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5)
紅唇。
只可惜嚴木可沒心情回味這人三番兩次占自己便宜,他怒目圓瞪,提醒道,"皇叔,請自重!"
以前的蓮兒何曾表露過這樣的神情,東方睿有頃刻的愕然,随後有些悵然若失地按住他,彼此對視良久,才低語問道,"你到底是不是朕的蓮兒。"
不是!嚴木心裏無比堅決地否認着,不過未等他開口回答,就聽到惜月急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娘娘,皇上吩咐過,任何人等都不得随意進入‘鳳栖宮’。"
"大膽女婢,貴妃娘娘豈是你等卑賤之人能阻攔的。"一個陌生的女聲呵斥着,"還有你懷中是哪裏來的野貓,娘娘對這等畜生極為過敏,還不快快讓開,若娘娘的金貴之軀有什麽閃失,你擔當得起麽!"
"奴婢該死,只是還望娘娘先回……啊……"
"滾開,不長眼的東西。"許是惜月還不放行,那女聲勃然大怒,似乎仗着主子已全然不把惜月放在眼中,門外一陣吵雜後,兩扇門就從外被推開。
嚴木透過簾帳便看到惜月跌跪在地上,白雪從她懷裏跳下來,迅速地竄了室內,瞅到他處就奔了過去直接躲在其身後。
而後一個穿着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女子在衆婢的擁護下巧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東方睿早在門開的瞬間放開了懷中之人,斜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躲在蓮兒身後的白貓,才面向迎來的女子。
"臣妾見過皇上。"嚴木見她低眉垂目,微微作福,這時對着東方睿姿态嬌羞,完全沒有強行進來的氣勢,不過聽剛才吵鬧,也猜出了她應該就是薛信之女,離皇後之位僅差一步之遙貴妃娘娘了。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随即她身後的麽麽宮女也紛紛跪地叩拜。
"朕倒不知,傾雪身邊伺候的麽麽們都老得不僅耳朵聽不見,眼睛也瞎了,是不是該換了。"東方睿唇角微彎,眸中确是一片冷然。
聖言一出,薛傾雪最親信的如麽麽立刻驚出一生汗來,她以為皇上對娘娘還有所顧忌,現下為了活命只好俯身在地,對着床榻上的嚴木高呼,"是老奴耳鳴眼拙,罪該萬死,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薛傾雪本是來向東方蓮來個下馬威的,這會被皇上出面将了一軍,心中自然十分不暢快,只是面上仍淺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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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臣妾錯了,皇上就莫怪傾雪身邊的老家奴了,何況也是臣妾因多日不見皇上,思念成疾才顧不得許多失了該有的禮數。"她心思缜密,一句話就提醒着皇上仰仗着自己娘家的勢力,随即也向嚴木投來一眼,"而且聽聞太子殿下胸襟寬廣,自不會在意這些。"
老狐貍的女兒原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嚴木還真被她的高帽一戴不好說些什麽,只是初次見面,自己的人被她欺負了就這麽過了,那往後還得了?
"貴妃娘娘為早些見到皇叔這份急切,足見情意,失了禮數也是情有可原。"嚴木抱起一臉防備的白雪撫摸順毛,雖知道東方睿正一副考量地看着他,依然繼續對薛傾雪說道,"不過這底下的奴才卻仗着娘娘狐假虎威,對皇上的吩咐在被告知下仍然聽而不聞,見了本宮熟視無睹,能如此爬上頭來的叼奴就此了了,這若傳了出去,壞了可是娘娘的名聲,外人只道是一個老家奴,娘娘都無法管教得來,又怎能為皇叔分憂這後宮瑣事呢。"
這言下之意是娘娘這麽沒本事,将來後宮之首就別坐了。
薛傾雪為人聰慧,自然一點就明,被他話中帶話噎得精致秀麗的臉上陣青一陣白,連維持的笑容也僵硬起來,
"太子說的極是。"
"不過,娘娘與皇叔情比金堅,犯不着為了一個老家奴心生間隙,本宮倒有大事化了,小事化無的法子。"嚴木微微一笑,目的達到當然令人心情愉悅,然此次薛傾雪學聰明了,她目光柔順地望向東方睿,深情款款道,
"臣妾一切聽皇上的。"
"嗯,道來聽聽。"東方睿表情不變,對着嚴木颔首道。
"皇上,太子殿下,娘娘饒命啊,老奴知道錯了。"這回如麽麽徹底傻了,她想不到連娘娘這次為明哲保身,将她當成了棄子。
"其實簡單不過。"嚴木也不客氣喊道,"惜月。"
"殿下。"惜月聽到傳叫進來跪拜,殿下與娘娘交鋒,心中本略有些忐忑,雖殿下未處下風,可這會貴妃娘娘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嗯,剛才如麽麽怎麽對你,你還回來就是,那這事不就當沒發生過。"為了增加效果,嚴木轉向跪趴在地的如麽麽,明知故問地道,"此番處理,想必如麽麽沒什麽委屈吧。"
"老奴不敢。"如麽麽見他桃面帶笑,心中卻覺惶恐至極,急急連忙叩拜,"謝過太子殿下饒了老奴一條賤命。"
而一旁的東方睿并未說話,只是坐到茶幾邊上徹茶而飲,如此默認的态度,讓薛傾雪一股氣郁結在胸口,無奈事先理虧,不可再生事端,但心頭已是記下了這筆賬。
太子殿下雖是與貴妃娘娘鬥智鬥勇,但間接為自己出了這口氣,惜月感激不必說,難得的機會自然也是不客氣,上前一腳踹倒如麽麽給自己報了仇。
如麽麽也是上了年紀的,被這麽一腳,頓時哀嚎一聲,不過皇上面前立刻不敢過多放肆。
這招以牙還牙愣是使薛傾雪一行人如吃癟了般的表情,嚴木心情上還是挺愉悅的。
東方睿若無其事地掃過去一眼,見他神情得意,眉毛都要翹起來,像極了一只偷了吃的狐貍。
"皇上。"以前便覺得陛下對這東方蓮極為上心,此次一見,更讓薛傾雪心中吃味。
"傾雪還有何事?"
嚴木看他們夫妻二人這般,倒不介意摟着白雪看場好戲,只見薛傾雪給了自家如麽麽一個眼色,那如麽麽才剛緩過氣,主子有令便只好道,
"皇上,讓老奴鬥膽說一句,這‘鳳栖宮’乃帝後居所,太子殿下回宮自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只是入住在此唯恐不妥。"
"你倒說說,誰住便妥了。"原來為此事而來,東方睿不由冷哼了一聲。
"咳咳咳。"一邊旁聽的嚴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環視了四周,果然床頭雕的是欲騰飛的的鳳凰,蓋的錦被上繡的是鳳凰牡丹圖,梳妝臺上刻的依然是鳳凰,這東方睿還真能,把自己往這裏放。
偏偏他的無心之舉讓如麽麽如同驚弓之鳥,背後直冒虛汗,竟不敢往下說辭。
"這,這……"
而東方睿執起一本奏折,随意似的陳訴道,
"‘鳳栖宮’乃先皇追憶明德皇後所建,明德皇後是蓮兒的母後,這又何來不妥,只怕認為不妥的都是別有用心之人。"
"皇上所言極是,是臣妾多慮了。"被一言點破,薛傾雪不無尴尬。
"嗯,退下吧。"東方睿目光已在奏折上面,便不再理會她們,薛傾雪望着他俊美的側臉,那雙眸子裏何時有過她,這般想着面上的笑意徹底挂不住了,竟也不想逗留作福道,"是,臣妾告退。"
走出"鳳栖宮"閉上眼睛呼吸了一口氣,看到來時并沒在意站在門外一動不動的影衛,這人似乎是東方蓮身邊逃亡在外時的影衛,他雖面無表情,未露出一絲心思,不過據說從東方蓮昏迷後進入"鳳栖宮",便一直在這不眠不休守候在此,可見忠心耿耿到讓人耐人尋味了,薛傾雪心升一計恢複了笑容,經過他身旁時停了下來,"若它日有所求,可來尋我。"
☆、身為太子實力被寵
當薛傾雪那幫人浩浩蕩蕩地來,再浩浩蕩蕩地走,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讓嚴木反倒有點不适應了。
倒是惜月,那來者不善的娘娘一走提着的心也落了下來,轉而瞧着殿下已經無事,偷偷地抹起了眼淚,不過因東方睿在場,只敢小聲啜泣道,"殿下,您終于醒了,奴婢都要擔心死了。"
無語地望着這說掉淚就掉的妹紙,嚴木深切地感受到女人真是各種各樣啊,但不管是什麽樣的都不能惹啊,但小妮子是真心擔心自己,不免趕緊安撫一番,
"既然我……本宮已經醒了,你就莫要擔心了,也別哭了,不然妝化了可就不美了。"
"是,奴婢這是喜極而泣的。"一說到妝化了,惜月果然就收回了淚水。
而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嚴木,肚子也适時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因叫聲太大成功引起了面前的兩人側目,直讓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奴婢馬上去禦膳房給殿下弄些好吃的。"惜月作福告退後就急急地出去了。
一時間就剩下自己和東方睿共處一室,室內亮堂,嚴木不知怎麽的就有種莫大的壓力,甚至連全身關節都像生鏽了般不好動彈一下。
"起來吧。"見他還坐在床上,東方睿開口提醒道,明明方才還精明得很,此時倒變得有些癡癡呆呆的模樣。
"哦哦。"的确要先起床洗漱才行,嚴木反應了過來忙把白雪擱一邊去,許是鋪上極為暖和,這白小喵趴在上面愉快地打了幾個滾,完全不知道它的主人此時有多糗。
但一爬起來後,涼嗖嗖的冷風就竄進脖子裏,嚴木才發現身上只着了褥衣,便尋到了旁邊挂在木衣架上的白衣袍子。
拿在手裏,料子自然是錦羅綢緞,華貴得很,不過這太子服比尋常的衣服要來的難穿,之前還有惜月幫忙,現在都被衣內的系繩搞混了幾次,嚴木覺得原來扣子是一項非常偉大的發明,而且在東方睿的眼皮下,他越想快點弄好,卻越是出錯。
嚴木生無可戀地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舒服得眯着眼睛的白雪,再次深深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穿越這種事,做太子不如做貓!
終于,東方睿倒像看不下去地走了過來,嚴木瞪着他,一臉戒備地後退了一步,東方睿卻只是淡淡地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便伸出手低下頭為他系上,他略尴尬地瞄過去,東方睿的手特別修長,指甲修剪得非常平整,色澤泛着光潤很是好看。
但二人距離實在太近了,這種行為看來怎麽都有那麽點暧昧,對方的氣息近在咫尺,雖然嚴木表示自己心中坦蕩,還是覺得氣血直往臉上直沖,偏偏自己被吻的畫面突然浮現在腦海裏,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為他着裝好,東方睿見他神情如此,眉梢一挑卻沒說什麽,仿佛不想打破二人難得的獨處,目光漸漸溫柔,拿過一旁的梳子,力道緩慢地為之梳理着。
待把他的一頭長發梳理得順亮,才慢慢又執起銅盆中,用溫熱的水泡着的毛巾扭幹,然後細細地為他擦拭臉部,從眉毛到鼻梁,再到下巴,嚴木仿佛覺得自己成了不能自理的孩童,
而被東方睿凝視下這般認真的對待,嚴木深刻地感受到渾身的不自在,在這一時間裏似乎都被無限地延長。
這種仿佛被淩遲的煎熬一直到惜月領着若幹的宮女呈上精美的膳食,東方睿才終于放開了他。
"皇上,殿下,請用膳。"惜月過來便被殿下用感激的目光看得她一頭霧水。
嚴木走到桌旁,擺放着滿滿當當的食物,放眼看去全是東方蓮愛吃的,才坐了下來,東方睿就為他夾來一塊雞肉,
"吃吧。"
嚴木頓時覺得難以下咽了,這東方睿太不正常了,那眼底的寵溺讓他心驚膽戰,而這一餐飯下來,他已是虛汗連連。
"蓮兒可要去禦花園散散步?"見他臉色無一絲血色,東方睿望向外面陽光美好不由建議道。
開玩笑,再和你呆下去,我還能支撐得住?我又沒有自虐傾向,嚴木扯了扯唇角委婉地拒絕,"那個,皇叔,我還有點乏,想再休息一下。"
"既然蓮兒還有不适,便好好休息。"東方睿一揮手遣下宮女。"你們都下去吧。"
"是。"收拾完餐桌,惜月就抱起被喂得肚子都鼓起來的白雪領着衆婢出了去。
東方睿走到床邊為他掀開被子,上面的色彩斑斓的鳳凰圖騰突然變成一種諷刺刺激了嚴木的感官。
"那日,皇叔為何沒來。"凝視着他的背影,胸口突然劇烈地陣痛起來,腦子仿佛陷入無意識的空洞裏,等把這句話再次說出口,他才反應過來,被自己這般驚了一下。
"蓮兒,可是怨我。"東方睿回過頭眸裏漆黑得宛如深譚,似乎包含了太多情感,在那一瞬間,嚴木不由自主地像被吸了進去般,他執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慢說道,"我不會解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忘記那日的傷痛和不安。"
"如今你是想将我關在這個牢籠裏嗎?"嚴木盯着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般,但說出來才知道萬分艱難,口中苦澀,"我,如果說,我不是東方蓮,你會如何?"
"你若不是蓮兒,為何三番兩次迷惑朕?"東方睿的語調很輕,卻帶着無比強硬的偏執,下一刻猛地将他拉在懷裏,"你就是朕的蓮兒。"
嚴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東方睿也沉默着,半響才放開他道,
"你好好歇着,朝廷上還有事情要朕處理,朕明日再來看你。"說完便轉身離去。
"東方蓮已經死了。"嚴木抖着唇說道。
東方睿腳步停了下來,修長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單薄,但終沒有回頭走了出去。
嚴木緊緊盯着,直到門被關上,他才像癱了一般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摸着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良久,他睜開眸子猛地跳了起來,他竟然把雲霄給忘了,此時這木頭不知道如何了,他慌忙穿好鞋子就奔向外面。
一身黑衣的莫雲霄身形挺直地站立在臺階處。
天空碧藍,雲層翻滾,日光散落在二人身上,黑白相襯襯,微風撫面,曾經生死與共,如今卻只能遙遙相望。
☆、身為太子禦醫拜見
天氣漸漸變得冷了起來,近日來,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随時都會下起雪來。
嚴木披上了雪貂披風和短靴,雖然屋外寒風凜冽,但還是每日都在宮裏轉悠轉悠。
在別人眼裏,太子殿下此番回來後好像活潑了些,沒有了以前的戾氣,偶爾還會和太監宮女們交談,甚至報以微笑,讓他們惶恐之極,又覺得太子本該是這般模樣。
他一身雪白,長發及腰,偶爾還會抱着一只琥珀大眼的白貓,成了這個皇宮的一道風景。
對嚴木而言,自己是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因為東方睿從那天起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惜月得來消息,說現在朝廷上下都為他回宮恢複太子身份的事,而被左相一派上書不斷,加上幾個番邦因新皇登基蠢蠢欲動,內外患其憂下,東方睿便與沈太傅日日關在禦書房中探讨。
這天,嚴木正蹲在地上提着一根羽毛逗着在白雪玩,白喵咪被他弄得虎齒咧咧的,一臉煩躁地用小肉腳拍開,大冷天的,它只想做只躺在窩裏安安靜靜睡覺的小貓!
嚴木見它模樣可愛忍不住發笑,這其實都怪住在這宮裏頭太無所事事,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而且也不見那個薛貴妃上門來鬥鬥嘴,他沒變成豬都要發黴了。
莫雲霄隐身在屋梁上,回到這個宮內,他也不過是恢複了影衛的身份。
哪怕殿下最先與他争執到随便他,自己都保持着沉默,只需将自己那份心思永遠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會讓他發現,如今唯能做的便是躲在暗處保護着這個人。
或許這樣也好,可以躲在暗處一直這般看着他,宮中的夥食自然比外面漂泊好得太多。殿下的身子沒再那麽單薄。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扯着鴨公嗓子的叫喊傳了進來,讓莫雲霄神色一凜,就看見殿下呼了口氣站起。
嚴木看着東方睿踏過門檻走了進來,身後随着一個容貌秀麗的青衣男子,在東方蓮的記憶裏,并不認識此人。
"想不到皇叔竟還有空來見蓮兒。"
東方睿無視他話中有話,擡眸淡淡地掃了一眼梁上暗處的身影。
"臣,柳枯生拜見太子殿下。"柳枯生上前行禮,一雙桃花眼春風含笑,隐隐中似乎期待着什麽。
"嗯。"嚴木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卻猜不出東方睿同他前來的其意。
"閑雜人等出去吧。"東方睿信步走到椅子邊上坐下,惜月才上完茶,便聽到他飄出這句話來。
"雲霄并非閑雜人等。"對于他的自有所指,嚴木誓死捍衛自己的影衛。
只是梁上飛竄出另一個黑影,那個老頑童的聲音響起,
"徒兒,還是陪為師出去切磋一下吧。"
莫雲霄早已心中警覺,如何願意留殿下一人在此,但又被師父前來幹擾,幾番較量下,他到底還是被武功在他之上的老頑童扯了出去,最後惜月也不敢忤逆,抱着白雪低着頭退出關上了門。
次次都被東方睿以權壓制,嚴木胸口又升起一股郁結之氣,"皇叔到底要做何事見不得人。"
"蓮兒近日身體如何?"東方睿不理他的陰陽怪氣的語調輕聲問道。
"呵,好的很,吃飽喝足的,跟金絲雀差不多。"嚴木卻不吃他這套,自嘲一番也坐了來了,把備給他的茶搶了過來一飲而盡。
東方睿倒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給柳枯生一個眼神,後者便走上前。
"還請殿下伸出手來,讓臣為您把脈。"
"本宮已無事,不需把脈。"誰知道他倆人賣些什麽葫蘆藥,嚴木當下立場堅決地拒絕了,然而就惹來東方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自己,這人雖豐神俊美,只是不怒而威,給人無比的壓力,招架不住下,嚴木嘴巴一撇,不情不願地拉起袖子,伸出纖細的手腕。
"臣逾越了。"柳枯生診斷了半響,才退開對東方睿道,"啓禀皇上,殿下身體已無抱恙,可以用藥。"
"用藥?用什麽藥?"嚴木心裏咯噔了一下,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既然身體沒啥事還需要吃什麽藥麽。
"倘若用藥後,身體可會承受不住,成功的機率有多少。"
"回皇上,那藥性發作時的确會痛苦難忍,不過臣研制許久,在裏頭添加了房中藥的成份,只要承歡便能緩解痛楚。"柳枯生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但畢竟男子懷孕有違常理,即便能孕育上皇子,臣也并不能就此斷言與女子的幾率相等。"
啥,什麽男子懷孕,孕育皇子,讓一旁聽着的嚴木簡直心驚膽戰,臉刷得慘白如紙,手中的茶杯脫手掉在地上發生刺耳的聲音。
他了解東方睿對東方蓮抱有難以啓齒的感情,可是萬萬沒想到會到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你們到底說什麽?"嚴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地上的瓷碎片,只當自己沒聽懂的,而後擡起頭來巡視這二人是否有開玩笑的成分,最終目光停在東方睿臉上,一字一句地道,"皇叔,變态是種病,得治,你都病入高膏了。"
"蓮兒無需害怕,柳枯生乃天下第一神醫,朕不會讓你有生命危險的。"
"蓮兒蓮兒蓮兒,東方睿你口口聲聲叫的東方蓮,你覺得還在這個軀殼裏麽?"嚴木吃吃地笑了起來,笑他一代枭雄卻沒有膽量承認這個事實。
"蓮兒,朕不想聽到這種話!" 東方睿眯起眸子發出警告,對面之人擁有蓮兒的體貌,那日回宮,他明明對他笑,告訴他,蓮兒回來了,自此便深信不疑,萬劫不複。
"呵呵,東方睿,別忘了你是怎麽才坐上這個皇位,父皇是他一生的夢魇,而你,他最信任的皇叔不僅抱有一樣的畸戀,最終,一樣負了他。"
如今嚴木已是破罐子破摔,若東方睿認不清他不再是東方蓮,只怕自己真要受什麽男子懷孕的荒唐事來。
"朕叫你別說了!"龍顏盛怒,東方睿拍桌而起,額上的青筋也顯露出來,這些話像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血肉。
嚴木真是覺得可笑至極,這人憑什麽憤怒,憑什麽那黑深的瞳孔裏都是化不去的悲傷,東方睿一步一步走向他,癡狂的眸裏帶着某種執念,
"如果你不是蓮兒,朕會讓蓮兒重新回到朕的身邊!"
嚴木被他這般模樣驚得全身犯寒,內心升起一股無比懼意,只恨不得逃離開,卻發現自己困在椅子上猶如困獸,前後進退兩難,擡起頭來瞪着眼前之人不甘示弱地道,
"你便不要再想了,東方蓮死了,他早就受夠了你們這些變态!"
而這番話語竟成功刺激到東方睿緊繃的神經,他甚至沒有一絲猶豫,一把就抓過嚴木的手臂将其提了起來,唇角揚起一絲森冷的弧度,另一只手向後伸手。
"藥。"
"皇上,臣以為此事可以推遲一些也時日。"将眼前一切看盡的柳枯生不免怕他二人将來隔閡更深。
"藥!"東方睿眸子一眯,加重語氣咬牙切齒着,瞳中映照的人,青絲淩亂,滿目都是對他的憤恨,宛如只要松手,自己便再次失去他。
君命難為,柳枯生只得輕嘆了一聲,從袖口裏淘出一個藍色瓷瓶遞了過去。
"我不吃,放開我!東方睿,你別讓我恨你!"想不到他竟來真的,嚴木此時又懼又慌,只是他越是掙紮,東方睿便越發用力壓制住自己。
"雲霄,救我。",嚴木被掐得生疼,瞳孔因恐懼抖動着,終于忍不住大叫一聲。
"蓮兒,聽話。"東方睿眸光閃了閃,見他臉色慘白,語氣漸漸溫柔下來,手上卻迅速地強硬地掰開他的下颚,将藥丸直接塞入他口中,再用桌上壺中的茶水灌進去。
嚴木當下恨不得馬上吐出來,卻被東方睿的吻鋪天蓋地地襲來,自己的力氣哪裏抵得過他,嘴巴完全被堵住下,唯有瞪着眼睛,感受着那藥丸滑入喉嚨裏,最終眸裏瞬間只剩下萬念俱灰。
"咳咳咳。"當東方睿放開自己時,嚴木跪倒地上,不肯認命地拼命用手指伸入喉嚨裏扣着,卻難受得鼻涕淚流也只吐出一些水來。
"蓮兒,沒事了,沒事了。"東方睿将他攬起,撫去他眼角的淚跡,俊美的面上隐隐帶着向往,"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就再也無法離開朕。"
"滾開!嘔~"嚴木推着他,使勁幹嘔着,"你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殿下!"
被師父糾纏不已的莫雲霄,在聽到殿下的慘叫聲,便不顧一切地飛奔回來踢門而入。
殿下面容蒼白,虛弱地被東方睿摟在懷中,心裏劇烈一痛,眸光一轉眼底對東方睿殺意盡顯,揮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過去。
"徒兒,莫沖動,他可是當今皇上!"老頑童緊追上來扯住他,卻被他眼中的殺意震到。
他的徒兒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不過,他自小內斂,情緒從不外露,此刻卻有着如此大波動,不由诽腹這東方蓮真真是藍顏禍水。
"蓮兒,你道朕惡心。"東方睿對他過分依靠莫雲霄而生起一股妒意,"你如此相信你的影衛,你又如何知道他沒對你抱有別的心思。"
"皇上,望你饒過小徒。"老頑童有些不忍求情着。
嚴木掙脫不掉他,恨聲道,"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如你般龌蹉。"
他的話語讓莫雲霄身體一抖,竟在此刻不敢向那人望去。
"蓮兒,我們打個賭吧。"東方睿附在他耳朵旁輕輕說道,卻如自地獄傳來。
☆、身為太子病于初雪
夜裏,嚴木就咳了起來,這讓惜月心裏焦急得很,将火盆燒得最旺,也不敢讓白雪睡到他身邊。
柳枯生從屋內出來就讓太監找來了把梯子,爬到了屋檐上,莫雲霄還真被自己猜中了坐在上面,一身玄衣隐沒在這無際的黑暗裏,讓背影顯得有些孤寂,此時他正低着頭入神地看着手中的狐貍面具。
一道道刺骨的寒風如刀刮過臉頰,不禁讓柳枯生打了個冷顫,等搓了搓冰冷的手吃力地爬了上來,漫天的飛雪竟在這時無聲無息地從天而落。
他生性怕冷,連忙将領口拉緊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在瓦片上,好不容易來到莫雲霄的身旁,對方對自己不加理會也不在意,自顧坐下從懷裏掏出用自己體溫捂暖的酒囊遞了過去。
"可要喝一口?"見他依然穩如泰山樣,便收回自己仰頭灌入一口,烈酒入喉果然暖和了些,桃花眸子睨去一眼,"想不到你還留着這個面具,記得還是我送給你的呢。"
雪花飄飄,冷風吹着二人的青絲,莫雲霄沉默些許,聽到殿下咳嗽不間斷地傳來,不由微微斂起眉頭,
"殿下如何?"
"太子殿下只是受了些寒氣,我已經弄了藥方給惜月,熬幾服吃了就無大礙。"柳枯生轉過頭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顏,"你不問我為何出現在皇宮裏?"
莫雲霄搖搖頭,目光重新放在面具上,如今心裏他人又與自己何幹。
"你不說,我卻是為來見你……"柳枯生咬着下唇,當下覺得難受得緊,不知道是不是太冷連胸口都灌入風來,突然不願再說下去站了起來,"罷了,皇上總歸不會害他的。"
說完便将酒囊放在他旁邊轉身離開,莫雲霄聽着他下梯子的腳步聲直到遠去,才将狐貍面具戴在臉上。
直到子時,只聽屋內熄掉燈火,沒了聲音,他才跳了下來。
推開門迅速地閃了進來,他的腳步很輕,很慢,以至于在旁坐着假寐的惜月也沒驚覺,床榻上,那人已經睡去,只是那眉頭緊蹙似乎很是不安。
莫雲霄無意識地伸出手,這時火盆裏的炭火"啪"地一聲響,讓他驚過神來,盯着自己收回的掌心,面具下不知是什麽表情,黑暗中一直站在那裏,久久沒有離開。
那一夜之間,大雪覆蓋了整個皇宮,而宮內的梅花一夜怒放,紅的粉的點綴在這片白芒芒的雪海裏。
嚴木陷入一片昏昏沉沉的狀态中,半睜開厚重的眼皮,看到的都是來來回回的重影,耳邊的聲音也被無限拉長感覺遙遠。
這和之前夢見東方蓮回憶有些許不同,而是全身困乏地無力,連思考都讓他頭痛欲裂。
"柳枯生,你向朕保證過那藥并無副作用,為何蓮兒還會如此!"
東方睿早朝後得來消息,連龍袍都未換下就趕到"鳳栖宮",摟起床上的人,觸摸到的體溫都要燒了起來般滾燙,不由瞪向側立一旁的柳枯生怒斥道,幽深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尾上挑的鳳眸裏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也許是自己太過相信了天下第一神醫的這個名號。
"皇上,殿下乃是急火攻心,卻非臣的藥所為。"柳枯生意有所指,因昨夜之事導致心中不爽的他還真不想背這個黑鍋,"而且依臣診斷,這高燒不退下,還會使那藥效提前發作。"
"提前?"這個答案讓東方睿稍微一愣,手臂緊了緊,正要再問下去,門外就傳來太監的聲音,
"皇上,沈太傅求見。"
"讓他進來。"東方睿将懷裏的人輕輕放下,若不是急事,恐怕沈蘭君也不會來此見他。
而沈蘭君一踏進來,便感到殿內氣氛有些低沉,如今他穿上官服顯得儒雅也更加清俊。
他多日未見東方蓮,此時那變得活潑的人竟躺在床上,不免有些驚訝,且屋中的人還真不少,他曾聽傳天下第一神醫容顏秀麗,氣質冰清,想必那有一雙桃花眸子同樣打量自己的男子便是,此時在這裏見到更是稀奇了。
"皇上,太子殿下這是?"
"何事?"
東方睿用眼神讓身側的惜月上前照料,便踱步到一邊去。
見皇上并不想擾了殿下,沈蘭君自然也不再多問,而跟随在身後是直接禀明來意,"皇上,方才探子來報,軒轅一族的王帶領幾個心腹悄悄進入京城,實在行跡可疑。"
"軒轅飛?"
東方睿鳳眼微眯,幹淨修長的手指敲打在身前的檀木桌上。
那軒轅飛不過是庶出的王子,但因十分英勇善戰,深受他王父喜歡,甚至讓他繼承了王位。
軒轅一族本不過是依附東方國的小族,如今在軒轅飛的帶領下,短短十年就統一了不少的番邦勢力,自己曾經鎮守邊關,他未有所動,如今看來,這野心怕是不小。
"皇上。"見他沉思良久,沈蘭君不由出聲叫喚。
"到禦書房吧。"回過神來,東方睿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對不遠處的柳枯生道,"你便留在這裏。"
"是,臣遵旨。"柳枯生神情淡淡,卻已了解他的意思。
東方睿披上了雪貂走出去,外面風雪呼嘯,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天寒地凍,他停在門口處,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殿梁之上的莫雲霄。
"莫雲霄,這是朕給你,唯一的機會。"
只不過,不管這場賭博是輸是贏,朕都不會讓你留在蓮兒身邊。
☆、身為太子藥效發作
嚴木發熱的症狀持續了三天三夜,惜月已是心急如焚,她強忍着眼眶裏的淚水,那覆蓋殿下額頭的冷毛巾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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