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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想過無數種死法,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有這麽個人,出現在我貧瘠的生命裏,他包容我,拯救我,讓我開始喜歡這個世界,我不知道能為他做些什麽,只能把我現在僅有的能給的全部的愛,都給他了。”

***

“姓名,徐江。”

“年齡,二十八。”

“職業,胸外科主治醫師。”

“父母健在,沒有婚史,有房有車,收入穩定。”

坐落于市中心地鐵站附近的一家七禾咖啡館裏,清晨,冬日的暖陽穿過玻璃窗折射在圓桌上,落下了斑駁柔和的光影,随着對面男人泉水般清冽的嗓音落下,林溫心端起手邊的咖啡輕抿了一口,微卷的睫毛垂着,掩蓋了眼底複雜的情緒。

兩分鐘前,林溫心剛打發掉一個相親對象,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嘗一口咖啡,這個男人就坐了下來,因為過于了解付蘭芳的品性,也有過同時跟兩個男人相親的例子,所以林溫心自然而然的把眼前這個男人也當成了是付蘭芳為了賺取介紹費給她安排的相親對象之一。

不過今天這兩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剛剛走掉的那個呢,是個什麽餐廳經理,梳着大背頭脖子上還戴着大金鏈渾身散發着油膩土豪的氣息。

眼前這一個呢,面容英俊又深邃,眉目清隽,眼眸狹長幽深,鼻梁高挺,薄唇如削,一身筆挺沉穩的黑色毛呢大衣,內搭幹淨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渾身都散發着矜貴又疏離的氣息。

林溫心從他坐下來到現在,不管是外在形象還是言行舉止,都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甚至想不明白,以他這個出衆的外表和優越的條件,平日生活裏應該不缺追求者才對,怎麽會需要出來相親?

她放下咖啡,神色平靜地看着徐江。

“徐先生來之前了解過我的背景嗎?”

“嗯。”

這麽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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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溫心猜他肯定跟之前那些男人一樣,只從付蘭芳的口中了解到冰山一角而已,對于這樣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的她從容不迫地開口:“徐先生應該只知道我的姓名,年齡,工作……”她停頓了下,紅唇上翹:“還沒了解過我的家庭背景和私生活吧?”

徐江安靜又專注地凝視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林溫心笑了笑,眉眼明豔,托腮看着他,“徐先生能接受一個有煙瘾還喜歡酗酒的女人做你女朋友嗎?”

她都沒給徐江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說:“應該不能吧,我聽說醫生都挺注重健康,尤其像徐先生這種條件好,長得帥身材又好,平時應該是挺自律的一個人……”

話沒說完,徐江淡淡地打斷她:“林小姐有結婚的打算嗎?”

林溫心面容一滞。

“你說什麽?”

徐江緩聲問道:“你覺得我合适嗎?”

他的神态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雖說現在外邊流行閃婚,但林溫心只覺得荒唐和不可思議。

她笑容斂去,“你沒聽清楚我剛剛說的話嗎?”

徐江棱角分明的臉龐沒有摻和半點兒玩笑,認真地問:“如果我說,都能接受,林小姐會考慮跟我結婚嗎?”

“……”

林溫心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不耐,但還是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我不知道我舅媽跟你說了什麽讓你産生這樣的想法,我只能告訴你,我們不合适,而且……”她停頓了下,紅唇翕動:“像我這種人,不适合湊合過日子。”

徐江說:“跟別人沒有關系。”

林溫心抿了抿唇角:“我有抑郁症。”

徐江四平八穩:“我是醫生。”

“……”

林溫心沉默地注視了他半響,往後靠在椅背上,丢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我還有個五歲的兒子。”

徐江聽聞,面不改色地說:“我不讨厭小孩。”

林溫心:“……”

付蘭芳以前給林溫心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在聽說她患有抑郁症還有個兒子後不是當場變了臉色甩手走人,就是貪圖的她容貌,昧着良心說可以接受卻談起了各種奇葩的條件,又或者害怕被拖累,從來沒有一個像徐江這樣,神色淡定,好像意料之中。

她氣笑了,“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徐江斂眉,平靜道:“林小姐不也認為我在開玩笑嗎?”

是的,林溫心就是覺得他在開玩笑。

她并不相信在沒有愛的前提下,一個陌生男人會有這麽寬曠的心胸,能包容她殘缺的性格,還能半點兒也不介意她身邊帶着一個拖油瓶。

除非他是傻子。

又或者,心懷不軌。

林溫心偏向第二種,畢竟這人儀表堂堂談吐清晰,看着真不像個傻子。

兩人對視持續了十幾秒,她心裏反而生出了一絲好奇。

“為什麽要跟我結婚?”

“我們挺合适。”

“哪裏合适了?”

徐江薄唇輕啓:“我能幫你。”

林溫心挑了下眉,有些好笑:“幫我什麽?幫我戒煙戒酒啊?還是幫我治好抑郁症啊?”她學着他剛剛的語氣,認真地問:“如果我說,沒有人能幫得了我,徐先生會放棄嗎?”

徐江很執着:“不試試怎麽知道?”

林溫心笑容一頓。

她淺色清冷的瞳仁裏映着男人輪廓分明的面容,他坐在那兒,清冽沉靜,像玉龍雪山,給林溫心的感覺就像是神仙下凡來體驗人間疾苦,好不容易走了一趟回來,身上卻沒有沾染半點兒人情味兒,幹淨又冷淡,充滿了神秘。

良久,林溫心笑了起來。

她抱着手臂看他,不知是一時腦熱,還是什麽,就說:“好啊。”

中午,林溫心和徐江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雪,這是今年B市下的第一場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冷風迎面襲來,林溫心感覺腦袋好像清醒了不少,她将下巴埋進黑色毛衣的領口裏,把結婚證丢給身旁的男人。

“你來保管吧。”

不然回去以後也不知道會被她當成垃圾丢到哪個旮旯。

徐江沒意見,将兩本結婚證放進了大衣內側的口袋,看一眼腕表,問她:“十二點了,一起吃午飯嗎?”

“下次吧。”林溫心有些困倦:“我要回去補覺了。”

徐江沒強求,“我送你回去。”

林溫心這次沒拒絕。

一路沉默,到了小區樓下,林溫心解開安全帶,聽見徐江的聲音:“下周新房甲醛測好了,你們就搬過來。”

聞言,林溫心詫異地看向他:“你連新房都買好了?”

徐江解釋道:“去年四月份買的,工作太忙,裝修好以後就空在那裏了。”

林溫心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然後不知想到什麽,揚了下眉:“去年四月份就買了,該不會……”

徐江打斷她的猜想,言簡意赅:“沒有前女友,也不是婚房。”

林溫心默了幾秒,唇角驀地一松,言笑晏晏:“這樣啊,那我還賺了。”

她推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走了。”

徐江坐在車內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許久之後,才收回目光,驅車離去。

林溫心醒過來的時候,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四點,窗玻璃上蒙了一層白霧,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她躺在床上,雙目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大腦放空了一會兒,就像電腦自動開機重啓,浮現出了早上發生的一幕又一幕,最後她想起來,距離方諾放學還有半個小時。

林溫心掀開被子起床,進衛生間随便洗漱了下,套上大衣就出門了。

街上白雪皚皚,幼兒園門口已經來了不少家長在等候。

林溫心靠在車門上點了支煙,神色慵懶。

過了會兒,方諾從幼兒園裏面出來,遠遠看見林溫心,立馬邁開短腿兒朝她奔來,他穿的厚實,跑起來很笨重,好幾次眼看就要摔倒了又堪堪給穩住了。

林溫心眼裏滾過一抹極淺的笑意,她掐滅手裏的煙,微微彎身接住跑到跟前的小人兒,一把将他抱起來。

方諾表揚她:“木木,你今天沒有遲到!”

林溫心拉開後座的車門,将他放到兒童座椅裏,替他系好安全帶,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臉,挑眉問他:“所以有什麽獎勵嗎?”

方諾思考了兩秒,猝不防捧住她的臉,小嘴兒往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林溫心微微一愣。

方諾眨巴眼睛,奶聲奶氣地跟她商量:“獎勵給了,今晚能吃炸雞嗎?”

“……”

敢情是為了炸雞才出賣的色相。

林溫心忍俊不禁,勉為其難地答應,“行吧,禮尚往來,今晚就請你吃炸雞。”

方諾歡呼:“噢耶!木木最好了!”

天邊太陽已經落山了,林溫心一路碾着映紅的霞光,把車開往梧桐街。

方諾拿着林溫心的手機在玩消消樂。

林溫心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手指敲了下方向盤。

“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方諾心不在焉,“你說,我聽着呢。”

“我今天結婚了。”

“……”

方諾震驚地擡起腦袋,小嘴兒整個都張成了“O”型,實力诠釋目瞪口呆。

他游戲也不玩了,小手去扒拉前面的座椅,跟個機關槍似的,突突突一連發出幾個問號:“跟誰結的婚?為什麽我都沒有聽你說過?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沒見過,”林溫心握着方向盤,一個一個回答他的問題:“不是開玩笑,今天早上臨時決定的,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

方諾自閉了。

他獨自安靜消化了好一會兒,心情很複雜,惆悵地自言自語:“結婚了以後就要像舅舅和舅媽那樣天天住在一起,還會吵架,萬一他對你不好欺負你怎麽辦?我還這麽小,又打不過他。”

林溫心被他正兒八經的表情給逗笑了。

“想什麽呢,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方諾鼓着臉,有些吃醋,“你跟他很熟嗎?”

“不熟。”

“那你怎麽知道呢?”

“猜的。”

“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知道。”

方諾噘嘴,很不高興她的草率,“你都不知道,你還跟他結婚!”

他獨自生了會兒悶氣,又忍不住問:“那他會喜歡我嗎?”

“不知道。”

林溫心目視前方,夕陽的餘晖照在她精致白皙的臉龐上,她慵懶的眉眼跳躍着金色的光芒,緩聲說:“不過你應該會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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