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秦嫣又重複了一遍。楚江滿頭黑線,實在無法意料有人夢中竟會一遍遍念自己的名字,還是這樣瑪麗蘇的名字。這未東門主未免太過自戀了吧。
然而,當最後一個音落下時,他終于察覺到不正常。俯身近床沿,他探手輕觸向她的臉頰,所及之處皆是漉漉濕意。楚江看着自己沾滿淚水的手掌,有點回不過神。
她在哭?這個認識讓楚江困惑,他不太相信,于是探手欲要再次驗證。
只是這次他還未觸及她的面容,秦嫣已是驚醒,她本來睡得就不沉。手腕一轉,閃亮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頸,她冷聲道:“你做什麽?”
楚江慢慢地轉眼看她,半晌,沒想到應怎麽回答。
秦嫣臉色沉下來,聲音更冷:“沒想到堂堂魔教教主竟是這般令人不齒的品行,本門主以為你是正人君子,現在看來倒是我眼光錯了。”
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楚江有點憂郁,原來秦嫣把他當作意圖不軌的登徒子。
秦嫣見他不答,便當他默認,刀刃向前一寸,咬牙道:“出去。”
睫毛緩緩揚起,楚江望她一眼,粉唇抿了抿,輕聲道:“你哭了。”
秦嫣一愣,良久,緩緩放下匕首,一把抹去殘淚,依舊冷聲道:“出去。”
楚江摸不着頭腦,事情不是清楚了嗎?這只是一個誤會。轉眼見秦嫣惡狠狠地瞪着他,手上匕首轉動,一副你不走我就下手的模樣,楚江嘆口氣,女人的心思真難猜。無法,他斂衣慢吞吞往外走。
邁步出門,他擡眼望向天際彎月,雖然月色一般,但勉強玩賞尚可吧。當他正欲轉身離開時,秦嫣突然出聲叫住他,命令的口吻,“站住,不許去其他地方。”
楚江停了腳步,無奈道:“秦門主,你究竟要我去哪裏?”
如玉面容上殘留些許淚痕,一雙眼睛微微泛紅,秦嫣道:“站在門口,不許進來,也不許去其他地方。”
楚江抑郁地想起顧先生曾說過的一句話,不要試圖跟女人講道理,因為女人這種生物壓根沒道理可講。
秦嫣瞪着眼睛,加重語調:“聽到了沒有?”
Advertisement
楚江心底哀嘆一聲,點點頭:“聽到了。秦門主你好睡,我幫你守着。”
秦嫣哼了一聲,收起匕首,縮進被子裏,阖眼片刻,又立即睜開去望楚江。見他在原地未動,這才拉了拉錦被,閉上眼睡覺。
楚江立于門旁,仰臉望那彎月,只覺今晚月亮彎的甚有講究,怎麽看怎麽像是揚起的唇角,嘲諷着他眼下的處境。
堂堂魔教教主淪落到替人夜間守門的地步,越混越過去了。到了未東,他好像也跟着悲催起來了。扶額……
作者有話要說: 南傾打滾過來求評求收~~~~
☆、風流渣一渣到底
時間:第二日。
地點:春風閣
人物:米辭、秦嫣、知情老妪、衆守衛
一室寂然,針落可聞。
那雞皮鶴首的老妪垂手退開些,不再多說一個字,由她活了八十多年的經驗知,現在的氣氛非常不對,就像夏季落暴雨之前,讓人心頭悶得發慌。
她按照對方的吩咐,已經把當日見聞一字不落地講出,雖然她不曉得這平淡無奇的敘述有何意義,不過從對面那位俊俏公子越來越嚴肅的神情可以看出,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良久,米辭轉了一圈手中的折扇,小指挑着扇頭緩敲着木椅扶手,一下又一下。然而這輕響不但沒有破壞氣氛,反倒襯得愈發寂靜,靜得人頭皮發麻。
秦嫣瞄了一眼米辭,有點摸不着頭腦。這種無反應的反應完全不在預料中。她心跳加快一分,不禁想起臨出門前楚江所言,“米辭心思頗重,讓人不好琢磨,你先別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時失望”。
這件事要從今早說起,秦嫣剛剛起床,書羽等人趕來彙報說那名老妪已經尋到,問門主接下來如何處理。
她與楚江商議一番,吩咐他們将老妪帶入未東,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給予米辭當頭棒喝,讓他意識到一直以來他犯了個多大的錯誤”(秦嫣語)。
她沾沾自喜,滿臉神往,眼冒紅心,沖楚江道:“教主,你說米辭知曉真相後,會不會大為感動,然後痛改前非,跪求原諒。”她掩面笑得嬌羞,“自他嫁我以來,本夫人可是對他百般忍讓各種疼寵,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精神發揮到極致,頂着拆散他們小情侶的莫須有罪名,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卻沒有絲毫怨言。”
楚江表情漸漸僵硬。
她仍沉浸在美好幻想中,雙手握起仰望天空,欣喜道:“哎呀,我家米辭最優秀了,不僅長得俊美,還非常有氣質,滿腹詩書才華橫溢,而且他常逛青樓不過是與我置氣,其實那些女子他一個都沒碰過,我心裏清楚着呢。”
楚江一點點地轉開頭。
她拿手指戳了戳楚江,眨眨眼睛道:“教主,你說我該穿哪件衣服好呢?這次一定要給米辭留下個前所未有的好印象,以利于今後感情發展。”
楚江側開身子,全當沒聽見。
她終于察覺到他興味了了,翻着白眼道:“教主,米辭改造成功你可是能得到一萬兩賞銀的。”
誰知楚江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我們魔教不差錢。”
她哼了一聲,心道,有錢了不起嗎?要不是養着這坑爹的十渣,我們未東也不差錢。腹诽完畢,她板着臉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楚江道:“書羽他們午時之前應能帶回那老妪,然後我們一起去春風閣尋米辭,将此事向他解釋清楚。”目光淡淡掃向她,他又道,“不過,男人都有極強的自尊心,米辭自尊心尤其強,所以想着他當場認錯向你示好之類的,秦門主還是別做白日夢了。”
她垂頭喪氣:“我知道,只是終于能緩和與米辭的關系,一時忍不住開心而已。”
楚江展展衣袖,沉吟道:“米辭心思頗重,讓人不好琢磨,你先別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時失望。”
她點點頭,愈發沮喪:“明白了。”
室內響動戛然而止,衆人呼吸随之一滞,秦嫣亦立即回神,轉眼去看。只見米辭拎起折扇,緩緩起身,輕眯眼睛望向那老妪道:“你剛才所說當真?”頓了頓,加重語調又道,“沒半句虛言?”
老妪連連點頭:“真的,全是真的,半個假字都沒有。老身當日坐在門口等我那不争氣的孫兒趕考回來,所以一整天都望着來路。那天日頭很毒,曬得人直流汗,那條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提貌美的姑娘了。”
沉默片刻,米辭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接着轉向秦嫣,淡淡道,“老人家出門一趟不容易,夫人記得多打賞點路費。”
秦嫣忙不疊道:“還是米辭考慮周到。”随即吩咐道,“書羽,帶阿婆下樓,小心攙着些。”
侍立一旁的年輕守衛應了一聲,與那老妪一同退出去。
秦嫣用眼角餘光打量米辭,見他又坐回圈椅內,面色沉靜如常,如一汪靜水,只是不清楚這無波無瀾的水面下掩藏着怎樣的玄機。
米辭轉了轉手中的折扇,微微垂了眼睛,似陷入思考。
秦嫣不敢打擾,亦安靜地坐着等他,等一個結果。只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忐忑之意越來越盛,完全不清楚米辭這般沉默是為何意。該不是被楚江言中了吧,擦,這張烏鴉嘴。
度日如年,她最終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試探道:“米辭,咱回家吧?”
米辭擡眼看她,撥了一下扇墜,詫異地道:“夫人怎麽還在這裏?今日很閑嗎?”
秦嫣一愣,心涼了半截,讪讪道:“今天不忙,不忙。”深呼吸一口氣,她極力壓下心中的失落,用楚江的觀點來安慰自己,米辭只是自尊心過強,所以當場認錯示好根本不可能,他雖然表面這樣冷淡,其實內心已經動搖,過些日子就好了,嗯,一定是這樣。
米辭不再看她,沖外面招手,高聲道:“媽媽,怎麽還不讓姑娘們進來,怕本公子不付錢還是覺得本公子付不起錢?”
一陣噔噔的上樓聲,房門慢慢打開,滿頭珠翠的老鸨站在門口,看看秦嫣,爾後轉向米辭笑得讨好:“米公子這可就錯怪媽媽了,米公子一向照顧閣裏的姑娘們,媽媽怎麽會有那種想法。”她又看了一眼秦嫣,猶豫道,“只是這位夫人……”
米辭打斷她的話,冷聲道:“開門做生意,來者是客,伺候好客人才是正經,媽媽今日連這道理都不懂了?”說着他把兩錠銀子抛在桌上,不耐道,“讓柳兒青兒小玉紅蓮四姐妹全過來,本公子今個兒高興,要好好樂一回。”
老鸨揣了那銀子,笑得眼睛幾乎看不見,再不管秦嫣如何,轉身沖外面道:“柳兒青兒小玉紅蓮,米公子這邊叫你們呢,還不快來伺候。”
一語結束,莺莺燕燕的四姐妹扭着妖嬈身姿湧進門內,瞬間把米辭圍住,又是發嗲又是撒嬌又是抛媚眼,好不熱鬧,好不香豔。
米辭左右摟兩名女郎入懷,挑挑左邊女郎的下巴,親親右邊女郎的小嘴,十足的浪蕩模樣。
再好的脾氣此刻亦隐忍不得,秦嫣氣得臉色發白,拍桌而起,咬牙道:“夠了!”
未東之主的逼人氣勢撲面襲來,四女立即噤聲,不敢再有異動。
米辭面無異色,就着其中一位女郎的手飲下一口酒,淡淡道:“夫人若有事,還請先回,米辭不送。”
秦嫣凝着他的眼睛,聲音因氣憤而發着顫:“米辭,你到底想怎樣?!剛才那老妪不是說清楚了嗎?那女子根本就沒赴約,你還拿這副樣子給誰看?”
米辭輕笑一聲:“哦,夫人莫非以為米辭只是做樣子?”他搖搖手指,又道,“而且我現在不是你的侍郎嗎?那女子有沒有赴約,與我何幹?”
秦嫣怒極反笑:“對,你現在是我的侍郎,那我命令你立刻回去,以後都不許再來這煙花之地,否則家法伺候。你當真以為我管不了你?”
米辭倚上靠背,坐得更為舒服:“家法伺候?沒問題。待米辭盡興,回府再領可好?”他收緊摟在兩位美人腰上的手臂,每邊各吻上一番,笑道,“美人,聽到了嗎?為了你們本公子要吃板子,本公子這般付出,你們可要盡心伺候哦。”
秦嫣氣得渾身發顫,舉手一巴掌扇過去。
米辭動也未動,唇畔含笑。
然而預料中的巴掌聲并未響起,因為她在半途中硬生生停住了。收回手,秦嫣冷聲道:“我不喜歡繞彎子,我知道因我搶了你,你恨我怨我。說吧,你要怎樣才肯好好呆在府中,開出你的條件,我來滿足。”
默了一瞬,米辭笑得雲淡風輕,自袖中取出一包藥粉倒入酒杯,輕晃幾下讓它完全溶解。随後,他将酒杯推至秦嫣面前,聳聳肩道,“米辭逛的是不入流之地,所以能想到的也只有不入流的法子。這杯中加的是烈性媚藥,藥力持續三個時辰,喝下它撐過去。這就是我的條件。”
秦嫣一言不發,舉杯一飲而盡,轉眼緊緊盯着他道:“我喝了,跟我回去。”
米辭靜靜看了她片刻,突然笑出聲:“忘記告訴夫人,能撐過此藥的人尚不存在。所以呢,夫人,你輸定了。”
時間停頓一秒。
秦嫣俏臉黑成鍋底,俯身就欲嘔出來。
米辭又道:“此藥入喉即融,夫人別白費力氣了。現在有半炷香時間,米辭給你個建議,夫人該考慮接下來寵幸哪位夫君才是。”他笑吟吟道,“夫人覺得就在這裏跟米辭如何?此處床對窗,窗臨街,一室春光定能羨煞旁人。”
秦嫣肺幾乎氣炸了,暴怒:“XX你祖宗三代。”語畢,她再不遲疑,翻身躍下,一路飛奔而去。
待秦嫣身影消失,米辭唇畔的笑意漸漸冷滞,終至于無。那四名女郎似有所察,怯怯地退開,悄無聲息地出去,爾後輕輕阖上房門。
這時聽得房內一聲脆響,清晰的酒杯碎裂聲,四人吓得一個哆嗦,急急下樓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南傾最近事情多,接下來幾天只能隔日更,抱歉~~~等忙過去這一陣,再來上日更~~
☆、敗家渣出場
楚江正在疑惑,這老妪出來許久,怎麽秦嫣那邊仍沒有動靜?難道是出了什麽差錯?在他猶豫着是否前去探查之際,一道淡紫身影自樓上飛奔而下,秦嫣神色張皇。
未等他開口,她沖他簡短道,“速回。”随即,疾步掠入馬車。
楚江緊随其後。
秦嫣急聲令道:“去古意公子那邊,半柱香之內趕至。”
守衛得令,揚鞭打馬,馬車絕塵奔馳,快如飛箭。
縱使呆卡如楚江這時亦察覺不對,但上次幽難求改造失敗也沒見她這般心急火燎。究竟出了什麽事?他心生疑惑,正欲開口詢問。
不料,秦嫣先他一步,道:“不要問一個字,聽我吩咐即可。”
睫毛緩眨,碧眸籠霧氣,楚江似乎仍在呆卡中。秦嫣卻不再理會,阖目坐好,催動內力游遍全身,試圖将那藥逼出體外。
一路疾駛,駿馬奮力奔跑。風聲呼嘯入耳,讓人平添幾分緊張與凝重。車簾被帶着飛起,楚江打量窗外,只見兩旁建築迅速向後退去,道上塵土揚起,久久不息。
沒多時,聽得“铿”的一聲,飛速行駛的馬車戛然而止,強大的慣性讓人不由傾身向前,楚江忙運氣坐定,這才避免被抛出去的窘狀。
未等車簾掀開,秦嫣沖他扔了一句“跟上來”,爾後再不顧及他直接躍下馬車。
楚江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忙下車緊随其後。只是……
楚江望着足足兩丈的高牆,以及那扇金光閃瞎人狗眼的大門,一時又卡住了。緩緩轉動眼珠,他暗忖,用金子打造大門,這戶人家該是多有錢,另外真的沒有人過來蹲點偷門嗎?
似知他心中所想,秦嫣扯了他的衣袖,一邊拉着他向後退去,一邊解釋道:“大門鍍了一層銅而已。”她指了指那高牆,又道,“教主,我們一起翻牆過去。”
楚江雖然疑惑為何不走正門,怎麽又是翻牆,但見秦嫣額頭冒出薄汗,神色焦急,亦不再多問,與秦嫣一起提氣沖去,淩空一躍。
堪堪飛至高牆上空眼見下一秒即可躍過時,那金燦燦的大門猛然打開,門兩側的守衛齊齊出聲:“恭迎夫人。”
半空中的秦嫣身子一僵,仿佛被利箭射穿的大雁,再往前飛不了半分,直愣愣地往下跌落。楚江忙收氣随她迅疾落去,及地之際還不忘伸手攙秦嫣一把,免得她跌跤。
秦嫣借着他的手臂支撐站直身子,整了整裙衫,白着一張臉向大門走去。
楚江一頭霧水,跟在後面。
踏步入門檻,秦嫣自袖中取出兩張銀票,面色不善地塞進其中一位守衛手中。
楚江跟着她往裏走,不料他剛跨出一步,兩名守衛劍鞘交叉擋住他的去路,朗聲道:“彭氏府邸,欲入繳費,百米三兩,概不賒欠。”
楚江:“……”
秦嫣返身,咬牙切齒道:“他跟我一起,錢剛才已經繳了,還不放行?”
守衛立刻端正直立,撤去阻攔,神情瞬轉恭敬:“公子請入,随意參觀,超出預付,記得加錢。”
楚江:“……”你們該是有多缺錢?
行入府中,觸目所及無論是廊柱,門窗,甚至腳下踩着的地板皆是燦燦的金黃,陽光流瀉其上,映得人眼目微微眩暈。楚江猶疑道:“這,也是鍍銅的吧?”
秦嫣沮喪加憤慨:“只有大門是鍍銅的。”
楚江:“……”
秦嫣見他四顧打量中腳步不由緩下來,她心中着急,索性攥了他的腕部半拖半扯向前。
曲曲折折,穿過亭臺樓閣,道路兩旁的景色漸漸轉蕭條,而空氣中的涼意愈來愈重,層層相疊,讓人肌膚生寒。
兩人在一座小山前停下腳步,這座山是僅有的還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存在。自滿目的金黃中,見到這低調的灰白,楚江心下頓生無數感慨。
秦嫣卻心無旁骛,拉着他進入山中洞窟,在一塊大青石面前停住。伸出蔥白玉指,于石上的凸起處輕輕按下,聽得“隆隆”一陣響動,那青石緩緩轉開。
青石背後竟是中空,甫一打開,一陣冷寒濕氣迎面撲來,楚江始料未及,被激得寒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秦嫣松開他的手腕,轉身正色道:“裏面是冷泉,我暫時需于其中呆上三個時辰,屆時還請教主幫秦嫣守下。切記,不論有何種響動,都不許任何人進去或者察看,包括你自己在內。”
長長的睫毛一點點揚起,楚江啓唇欲言。
秦嫣舉手打斷他的話:“此事若成,本門主給你加五千兩。”
又是談錢,好像他在為錢賣身,我們魔教何時缺過錢。楚江神色淡淡,毫無興趣。
秦嫣手腕一轉,匕首乍現,她表情甚為危險:“若不成,本門主剁了你扔去喂狗。”
楚江望了眼寒光閃爍的匕首,垂下長睫毛,憂郁地點點頭。命無論何時只有一條。
秦嫣轉身進入,青石往回轉動,最後複原如初。
這處空氣冷極,一陣風吹過,帶動氣流,楚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外面已經冷成這樣,不曉得門內冷成什麽樣,她在改造米辭時到底出了什麽岔子呢?不過,他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當然,并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用去想了,因為有人自外面進入,開口悠悠然道,“楚公子不必着急,夫人只是需要涼涼身子降降火氣而已。”
楚江轉眼去看,只見衆守衛穩穩當當地擡入一張用常青藤編成的軟椅,椅上斜躺着一位華貴衣裳的青年,他正曲臂支首,神态悠然又慵懶。相貌一等一地好,劍眉星目,面容俊朗,只是一身金黃裝扮,比那扇大門還能閃瞎人眼。楚江有點無語。
見楚江不接話,那土豪裝的青年自軟椅上起身,輕輕一笑:“按照入門先後順序,楚公子應該算作十一弟,弟弟入門,做哥哥沒有表示可有點不像話。”他自袖中取出一方錦盒,緩緩打開,一枚青色玉珏映入衆人眼簾。
這青年取了玉珏,邁着悠閑的步子行來,把它遞于楚江道:“做哥哥的一點心意,還請不要推辭,望十一弟以後盡心竭力,與衆位哥哥共同服侍夫人,友好相處,雨露均沾。”
楚江:“……”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青年見楚江呆呆的,沒有多少反應,又是一笑:“竟忘記先向十一弟介紹自己,是古意思慮不周。”他長身玉立,與楚江對視,“在下彭古意,夫人二侍。”
他将那玉珏遞近一分,又道:“初次見面,一份薄禮,不成敬意。”
楚江呆愣良久,看了看彭古意,又看了看那玉珏,有點為難。他記起之前研究的彭古意資料中,有一句特別注明:不要接受彭古意的任何東西,最好碰都別碰。
彭古意笑容如春風,目光真摯隐隐含着期待,像極一位關心愛護弟弟的哥哥。他舉着那玉珏,笑容不減,動作不變,用十二萬分的誠意等你收下。
楚江心頭警惕之意大盛,對,彭古意這般的真誠笑容非但沒有讓他感覺親近,反而讓他嗅到了危險。因為他那位少主表弟每次坑人之前,笑容都是前所未有的真誠,目光純淨得絲毫雜質濾不出。他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淡淡道:“謝古意公子……”他的話語驟然止住。
因為彭古意手上一松,那玉珏滑出掌心。一聲脆響,它撞在石板地上碎裂開來。
彭古意顫抖着手捂心口,看向楚江,痛心道:“十一弟不喜歡,古意收回就罷了,十一弟為何要這般作為?”
楚江:“……”
彭古意愈發傷心:“這玉珏可是我們彭家祖傳,三千兩黃金也不一定能買到。它就這樣碎了一地,它的破碎不僅僅代表着一枚玉珏的消亡,更意味着我們彭家尊嚴的消亡。”他連連搖頭,道,“楚公子,古意自認并沒有對不住你之處,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楚江:“……”你這陷害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彭古意連聲指責,楚江默默扶額。衆守衛緊随主人,對楚江紛紛報以憤恨不已的目光,只等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即刻能不要命地沖上去。
根據書卷上對彭古意的記載,遇到這種情況,只需……
楚江輕嘆口氣:“古意公子你開個價吧。”
彭古意一瞬收起傷心欲絕的表情,溫和地笑:“一口價,三千兩黃金。”
楚江臉色黑了一分:“太貴了。”
彭古意笑得更溫和:“那十一弟開個價,看在我們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考慮适當降降。”
楚江伸出五指:“五百兩,不能再多了。”
彭古意搖頭:“打五折,一千五百兩。”
楚江拒絕:“五百兩,不加價。”
彭古意狠狠心:“折中雙方出價,一千兩,不能再少了。”
楚江堅持:“五百兩。”
彭古意一招手,衆守衛一擁而上,将楚江團團圍住,目露兇光。彭古意悠然道:“一千兩。”
楚江望了望黑壓壓的一衆人,相當抑郁:“……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中的古意公子~~~~~嘤了個嘤
☆、敗家渣血坑
雖然雙方達成協議,但無奈楚江之前就被秦嫣榨得分文不剩,手頭連一兩銀子都沒有。楚江原以為彭古意會大失所望,爾後嘆着氣離開,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彭古意神色不變,揮揮手着人呈上紙筆,當場寫了張欠條讓楚江簽字。
于是,楚江只好嘆着氣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名字,當最後一筆落下時,他不禁暗暗感慨,秦嫣的這些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有個性。現在不僅她倒黴,連自己都跟着開始倒黴。這些渣男還是盡快解決掉的好。
敲詐了一千兩銀子,彭古意心情明顯好上不少,臉上的笑容很真實,同時立刻與楚江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口一個十一弟叫得無比親切。
被敲詐了一千兩銀子,楚江心情格外抑郁,非常不願搭理此人,但秦嫣此刻情況不明,由彭古意之前所言知,他應該對此事稍知一二。于是,楚江在彭古意百般套近乎的間隙中,□□一句話:“古意公子,夫人這是怎麽了?她會不會有事?”
彭古意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十一弟毋須擔心,裏面是冷泉,夫人這麽急着沖進去一定是上火了,降降就好。”
楚江不很明白,疑問道:“這種降火方式……真的正常嗎?”
彭古意退開兩步,拿眼睛上下打量楚江,語氣暧昧地笑道:“十一弟,六哥我問你個問題,你別介意哈。”
楚江被他看得有點發毛,硬頭皮道:“古意公子請講。”
彭古意抄起手,嘿嘿一笑:“我說十一弟,你不會還是個處吧?”
楚江:“……”好吧,他真的不想再跟這種人講話。
彭古意絲毫不介意楚江的态度,繼續道:“夫人自春風閣離開,接着一路心急火燎地趕來我這裏,二話不說直接奔向冷泉。”他眨了眨眼睛,“個中緣由有點經驗的人都明白嘛。你說是不是,可愛的十一弟?”
楚江被最後一句震得雞皮疙瘩幾乎起來,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古意公子對夫人的行蹤很了解?”
彭古意撓撓頭,上下左右把楚江琢磨了個遍,哈哈笑道:“可愛,十一弟真是可愛。”
楚江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終于忍不住抗議:“古意公子,在下楚江,有名有姓,請把十一弟這稱呼換下來可以嗎?另外,可愛這詞用于在下身上似乎并不合适。”
彭古意點點頭,從善如流:“既然十一弟如此要求,古意必當從命。那以後稱你‘江江’,如何?”
楚江:“……”
彭古意搖搖手指:“不妥不妥,還是‘楚楚’吧,楚楚動人,形容十一弟極是貼切。”
楚江忍無可忍,半晌,慢條斯理道:“……你才楚楚動人,你全家都楚楚動人。”
笑意頓消,彭古意一招手,衆守衛一擁而上,将楚江團團圍住,目露兇光。彭古意悠然道:“請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楚江:“……”
“彭古意,彭公子,彭少爺,彭大神醫,咱能消停點不?你說你天天這麽多話你那張嘴都不累得慌?”關鍵時刻,秦嫣無奈又憤憤的聲音自青石門後遠遠傳來,“楚江剛來,性子又呆,你們別欺負他了成嗎?”
關注點立刻轉移,彭古意棄了楚江,跟秦嫣搭上腔,慢悠悠道:“夫人何出此言,古意亦是為十一弟着想,早日教他一些未東的規矩,免得出門被人笑話不是?”
秦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哼道:“縱使教規矩也是難求和寧微來,你就別多事了。”
彭古意默了須臾,點頭附和:“夫人教訓的是,古意這就去請三哥。三哥做事周到沒得說,由三哥來教十一弟最合适不過。”說着就招手讓人去請寧微。
秦嫣叫苦不疊,忙出聲阻止:“哎哎,古意你別當真,夫人我只是開個玩笑,這種小事不勞煩寧微了,你來就很好。”
彭古意長嘆一口氣,以手支額,傷感道:“可是夫人剛才明明嫌棄古意多事,夫人還說我欺負十一弟?古意不過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夫人分憂解難,夫人竟這般作想,真是……真是讓古意無地自容。古意不僅心碎了,連肝脾肺腑都碎了。夫人,唉……”
還沒聽完,楚江就不由打了個寒噤,又退後半步。
彭古意還在繼續,以手掩面,傷心欲絕:“夫人大半年不來古意這裏一次,即使今日所至亦不過為的是這冷泉。夫人,古意在你心中,當真就是那多事好事争寵吃醋之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夫人你當真不念半點舊情,能這樣狠心冷落古意?嘤嘤……”
每來你這一趟就要被坑掉不少銀子,還要聽你唠裏唠叨個沒完沒了,有誰願意來才有鬼呢?秦嫣柳眉揚起,表情極其不屑。
見秦嫣沒有回應,彭古意愈發傷心,捂着心口就往外走:“古意自知德行不足以教導後來人,古意這就去請三哥前來……”
我擦,又搬出寧微,秦嫣一張臉苦出汁,粉拳握起,狠狠心道:“說吧,你要多少才肯消停?”
瞬間站直身子,收起所有表情,彭古意幾不可聞地輕嘆道:“談錢多傷感情。”随即龇牙一笑,“可是談感情多傷錢。夫人,咱倆知根知底,我就不虛報價了,加上你泡冷泉的錢,一共三千兩,不算多吧。”
秦嫣一陣肉疼,深呼吸一口氣,咬牙道:“好,依你。只是不許再來打擾我,更不許叫寧微。”
彭古意連連點頭,笑得如沐春風:“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坑品良好,業界良心。古意是很有原則的人,我辦事你放心。”他重新斜躺于那張軟椅上,輕輕擡手,“回去。”
楚江望着彭古意優哉游哉離開的背影,除了嘆氣,還是嘆氣,這些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渣,一個比一個難搞。如何解決掉他們呢?
他把彭古意的所有資料在腦中重新思慮一遍。彭古意,彭家獨子。彭家以醫為商,可謂世代行醫,世代經商,積累了不少財富。而彭家傳至彭古意這一代卻是逐漸沒落,最終幾乎傾家蕩産,原因無他,這位彭家少爺太能敗家,所吃所用所穿都是最最上等的,而且稍有瑕疵的就直接扔掉,不論那物多麽珍貴。他,從不知節儉為何物。
彭古意揮霍盡自家積蓄後,無法繼續維持奢侈生活。這時,他生出一個主意,仗着自己長得很不錯,唰唰幾筆寫了一個牌子,公然于自家門前賣身。周圍人對這位彭大少爺的德行自是清楚,誰買誰倒黴有木有。
于是,他賣了将近一個月,竟然無人問津。正在彭古意郁悶之際,秦嫣來了,秦嫣大手一揮買下了他。
這件事給我們的啓示一,女性購物要理性,不然早晚會後悔。
這件事給我們的啓示二,路邊的野草你不要采。
這件事給我們的啓示三,群衆眼睛雪亮,跟風不無道理。
而這件事情給彭古意的啓示是,花錢不賺錢,遲早要玩完。于是他在敗家的基礎上,迅速習得新技能——敲詐勒索兼坑蒙拐騙。
對于這種從骨子裏渣掉的人,應該如何改造呢?楚江仰臉望洞頂,頗為頭疼。
然而此時,他萬萬沒想到,更為頭疼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作者有話要說: 南傾回來了,為彌補大家這段時間的等待,接下來将日更,上日更的幹活,謝謝妹紙們的不離不棄~~~
☆、極品渣出場
周圍濕冷之意愈發濃重,自□□在外皮膚的每一個毛孔滲入,楚江緊了緊衣袍,有點吃不消。此處命名為冷泉,眼下情景倒也對得起這個名字。
楚江略略皺眉,他在外面都冷成這般,不知道秦嫣在裏面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