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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如何。轉眼又記起彭古意說的那番話,“夫人自春風閣離開,接着一路心急火燎地趕來我這裏,二話不說直接奔向冷泉,個中緣由有點經驗的人都明白嘛”。他嘆了口氣,最終打消了詢問的心思,這種事情還是佯作不知的好。
一個時辰過去。
青石門內沒有任何響動。楚江猶豫半晌,向前敲上石門,稍稍提高聲音道:“你,還好吧?”她怎麽說也是未東門主,別在裏面出了事,不然他可有不少麻煩。
一會兒裏面傳來回應,略帶沙啞的音調。她說,“哦,還好。”
又一個時辰。
楚江心中有點不安,來回踱了幾步,緊接着聽到門內有聲音響起,很輕很有節奏感,他停住腳步側耳聽了好一會,才模糊辨別出那是一種敲打聲,除此之外別無聲息。
然而這極輕極細的敲打聲卻讓他不覺皺眉,怎麽聽怎麽刺耳。待這聲音持續片刻,楚江忍不住正欲再次開口,不料突然有雜沓的腳步聲行近。他忙退回原處,站定。
不多時,果然有人進入石洞。而且不止一人。最前方是不久前剛離開的彭古意,他的身後跟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楚江認識,正是秦嫣的大官人幽難求。幽難求一只胳臂打着繃帶,他氣色有點不太好,一張臉黑得厲害,與白白花的繃帶對比得很明顯。
幽難求的旁邊走着另一位男子,這人楚江并沒有見過,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便是秦嫣的三官人寧微,那個完全讓人看不出渣在哪個地方的極品渣。
寧微,北國四大家族之一寧府的大公子。為人穩重細致,舉止進退有度,性子不驕不躁,待人溫和寬厚,不欺下不媚上,總之此人相當完美,幾乎找不出他的缺點。有一子寧次,秦嫣說不是她的,但至于是誰的,十渣信息中沒有記述。
寧微雖然只是三官人,但大官人幽難求不管事,二官人曹胄經常不在未東,是以秦嫣後院事宜皆由寧微管理。其餘九渣雖然心高氣傲兼個性非常兼相互看不慣,但沒有一人對寧微表示不滿。做人做到這種份上,要麽此人相當有手段,要麽此人……是個傻子。
另外,寧微還有一點與其他九夫不同,即此人是自薦入秦嫣後院。據記載,秦嫣因搶錯了幽難求和米辭,導致對愛情幻想破滅大半,決定換種口味,順帶發發善心做點積德之事,轉而收身世可憐之人入後院。這時寧微抱着尚在襁褓的寧次來了,寧微說,孩子沒了娘童年不完整,懇請秦門主收留。秦嫣看他相貌萬裏挑一,性格又沒得說,于是手一揮收了他。
楚江不動聲色地打量寧微,只見他一襲簡單的青衣,衣着并不十分華麗,但剪裁卻極為合身,衣袍整潔得幾近完美,上面甚至沒有存留一絲褶皺,沒有哪怕丁點污痕。玉簪挽發,身姿秀挺略顯清瘦,氣質斯文。行走間衣袂生風,舉手投足合乎規矩,盡顯不同平常人的高貴修養,他整個人亦如身上的衣袍般完美,毫無瑕疵。
彭古意于青石門前停下,轉身向幽難求和寧微,笑道:“夫人正在裏面。”
寧微點點頭,笑容溫和:“有勞古意公子。”
彭古意擺擺手,微微垂了眼睛,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他放輕聲音:“三哥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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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見到前一刻還在各種敲詐勒索坑蒙拐騙的大灰狼突然變成溫和好捏的小白兔,楚江望着彭古意,表情無語,心情複雜。
彭古意又道:“夫人自春風閣離開,接着一路趕至這裏,直奔冷泉,古意想夫人怕是……”他沒有将話說下去。
寧微輕輕颔首,笑容溫和如一:“我剛才問過米辭,他說夫人服下的是和合散,一盞茶後發作,三個時辰即可無事。這樣算來夫人尚有一個時辰。”
彭古意摸了摸鼻子,局促道:“……那就好。”頓了頓,他啓唇欲言,又止。
寧微似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古意公子放心,此番前來與你無關,寧微會向夫人解釋清楚。”他自袖中抽出三張千兩銀票,遞于彭古意,“這是三千兩,夫人這次的費用。”
彭古意幾乎把鼻子都揉紅了,瞟了瞟那三張銀票,想伸手去接又百般忐忑不太敢,咳了一聲道:“古意之前與夫人開玩笑呢,夫人來此是古意的榮幸,談錢……”
“談錢多傷感情。”楚江淡淡地接過彭古意的話,同時也淡淡地接過寧微手中的銀票。睫毛緩眨,他慢條斯理道,“既然古意公子不需要,那楚江暫代夫人收着,以備不時之需。”
彭古意一瞬漲紅了臉,直愣愣地盯着楚江,直到楚江把銀票收入袖中,他這才轉開視線,胸膛劇烈起伏着,表情憤慨又痛心又萬分糾結,眉毛擰得如蚯蚓般。
幽難求瞥了楚江一眼,冷哼一聲并不發話。
唯有寧微神色不變,溫和微笑如初。他微微颔首,向楚江道:“是寧微考慮不周,還望楚公子勿要見怪。”緊接着他自袖中又取出一疊銀票,交于楚江,“楚公子随夫人入未東,這幾日又是貼身相伴,夫人平日花銷不小,這是兩萬兩,楚公子先收下。若有短缺,可以随時着人來府中取。”
捏着兩萬兩銀票,楚江不覺燙手,他有點理解彭古意的心情,遇上這樣的一個人,臉皮不夠厚的話壓根扛不住。讪讪地收了銀票,楚江颔首道:“公子客氣。”
輕輕一笑,寧微又道:“寧微失禮,還沒向楚公子介紹呢。在下寧微,夫人三官人。”接着他轉向幽難求又道,“這位是大官人,難求兄長。”
楚江憂郁又糾結,硬着頭皮向前作禮:“在下楚江,夫人……七侍,見過寧公子,見過難求……兄長。”
彭古意見楚江如此,心情大好,胳臂一擡與他勾肩搭背,調笑道:“十一弟初來還很羞澀嘛,莫怕莫怕,以後哥哥們會好好照顧你,”爾後靠近楚江耳邊,壓低聲音迅速道,“那三千兩記得還我,不然本少爺讓你站着進來,躺着出去。”語畢身形速撤,彭古意緊接着笑道,“讓你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處處有家的感覺,哈哈。”
表情僵硬,楚江慢慢自彭古意胳臂下掙紮出來,餘光不經意間瞥見寧微正瞧着他略略出神。見他看過來,寧微怔忡之色一閃而逝,唯餘不變的溫和笑意。
翡翠碧眸一點點幽深,唇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意,楚江想,這三官人寧微倒有點意思。
正在這幾位兄弟各懷心思互道敬仰之際,裏面的敲打聲漸漸變大,像是敲在風化的岩石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楚江有點疑惑,彭古意事不關己,幽難求從始至終黑着一張臉,而寧微,一直溫和微笑的他,此刻臉色卻是變了變。他向前敲上石門,波瀾不驚的語調中竟含了一分顫意:“夫人,夫人你怎麽樣?”
敲打聲漸緩漸低,終至于無。
寧微用力敲了敲石門,稍稍提高聲音:“夫人,我是寧微,我煎了一劑藥望夫人能及時服下。”
許久,沉默。
寧微面上漸有了焦急之色,在他按捺不住正要按上那石門機關時,裏面傳來秦嫣的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她說,“寧微是嗎?我很好,用不到服藥,勞煩寧微關心。”
寧微自侍從手中接過保溫壺,不輕不重道:“夫人,米辭說那藥雖然對身體無大礙,但藥性太烈,寧微此劑湯藥或能中和些許。距藥性消散尚有一時辰,寧微還請夫人服下。”
秦嫣聲音更低:“寧微費心,真的……不、用。”說到最後兩字時,幾乎是從一個一個喉中擠出,艱難、微弱而含糊。
默了須臾,寧微道:“夫人若是不想見到寧微,那寧微暫把藥交給楚公子,讓他伺候你服下,這樣可好?”
沉默,無聲響。
寧微臉色有點發白,急聲道:“夫人,你怎麽樣?夫人,夫人……”
半晌,沒有反應。
寧微焦急之色難掩,準備按上石門機關。
關鍵時刻,紫影一閃,楚江擋住了他。
寧微眉目沉沉:“寧微愚鈍,不知楚公子這是何意?”
纖長濃密的睫毛一點點揚起,碧眸閃現憂郁之色,楚江慢吞吞道:“夫人有吩咐,不論有何種響動,都不許任何人進去或者察看。”
寧微退開一步,語氣不明地重複道:“不論有何種響動,都不許任何人進去或者察看?”
楚江點點頭。
寧微溫和地笑了:“楚公子,但現在是沒有響動,所以我們進去應該不違背夫人的吩咐吧。”
睫毛撲閃一個來回,楚江慢慢咀嚼着其中關聯。
寧微卻不再等,右手格住楚江,左手迅疾點上石門機關。一陣“隆隆”響動,石門緩緩打開。未等完全開啓,寧微攜了保溫壺,首先彎身進入。
目光稍顯迷茫,楚江似乎仍沒反應過來,關鍵時刻他又卡住了。
幽難求冷着臉,擡手推開他,第二個進入。
彭古意打量他一番,第三個跟上去。
腦筋緩動,楚江記起之前秦嫣曾說,若不成,本門主剁了你扔去喂狗。他身上一寒,終于反應過來,正欲擡腳跟上去。不料,裏面傳來一聲虛弱尖叫,緊接着是雜沓的腳步聲。
“砰”,楚江被撞得直退三步,頭暈眼花。擡眼便見幽難求臉色黑紅不定,急匆匆沖出來。
不明所以,楚江再次拾步向前,不料他剛跨出一步,又一個人影閃出将他再次撞回原地,正是彭古意。彭古意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面上有尴尬之色。
連續兩次被撞,楚江長了教訓,不再急着進去,老老實實地等寧微也出來。
然而一等二等,他沒有等到寧微,卻是等到了秦嫣氣急的招呼。她低吼:“楚江,滾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渣相繼出場中,極品渣寧微~~~南傾溫油好捏,滾來求評求收藏,每一個點進來的妹紙南傾都愛你們哦~~
☆、教主躺中(一)
楚江被吼得一愣,随即忙俯身進入。彭古意卻是一把拉住他,附耳低低說了句莫名的話。接着未等他反應,彭古意一把推他入了石門。
青石門後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兩側是層層壘起的石塊。石塊上盡是水漬,空氣又濕又冷。他不覺打了個寒噤。
快步行過這甬道,他又轉了一道彎,終于來到冷泉所在。
十丈見方,泉水清澈,冒着絲絲寒氣。泉池上方于東南西北角落分別安置有龍頭狀噴水口,不斷有寒氣森森的泉水流入池中,而池中的水卻是沒有上漲,楚江想着應該是泉底有排水裝置。
龍眼處放置着夜明珠,照得整個石洞亮如白晝。
寧微垂眼侍立一側,手中捧着那保溫壺,他并沒有看秦嫣,面上焦急之色不見,唯餘溫和平靜。
秦嫣靠于泉畔,一頭烏黑青絲披散下來,仿佛上好的綢緞。層層水汽氤氲,将她的身形掩映得恍惚。
楚江定睛看去,只見她身上裹着淡紫外袍,而泉水浸濕衣袍,渾身玲珑曲線畢露。楚江怔了怔,偏開眼睛。
秦嫣氣急敗壞,薄怒道:“楚江,我記得跟你說不許任何人進來。”
楚江同樣垂了眼,不知如何回答。
一直沉默的寧微卻是開了口,語氣平靜溫和:“是寧微強行闖入,此事怪不得楚公子。冒犯夫人之處,寧微回府自去領罰。”
秦嫣冷哼一聲。
水面上寒氣更盛,她的面容隐在白色水汽之中,莫測的神情亦掩在水汽之中。
寧微稍稍躬身,恭敬道:“寧微并無他事,只是擔心夫人身體,望夫人能及時服下這湯藥,稍緩那藥性一二。”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空氣中有莫名的情緒在湧動。
秦嫣轉向楚江,沉沉開口:“楚江,把藥拿過來。”
楚江尚在猶豫,不太明白為何單單叫他。
寧微卻沒有猶豫,端出那碗藥,走來小心地遞于楚江,低聲道:“有勞楚公子。”
雖然一頭霧水,但楚江還是端着那藥走向秦嫣。屈身蹲下,他将藥送至秦嫣面前:“夫人,請服藥。”
秦嫣擡手接過那碗藥,爾後……毫不猶豫地連碗帶藥一齊潑出去。
青瓷碗撞上石壁,一聲脆響,那碗碎成無數片,濃黑的藥汁潑灑,空氣中驟起微苦的藥草味。
寧微神色平靜而溫和。
楚江一愣,愈發摸不着頭腦。然而,下一秒,他非但摸不着頭腦,而是整個人都懵了。
秦嫣輕擡藕臂,驀地勾上他脖頸。
一張極美的臉龐于眼前迅速放大,楚江還未反應過來,唇上便觸及泛着涼意的柔軟之物。他怔怔地看她,直到她吻了一番退開,還是怔怔模樣。關鍵時刻,他又卡住了。
寧微身形一顫,臉色白了白。
秦嫣胳臂用力,将楚江一把拉下水,緊接着帶他身子一轉,便将楚江壓在了池壁之處。
水花四濺,三人心跳亦随着這響動不由加劇。只是心情各有不同。
秦嫣欺身而上,伸出纖纖玉指,挑起楚江下巴,冷笑道:“我不需要服什麽藥緩和。既然那麽辛苦,我為什麽要忍?本門主又不是沒有男人,而且還是十一個呢,我想寵幸哪個就能寵幸哪個。”語畢,再次吻上去。
楚江終于卡條結束,掙紮着去推她,試圖解救自己。他只是來幫忙改造十渣的,可不想真的成為秦門主後院中一員。萬一他與秦嫣有什麽糾葛,到時再脫身可就麻煩了。
只是作為江湖排名第三的門派之主,秦嫣的武功不是虛的,是以楚江推了幾下竟沒推開。他心下焦急,用了暗勁一掌推去,意圖逼開秦嫣。
掌風淩厲襲來,秦嫣卻是絲毫不躲,吻得又狠又急,毫無章法,似乎将所有情緒都發洩在這一吻之上。
那一掌堪堪擊上去之際,楚江轉眼之間瞥見兩道亮閃閃的水光。她在哭?!這個認識讓他心軟了一分。于是硬生生收回掌勁,他暗嘆一口氣,不再掙紮,任秦嫣壓住他肆意動作。
竟然被女人輕薄了,這段回劍冢後務必不能講出來,否則不知要被嘲笑多久,楚江暗暗握拳,打定主意。
秦嫣吻得愈發深入,尾指勾上他的腰帶慢慢扯開,爾後纖手輕擡,緩緩褪去他那襲明紫錦袍。
淡淡的女子幽香鑽進鼻中,一尾溫軟香滑的小魚游入口腔,另外尚有纖纖十指于全身各處不斷游移撩撥着,楚江心神微蕩,有點扛不住了。有美人這般熱情地投懷送抱,他還不能及時推開,這樣下去任定力再好的男人也不容易把持住。
白單被一點點拉開,纖手探向他精壯的脊背不輕不重地撫摸按壓,楚江再控制不住,猿臂一伸回抱住她,身形旋轉換成他将她壓在池壁之處,爾後俯身深吻下去,奪了主動權。
觸手所及是滑如凝脂的肌膚,冷泉水涼,她的身體卻是火熱,燙得人額頭冒汗。楚江覺得有團火自小腹騰起,迅速燃向四肢,燃盡所有理智。他雙手下探,拉開她裹在身上的外袍,而那件外袍下竟然未着任何衣物,曼妙的女子胴體一覽無餘。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個極美的女人。
碧眸中騰起簇簇火苗,所有思維盡皆停滞,唯有欲望不斷攀升,空氣中充斥着讓人臉紅心跳的暧昧氣息。
火熱的身軀緊貼在一起,淩亂而瘋狂的深吻,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誰中了媚藥,誰才是需要解毒的那人。
楚江握住那不盈一把的小蠻腰,吻着她的側臉,輾轉含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本來就已難耐欲望,天曉得那兩個時辰她撐得多麽艱難,她沉溺在他的熱情與溫柔中,不可自拔,只想貼得更近,要得更多。
眼中火紅蔓延,他喘着粗氣,一邊吻着她一邊斷斷續續地問:“秦嫣,我……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
媚眼如絲,她微擡眼皮看他,臉上紅暈大片大片地伸展,連那白皙修長的秀頸都透着一層殷紅。她摟上他的腰,配合着他動作,低聲羞道:“我知道你……是誰。”
楚江撫上她的秀發,欲望再控制不住于這一刻盡數爆發,他稍稍退身,正欲進行最後一步。這時,秦嫣仰頭喘息,迷離眼睛凝着他,無限嬌羞道:“你是……寧、微。”
兜頭一盆冷水澆下,楚江動作僵住,整體感覺就像一瞬從天堂跌入地獄,那種滋味讓人相當難以……接受。
長發于池畔鋪散開,仿佛一朵妖豔的黑色曼陀羅花,她微微嬌喘,香汗自額角滑落,目光淩亂而迷離,任人采撷的姿态。
楚江注視她良久,輕嘆口氣,自她腰間慢慢抽手回來。
似覺察到他欲離開,秦嫣收緊藕臂,整個人貼上他,伏在他耳畔,喘息着低語:“寧微,別走。”
楚江轉眼去看寧微所在處,只見那裏不知何時早已空無人影。他心下驟然煩亂,掙開她的糾纏往後退去。
秦嫣踉跄着撲進他的懷中,再開口,語含哽咽:“別走,求求你,別離開我。”
心煩意亂,楚江鉗了她的下巴,迫使他擡眼看自己,冷聲道:“我是誰,你看清楚我是誰。”
眼睛外如蒙了一層紗,她怔怔地望他,半晌,美目滑出淚水。她緩緩放手,撤身向後,喃喃道:“你說你會娶我的,寧微,你不要我了嗎?”她以手掩面,哭道,“你終究還是不要我了。”
楚江只覺與此人交流不能,撈起濕淋淋的衣服一件件着上身,翻身躍出冷泉,黑着一張臉就往外走。
走了兩步,他又停住,因為秦嫣眼下情況實在不能令人放心離開。他轉眼看她,只見她蜷縮在池水中,受傷而無力,滿臉淚痕,口中低喃,說着讓人不懂的話。
眼下情形,是不是叫寧微來更合适?楚江沉思片刻,點點頭,對,這件事本來就與他無關,他又何必牽扯其中自惹麻煩。思及此,他快步行向外,準備換寧微進來。
只是……
剛行至轉彎處,楚江望着同樣不知何時被關死的甬道,唯有無語望洞頂。不是只有一道青石門嗎?怎麽這裏也有一道?想來應該是秦嫣進來時,事先打開了,所以他才沒見到。
機關在哪裏呢?楚江上下左右摸了個遍,愣是沒尋到。不得已,他只好用不太雅致的方式,開口高聲叫道:“寧公子,寧微,夫人叫你,還請盡快進來。”
聲音觸至石壁,濺起陣陣回響。然而外面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楚江有點不耐煩:“寧微,秦嫣叫你,你到底進不進來?”
毫無反應。
楚江怒了:“寧微,寧微,寧微……靠,寧什麽微,你幹脆叫縮頭烏龜得了。”
沉默依舊。
後來,楚江才知道,甬道之處的門一旦合上,冷泉與外界近乎隔絕,這裏無論有什麽響動都不會被聽到。
寧微不來,石門不開,楚江走不脫。
默了片晌,楚江長嘆口氣,大踏步轉回。
藥性持續,秦嫣臉上淚痕已幹,渾身染了一層薄薄暈紅,她難耐地扭着身子,一雙眼睛迷離不成樣子。
楚江轉開視線,跳入泉水中,尋出那件外袍替她重新裹上。
秦嫣随即伸出藕臂,纏上他的脖頸,摸索着去吻他:“你別走……你別走好不好?我好熱,好難受。”
楚江不作猶豫,掙脫開跳上岸。雖然他算不得君子,但這種趁人之危占便宜的事他還做不來。
“熱,好熱。”秦嫣把那件剛裹上去的外袍扯下,嬌美玉體于清澈的泉水中顯現無疑。
楚江正欲重新替她裹上,然而轉念一想,泡冷泉為的就是降火,裹這袍子多此一舉。思及幽難求和彭古意的惶急奔出,這外袍恐怕也是後來才裹上的。
臉頰紅暈欲滴,她難耐地低吟,嬌喘籲籲。
楚江心跳快了半拍,不由暗嘆,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也得下去泡冷泉降火了。轉身,盡量往遠處移去。
低吟,嬌喘,聲聲入耳。
作者有話要說: 教主表示男人本色,沒把持住人之常情~~對吧對吧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楚江心煩意亂,正在萬般糾結之際,秦嫣那邊漸漸沒了聲響。
楚江輕松一口氣,拭一把額頭薄汗,暗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擋着寧微,現在留他一人在這跟着受折磨,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然而這安靜并未持續多久,冷泉處又傳來另外一種聲音,輕輕的敲打聲,一如先前。
楚江心下疑惑,眼角餘光掃去,待看清那一幕時不覺吃了一驚。
秦嫣雖然雙目依舊赤紅,但眸子外籠着的那霧氣般的迷茫之色消散,不知何時她已清醒過來。
長發披散如黑色錦緞,遮住浮于水面之上的春光,她伏在池畔,右手執一柄小小的銀色精巧錘子,左手平放于旁側,右手舉起小銀錘敲在左手尾指上,一聲輕響一聲碎裂。
她敲得很認真,一下又一下,很有節奏,甚至連兩下之間的間隔都是相等的。敲一下,碎一聲,她卻連眉頭都不皺,仿佛敲的是毫無知覺的石塊。
敲了一會,她停下動作,茫然四顧,爾後輕嘆一聲:“都走了,走了就很好。”語畢,她執錘敲上無名指。
楚江之前為了躲那誘惑,尋了幽暗且偏遠之處坐下,心知她怕是沒有看見他。他猶豫着,是否應該走出去呢。
秦嫣一邊敲,一邊低聲自語着,冷冷清清,面無表情。泉中絲絲冷氣缭繞,她的身姿卷裹其間,綽綽約約。
楚江沒有動,下意識地側耳聽去。他并不是一個對別人秘密感興趣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也都有保留隐私的權利。但他是來助秦嫣解決問題的,而不清楚內情,根本無從下手。
從剛才的情況知,秦嫣與寧微的關系恐怕不是資料上提供的那麽簡單。而這些事情既然秦嫣之前沒有告訴他,那麽以後她應該同樣不會輕易告訴他。偶爾偷聽下牆角雖然不很君子,但這不是無奈之舉嗎?楚江暗暗安慰自己。
此外,眼下還有一個棘手問題急需解決,即,他是一直呆在原地佯作什麽都不知道,還是走過去阻止她的自殘?
楚江揉了揉太陽穴,幾不可聞地輕嘆口氣,爾後豎耳傾聽。
“該死,竟然會想起他,幻想出那種場景。他都不要你了,還想着他,秦嫣,你沒骨氣,你真該死。”一句自責,一句敲打。一聲敲打,一聲碎裂。
“米辭也真是的,下這種藥,明知我不會動他們。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呢?”她幽幽地嘆,手中錘子落下,表情麻木。
“他喵的一群渣,純渣,他們怎樣關我毛事,大家各走各的路多好。秦嫣你圖什麽,你自找苦吃。”姣好的面容滑落兩道粼粼閃光,她垂了眼睛,繼續敲打。
“師父他又坑我,師父這個老不死的總是坑我,說什麽未東是江湖中排名前三的門派,名頭響當當,說什麽門主之位非我莫屬,舍我其誰,說什麽人品爆發,放倒十渣。騙人,全是騙人的,我還不如當初死了算了,在這活受罪。”她恨恨道,手中錘子落得更用力,仿佛砸向的是師父那滿了壞水的腦袋。
“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呢?我是個正常的人好不好,他喵的這麽難熬。”她咬緊銀牙,憤憤道。眼中血色充斥,被壓制的欲望死命地向上攀爬。
錘落之處從無名指換至中指,她敲得又狠又急,一對柳眉蹙起,平坦放置的左手也有了動靜。錘子每落一下,那手便疼得顫上一顫。貝齒咬着朱唇,血絲漸漸滲出。
良久,她止了敲打,眉眼之間充斥疲憊。銀錘自手中滑落,她無力地靠在池畔,漆黑的眸中蔓延開大片大片的迷茫。
望着光禿禿的洞頂,她一字一句,緩緩道:“我是秦時明月一枝寒梅旭日東升日落半林中千裏相逢久雷不雨一曲高歌夕陽下之昨日不可留之韓氏嫣兮,簡稱‘秦嫣’。”一直念了三遍。
她忽然掩面哭起來:“誰要這麽長這麽瑪麗蘇的名字,煩死了,我是秦嫣,只是秦嫣。”哭了兩聲,她重新執起銀錘,狠狠地敲上左手前臂。一下敲打,一下清晰的碎裂聲,她咬牙道,“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楚江見她下手這般重,心道不好,忙飛身趕過去,格住她的自殘,高聲道:“你這是做什麽?”
乍見楚江,秦嫣怔愣一瞬,随即反應過來,心知剛才那些話恐怕都被他聽去,不覺惱羞成怒:“你怎麽在這裏?誰讓你進來的?”
楚江自她手中奪了錘子,淡淡道:“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
秦嫣又怔住,漸漸記起之前喚他過來之事,轉開眼睛着惱道:“你怎麽還沒走?”
楚江輕輕地嘆,指向那石門方向:“突然冒出來一道門,我沒找到機關。”
秦嫣氣得呼吸一窒,青着臉道:“那道門沒有機關,踹上兩腳就開了。”
楚江:“……”
秦嫣伸手推他,不耐煩道:“你走啊,開門方法教給你了,你怎麽還不走?”
何曾這樣被人嫌棄過,楚江臉色有點不好,斂衣,轉身就走。
秦嫣卻突然出聲叫住他:“等下。”
楚江沉着臉:“什麽事?”
秦嫣神色也冷:“我的錘子,你最好放下。”
楚江只覺一股怒火蹭蹭升起,無處發洩。看也沒看,随手扔給她,“想死自己死去吧,你的事情與我何幹,我何必自找麻煩。”不料,他憤怒之下,力道與方向沒控制好,這一錘竟然砸在她肩膀上,秦嫣痛呼半聲,又硬生生咽下。
楚江腳步一滞,終究憤怒多于憐憫,轉身走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秦嫣将臉埋在池畔,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走了好,都走吧,她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的安慰。即使一個人,她也能堅強地走到最後。因為她是秦嫣,未東之主。
情緒一旦發洩,便如開了閘的洪水,再止不住。甬道門關上了吧,誰也不會再聽到這裏的聲音。且讓她軟弱這一次,且讓她像個普通的女人般淋漓地哭一場。
她伏在池畔,哭得天昏地暗。
長發被輕輕撩起,頭頂傳來一聲輕嘆。秦嫣忙止了淚,擡眼去看,只見楚江不知何時又返了回來,他屈身蹲下,凝視着她,目光無奈。
她的軟弱再次被他撞見,秦嫣無意料地再次惱羞成怒,拳砸上池畔:“你他喵的怎麽還不走?”
楚江自動忽視她的問題,撥開她的秀發,摩挲着她肩頭被砸青紫的那塊,嘆道:“疼不疼?”
她打掉他的手,怒:“幹什麽動手動腳,我的事與你何幹?不用你管。”
楚江亦怒:“那你哭什麽哭,哭得人煩死了。女人,真是的。”
秦嫣更怒:“女人怎麽啦?我哭我的管你什麽事,你不愛聽自己堵上耳朵。”
楚江愈怒:“顧先生教過的,絕不能讓女人在你面前哭,不然枉為男人。你沖着我哭,我若扔下你不管,豈不是說我不是男人?”
秦嫣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暈過去。半晌,才冷着臉道:“哼,這顧先生還挺憐惜女人的。”
楚江同樣冷道:“他這是大男子主義。”
秦嫣再次氣結:“那你還聽他的話?”
楚江怒色仍盛:“自小由他教導我,我不聽他的聽誰的?聽你的嗎?”
秦嫣氣得臉色發青,狠狠推他:“滾滾,給我滾出去。”
楚江斜眼看她:“你讓我滾我就滾,那本教主作為男人的尊嚴何在?”
胸脯劇烈起伏,帶動泉水輕輕浮動,秦嫣恨不得一腳踹飛他。事實上她也真的這麽做了。撈了那件外袍裹上,她自水中一躍而出,修長玉腿橫掃向楚江,怒道:“去死吧,你丫滾去死吧。”
楚江自然不會束手待斃,身形一閃,躲開了那招攻擊。
竟然還敢躲?秦嫣怒不可遏,迅疾出手招招狠厲,恨不得将他立即斃于掌下。
楚江一路閃躲,偶爾出手擋一下。
秦嫣見他這般看輕自己,美目圓睜,柳眉倒豎,出手愈發狠辣,不留餘地。
楚江有些扛不住,秦嫣武功本來就不在他之下,先前只是因她為抵抗藥力發作耗去不少內力,所以他才能穩占上風。現在她發了狠,他就不得不認真對待。
一時掌風淩厲,紫色身影層層交錯,讓人眼花缭亂。
楚江自然不能真的傷她,不僅每次出手都留三分餘地,還要顧及莫碰到她受傷的左手,行動處處受制,而秦嫣卻不會讓着他,這麽幾番交手,楚江倒處了下風。
秦嫣抓住其中破綻,一掌狠狠擊在他胸膛上。
楚江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秦嫣似沒料到如此,一愣。
楚江趁機捉了她的手,猛地帶她入懷中,圈住她的身子,制止了她不要命的動作。
秦嫣正欲掙脫。
楚江又吐了一口血,苦笑道:“我認輸,到此結束。”
秦嫣豎眉對他:“怎麽?男人的尊嚴不要了?”
楚江無奈:“尊嚴哪有命重要。”
秦嫣滿意地哼出一聲。
楚江緩緩松開她,盤膝坐定準備調息,似有些不放心,他轉向她問道:“那個,有沒有好點?”他臨離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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