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2)
"東方睿身邊的侍衛見到他們在九五之尊面前既不施以禮,還如此不敬正要上前呵斥,卻因上位者的一個眼神噎住了話語低垂着頭退下去。
東方睿幽暗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異樣的光,然後不動聲色的盯着他們。
"草民叩見皇上,不知尊駕有失遠迎,望皇上恕罪。"
那聽到下人急速來禀報後,方德若來不及換下勁服便奔赴前來跪拜。
"恕罪?只怕你罪不可赦。"東方睿淡淡地道,目光卻不曾從那二人身上移開,那一白一黑衣着搭配實在紮眼得很,臉上的笑意卻不進眼底,他很是不喜歡呢。
"草民何罪之有,望請皇上明鑒!"方德若皺眉,他雖跪着卻是不卑不亢的姿态,這時擡頭便見到了東方睿身後的沈蘭君,臉色不由一變,方忠前日報,這人已好得差不多,為何現在會和皇帝在一起?
"方德若你囚禁太子,就不怕朕誅你九族嗎?"東方睿将視線轉回,用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語氣加重帶着不可質疑的威嚴。
"皇上。"聽着上位者的話語和先前的承諾自己有所出入,讓沈蘭君不得不開口。
"沈太傅無須‘提醒’朕,朕已為天子自會一言九鼎。"
方德若從他們的對話慢慢了然于心,他凝視那道清冷的身影,原來這人竟是這麽恨自己?他心中苦笑,亦恨自己才明白過來,他于他的确一錯再錯,終于錯過。
若不是今早東方蓮的點化,在逼問方忠的告知下,只怕會再也想不起原來自己會對這人那般刻骨銘心的。
他本以為等放了太子,便可以馬不停蹄地上門拿出十二分忏悔求得他的原諒,便遲早有一天能再次與之品茶吹簫。
但如今這人只怕對自己再也沒有一絲情意了吧,他方德若天不怕地不怕,若他想讓他死,自己絕對不置一言的,是他負他良多,對不起他太多,自己區區一條命斷在他的手中也甘之若饴。
"草民認罪。"方德若匍在地面,有點心甘情願的意味,此舉讓沈蘭君的表情一滞。
東方睿的眼角本若不經意飄向那枉顧他人的那兩人時,心中哪怕有些不爽,也為之多了一份玩味。
而就在這時,一把匕首以風馳電掣之勢破風而來,直直刺向東方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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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過突然,速度太快,身後的侍衛再快也無法撲上前去截攔,而當事者依舊面不改色,不驚不懼甚至連躲閃的意思都沒有。
"喀铛!"
說時遲那時快,一枚黑金色的飛镖從另一頭飛出來,如破竹之勢在千鈞一發間橫擋了下來,發出一個金屬碰撞的響聲後齊齊地掉落在地上。
那聲音驚吓到嚴木懷裏的小奶貓,不安分地掙紮了着,也驚醒了宛若在夢中的嚴木,他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放眼望過去才發覺是莫雲霄孤注一擲出去的匕首!
☆、身為太子請回宮
在場的人無不大驚失色,更多認知在東方蓮已弑殺了先皇,現在莫雲霄的舉動更像是授予了他的命令,才會敢再次膽大包天地對當今聖上出手!
而東方睿向他慢慢走去,俊美無雙的臉上神情自若,更像是在從容悠然地閑庭信步,因為逆着光龍袍越發顯得璀璨奪目,亦宛如不可亵渎的神祇下凡般從光圈裏走出來。
卻讓嚴木莫名地緊張害怕,甚至不敢直視那雙緊鎖住自己的雙眸,這個東方睿,身為東方蓮的皇叔在這個身體裏的記憶裏并不多,但是那種恐懼感竟由內有生。
"皇上!"驚魂未定的侍衛們見他過去立刻上去阻止,雖然有影衛在暗中保護,但萬萬不能讓皇上冒險!
"你們不必跟來。"
那人僅僅一句話便能讓他們不敢違抗,繼而只好全部提高警惕性地盯向嚴木。
東方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嚴木幾乎是下意識地抱緊小奶貓才控制着發抖的身體,莫雲霄萬夫莫敵地擋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着巨大堅韌的力量,但自己明白他的能力再強大,還是不夠與一國之君抗衡,放古代弑君就是死罪,東方睿怎麽會輕易放過他倆?
此時的莫雲霄心中卻無它想,他只需護着那人,他拳頭緊握,眸底暗沉一片已下決意,就算自己若有不測也要讓這人逃離東方睿,在那個牢籠裏,東方蓮不快樂,這人更會不快樂。
正在一即觸發的點上,嚴木扯了扯他袖子,眼中帶着堅定,
"雲霄,你退下。"
"殿下?"莫雲霄心中一驚,還來不及阻止,嚴木已趁他愕然間便繞到身前,與此同時東方睿亦立在了他們面前。
當他們二人相視,讓周圍都變得極為靜默。
突然,東方睿伸出了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将嚴木飄在額前的發絲捋到腦後,用溫柔得極致充滿盅惑的語氣,
"蓮兒,随朕回去。"
他的手指并不像雲霄的紋理粗糙且暖和,那膚質的潤意像一塊美玉的觸感,絲絲的冰涼讓嚴木直打了個冷顫,莫名地浮現出毒蛇吐着信子的樣子。
這時,莫雲霄先動了,迅速帶着淩厲的戾氣,他的目标正是東方睿!但是更可怕的是一個鬼魅似的身影閃現出來,他蒙着臉僅露着一雙渾濁的鷹眼,全身裝扮黑得透徹,就無聲無息間便擋下了莫雲霄的一掌,讓莫雲霄一凜,一個回轉的霎時二人就分不出彼此地打鬥了起來。
然而嚴木并不敢動,也不敢去看,只覺得脊背發寒,耳邊傳來的拳腳和衣袖摩擦的聲音,拼命地克制着自己才忍住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就是上位者的較量,誰先移開眼睛就會輸得體無完膚,但東方睿仍然是那種帶着無比自信的惬意簡直讓他咬牙切齒。
他努力将自己塑造成東方蓮的樣子,眼角嘗試着迸發出那種唆唆的冷意。
只不過他這個樣子在外人看來更像在擠眉弄眼,讓東方睿微微一怔,心裏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竟想起蓮兒小時三歲稚兒的模樣,一次沙子進了眼睛,用胖胖的小手揉搓,粉嫩的小嘴裏嘟囔着,"皇叔皇叔,幫我吹吹吧。"
他左右端凝的看了看身前人兒瘦尖的臉蛋,那時候蓮兒全身都圓滾滾的,連走路都會帶喘,頭發和如今一樣烏黑順滑得綁不起來,因為散披着,夏天總是容易流汗,少年的自己将他抱在懷裏坐在秋千上,低頭聞着便覺得那身上的蓮花香氣就會越濃郁,還夾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當愈發想着從前的事,眼底漸漸染上了笑意,便湊過去對上他的眸子輕輕地呵氣。
此時此舉,使得嚴木目瞪口呆,全身僵硬得動也不敢動彈,這東方睿呼出甜甜的氣息絕逼是早上吃了芙蓉糕啊,不過他這是要幹嘛?自己沒有眼睛進沙呃喂,這麽嚴肅的高手對決,不要畫風突變好不好!
"砰。"
嚴木眼皮一跳,幾乎下一刻順着響聲望過去。
就見莫雲霄竟被那黑衣人摔倒在地,拿着一枚飛镖居高臨下地指向着,隔着蒙面部開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小雲霄,幾年未見想不到你武功長進不少,已能接下為師十招。"
一時間嚴木心情緊張得要死,泥煤啊,不帶這麽坑人的,人家居然是哥們的師傅,這豈不一開始就是盤會輸的賭局啊,那他剛才和東方睿大眼瞪小眼是玩呢?
不過莫雲霄面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光一閃,一手快速得不帶絲毫遲疑地伸出像鐵鉗一般握住飛镖,利刃割肉血瞬間而落,在黑衣人仿佛被震住,還沒反應過來棄镖回擊,他便已在下一瞬間踢出兇猛而狠厲的一腿,勢若雷擊直接就踹對方胸口上,而黑衣人下一秒就被踢飛了在幾丈之外!
但是黑衣人豈是池中之物,他武功本在莫雲霄之上,哪怕脾髒受損,也不受影響般在下一刻作出連連的反擊,嘴裏還說出萬分歡喜的話來,
"嘿嘿,小雲霄,不錯,你不愧是為師最得意的徒弟,下面的招式好好記住了!"
嚴木看得驚心膽顫,覺得這哥們也太拼了,而此時,雖然是門外漢但莫雲霄的每一招都像被黑衣人處處壓制着,而他手心的傷在激烈的牽動下血液飛濺,簡直瞧着就疼,再望望東方睿身後……呃,方德若還在那跪着,只是直着身和一場病後而愈發清瘦的沈蘭君默默相望着……咳咳,越過他們是那幫對着自己虎視眈眈的侍衛,好吧,無論怎麽都覺得自己像在垂死掙紮。
"啧,臭徒兒,剛才你可真是差點要了為師的命了,行了,別再反抗了,跪下吧!"
這時黑衣人竟已擒拿住莫雲霄,将他拉扯到東方睿面前,只稍微使勁,便讓莫雲霄單東膝而跪,不過神色依舊不肯順從,一雙赤目眦欲裂地瞪着東方睿,随即他才執意面向自己,表情變化似乎有萬言不足以訴說自己的無能般垂下肩膀,這哥們這般效忠自己,嚴木心中一個嘆息覺得沒有被感動才是假。
"蓮兒,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的影衛?"東方睿将他二人的神情映入瞳孔裏,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過來。
廢話,我讓你放了,你肯嗎,問什麽問,這種情況下我還有得選?
"皇叔,我……蓮兒随你回去便是。"無奈之下,嚴木只好被屈服權勢。
☆、身為太子包紮術
"殿下!"他的決定讓莫雲霄反應激烈,額前的青筋暴起,唯有這個決定他竟不願遵從,就要奮力掙開束縛卻還是被死死被壓制住,那種不甘與無奈使他無法最終猛然回頭發狠地瞪向黑衣人,如果能飛出眼刀子對方已是滿身窟窿了。
也許是莫雲霄的目光太"熱情",黑衣人不自覺地摸了摸鼻梁,但又好似被自家徒兒這麽"不尊師重道"有些抹不開面子便道,
"唉,我說小雲霄,真不是為師說你,你這死腦筋什麽時候能改改?"
嚴木不太喜歡哥們的師傅,聽着調調感覺跟老頑童似的,身為酷炫拽的影衛性格這麽活潑真的好麽!而且莫雲霄因為被他反手擒捏着,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受傷的手皮開肉綻都泛着紫色了,粘稠的血也沒有止過地流着,鮮紅得怵目驚心。
"放開他!"嚴木心中隐隐有些抵觸和不爽,馬上冷下臉盯着黑衣人命令道,不過對方身為皇帝的直屬影衛自然不會聽命于他這個落馬的太子,只是黑衣人擡眼間見東方睿默然颔首,便松開了束縛。
這莫雲霄一動,自然是要再出手攻擊,才咻地站起便被嚴木慌忙拉住沉聲道,
"不要硬拼!"然後用表達自己要以靜制動,不變應萬變的眼神讓他會意,也許莫雲霄與他相處久了,倒是感應到了垂手而立着不動。
看他消停了,嚴木就将小奶貓放到地上,學着電視裏撕扯掉一塊自己的袖子,研究了下摸索着幫其包紮,不過他雖空有護士制服控,卻無護士的技術,所以只能亂糟糟的綁了個結。
黑衣人在旁,若不是礙于他的身份,實在想吐一句太醜了。
但莫雲霄一直發愣般望着那人神情認真地為自己包紮,待他弄完才垂下眼斂掩去心思,
"不過皮肉之傷,屬下并無大礙,殿下無須費心。"
"你就當我暈血。"拍了拍那紮出來的蝴蝶結,不過看不出醜來的嚴木自我感覺還是良好的。
全程間東方睿都只是用淡淡的眼神看着,眸中的笑意竟全無。
"喵嗚。"
這一聲貓叫,嚴木就詫異地低下頭,那小奶貓居然一直坐在地上,頂着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用沒有任何雜質的大眼睛望着他們。
好吧,此時嚴木有些無語又有些糾結,見它小模樣這麽可愛,就又忍不住抱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大家的目光都放到這只小奶貓身上,它乖乖地躺在嚴木的懷裏也不露一絲怯意,任由輕撓着脖子下面,極其享受地眯起眼睛甩擺着小尾巴。
"皇上,太子殿下。"沈蘭君适時地青衣袂飄走了過來,一身儒雅之氣面容沉靜依舊,卻無半點愧疚之色。
嚴木再次面對他,心情還挺複雜的,按情形應該是他将東方睿招來的,他們不僅曾是師生,也算共事過一場,雖不知道他是什麽用意,但這背後一槍的滋味還這麽理所當然可真讓人不舒服。
"沈蘭君,如今太子既然無事,朕應你之事自會辦到。"東方睿冷淡地睨了一眼方德若,似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不過,朕剛登基不久,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便一同回去輔佐朕吧。"
"臣,遵旨。"沈蘭君跪地叩拜,姿态恭敬,臉上卻不悲不喜,"沈蘭君,謝主隆恩!"
倒是一旁的方德若愣在那兒,此人入朝為臣後,如今這般落魄不堪的自己,只怕像是築起了一道城牆再也夠不着,明明是眼前之人,卻不曾憶起,他捂住獨眼罩之處,這裏亦不過在提醒自己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草民囚禁太子,萬死難辭其咎,請皇上降罪。"
嚴木像吞了枚雞蛋望向方德若,靠,本來将陰狠奸詐表現得淋漓盡致的這人,怎麽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而沈蘭君的表情終于有些變化,但仍然玉立不動,這二人估計是要這麽擰巴下去了。
"你倒以為朕不敢辦你麽?" 東方睿哼了一聲,"你既然自己識趣,那就永世不得踏進京城半步。"
旨意一下那兩人身體明顯都抖了一下,啊,嚴木擡頭感嘆,覺得現代有句話說的好,no zuo no die!
這事了後,唯有方德若像半死不活地跪在那裏,嚴木再不情願但也是沒法,一幹人等就浩浩蕩蕩地走出方府。
這一出來才真正震住了,他可想不到東方睿竟然帶了這麽多人出來,泥煤啊,整條街放眼望去,只能滿滿當當熙熙攘攘可以形容,隊伍的末端是禁軍立在高頭大馬旁威風凜凜,隊伍的中段部分是士兵舉着彩旗飄飄,簡直奢侈華麗的九龍頂珠的皇帝銮駕在日光下亮瞎了眼,還有最前面太監宮女穿着素衣恭敬地低垂着頭。
街道兩旁,雖被士兵攔着維持秩序和保證安全,卻也擋不住來圍觀的擁擠成團團的老百姓,估計是這一生難見的天尊龍顏,都把脖子伸得長長地看着。
見他們出來,便馬上不受自主地被那皇家之氣震撼到,只那一抹明黃與仙白的身影晃到就已不約而同地跪下來伏地高呼,聲音直沖出九霄雲外。
"恭迎皇上,太子殿下回宮。"
☆、身為太子起駕回宮
哎喲媽呀,嚴木差點當場也給跪了,這麽大個場面也就是現代的閱兵式能比拟啊,這種睨視衆生的感覺果然是讓自己內心都熱血沸騰了。
穩定心思學着領導人巡視的做派走向馬車時,後面的莫雲霄就被黑衣人拉着就走。
"唉~"嚴木就出口叫住,開玩笑,把哥們和他分開,自己豈不是變成海水裏的浮木一樣。
見他如此依依不舍,東方睿眸底多了一份寒意,話語中卻十分溫柔,
"蓮兒且放心,他是你的影衛,又有那般忠赤之心,朕不會對他如何的。"
"對啊,太子殿下,他是我徒兒,我們師徒兩幾年未見,也想敘敘舊。"
說罷,也不管莫雲霄怎麽掙紮,黑衣人一扯施展輕功就将他一起閃到幾丈之外去了。
"……"眼睜睜地望着哥們被完全壓制住遠去的身影,嚴木嚴重有種焦慮不安感,可備受到一股熾烈的視線時而回過頭,正是東方睿把那種仿佛好久不見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那狹長的鳳眸帶着絲絲的柔情潤意,薄唇微勾好似還隐藏幾分壞心,俊美的五官這幅表情真的是荷爾蒙全開的架勢啊,被這麽看着估計三歲到八十歲的雌性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蓮兒,難道不信朕麽?"
"……"信,不信也得信啊,這種情況難道還能翻身做主嗎?面對現實的嚴木只好在心中默默落淚。
進到車廂裏,如果說之前方德若的馬車的等級是寶馬,那麽這個就是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啊,奢侈,極致的奢侈啊,天上人間不過爾爾!
馬車裏的坐位上,軟墊用最好的明黃色綢緞,上面龍鳳呈祥的圖案是以最精湛最逼真的刺繡而成,一張長長亦用明黃綢布鋪蓋的矮桌上,一只雕花的金銅鼎燃着好聞的沉檀香,袅袅的輕煙從镂空的花紋縫隙間飄出,桌面還放着各種精美堪比五星級酒店才有的水果茶點,讓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嚴木直垂涎三尺。
不過他人再少根筋,也不會伸手去拿往嘴裏塞啊,對着東方睿矜持的微微一笑就抱着小奶貓坐了下來,仿照着東方蓮靜如處子一般的樣子。
當轎子外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擺駕回宮。"馬車也慢慢地行駛起來。
而後跟進伺候的一名宮女,福了個身就螓首低眉地跪在地上用上等的玉瓷壺子煮起茶水。
瞧着小模樣還挺标致的,嚴木就不由打量起來,那柳葉眉杏眼鵝蛋臉,可是地地道道的古風小美人耶,東方蓮的記憶裏對她還是有印象的,是曾經服侍在側的女官惜月,想不到這東方睿為了接自己回宮,陣勢上的氣派不說連這份上都做到了。
看着看着她如柔荑的纖纖小手竟無聲地抹起了眼淚,可能是不敢哭出聲來,只隐忍着抖動單薄瘦弱的肩膀,見對面的東方睿也察覺到她這般,而有些不高興地蹙起眉頭,嚴木頓時就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趕在他呵斥前面問道,
"惜月,你怎麽了?"
"太子殿下,嗚嗚嗚嗚……"這不問還好這一問,惜月轉過身向着他面前跪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淚水瞬間就止不住地嘩嘩直流,變成了一個小花貓似的,嚴木還真有些被她突如其來的這般吓到了,然後得到了一個認知,就是美女哭起來張着這麽大嘴,也是挺醜的。
"你這是何故?"東方睿龍顏微變,惜月再是鬥膽也只縮着身子嘤嘤嘤地抽泣。 "請皇上,殿下恕罪,皇上将殿下找回來,奴婢本該高興的,嘤嘤嘤……"惜月拿出手絹兒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淚水,抽抽噎噎地繼續道,"可是見殿下愈發消瘦的樣子,想必這段時日是受了好大的苦,奴婢就忍不住想到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暖,一時間就控制不了自個,嘤嘤嘤……"
聽到這番話,嚴木還蠻感動的,雖然人家美女是心疼東方蓮,但好歹吃了這份苦的也有自己不是。
"嗯,我既然要回去了,你就別哭了,女孩子掉眼淚可就不好看了。"
"殿下……"這惜月本就習慣了東方蓮的高冷寡情,如今說出這麽溫柔安慰的話來,淚眼婆娑地愣愣看着他,竟一下子轉不過腦子。
不過嚴木這樣的二逼青年,怎麽也想不到一句話引發了車內兩人不同的心思。
東方睿倒馬上回神過來,向惜月沉聲道,"行了,朕帶你出來,不是讓你來哭的。"
"對對對,奴婢該死,奴婢真該死,這個時辰,殿下必定未用早膳的。"惜月急撩撩地從桌上打開一朱紅色的精美盒子,居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芙蓉糕,而且個個飽滿的模樣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她迅速用夾子夾出一塊放到備用的小碟子上,然後遞給嚴木。
他本就餓極,這時也顧不上斯文,拿起來就是一口軟糯,東方蓮雖然熟悉這味道,但味覺上嚴木可是頭回感受到,而且那香甜中還帶着一絲絲的清涼,果然是皇宮裏做出來的東西,和外面的有着天然之別。
嚴木三口兩口就幹掉一個,好吃得簡直想把手指上的屑粒都舔幹淨,不過到底忍住了,就用亮晶晶渴望的目光望着惜月。
惜月第一次見他這般狼吞虎咽,只當逃亡時吃了太多苦,當下心疼地又夾了一塊,幽幽地陳訴,
"有殿下的消息後,皇上知您最愛芙蓉糕,出來時就特意叫禦廚趕着做的,又怕路上耽擱了會影響到口感,就囑咐奴婢用這冰鎮盒子保存着,就是為了讓您吃到新鮮的,見到殿下,奴婢還怕跟夢裏一樣不敢相信……嘤嘤嘤……"
"停,停,你別哭了。"一看她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嚴木就覺得頭大,真是服了她,怎麽他吃個芙蓉糕也能哭,瞬間東方蓮裏有她的記憶全浮了出來,護主,像個老媽子樣嚴重護主,若有下面的人讨論東方蓮一點不是,就會利用官職懲治他們,甚至面無改色,但在東方蓮面前總表現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而且還有點話唠屬性,好吧,再次驗證女人是絕對不能惹的定論啊。
"是,奴婢不哭。"惜月也怕壞了他的食欲,立刻收起了情緒盡心地伺候着。
當把芙蓉糕一塊不剩地吃完,嚴木意猶未盡地才想起了對面一直看他吃食不發一言的東方睿。
心裏不禁大叫,靠,老子竟然忘記他了,想起惜月剛才的話,那芙蓉糕是他讓人做的,就不由硬着頭皮道,
"多謝皇叔了。"
☆、身為太子皇叔質疑
"喵~"
只是未等東方睿說話,小奶貓可能被抱着也有些不舒服,就不由跳到桌上搖頭晃腦地伸着懶腰,不過當它看到前面的東方睿時,像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炸起毛來,尾巴都挺得直直的。
"嗷嗚嗷嗚~"
"皇上小心!"惜月驚呼了一聲,東方睿卻熟視無睹地坐定着,甚至不将它放在眼裏。
見對方沒有作出任何攻擊,小奶貓帶着懷疑的大眼睛瞪着他,一臉的戒備地左右走來走去。
三人都望着它,心思各不相同氣氛亦顯得莫名其妙,嚴木對此表示一頭霧水的同時,想着要不要把它抓回來,不然還真怕這只不知死活的小奶貓惹怒了東方睿。
誰知自己還沒有伸手,這小家夥身子一竄,竟跑東方睿跟前,對着他的手背蹭了蹭賣萌讨好地叫了兩聲,就地趴下來蜷縮着雪白的身子,舒服地抖了抖小胡須眯起眼睛來。
"……"泥煤啊,小貓咪你的節操呢?本宮真是看錯你了!此時嚴木面無表情地直視着這一幕,內心是崩潰的。
"噗呲。"這神轉折讓惜月都憋不住掩嘴而笑,"這白貓兒可真有趣。"
"什麽有趣,我瞧它得了腦殘。"嚴木緊盯着小奶貓涼涼地道。
東方睿愣了一下,聽他說辭怪異語氣裏還有些吃味,如此生動的表情和之前的蓮兒卻宛如兩人般,瞳孔一縮仍然不露聲色地溫柔問道,"可要與它取個名字?"
切,還沒見過這麽異思遷的貓,嚴木撇撇嘴裝着無所謂地道,"叫旺財就好了還。"
"旺財?"惜月膛目結舌地望着他,怎麽覺得像小狗的名兒。
東方睿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奶貓,倒和蓮兒喜白的身影相近,思及半會沉吟道
"它通體雪白,又極有靈性,便喚白雪吧。"
看東方睿對自己給取的名直接無視地否定掉,嚴木對着感應到他目光而突然睜開眼望過來的小奶貓呲牙咧嘴着,白雪……還白雪公主嘞,靈性沒看出,少根筋才是真!
不然怎麽會爬到樹上卻又下不來呢!
但,這只貓偏像證實自己真有靈性一般,轉過小腦袋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東方睿的指尖,表示喜歡這個名字似的。
"……"不得不說,嚴木覺得這只貓比自己大包天多了,簡直就是老虎身上拔毛啊。
"咦,這小貓是在謝恩呢,皇上果然聖明。"惜月一臉出奇的望着這一幕,發出驚嘆的聲音。
嚴木馬上用着鄙夷的目光投向她,估計東方睿放個屁她都會說是香的吧。
只是,對于此舉讓嚴木羨慕嫉妒恨的東方睿将小奶貓拎起來,毫不憐惜地直接往惜月懷裏一丢,然後淡淡地道,
"去拿些馬奶喂些它罷。"
"是,奴婢遵命。"
馬車實在有些寬敞,不過好在穩當,惜月抱着白雪走到另一頭,拿出裝馬奶的銅金壺子,倒在一個杯子裏小心翼翼地喂着,它興許真是餓了,試探性地聞一下就迫不及待地舔着喝了起來。
東方睿掃過去一眼,竟覺得那狼吞虎咽的小模樣跟蓮兒剛才吃芙蓉糕的神情如出一轍的。
"馬奶啊,我還沒有喝過呢……"看着小貓喝得暢快的樣子,嚴木吧唧着嘴巴都有點口渴的感覺。
不過他這句話卻引起了東方睿真正的疑心,蓮兒身為太子,皇兄又對他寵溺有加,他自小便喜早晚一盞馬奶,必是不會少的。
他眯起鳳眸,鋒芒漸露地盯着此時眼前的人。
不管是一頭無法挽起的青絲,還是白衣如舊,可那張颠倒衆生的絕豔容顏,那曾淡然無波的眼裏,如今卻仿佛琉璃般通透而明亮,那曾平無弧度的唇,如今會随着情緒産生了微妙變動。
這幾個月的逃亡是給了他什麽際遇讓他健忘了抑或改變?
"皇叔?你有事要和我說?"嚴木被他盯得直發毛,沒有雲霄在側,古代社會果然步步驚心,不得不說,東方睿審視的目光讓嚴木有種無比強大的壓迫感,那種仿佛将自己剝開,□□裸地展現在他面前,使得說不出的拘泥和驚恐。
蓮兒怎麽會如此陪着小心與自己說話?為什麽明明是一個人,但氣質上的卻如此颠覆,東方睿神情一凜,豐神俊美的龍顏也有着不容人小窺的氣勢,他語速慢慢說道,
"你,不是蓮兒!"
低沉的聲音卻帶着絕對沒有質疑的肯定,讓嚴木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咯噔地一下被拉直,陷入一片空白中。
"你是誰?"東方睿緩緩地站了起來,向他走過來,颀長的身形在車窗落進來的日光投下一道陰影,猶如泰山壓頂,嚴木不自覺地往後挪動,碰到車牆才發現自己在馬車裏,根本無路可逃!
惜月聽到動靜望過來,但她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奴婢,只能地眼睜睜地看着,哪怕心裏擔心着殿下,此時卻抱着白雪不敢出聲。
嚴木嘴唇動了動,一時間不反駁也不回答,甚至想避開東方睿那銳利的目光,可是卻像被定住一般,望着那雙将自己吸進去的幽深眼瞳裏,腦子裏尖銳地疼痛了一下,像撥開雲霧般,他好像又看到了東方蓮!
一個奔跑着還是少年纖瘦的東方蓮,在那迷宮一般,被高牆砌成的長長巷裏的皇宮不停地跑着,墨色飛揚的青絲,白衣飄袂,如一只被折了羽翼的蝴蝶。
突然畫面一轉,看到東方蓮的正面,絕美的臉上竟然是滿面淚水。
也許是再忍不住,在荒草萋萋的宮殿角落處停了下來,拼命地嘔吐,幾乎将胃裏的東西全部吐光,只剩下膽汁還在不停地幹嘔着,最終他像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慢慢靠着牆壁滑坐下來,而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着,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着,美麗的鳳眸裏滿是驚恐和不知所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被夕陽染成了血紅色,這個皇宮的深處有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但他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膝蓋上,将自己融入在黑暗中,一群尋來的太監因為這裏太過安靜的詭異,而吓得忽略了角落處的東方蓮就匆匆離去。
他靜靜地呆在這裏,連眼神都開始變得空洞異常。
"蓮兒!"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的身體明顯地震了一下,有了些反應慢慢地擡起頭來望過去。
是東方睿,那時候的他,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許是凱旋歸來還來不及脫下一身戰袍,一臉風塵的東方睿,長長的馬尾随風飄蕩在半空,修長的身影籠罩在夕陽的紅光裏,有着意氣風發的俊美。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蹲了下去,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着東方蓮,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青絲。
東方蓮眼中終于恢複清明,像只受到驚吓的小鹿,抓住他的手臂搖晃着,幾乎哀求地叫着,
"皇叔,皇叔,帶蓮兒離開,帶蓮兒離開吧……"
一只冰涼的手扼在自己的脖子上,只稍微收緊,嚴木就被那種窒息感恢複了過來,回到現實中。
才發現那是東方睿的手,他也似乎在回憶着往昔,表情帶着一絲悲傷。
那是蓮兒第一次放下身段求他……東方睿一時恍惚,他絕不允許蓮兒不在這個世,當初聽到蓮兒,和那個該死不能保護好他的影衛跳下了深潭裏,屍體都找不到的消息時,那種瀕臨絕望的恐慌幾乎讓自己發狂。
嚴木想這一刻肯定不是自己了,心中凄涼無比,他伸出了手拉過東方睿的袖子,哀求着,"皇叔,帶蓮兒離開……"
那時候的語氣,那時候的聲音,讓東方睿封禁了很久的心終于一瞬間瓦解,禁锢住嚴木脖子的手繞過頸背,手腕一用力将其拉近,低首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當時,在靜止的時間裏,惜月瞪大了雙眸,白雪歪着小腦袋一臉的茫然,胡須上還黏着白白的馬奶沫子,車窗外的陽光明媚,被死死壓制住的嚴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靠,這貨真的亂倫了!
☆、身為太子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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