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天敵種族
人剛出生時,睜開眼第一個看見是可能是媽媽、可能是爸爸、最多的是護士小姐姐,而安晚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是顆蛋。
米白色的蛋殼,黑色的螺旋紋路,是一顆有點非主流的蛋。
那時候正值蟲族又一次大規模偷襲,人工子宮樓裏所有工作人員都去搶救Alpha和Omega寶寶了,沒人有功夫去管平平無奇的Beta寶寶。
——所以說你也是個被抛棄的小可憐。
安晚寶寶這麽想着,艱難的将同病相憐的黑紋蛋扒拉進懷裏,又艱難的裹着襁褓滾到地上、滾到育嬰箱下面,成為了那次災難裏唯一幸存的Beta寶寶。
安晚不知道是誰把黑紋蛋放到自己的育嬰箱裏的,但出于某種變異的雛鳥情節,孤單的小Beta始終将沒出生的蛋當作自己最親密的存在。每當被負面情緒侵蝕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對着黑紋蛋絮絮叨叨,傾訴完之後總會好很多。
後來孵了十五年的哪吒蛋總算破殼了,生出來個系統無法識別的新物種,安晚覺得也沒關系,宇宙中那麽多新生物呢,只要不是蟲族就好。
“你是蟲族嗎?”安晚将軟綿綿一團的白毛球崽捧到面前,神情複雜的與那雙豆豆眼對視。
阿崽眨了眨眼,沒有吭聲。
半跪在地上的海鹽蜷縮了下手指,卻在接收無聲的命令後再次安靜下去。
“可是蟲族是分裂繁衍的,不存在幼崽期,你不可能是蟲族。”安晚又自說自話的否定了前言。
白毛球崽小聲嗚嚕着,小心翼翼的蹭着少年的手指。
“再說你這麽弱這麽可愛,還是只生病的崽崽,剛剛也不想吃腦子,”安晚越說眼睛越亮,最後堅定道,“所以你不是蟲族幼崽!”
白毛球崽高興的應和:“嚕嚕!”
确定自己不是認賊做崽之後,安晚大松口氣:“難道你是能克制蟲族的天敵種族?你能和這只蟲子交流嗎?你能命令他嗎?”
阿崽嗚嚕嚕的聲音安晚聽不懂,倒是海鹽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向安晚:“能。”
他冷不丁突然出聲,驚得安晚差點跳起來,被那雙複眼盯得頭皮發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去思考蟲族的話。
你是能克制蟲族的天敵種族?
你能和這只蟲子交流嗎?
你能命令他嗎?
——能。
吝啬的一個字,也不知道肯定的是哪個問句,亦或者全部肯定。
安晚沒試過和蟲族交流,對于養殖區的絕大多數人類來說,蟲族于他們而言是屠夫是獵食者,沒人會和屠刀交流,砧板也不屑于聽魚肉的話。
所以他斟酌再三,開口的第一句是:“你會吃我嗎?”
海鹽面無表情:“不會。”
安晚沒放松警惕:“那我能摸摸你的頭嗎?”
海鹽快速拒絕:“不能。”說完頓了頓,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麽,良久才不情不願的點頭:“可以。”
“不願意就算了。”安晚幹脆利落的轉身就走。
他并不是真的好奇蟲族的觸感,只是在驗證阿崽對于蟲族的可命令性。既然海鹽的态度發生180°大轉變,那麽極有可能就是阿崽通過某種安晚不知道的方式向他傳達了命令,這樣便夠了。
安晚并不想挑戰蟲族的忍耐性,既然知道了阿崽的能力,那麽現在遠遠躲開再慢慢研究才是正途。萬一阿崽的命令性不強,這只蟲子想反噬呢?那可白搭兩條性命。
然而他想躲,海鹽卻不想離開,依然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有只蟲族跟着,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安晚都沒有再遇到其他蟲或人。他帶着白毛球崽鑽進了地下清潔工守夜時的臨時住所,小小的活動房不足二十平,簡單擺放着一張單人床、一張木桌和兩把塑料椅。
由于長期無人打理,活動房裏積滿了灰,安晚掀開灰塵撲撲的床褥簡單擦了擦桌椅,打算在這裏茍三天。
“阿嚏——”灰塵太大,嗆得白毛球崽打了個噴嚏,不愉快的在床板上蹦跳。
安晚失笑的将小寶貝抱起來撸毛:“乖啊,這幾天要委屈你了。”
“可以不必委屈,”海鹽生硬的聲音從旁傳來,他強調,“我可以帶大人上去。”
“嗚嚕!”白毛球崽沖他龇牙咧嘴。
超兇.jpg。
海鹽沉默片刻,轉身離開活動房,聽動靜似乎是在門口原地坐下了。
不得不說這一舉動确實讓安晚放松不少,雖然殺人蟲沒有離開,但起碼不出現在視線裏就不會讓人時刻緊繃着。他趴在木板床上,跟白毛球崽臉對臉,那雙豆豆眼雖然小又黑,但确實不是複眼,明明白白只有兩顆眼珠子。
安晚壓低聲音:“崽啊,你到底是什麽小寶貝?”
“嗚?”
“你控制他有時限嗎?能讓他離開嗎?他會不會反噬你,你……在蟲族的食譜上嗎?”不怪安晚多想,實在是蟲族無所不吃的兇名太盛,宇宙裏似乎沒什麽種族是他們不吃的。
“……”
“他似乎能聽懂你的嗚嚕語,哎,連阿爸都聽不懂呢——”
話音未落,活動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安晚驚起一身冷汗,飛快的抽出匕首警惕的對着門口的蟲族,眼中分明寫着“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
海鹽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張口宛如一臺沒有感情的翻譯機器:“沒有時限,可以,不會,不在。”
晚安微微睜大了眼睛,低頭看崽:“所以你能聽懂阿爸的話!”
海鹽:“能。”
“那你走遠點。”這句話是對一級蟲說的。
這句驅逐激怒了海鹽,他兇狠的看着少年,帶着骨刺的鱗尾不安分的劃拉着地面,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這個人類拆吃入腹。
“嗚嚕嚕~”白毛球崽撒嬌着蹭了蹭安晚的衣領。
海鹽怔了一瞬後安靜下來,兩邊嘴角微微勾起。安晚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竟然在一只人形兵器臉上看見了笑的表情。
一級蟲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毫無起伏的說:“不要趕他走嘛,阿崽會餓。”
安晚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難以置信的望着兩蟲:“你吃他……吃蟲族!?”
如果阿崽真的是以蟲族為食的話,那這只蟲族為什麽還會留在這裏?遇到天敵逃竄不是本能嗎,更何況這只蟲子看起來還甘之如饴。
“嗯。”
像是為了證明給安晚看一樣,白毛球崽從他的手掌心蹦跶起來,而另一邊接收到進食指令的海鹽早就激動的單膝着地跪下來,低垂着頭露出後脖頸,恭敬的等着被享用以及之後的獎勵。
于是安晚就眼睜睜看着自己把玩了半個月的小尾巴變成一把鋒利的小匕首,毫不費力的插進號稱可以扛導彈的蟲族皮膚,直抵根部。海鹽緊緊皺着眉,手爪扣進水泥地裏留下十道深深的抓痕,可以看出這“進食”的過程并不輕松,但他絲毫沒有反抗。
約摸半小時後,空氣中突然蕩起一絲極淡的酸酸甜甜的香氣,安晚下意識抽了抽鼻子,還沒來得及去細想就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只見海鹽白皙的肌膚突然染上一層薄紅,就像在沸水裏滾了一圈似的,他痛苦的表情也變成了另一種壓抑隐忍,兩腿間下意識摩擦着,簡直就像……就像被下了枸橼酸西地那非一樣。
白毛球崽在這時啵的一聲把小尾巴拔/出/來,空氣湧入還沒來得及愈合的敏感創口,海鹽忍不住喘了一聲,濕/漉/漉的眼睛回視那只小毛球。可惜拔尾無情的毛球根本沒看他,高高興興的跳回安晚掌心打了個飽嗝,也許是沾了血的緣故,尾巴尖變成了鮮紅色。
安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咽了咽口水:“崽啊,你對他做了什麽?”
剛剛進完食的白毛球崽顯得十分困倦,随口嗚嚕了兩句就睡着了,打起小呼嚕,而另一邊可以充當翻譯器的一級蟲還在某種浪潮裏掙紮着,顯然不适合現在問話。
于是空氣中只剩下尴尬的喘息和腥膻味。
安晚觀察了數分鐘後,毫不猶豫的揣起自己的崽和匕首逃離案發現場。
——開玩笑,話都是一級蟲自己翻譯的,誰知道他有沒有忽悠自己,現在不逃更待何時?
作者有話要說: 枸橼酸西地那非,學名萬艾可,俗稱……咳咳,自己百度。
——
#采訪: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
安晚:那還是大戰之前,我被迫和一只發了情的蟲共處一室,那時候我為自己的處境擔憂不已。
安宰:當我喜歡某個傻逼,他卻撮合我和一塊牛排的時候(微笑)
——
感謝sevendoneoye扔了1個手榴彈,抱住虎摸(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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