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進化(上)
夢境中的畫面撲朔迷離,一會兒是長着兩對翅膀的蟲族,一會兒是鮮血淋漓的撥皮抽筋,再轉頭看,那只吃人骨血的怪物竟頂了個白毛球似的腦袋,一雙豆豆眼無辜的望向自己。
安晚驚出一身冷汗,筆直從木板床上坐了起來。
睜眼是曾經待過半天的清潔工臨時住所,昏迷前劇烈的頭痛現在已經緩解了很多,考慮到白毛球崽沒有手腳還是只寶寶,那麽把自己挪到這裏來的只可能是那個人,或者說那只蟲。
安晚看向抱臂靠在木板牆壁上的異類,猶豫半晌才開口:“是你把我帶過來的?”
海鹽沒太多表情的颌首,低垂着眼睫用匕首般的羽毛修理自己的指甲。
安晚無法想象自己如果孤身一人昏迷在下水道裏會是什麽下場——在蟲族橫行的狩獵日,這跟扔一塊鮮肉在路邊自助沒什麽區別。而他更無法想象的是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被最厭惡的儈子手搭救,這只蟲族也許吃過很多腦子,但無法否認的是他沒在自己面前殺過人,更沒傷害過自己。
少年在種族道義和個人良心之間掙紮良久,最終輕輕吐了口氣:“……謝謝。”
一級蟲掃了他一眼,準确來說應該是在注視爬到少年頭頂的白團子,冷淡的聲音沒有起伏:“我并沒有主動救你。”
他這麽說安晚反倒松了口氣,他一點都不想跟種族敵人有什麽糾纏不清的關系,飛快的開口道:“無論如何我欠你一條命,如果将來有機會,我會還給你。”
海鹽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并不覺得區區肉畜有救他的能力。
空氣再次安靜,安晚注意到一級蟲的左翅不和諧的向外扭曲,地上散落了幾根鐵灰色羽毛,可能是之前在斬首二級蟲的時候硬碰硬的折損,也可能是在他昏迷的時候有其他蟲族來襲。
海鹽順着小人類的視線看到自己翅膀上,随手就把骨折的翅膀掰斷再接回去,強大的自愈力作用下只要半小時不到這片翅膀就會恢複如初。
安晚目瞪口呆的看着敵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的對待自己的身體,心想:這樣的大型骨科手術哼都不哼一聲,難道不疼?
“不疼。”海鹽淡淡道,原來安晚震驚之下一不小心就把心聲說了出來。
也是因為蟲族痛覺太低,在不飛行的情況下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自己翅膀折了,否則早就掰斷重長了。
不愧是戰争兵器種族,安晚暗自心驚,恐怕只有集合衆多星系級異能者才能打敗這樣的種族,而十年前雙子星淪陷之後星系級異能者死傷殆盡,現在蟲族越來越多,聯軍卻只剩下寥寥無幾的行星級在支撐了。
正沮喪着,一級蟲突然開口詢問:“你叫什麽?”
安晚不想理他,他覺得自己沒必要跟任何一只蟲族發展交換姓名的友誼,可惜形勢比人強:“安晚。”
蟲族點頭,緊接着就問:“那他呢?”他細長的指甲指向盤在安晚頭頂的白團子,聲音中透露着緊張與期待,看起來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小人類的名字,第一個問句只是抛磚引玉的磚。
白毛球崽在玩安晚金色的軟發,冷不丁被點了名,警惕的回望海鹽。
“崽……阿宰。”安晚答。
海鹽追問:“哪個zai?”
“宰蟲殺羊的宰。”安晚故意惡心他。
海鹽毫不動怒,反倒高興的念叨了兩遍白毛球的名字,尾巴搖動得飛快:“宰大人,我叫行。您可以,可以給我賜個名字嗎?”
白毛球崽不是很感興趣的把頭埋進金發中,吸了一口飼養者清爽的氣息,全身的白毛都舒服的張開了。
沒被搭理的一級蟲顯然很失望,搖晃的鱗尾也垂了下去:“也是,我太弱了,沒資格被大人賜名。”
“你不是叫‘行’嗎?”聽了半天的安晚插嘴問。
“行是族系的姓氏,除三級蟲外的低級蟲只是戰備資源,随時可能戰損,沒必要取名字。所有行氏族的一二級蟲都叫行,就如所有白氏族的一二級蟲都叫白一樣。”
這種說法安晚還是第一次聽到,不禁為蟲族冰冷殘酷的社會制度戰栗,同時他注意到這只名叫“行”的一級蟲對三級蟲并無多少敬意,卻口口聲聲稱呼阿崽為“大人”。
如果他們不是以等級論尊,那三級蟲靠什麽去指揮未開智的低級蟲,而阿崽到底在什麽地方征服了他?
行本來對賜名也不報太大希望,能知道大人的名字就已經很開心了。他暗暗握拳,只要自己變得更強,總有一天能得到大人親自賜予的名字。
接下來兩天時間裏三只各不相同的生物就蝸居在小小的臨時住所裏,維持着微妙的平衡。安晚複雜的看着行每夜跪下恭請白團子享用,而他家沒心沒肺的毛球就那麽湊上去插尾巴,抱回白團子的動作都遲疑了不少。
羊吃草,我們吃羊。
那麽涮羊肉的同時就相當于涮了草嗎?
“你為什麽要吃羊?”安晚一指頭将趴在胸口的白毛球崽戳得翻了個面。
白毛球疑惑的歪頭,它這兩天下來又養肥了一圈,現在安晚的腦袋已經完全不夠它趴了。被戳了毛球也不惱,它面對安晚的時候脾氣一向很好,蹦蹦噠噠的把自己挂在肩膀上,像只快融化的冰淇淋球。
安晚把冰淇淋球摘下來:“你家羊又出去吃草了。”
幼年體阿崽還不是很能理解象征和比喻的修辭手法,但它敏銳的察覺到飼養員的情緒不太好,于是用自己軟乎乎的身體蹭了蹭對方,希望能讓對方放松愉快起來。
安晚洩了氣,自暴自棄的把白團子放到臉上:“我和你說又有什麽用呢。”
其實他也明白,哪怕沒有阿崽嗷嗷待哺,行也會出去覓食——智慧生物是蟲族進化的根源,這和他們有沒有天敵,被不被吃沒關系。只是讓安晚氣憤的是被阿崽“吃”了這麽多天,那只一級蟲不僅沒有虛弱,看起來還更精神了。
“崽崽,你要快點長大啊,争取幫阿爸一口幹掉一只蟲!”安晚把臉埋在白毛裏一陣揉。
白毛球崽被這個日常游戲逗得嗚嚕直笑,玩了沒一會兒它的笑聲戛然而止,敏銳的回頭看向門外。
“怎麽了?”安晚奇怪的問。
白毛球崽難得沒有給予飼養員回應,噠噠就從對方手心跳了下來,撞開塑料門注視着門外。它凝重的态度讓安晚也收起了笑意,拔出匕首蹑手蹑腳向門口走去。
出乎意料的,門外是熟蟲,行。
但是這只一級蟲此刻看起來狀态不太行,搖搖晃晃的身體走兩步就要撞到牆壁上,原本白瓷般的皮膚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紅,甫一走近安晚就感覺到了他身上一樣的熱浪。
安晚立即意識到這只蟲在發燒,而且還是高熱,可是他全身上下看不出傷口,有限的血跡也是別人的,難道蟲族也會生病嗎?
安晚的目光幾經搜索後定在蟲族的後背。
行的背後原本有一對鋼翼,而現在在翅根下十厘米左右的地方,高高鼓起來兩個肉包,裏面宛如有生命的東西在戳刺着想要沖出來。皮膚被撐到了極致,薄薄的一層皮透明得能看見底下的血管及暗紅色的物質——一對新的鋼翼正要長出。
不是生病,行要進化了!
安晚瞳孔驟縮,轉身就想跑。任何生物的進化和新生都是極其消耗能量的,等行進化完畢只怕會第一個拿自己補充體力。
然而他俯身下去抱白毛球崽的時候卻意外的被對方避了開,這還是阿崽第一次回避他的擁抱。
白團子的神态也極其凝重,它一個虎撲跳到了行的後背上,此時那兩大團鼓起的肉包已經進化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掙出的力氣卻越來越小,一場進化眼看着就要扼死在搖籃中。
阿崽倏忽間擡起自己的小尾巴,飛快的在兩團肉包上各紮了一下。
下一瞬間,就像是補充了能量,一對鋒利華麗的鋼翼霍然從肉包中擠出,巨大的翅膀猛地張開塞滿了整個甬道!原本趴在他背上的阿崽猝不及防被掀飛到地上。
那和安晚見過的任何一雙翅膀都不同,蟲族的翼展一般在兩米到三米之間,通體呈鐵灰色,是最冷血無情的殺戮武器。而此刻充滿甬道的鋼翼翼展起碼三米半,不僅如此它們還很漂亮,暗紅色的角質華麗而神秘,每片羽毛都像一柄小匕首,明晃晃的将牆壁劃出道道深痕。
戳了那麽兩下的白毛球崽顯得十分疲憊,慢慢磨蹭到安晚腳下,蹦了兩次都沒能蹦上去,可憐兮兮的小聲嗚嚕着。
安晚好氣又心疼的把球抱起來:“叫你這時候還貪吃,砸疼了吧!我們快逃——”
然而逃不掉了。
單膝跪地的一級蟲……不,二級蟲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複眼布滿血絲死死的盯着安晚,原本緩慢收攏的鋼翼再次刷的張開。
從他的眼中安晚看到了直白的饑餓與食欲,汗毛瞬間倒豎。
下一瞬間二級蟲沖到眼前,鋼翼豎劈而下!
“站住!”
“嗚嚕——”
一人一球的叫喊同時響起,行的臉色先是茫然了半秒,繼而皺眉回神。這個小人類居然有異能,精神控制?言靈?無論如何都很弱,他殺掉他仍然只需一招。
但是不行,大人說不許。
行深吸口氣,新生的暗紅色鋼翼慢慢吞吞的望回收,仿佛在期待一個進攻的指令。展開只花了半秒不到的華麗翅膀足足用了十倍的時間才磨磨蹭蹭收回去,遺憾的是直到最後都沒能收到殺戮命令。行戀戀不舍的用目光舔/舐了安晚一口,轉身離去。
直到行的聲響徹底消失在地下道裏,安晚才大松口氣,無接觸式共情是前兩天在遭遇二級蟲的時候進化出來的,能讓他快速隔空共情某個目标,共情的時效與雙方的力量差距有關。
曾經那只二級蟲還能被安晚阻斷半秒,可這只剛進化的行蟲居然半秒不到就掙紮了出來。半秒對于蟲族來說是很長的戰鬥時間,可對于安晚來說連對方翼展範圍都跑不出去。
還是太弱了。
安晚朦朦胧胧的想着,一頭栽倒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玩家[安晚]發動技能[挾宰崽以令諸蟲],時效[+∞]。
行·海鹽:買的挂吧,這個無敵是不是有點太久了!?
安·對蟲型外挂·宰:我樂意寵我媳婦兒,你有意見?
——
這就是為什麽這篇文不能是主攻,不然晚仔豈不是要被噴吃軟飯了(誤)。其實晚仔屬于前期茍發育後期強大型,他以後還是會很膩害的!
——
通知:“111海怪”窗口限量供應營養液2瓶。
宰崽&晚仔:沖鴨——搶飯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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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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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