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奇怪
那一剎那的氣氛委實是太古怪了, 旖旎之中夾雜了幾分說不出的躁動,連謝華琅那麽愛撩撥人的性子,都沒敢再說什麽。
輕咳一聲, 她道:“九郎, 我們就這樣留在這兒嗎?”
“也只能如此了。”顧景陽深深看她一眼, 到床榻便落座:“夏日裏的雨不會下很久,便先在此用午膳, 午後若是天晴, 再一道回宮去。”
謝華琅微垂着頭,少見的乖巧, 應道:“好。”
顧景陽對着她那截雪白的頸子看了會兒, 終于還是默默別過眼去。
他們二人定情, 原就是在這道觀之中,現下舊地重游,卻沒有多少閑情逸致細逛, 謝華琅身上衣衫的袖口、褲腿還能挽起, 湊合着還可以,別的卻不行, 鞋襪沒有合腳的,連抹胸都沒有, 她當然也不會想出去走動。
內室裏掌了燈,光線暈黃, 倒有幾分暖意, 謝華琅靜默了會兒, 又沒話找話道:“九郎,你從前都住在這裏嗎?”
顧景陽道:“嗯。”
謝華琅又道:“那登基之後,怎麽不在宮裏住?來回移動,多麻煩呀。”
“也不是不在宮中住,只是停留的少些,”顧景陽道:“一來,我在此處住慣了,懶得挪動,二來,天後在宮中經營多年,未必沒有殘留的黨羽……”
這事謝華琅是知道的,昔年天後在時,曾經設置控鶴監招納男寵,其中不無培養心腹之意,後來朝議紛紛,控鶴監被廢黜,但那些人也只是換個名頭,繼續留在宮中。
顧景陽繼位之後,将宮中大半宮婢侍從放出宮,既是他無妻無妾,不需要那麽多人侍奉,也是向天下人彰顯新帝仁德,更深一層裏想,也是清洗掉那些可能仍為天後所用的人。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現在宮中就是幹幹淨淨。
天後先做儲妃,後為皇後,最後登基稱帝,留下的人脈遠不止明面上那些,私底下更是盤根交錯,即便想要清洗,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謝華琅也明白,故而沒有再這個話題上多加糾纏,聽見室外雨聲漸漸轉小,搖頭失笑道:“這一趟出宮,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她這話顯然是說早了,今日這一遭,可不僅僅是一句“得不償失”便能概括的。
Advertisement
雨下到午後方才停歇,兩人唯恐下午再落雨,忙不疊趁這功夫,趕回宮去。
謝華琅圍着披風,腳下踩了雙明顯大很多的靴子,走路是不指望了,只是勉強用來遮擋罷了,等到了宮中,連地都沒下,就給顧景陽抱回去了。
顧景陽先前為她開的藥,進宮之後也是照常吃,今日又多加了一份,以防受涼風寒,吃的時候她還滿心不情願,噘着嘴抱怨太苦,只是顧景陽盯着,才沒能逃脫,可即便如此,也沒能逃脫掉生病的黴運。
回到了太極殿,兩人還是各自安歇,顧景陽盯着小姑娘服了藥,這才為她拉上被子,自去安置,然而半夜時分,他卻被裏間低低的夢呓聲驚醒了,心中實在不安,便披衣去看。
不看還好,看後他卻吓了一跳。
謝華琅已經燒起來了,小臉潮紅,額頭滾燙,難受的不行,察覺到有人過來,小腦袋一歪,湊過去蹭了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顧景陽心疼壞了,扶着她坐起身,叫她靠在自己懷裏,又喚了人來,開了方子叫去煎藥,已經是深夜時分,太極殿中卻是燈火通明。
謝華琅是真的難受,思維也有些不清楚了,迷迷瞪瞪的倚在顧景陽懷裏,只覺頭疼得厲害,偶然間咳了一聲,都震得腦門兒疼。
若是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兒,那也就罷了,偏還有個一貫嬌寵她的顧景陽在,謝華琅便有些挨不住了,抽抽搭搭的摟着他哭:“郎君,我難受嗚嗚嗚……”
顧景陽心疼的說不出話來,低頭去親了親她額頭,又為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好半晌,才溫柔道:“枝枝不怕,吃過藥就好了。”
謝華琅如何還聽得清他在說什麽,眼淚無意識的往下淌,顧景陽顧不得取帕子,便用手為她擦了,憐愛的抱緊了她。
宮人們煎了藥來,衡嘉遞過去,又勸了句:“娘娘病着,奴婢們會好生照顧的,陛下安心,且去別處歇息吧,若是也染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顧景陽聽不下去,擡手打斷了他:“枝枝這樣,朕如何能安心,你不要再說了。”
他親手接了藥,嘗過之後,又喂了下去。
謝華琅燒的快糊塗了,下意識的吧唧一下嘴,覺得那藥太苦,就要往外吐,顧景陽忙扶住她脖頸,一擡下颌,硬是讓她給喝下去了。
謝華琅委屈壞了,嗚嗚咽咽的哭:“你也欺負我……”
顧景陽見她如此,幾乎不想再給她喂藥了,頓了好一會兒,方才勉強勸道:“好枝枝,聽話,吃過藥才能好。”說完,才重新用湯匙盛藥,喂了過去,千哄萬哄才伺候着小祖宗喝完那一小碗。
湯藥中有安眠的藥物,謝華琅用過不久,便沉沉睡下,只是面頰上淚痕未消。
顧景陽着實心疼,見裏間空間略有些小,宮人內侍騰轉不開,索性連人帶被子一道抱起,往自己塌上去安置了,又握着她手,靜靜守在一邊。
早就過了半夜,再有兩個時辰,天也該亮了。
四遭無人做聲,衡嘉蹑手蹑腳的上前去,低勸道:“陛下且去歇息一會兒吧,還要上朝呢。”
“枝枝這樣,朕如何睡得着,”顧景陽低嘆一聲,道:“今日的朝議便先免了,撿要緊的寫奏疏呈上,朕得空再看。”
衡嘉只得道:“是。”
……
謝華琅這一覺睡得很久,再睜眼時,已經過了第二日午時。
顧景陽正在一側守着,見她醒了,驚喜道:“枝枝醒了?如何,可還難受嗎?”
謝華琅迷迷糊糊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眉梢蹙了蹙,才道:“頭疼,嗓子也疼,渾身都難受。”
顧景陽伸手去探了探她額頭,微松口氣:“已經退燒了,再歇幾日就好,枝枝不怕。”
若換了別的時候,謝華琅還能揶揄他幾句,但現下實在精力不濟,卻沒什麽興致開口。
顧景陽扶着她坐起身,喂着喝了盞溫水,又吩咐宮人傳膳,謝華琅恹恹的靠在他懷裏,委屈道:“九郎,我好難受。”
顧景陽着實心疼,恨不能以身相替,輕輕攬住她,道:“過幾日就好了,到時候我帶枝枝去獵場打獵,好不好?”
謝華琅無精打采道:“不想動。”
“好好好,那就不去了,”顧景陽想了想,又道:“曲江池和杏園的景致頗好,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玩兒?”
謝華琅氣悶道:“說了不想動的。”
“好,那枝枝說,”顧景陽也有耐心,像哄小孩兒似的哄她,又問:“枝枝想怎麽着?”
謝華琅這一病,腦子都有點轉不動了,想了半天只叫腦仁兒疼,最後道:“随便吧。”
顧景陽見狀失笑,主動提議道:“要不先歇幾日,等枝枝好了,我們再說?”
謝華琅道:“好。”
宮人們送了膳食來,她大略用了幾口,便沒了胃口,顧景陽知道病人無心飲食,也不勉強,照看着那小祖宗吃了藥,又哄着她睡。
謝華琅着實沒有力氣再折騰了,老老實實的合上了眼。
許是那藥有用,加之如此精心的照看,等到第二日清晨,她的精神便恢複了大半。
天色将明未明,謝華琅就醒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卻将身邊人也驚醒了。
顧景陽便歇在她身側,身上衣袍都沒解,見她醒來,輕喚了聲:“枝枝?”
謝華琅一擡眼,就見床榻上邊的繡有萬裏山河的織金帳子,緩了會兒,才問:“我怎麽在這兒?”
“你昨晚發高燒,可是将我吓了一跳,”顧景陽為她掖了掖被子,溫和道:“你那兒地方小,騰轉不開,我就将你抱過來了。”
謝華琅掩口打個哈欠,問:“那你怎麽睡到我身邊了?”
顧景陽被她問的一怔,頓了頓,才道:“我要照看枝枝,故而……”
謝華琅原是平躺着的,聞言便翻個身,面對着他,道:“那就照顧到床上了?”
顧景陽被她問的有些窘迫,見那小妖精眼含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不知怎麽,他也笑了:“看來你是好了。”
兩人雖然說是躺在一起,但實際上各自有各自的被子,顧景陽衣袍都沒解,着實情有可原。
謝華琅便這樣歪着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掀開被子,鑽到了他被窩裏去。
顧景陽吃了一驚,忙喚道:“枝枝,你快出去。”
謝華琅道:“我還病着呢,出去受涼,病情加重怎麽辦?”
顧景陽見她都能耍嘴皮子了,便知道好了大半,道:“你鑽出來的時候,怎麽不怕着涼?”
“因為我知道九郎在這兒,”謝華琅湊到他身邊去,依依道:“見到九郎,我就覺得暖了。”
顧景陽被她這話說的一滞,頓了許久,方才道:“枝枝,你回去。”
謝華琅道:“我不。”
“快回去。”顧景陽道:“教人看見了,多不像話。”
“哦,”謝華琅長長的應了一聲,道:“陛下抱我到你的床上,有同塌而眠,便很像話嗎?”
顧景陽看她一看,忽然翻過身去,背對着她:“你還病着呢,仔細傳染給我。”
謝華琅忍俊不禁,手指輕輕戳他的肩:“我病的重時你都不怕,病快好了,你反倒忌諱起來了。”
顧景陽道:“你到底回不回去?”
謝華琅卻不做聲,猛地湊過身去,壓在了他的身上。
顧景陽着實是拿這小祖宗沒辦法,想要推開,又怕傷着她,只得縱容,雙目落在她面上,沒有言語。
謝華琅卻沒有什麽更進一步的舉動,低下頭去,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便在他身側躺下了。
顧景陽反倒有些不自在,輕問道:“枝枝,你怎麽了?”
“道長,你這人好生奇怪,”謝華琅道:“我不鬧你了,難道不是好事?怎麽反倒問我‘怎麽了’?”
顧景陽道:“随口一問罷了。”
謝華琅卻不買賬,側過頭去看他,道:“你是不是還盼着我額外做點什麽?”
顧景陽道:“沒有的事。”
“道長,”謝華琅問道:“你是不是又在假正經了?”
顧景陽道:“不許渾說。”
謝華琅眨眨眼,道:“那你硌着我做什麽?”
顧景陽俊臉微紅,下意識退了一退,有些無措的道:“枝枝……”
“其實沒有,我信口诓你的。”謝華琅笑吟吟道:“道長,你要是不心虛,你躲什麽?”
顧景陽面上神情難言,忽然翻過身去,背對她道:“睡覺。”
謝華琅湊過去,好奇道:“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顧景陽徑直合上眼,卻不做聲。
謝華琅锲而不舍的問:“是不是?是不是?”
顧景陽恍若未曾聽聞,眼眸閉合,似乎已經睡下。
謝華琅膽子也大,借着被子遮掩,伸手去摸,剛到他腰間,還沒來的往下呢,手腕就被捏住了。
顧景陽回過頭來,雙目湛湛,定定看着她,道:“枝枝,你自己撩出來的火,要自己熄。”
謝華琅不明所以,道:“哎?”
顧景陽卻不再說什麽,将手松開,道:“我不攔你,你随意吧。”
謝華琅對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顧景陽也不回避,同樣回望着她,那目光清亮,隐藏鋒芒,像是在推拒,又像是在鼓勵。
到最後,還是她先認慫了,悻悻的收回手,道:“我困了,想睡覺了。”
顧景陽定定看她半晌,暗道句沒出息,輕吐口氣,喉頭一滾,合眼睡了。
……
謝華琅再次醒來,已經到了午膳時分,顧景陽似乎早就醒了,正枕着自己手臂,靜靜看着她,見小姑娘睜開眼,問了句:“醒了?”
“嗯,”謝華琅還有些倦,埋頭在他懷裏,道:“怎麽了?”
顧景陽道:“既然醒了,那就傳膳,吃點東西,墊一墊肚子才好。”
“還不餓,”謝華琅在他懷裏蹭了蹭,輕聲道:“郎君不要叫別人來,我們兩個說說話吧。”
顧景陽垂眼看她,溫和道:“好。”
說是說話,卻沒有人先開口,謝華琅往上挪了挪身子,枕在了顧景陽的手臂上,手指不安分的去撥弄他胡須。
顧景陽也不介意,由着她胡鬧。
帷幔仍舊垂着,床榻內光影昏暗,隐約溫柔,如此靜谧良久,他忽然問了句:“枝枝,你、你有沒有嫌我老?”
謝華琅吃吃的笑,笑完才道:“你覺得呢?”
顧景陽忽然有些感傷,他頓了頓,道:“我不知道。”
謝華琅不意他會這樣回答,倒是微微一怔,旋即回過神來,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不嫌棄,很喜歡。”
“對于我而言,現在的九郎,就是最好的九郎,”她倚在他懷裏,溫情脈脈道:“我第一眼看見的是這個你,相中的也是這個你,而不是從前的你。”
說及此處,她有些感慨不知想到何處,忽然又笑了。
顧景陽心中溫暖,握住她手,問:“笑什麽?”
“我只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謝華琅道:“倘若我遇見的,是二十歲的九郎,或許我們都相不中彼此呢。”
顧景陽緩緩笑了,道:“你總能有這樣的奇思妙想。”
“還有,我是真心喜歡九郎,想同九郎做夫妻的。”謝華琅忽然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認真道:“雖然我總愛在言語上戲弄人,但感情是真的。”
“彼此相愛的人,總會患得患失,但我不會,我知道九郎喜歡我,也知道你在意我,昨日我是病了,但是又沒有傻,九郎是如何珍愛我的,我都知道。”
“以後不要再問這樣的話了,長安的年輕郎君很多,但在我心裏,他們與九郎相較,卻是望塵莫及。”
她捧着他的臉,輕輕親了一下,目光明亮道:“我可喜歡郎君了,這種喜歡,一點也不比你喜歡我少。”
顧景陽目光和煦,伸手去撫弄她面頰,末了,又伸臂擁住了她。
“枝枝,枝枝,”他由衷而發:“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三生有幸。”
……
謝華琅病了幾日,也沒吃下多少東西,今日察覺大好,胃口也開了,只是顧景陽說她才病愈,不好多沾油膩,叫吃的清淡些緩緩腸胃,明日再多進些葷腥也不遲,謝華琅自然一一應了。
人吃過飯之後,精神也好得多,只是顧景陽怕再複發,便将人拘在內殿裏不許出門,等徹底好了再出去走動。
前邊那一條,謝華琅還答應的好好的,這一條卻不成了,別的事情顧景陽還能慣着她,這有這個不成,見那小姑娘着實郁悶,便在身邊陪着下棋,總算是将這一下午打發過去了。
到了晚間,二人用過飯後,自有宮人前去鋪床,偷眼看一看那邊下棋的兩人,卻不敢問,只悄悄同衡嘉講:“娘娘今夜歇在何處?”
衡嘉老臉一紅,卻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躊躇一會兒,沒有做聲。
那宮人便道:“陛下昨夜是為照看娘娘,這才将娘娘挪到這兒來,現下娘娘大好了,今晚還是宿在原處吧?”
“算了,”衡嘉猶豫片刻,道:“我還是去問過陛下吧。”
他過去的時候,謝華琅正耍賴,非要悔一步棋,顧景陽道:“枝枝,你已經悔過好幾次了。”
“陛下,你怎麽這樣古板?難道你是真想跟我下棋嗎?”謝華琅道:“不是為了留我在這兒,才下棋的嗎?”
顧景陽頓了頓,道:“那就再悔一步吧。”
謝華琅心滿意足了,悄悄拉了拉他的手,算是給任勞任怨的郎君發塊糖吃,顧景陽卻握住她的手,低頭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衡嘉簡直沒眼再看下去,想當初,陛下簡直是高山冰雪,凜然不可侵犯,自從有了這位小姑奶奶,整個兒都變了一個人。
他咳了聲,垂首上前道:“陛下,娘娘今晚歇在哪兒?”
顧景陽被他問的一怔,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口,側目去看那小冤家,沒有做聲。
謝華琅看出他心思來了,卻不肯順水推舟,假做不明,道:“你看我做什麽?陛下,內侍監問你話呢。”
顧景陽便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罐中去,淡淡道:“歇在原處便是。”
衡嘉應了一聲,忙不疊退下,謝華琅卻托着腮,笑吟吟道:“道長,你生氣了?”
顧景陽道:“沒有。”
謝華琅便湊過臉去:“那你親親我。”
顧景陽側過臉去看她,忽然捏住她臉頰,用力擰了兩下。
“哎呀,疼疼疼!”謝華琅一臉委屈的揉腮幫子:“你怎麽這樣!”
顧景陽定定看着她,卻沒做聲。
謝華琅便将棋桌推開,到他身邊去,與他并肩坐着:“喂,道長。”
顧景陽照舊不做聲。
謝華琅便用肩膀蹭了蹭他,道:“你要是喜歡我,就要說出來,總是悶在心裏,我怎麽能知道?”
“就像剛才,”她繼續道:“你明明就是想叫我留在你身邊的,為什麽不說出來?怕丢臉?還是在等我說出來?你怕丢臉,我就不怕嗎?難道我天生臉皮很厚?”
顧景陽看她一看,道:“難道不是嗎?”
“……道長,”謝華琅氣悶道:“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
顧景陽神情恬靜,目光卻隐約含笑,伸手去揉了揉她長發,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洗漱之後,便去睡吧。”
“又在轉移話題了。”謝華琅念叨一句,倒沒有再難為他,先自站起身來。
另有內侍備了水來,二人便去洗漱,顧景陽目光瞥向床榻時,卻微微頓住了,同衡嘉道:“你倒乖覺。”
衡嘉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
這天晚間,謝華琅與顧景陽躺在一處,望見帷幔外隐約的燈火說話,她便有些忍耐不住,主動問:“道長,你從前能想象到,自己會在沒成婚前,就同人家女郎睡在一起嗎?”
顧景陽道:“我從來想象不到,會有女郎那麽能說話,臉皮又那麽厚。”
“……道長,”謝華琅道:“你真的要失去我了。”說完,她翻個身,背對他睡了。
顧景陽默默看她一看,同樣合上了眼。
謝華琅等了又等,都在心裏數到一百了,也沒等到他做聲,便耐不住了,悄咪咪的轉過身去,就見自家郎君合着眼,竟似是睡着了。
她氣的坐起身來,推他道:“你起來!”
顧景陽巋然不動。
謝華琅更氣了,伸手将他蓋的那邊被子扯過去,卷在身上,翻到床榻裏邊去,恨恨的合上了眼。
顧景陽側頭去看,便見那小姑娘裹得像個蠶寶寶,忍俊不禁之餘,又覺得同她這樣玩鬧的自己,好像太過幼稚了。
“枝枝,枝枝,”他湊過身去,低問道:“你生氣了?”
謝華琅學着他先前的做派,假裝自己睡了,一聲也不吭。
“是我不好,枝枝不要生氣,”顧景陽溫柔哄她,道:“好枝枝,不惱了。”
“我生氣了,”謝華琅道:“你哄不好我了。”
顧景陽聞言失笑,溫聲喚道:“枝枝。”
謝華琅道:“枝枝都睡着了。”
顧景陽哄道:“明明還醒着的。”
“奇怪了,”謝華琅道:“明明還醒着,關枝枝什麽事?”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