靜了許久,沈畫見沈太君的茶杯空了,起身給沈太君添了杯茶,這才悠悠轉身看向衆人,手中折扇輕搖,最後視線停在滅燈師太身上。
“多謝師太關心,老太君已經年邁,自然不能由她老人家出馬,沈畫不才,讨伐紅罂樓之事,願意一力承擔。”沈畫說得謙遜有禮,态度也很是恭敬。
可沈畫的話音一落,頓時滿堂震驚,連沈太君也不禁動容。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連招共赴黃泉都練不好,還想一力擔下紅罂樓之事!
“哈哈哈,”滅燈師太大笑了起來,終于站起了身,“好好好,真是好樣的,果然不愧是天一山莊的少主,不止儀表不凡,更是自信狂妄,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竟想以一己之力挑了那紅罂樓。”
沈畫聽了上前兩步,朝她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個禮,“師太說笑了,沈畫不過初入江湖,怎敢當着諸位前輩的面兒說,要一人挑了紅罂樓。”
“那你是什麽意思?”滅燈師太皺眉。
沈畫道:“紅罂樓之所以可怕,不外乎兩點,一是他們的罂花散,食之可讓人上瘾,久而久之成瘾成狂;二是他們太過隐蔽,沒人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只要我們破了這兩點,紅罂樓也沒什麽可怕的。”
少林方丈道:“少主的意思是?”
沈畫道:“給晚輩三個月,三個月內,我定會尋出罂花散的解藥,也能找出紅罂樓的具體位置,屆時我們再結合整個中原武林,定能将他們一網打盡。”
“三個月?”滅燈師太一臉輕蔑,“少主會不會太狂妄了?我與衆位掌門調查紅罂樓五個多月,一絲線索都沒有,憑你一個人,竟想在三月之內找到紅罂樓,真是癡人說夢!”
“我相信畫兒。”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太君開了口,她一開口頓時安靜下來。
沈書攙着沈太君站起來,沈太君緩緩撐着鳳杖立在堂前,一派威儀,“反正諸位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何不相信畫兒一次,給他三個月時間。”
“若他找不到呢?”滅燈師太問。
沈畫道:“若找不到,晚輩願放棄天一山莊少主的身份,兩年之後的武林大會也絕不參加!”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連沈太君也險些暈倒,若不是有沈書扶着的話。
在場人沒有人不知道武林盟主之位對于沈家的意義,尤其是對沈畫而言。
沈盟主還沒死,可是已經失蹤五年了,沈畫身為嫡長子,武功一般,在江湖上籍籍無名,竟還讓年近七旬的沈太君主持沈家,江湖上的人無不衆說紛纭,暗地裏數落沈畫的無能。
所以沈家要想翻身,就是必須贏得兩年後的武林盟主,為天一山莊争口氣,否則沈家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可他竟拿參會資格做賭注!
這無異于是拿整個天一山莊在賭!
“此言當真?”滅燈師太冷笑問。
沈畫還沒說話,沈太君重重一錘鳳杖,“自然當真!我天一山莊少主一言九鼎,豈會胡亂許諾,老身今日就在此做個見證,若畫兒三月之內不能取得罂花散的解藥找到紅罂樓的位置,老身便廢了畫兒一身武功,讓他想參加武林大會也去不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衆人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好,那我們就三個月後見。”滅燈師太冷笑道,然後重重一拂袖,出了門。
衆人也只好紛紛說告辭離開。
暗間裏只剩下沈太君和沈畫沈書三人。
“大哥,”沈書跑到沈畫身邊,一臉擔憂地看着他,“三個月,時間太短了,你有把握嗎?”
沈畫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轉頭看向沈太君,“太君,謝謝您。”
他知道,剛才沈太君那麽說,是他為他撐場面。
沈太君又是使勁一錘鳳杖,滿是皺紋的臉上全是怒容,“沈畫,你聽着,我不是在幫你,是在幫天一山莊!你這是在拿我整個天一山莊去賭,你只能贏!若輸了,就和整個天一山莊一起死吧!”
說完,沈太君拄着鳳杖氣憤離去。
沈書看了沈畫一眼,只能忙着去追沈太君。
看着沈書和沈太君的背影,沈畫突然很想念封昱綸。
他寂寞太久了,真的太久太久了,有将近五年了,其實一個人孤單久了,心會變空的,沈畫的心早在五年前就空了。
自從五年前沈盟主消失之後,雖然天一山莊表面上沒人說過什麽,可是暗地裏對沈畫的指責不是一次兩次,只是礙于他天一山莊少主的身份,沒人敢說出來罷了。
甚至從那次之後,沈太君再沒讓他喚過她“奶奶”。
是的,沈盟主的失蹤,是他害的。
所以他從火一樣的少年,變成了現在水一般的男子。
所以他說,樓子嬰和他很像,除了容貌,還有性格,當年的他,也是那樣桀骜張揚目中無人。
沈盟主很疼他這個兒子,把他放在心尖上,可是五年前他害沈盟主失蹤,他就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他不止是水,簡直是一潭死水,他以為他這輩子就會這麽一直沉寂下去,努力練武,努力得到武林盟主之位,走上沈盟主的道路,娶個世家小姐,生個接班人,了此一生。
可是封昱綸出現了,封昱綸玩世不恭,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像一只自由的鳥,像一陣自由的風,他羨慕,他動心。
沈畫一直希望,有個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後,若自己受了委屈,可以和那個人訴說,若自己有什麽心事,可以和那個人傾訴,甚至,可以在那個人面前哭鼻子。
他一直在找那個人,一直都沒有找到,包括現在也沒找到,因為封昱綸并不是那個可以由着他哭鼻子的人。
不過那些不重要,既然封昱綸闖進了自己的世界,那他就由不得他再消失,他依舊會跟封昱綸傾訴,至于他聽不聽,不重要。
只要得到他!
沈畫回到自己的院子,本來想再練練劍的,可是看到院子裏坐的某人,不禁愣了下。
“哎呀!畫畫回來了!”
只見封昱綸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拿着沈畫的茶壺茶杯,喝得美不滋的,一看到他回來,放下茶杯黏了過來,在他面前轉了個圈。
“畫畫,怎麽樣?好不好看?”
沈畫無語地看着他這一身白衣,這素白的顏色,配上他梳的丸子頭發型,五彩奪目的指甲,還有鬓角用胭脂畫得紅梅,就跟上京趕考的白骨精似的,用“不倫不類”形容都不合适,為了形容他,中華文化還得發明個新成語。
作者有話要說: 來波收藏和評論吧~~~~(>_<)~~~~
☆、誓死絕不放手
“你,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吧?”
“不是。”封昱綸道。
這明明就是他的!
“畫畫啊,你是我的男寵,你的就是我的,你的衣服當然就是我的衣服了。”封昱綸開心地玩着自己的衣角。
“不是說好做朋友嗎?”沈畫道。
封昱綸眼珠滴溜溜地轉,“有嗎?”
沈畫盤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片刻後,封昱綸委屈巴拉地撅起嘴巴,“朋友就朋友嘛,反正朋友這是個很廣泛的關系,有些夫妻成親之後,也可以做朋友的。”
“瞧不出來,你對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了解得挺透徹啊。”沈畫好笑地看着他。
沈畫很愛笑,不過大多都是溫婉疏離的笑,難得露出這樣的笑容,有一絲……俏皮?讓封昱綸看得有些出神。
“額,當然。”封昱綸拿手捂住臉,唔,臉怎麽熱熱的。
“可是跟我交朋友,代價可是很大的,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而且……”沈畫原本還在笑,說到這裏時突然沉下臉,格外認真地說道:“而且,做了我的朋友,就容不得你後悔。”
封昱綸愣了下,沈畫一向沉靜,給人的感覺就像水一樣,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靠近他,雖然沈畫偶爾也會使個壞,用封昱綸的話來形容,就是悶騷,可是,一向沉靜又悶騷的沈畫,怎麽會露出這個表情?
“封昱綸,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沈畫向他逼近一步,将頭上的紅玉簪拔了下來,攤在手心上遞給封昱綸,“現在拿走,永遠消失,我既往不咎。”
沈畫給過他很多次機會讓他離開,可他都沒走。
即使他知道,封昱綸接近他只是因為他和樓子嬰容貌相似。
這不重要。
他發誓,這是他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現在拿走,永遠消失。
封昱綸稍稍蹲下身,由下而上四十五度角瞅着沈畫,賣得一手好萌,“畫畫,別以為你放狠話我就怕你了,我告訴你,你可別想甩掉人家,人家要賴你一輩子!”
封昱綸接過玉簪,又戴進了沈畫的發間,然後死皮賴臉地握住他的手不放。
封昱綸的手很大,很暖。
不像那個人的手,雖然也很大,但是很涼。
“一輩子,”沈畫反複念着這三個字,如玉般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柔軟,他彎起嘴角,揚起很動人的一抹笑,“好,一輩子。”
“哎,畫畫,你也用扇子啊?”封昱綸這才注意到沈畫手中的折扇,然後一把搶了過來,“你畫的?為什麽畫少林寺啊?”
“不是我畫的,是……”沈畫頓了頓,才道:“一個朋友的。”
“朋友?”封昱綸不自覺黑了臉色,“什麽朋友?”
沈畫微笑,“普通朋友啊,一把扇子而已,難道你的扇子,不是普通朋友送的?”
封昱綸摸了摸鼻子,沒有回答。
“對了畫畫,你會不會畫畫啊?難得人家今天打扮得這麽好看,你給人家畫幅畫吧。”封昱綸有轉移話題的嫌疑。
沈畫被他畫來畫去得有點頭暈,頭次覺得自己名字原來這麽拗口。
沈畫淡定地告訴他兩個字,“不會。”
“那要不你胡亂畫畫?你畫個雞蛋我也是喜歡的。”封昱綸接着忽悠,再說他明明見過沈畫的屋裏有文房四寶。
沈畫還是倆字,“不會。”
“算了我會,我給你畫。”封昱綸已經習慣了。
封昱綸跑到屋裏,把文房四寶拿出來,然後把沈畫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順便還給他擺了個他認為很風流倜傥、沈畫認為很風騷的姿勢。
沈畫倒是很配合,心裏想的,卻是方才探子悄悄傳給他的密報。
平時封昱綸都是來纏他一會兒就走了,今天纏了這麽半天,竟然還要作畫,要知道作畫可不是快工夫,一兩個時辰是起碼的,他就知道不對勁,特地讓手下培養的密探去打探。
剛才沈畫假裝去方便,實則去見了密探,密探只告訴他一句話——明天樓子嬰要離開江南。
如果樓子嬰明天離開,那麽封昱綸肯定也跟着他走了。
所以他今兒個是來跟自己相伴最後一天的。
沈畫突然開口低聲道:“樓子嬰……”
“他是我師弟!”沈畫剛開口,封昱綸就忙着擡頭打斷他。
沈畫愣了下,要不要這麽激動啊?
沈畫平時太過溫潤,難得露出這個發呆的表情,看起來竟有些可愛,封昱綸忙着趁機湊上去,對着他的臉蛋親了口。
沈畫想,幸虧他院裏沒下人。
親完封昱綸忙着捂住臉回到畫桌前,按照他以前非禮別人的經驗,這時候該挨耳光了。
沈畫卻啥反應沒有,依舊語氣淡淡道:“你喜歡他?”
封昱綸大方地點頭,随即眼睛都放光了,那眼神,分明是想到心上人的甜蜜。
“他是我師父的兒子,師父從不收徒弟,小時候為了拜師吃了很多苦,多虧師弟幫忙,師父才願意收下我。”封昱綸說着過去之事的時候,眼底嘴角都是甜絲絲的,“師弟很可愛,對我也很好,我已經喜歡他很多年了。”
沈畫點點頭,“那他喜歡你嗎?”
封昱綸臉上的笑容頓了下,沒回話。
沈畫突然想到了阿布。
“封昱綸,我們說過要做朋友的吧。”沈畫問。
“當然。”封昱綸想也不想道,至于是哪種朋友,反正他臉皮厚,他說了算,實在不行以後再耍賴。
“既然是朋友,互相幫忙就是應該的,”沈畫嘴角笑得愈發溫柔,“冷簫劍你不用還了,算我送給樓子嬰的禮物。”
封昱綸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說真的?”
沈畫笑意加深:“當然。”
“那可是你的貼身寶劍啊!”
“佩劍嘛,再尋一把就是了,可以哄封兄心上人一笑,何樂而不為。”沈畫大方道。
沈畫這麽大方,反倒讓封昱綸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別猶豫了,祝你早日抱得……美男歸。”反正樓子嬰和自己長得那麽像,誇他就是誇自己了。
封昱綸畫筆沉重,心中五味陳雜。
沈畫靜靜地擺着造型由着他畫。
他當然不會那麽大方,把他辛苦得來的寶劍送人,他要的,是封昱綸每次看到樓子嬰拿着冷簫劍,心下都會懷着愧疚。
封昱綸明日就會随樓子嬰離開,沈畫才不會攔他,這是愚者的做法,他會讓封昱綸,主動回來。
至于封昱綸畫得那幅畫,畫得竟然不錯,只是他眉目淡如水,畫中人眼神傲如火。
他随意把畫卷了卷,丢進畫壇裏了。
封昱綸這一走就走了半個多月,沈畫看着密探送來的密報,樓子嬰等人離開江南一路北上,原來樓子嬰并不是真的喜歡冷簫劍,而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小厮阿布喜歡吹簫,冷簫劍無論作為簫還是作為劍都是頂好的,所以樓子嬰想得到冷簫劍是為了阿布。
沈畫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當封昱綸發現冷簫劍被阿布握在手裏時氣惱的表情。
這幾年過得這麽無聊,自從認識封昱綸之後,沒事算計算計他,也挺好玩的。
唔,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果不其然,沈畫收到密報,說三天前封昱綸一時氣不過,對阿布動手了,好在樓子嬰及時出現和他打了起來,封昱綸自然是舍不得傷樓子嬰的,可又氣不過,于是搶了冷簫劍走人了。
算算時間,這兩天應該快到了。
沈畫燒了密信,側頭看了眼窗外,外頭月亮圓得正好,今天又是十五了。
沈畫吹滅蠟燭,沒有脫衣服,直接合衣上床去歇息。
今夜的月色格外好,沒有半點烏雲蔽月,随着月亮越升越高,天一山莊裏的下人漸漸都去歇息了,只剩下站崗的守衛和巡邏的小厮。
還差半個時辰子時,一直合衣躺在床上的沈畫突然睜開眼睛。
他翻身下床站在房門前,先是屏息聽了聽,确定沒有人經過,悄聲打開門翻過牆頭出了府。
牆外早已備好了快馬,沈畫騎着快馬飛馳而去,一路來到鬧市外的落霞澗。
此處名為落霞澗,自是一處險峻秀麗的山澗,山石巍峨,高山入雲,山澗的溪水從山上流了下來,在半山腰時彙成一個小瀑布,從斷石上澆下來,最後形成河流流向遠方。
沈畫一路快馬來到瀑布下面,明亮的月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的。
沈畫卻沒心思欣賞這景色,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沈畫的臉色竟然奇紅無比,不止是臉,連額頭耳朵脖子手都是,紅得像血一樣,甚至有些吓人。
☆、沈畫十五病發
沈畫卻沒心思欣賞這景色,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沈畫的臉色竟然奇紅無比,不止是臉,連額頭耳朵脖子手都是,紅得像血一樣,甚至有些吓人。
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他的額頭溢下,沈畫吃力地咽了口口水,甚至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從馬上使輕功飛下,跳到了瀑布下面。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雖然是在南方,十一月的河水也絕對是冰涼的,不斷地澆在沈畫身上,沈畫站在瀑布下面一動不動,由着水澆遍全身,總算覺得舒服了些。
沈畫只覺得全身漲得像是要爆掉,經脈逆行氣血翻騰,感覺每一條血管似乎都要破體而出,全身痛得厲害,除了漲痛和熱之外什麽感覺都沒有。
“沈畫,你在幹什麽?”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
是誰?誰會這麽叫他?
沈太君和爹都是喚他“畫兒”,沈書喚他“大哥”,那麽這樣喚他的是誰?
沈畫無意識地啓唇,念出一個人的名字——
“南宮銘……”
沈畫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冬天,八年前,他才只有十六歲。
天一山莊位處江南,沈畫從出生下來就沒有見過雪,所以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場雪。
還有倒在雪地裏的那個人。
他一襲白衣與那漫天冰雪一個顏色,明明已經昏了過去,可手還是下意識地攥着那枚珍珠,死不撒手。
那麽倔強。
如果從來沒有相遇就好了,那麽他就不會愛上,也不會有背叛,爹也不會……
南宮銘……
“沈畫,你看看我?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看看我?”耳邊是焦急緊張的聲音。
沈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瞬間,幾乎将他看成了八年前的那個人。
“南……”
沈畫的話剛出口,突然一下子驚醒了過來,他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來人。
封昱綸同他一樣站在瀑布下面,全身都被水打濕了,凍得他直哆嗦,他剛才太過緊張,才會連名帶姓叫他。
“醒了就好,吓死我了,走,我們先上岸。”封昱綸扶着他要走。
沈畫卻一動不動,緊緊地看着他,“你怎麽會在這?”一開口,聲音啞得驚人。
“我一路跟你過來的,”封昱綸道:“我本來是想來找你,還你玉簫劍的,誰想到看到你大半夜偷偷摸摸翻牆出門,所以我就跟來了,你在這裏做什麽?會着涼的,快上岸。”
回來的時間比他預料得還要早些。
“不,”沈畫按住他再次伸來的手,搖了搖頭,“我不能上岸,會死。”
封昱綸看了眼沈畫依舊血紅般的臉色,還有不斷戰栗的身子,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卻沒有再強求他上岸。
封昱綸拉起沈畫的手,兩指探上他的脈搏。
沈畫有些新鮮地挑眉,啞着嗓子道:“你還會號脈?”
“不會。”他雖然會制毒,可是毒術和醫術是兩回事,他只會勉強探探脈搏。
沈畫:“……”
“但我探得出,你身子發燙,脈搏跳得也好快。”封昱綸古怪地看着他。
全身發燙,脈搏加速,氣血翻騰,還需要降溫……
“畫畫,你不是背着我吃媚藥了吧?”
沈畫:“……”
“封封啊。”沈畫還是頭次叫出這個稱呼。
封昱綸激動地看着他,如果他真吃了媚藥有什麽需求,自己随時可以上的!
“你先上岸吧,水太涼了。”沈畫盡量讓自己溫柔和藹一點。
“畫畫有事,封封怎麽能離開你呢,畫畫你不要害羞,有什麽要求索求需求大膽地說出來吧!”封昱綸握住他的手深情道。
沈畫苦下臉,“我就是怕我一口氣上不來。”
封昱綸有點沒明白。
“我就是怕我一口氣上不來,所以你先上岸吧,我想死得安心點,不想死不瞑目。”沈畫把話補充完整。
封昱綸凍得蒼白的臉瞬間黑了。
沈畫默默地背過身,老天爺也太坑人了,他生病已經夠難受了,老天爺還派下一個禍害來辣眼睛。
沈畫剛剛轉身,就感覺後背貼上了一雙冰涼的手,手間傳來溫和的真氣。
他下意識地想避開。
“別動!”封昱綸厲聲道:“除非你想我們兩個都受傷!”
“我沒事,”沈畫道:“只要挨過今晚就好,你快上去吧。”
封昱綸壓根不搭理他,将內裏源源不斷地輸進沈畫的體內。
封昱綸的武功屬陰,內力霸道而陰寒,入體果然舒服很多。
冰涼的水不斷地澆在兩個人身上,冰冷刺骨。
“你不會背叛我的是不是?”沈畫突然輕聲說了句。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在這滂沱的水聲中根本聽不清。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封昱綸沒聽清,只能扯着嗓子問。
沈畫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就算你背叛我,那也不重要,反正我認定了,就不會給你逃離的機會,如果你真是鳥,那我就折斷你的翅膀,做成瘋狂烤雞翅,再請你吃!
沈畫一直在水裏泡了三個多時辰,封昱綸便陪他泡了三個多時辰,期間一直用內力為沈畫療傷,最後倆人從水裏出來的時候,封昱綸的臉色竟比沈畫還要差些。
沈畫的臉色總算恢複正常了,不再是那吓人的通紅,只是還是憔悴些。
封昱綸站在岸邊凍得直哆嗦,沈畫看着他笑。
“笑什麽笑!人家是為了救你,你還笑人家。”封昱綸牙齒都在打顫,說的話也是哆哆嗦嗦,像在控訴撒嬌。
沈畫挑眉,“哎呀,我以為你是自願的呢。”
封昱綸震驚地看着他,“畫畫,你變壞了。”
沈畫笑意更深,“我不一直都是這樣嘛?”
封昱綸仔細琢磨了琢磨,還真是。
“你在這歇會兒,我去找柴生火。”沈畫道。
“等等。”封昱綸拽住他的手,然後拿起地上的包袱交到沈畫手上,“拿着防身。”
這包袱裹得細長,粗布纏得裏三層外三層,不過還是遮不住那逼人的劍氣。
沈畫故作疑惑地将粗布拆下來,裏面果然是玉簫劍不假。
沈畫假意茫然地看着他。
封昱綸一笑,“說了是跟你借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沈畫沒有多說,拿着劍去四周找柴,在轉身的瞬間,沈畫的嘴角是上揚的。
沈畫是騎馬來的,封昱綸是一路用輕功追着來的,回去的時候沈畫不願意和封昱綸騎一匹馬,封昱綸不願意用輕功追,最後的結果就是倆人牽着馬步行下山。
“畫畫,你剛剛怎麽了?中毒了?”封昱綸問。
沈畫沒說話。
“不會真中媚藥了吧?哎呀呀,早知道我用什麽內力啊,我應該獻身的嘛~”說着封昱綸就要湊上來。
“好啊,那你獻吧。”沈畫突然道。
“啊?”封昱綸停下腳步傻眼地看着他。
“友情提示,所謂獻身,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獻出身體,一般來指下面那個。”沈畫好笑地睨着他。
封昱綸傻眼了好久,終于擠出一句話,“畫畫,你就是變壞了。”
沈畫淺笑連連。
“你等下去哪?”封昱綸問。
“回家睡覺。”病發一晚上,他現在很乏。
“畫畫啊,我猜一定沒去過青樓吧?不如我帶你去百花樓喝喝花酒?”封昱綸美不滋地提議。
“不去。”
事實證明,沈畫每次跟他說“不”,在封昱綸的耳朵裏聽起來就是“好”,封昱綸總有辦法讓沈畫不好也得好。
百花樓是整個江南最大最豪華的娼館,裏面的姑娘一個個比天仙還美,封昱綸一進門就拽着沈畫直上二樓廂房,這輕車熟路的,常客啊。
果不其然,二樓最裏面的廂房果然是空的,過會兒老鸨就來了,還帶來了一大票的姑娘,封昱綸也不客氣,灑下一疊銀票,所有姑娘都留下了。
沈畫無語地看着封昱綸左擁右抱,這個親一口那個摸一把,然後自己旁邊空蕩蕩的。
“喂,你把我弄來,自己左擁右抱,讓我幹看着,合适嗎?”沈畫抽着嘴角問。
封昱綸喝着懷中女子喂的酒水,笑呵呵地朝沈畫揚揚下巴,“你那不是有嗎?”
“有什麽?”沈畫看着自己空蕩蕩的周圍,有個毛線啊。
“酒啊,”封昱綸理所當然道:“我不說了嘛,帶你來是喝花酒的。”
喝花酒……
還真尼瑪是喝!花!酒!
沈畫索性不理他,對旁邊的一個女子勾了勾手指,那女子見是這般一個俊美男子,剛要湊過來,卻被封昱綸悄悄拉住,完全動不了。
☆、厚臉住進沈家
沈畫索性不理他,對旁邊的一個女子勾了勾手指,那女子見是這般一個俊美男子,剛要湊過來,被封昱綸悄悄拉住,完全動不了。
沈畫當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從懷裏掏出銀票道:“無所謂啊,大不了我自己掏錢。”
說着,沈畫起身就要出門去找老鸨。
封昱綸忙着起身拽住沈畫。
封昱綸突然發現這個沈畫還真是古怪,平時看他冷冰冰斯文文的模樣,還想着帶他來逗逗悶子作弄一番,想看他窘迫的,這下倒好,窘迫得成他自己了。
怎麽看沈畫也不像個沉迷女色的人啊。
還有比起第一次見面沈畫的冷漠,最近的沈畫好像越來越愛笑了。
可是越看他笑,封昱綸就覺得心裏越毛。
“你,過來。”沈畫對着封昱綸身邊的一個姑娘勾勾手指。
那姑娘眼巴巴地過來了。
沈畫想了想,分開腿,道:“坐我腿上。”
開什麽玩笑!封昱綸一下子站起來,把那姑娘揮到一邊子去,然後自己坐到了沈畫的腿上,順手還勾住了他的脖子。
沈畫差點咳出口老血來。
“畫畫,你想抱就抱人家嘛,幹嘛抱那些醜女人,她們有我好看嗎?”封昱綸不依地在他胸前畫圈圈。
“至少……她們比你輕。”沈畫吃力地說道。
“讨厭啦,”封昱綸輕捶了下他的胸膛,“人家明明這麽纖瘦嬌小,不盈一握。”
“其實,封封啊,你要是真的不會用,不說成語也是可以的。”沈畫衷心建議。
屋裏的一票姑娘玻璃心碎了一地,為什麽世界上的美男子都自行解決終身大事了,那讓她們怎麽辦!
沈畫昨個在水裏泡了一夜,又被封昱綸拉着去百花樓折騰一天,小怪獸也扛不住了,天一黑就上床就寝了。
沈畫剛剛發病,精神頭不集中,這回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夢,夢見了一條紅色的大蛇追着他跑了好遠好遠,最後沈畫實在跑不動了,那條紅蛇就纏了上來,把沈畫勒得都喘不過氣來。
那條紅蛇突然張大嘴,沈畫還以為他要咬自己,吓得閉起了眼睛,可是等了好半天那蛇也沒咬,沈畫睜開眼,發現這蛇竟然長了張封昱綸的臉,随着張嘴的動作,紅色的信子嘶嘶的。
沈畫一下子就惡心醒了。
“畫畫啊。”
沈畫驚悚地看向身邊,噩夢成真了?
“畫畫你這麽惦記人家,做夢也不忘拽上人家,人家很感動,但是……”封昱綸拉了個長音,月光中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我長得很像蛇嗎?還是‘惡心的紅蛇’?”
沈畫無奈地看着他手腳并用地纏住自己,總算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做那樣的夢了。
“額,夢嘛,随便做做。”沈畫扯了扯嘴角。
“随便做做?”這句話莫名的取悅了封昱綸,他湊近到沈畫耳邊,溫溫地吐着氣,“畫畫,那你在夢裏對我随便做做了什麽?”
沈畫想,他要是沒醒,他就斬蛇頭,斷蛇尾,扒蛇皮,做蛇羹!
不過現在有個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
“你怎麽在我床上?”還只穿了一件亵衣。
“唔,”封昱綸眼睛滴溜溜地轉,“那個,人家不是和子嬰吵架了嘛,現在無家可歸,只能麻煩畫畫收留我了。”
“美人居?”
“額,子嬰臨走之前,把美人居給砸了,在修。”封昱綸才不會承認,是他下午把美人居給砸了呢。
“客棧?”
“人家沒錢。”封昱綸決定明天就去把他身上的所有現銀都存到票號裏去。
“我有。”沈畫打算起身。
封昱綸忙一下拖住他的腰,“可可可人家沒錢還啊!”他急急說道。
“不用還了,我不差錢。”沈畫還是要起身。
“可人家良心會不安啊。”封昱綸可憐巴巴地瞅着他。
沈畫挑眉看他,良心?他還有這麽稀罕的玩意兒呢?
“要不,畫畫讓人家以身相許?”封昱綸撅着嘴就湊過來了。
沈畫把枕頭塞給他。
封昱綸抱着枕頭諾諾地摳手指。
“不行,府裏人會看到。”沈畫道,他不怕人看到,只是懶得解釋。
“我可以給他們下藥啊,下一種讓他們神志不清的藥,這樣他們就不會發現我了。”封昱綸興沖沖道。
這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還是給畫畫你下?”
沈畫:“……”
“你就不能不對着我脖子喘氣嗎?”沈畫瞪着他。
“那你想人家對着哪喘?”
“我想你不喘氣!”
封昱綸:“……”
“要住下可以,去隔壁。”沈畫妥協了,他怕他要是再拒絕,這家夥明天還不定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他可是天一山莊少主,丢不起那人啊。
“人家來你家叨擾,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麽還能多占你一間房呢,湊合跟你擠擠就好了。”封昱綸又纏了過來。
沈畫突然出手擒住他的咽喉,皮笑肉不笑,“你可以選擇,自己過去,或者,我送你過去。”他那個“送”字,咬音好重。
“額,不用麻煩畫畫了,我還是自己過去吧。”封昱綸幹笑着,慢慢往床邊蹭。
“哦?”沈畫側躺着支起腦袋看着他,“可我突然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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