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師尊病了……

嚴成雪将飯桌安置在一塊樹蔭下的大石頭上,一共四菜一湯,還佐着一瓶桂花釀,酒香醇洌,沁人心脾。

恰好此處的景致也美,滿目青翠,山風吹拂,于是宋清原先心裏那點子躁郁也被一掃而空,難得露出個笑臉。

午飯當中有一道菜是紅燒豬肝,宋清好奇:“荒郊野嶺,哪裏來的豬肝?”

嚴成雪扒拉了一口白米飯,說道:“路上碰到一個屠夫,送的。”

這屠夫當然也是他一早安排在路上的人,不僅如此,嚴成雪還在接下來的返程路途中,安排了漁夫、樵夫、農婦、采桑女和摘野果的牧童等等。

力求好好給師尊補一補,千萬不能餓瘦了。

宋清聯想到之前路上那些殷勤備至,送東送西的陌生路人,他原先還以為這些人都是鬼王派來引誘他們入局的,但如今鬼王已死,這些人卻依然沒有消失,可見二者之間并沒有什麽聯系。

為了安全起見,宋清還是囑咐道:“以後這些送來的東西就不要收了,凡人讨生活不容易,一針一線都是靠自己雙手努力去賺取的,我們毫無作為,豈可無功受祿?”

嚴成雪嘴裏含着飯:“哦……”

宋清夾了一塊豬肝入口,還沒來得及咀嚼,突然感覺腹中一陣惡心,起先還能勉強硬忍,到後來胃裏陣陣翻湧,實在忍無可忍,只能急匆匆跑到旁邊大樹下嘔吐起來。

嚴成雪有些詫異,看了眼桌案上的四菜一湯:我做飯有這麽難吃?

宋清吐得膽汁都出來了,連連擺手:“快把飯菜拿走,別讓我聞見。”

嚴成雪趕緊将飯菜都端去遠處倒掉,回來的時候見宋清面色憔悴,正萎靡靠在馬車上,就趕緊上前将人扶進馬車,還想上手去把一把宋清的脈相。

宋清伸手制止了他:“沒用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沒事。”

嚴成雪:都吐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但宋清堅稱自己沒事,只是舊傷未愈罷了。

嚴成雪聽了心中滿是愧疚,畢竟宋清一開始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的傷,要是為此真的落下頑疾,豈非全是他的鍋?

而且估算着時間,現在花重應該已經将玉清門上下都控制住了,到時候宋清一回去,就得落得個做階下囚的下場。

嚴成雪看向正閉目沉思的宋清,只見他眉頭微簇,仍是十分難受的模樣,嚴成雪的嘴裏仿佛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到底該說些什麽,最終只能是将嘴巴閉緊,還是什麽都沒說。

嚴成雪:師尊,我只有這一件事對不起你,以後其他的我什麽都可以依你,絕不叫你受一點委屈。

返程的路上平靜無波,只是宋清的情況愈發嚴重,看着就令人驚心,而且他每日睡着的時間比醒着多,可臉色看起來就是不見半分紅潤,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輕減瘦削了下去。

白日裏嚴成雪得寸步不離地照看他,還得趕車做飯洗衣服,所以一直到了晚上服侍宋清睡下之後,嚴成雪才有空出去抓點野味來給他補身子。

盡管宋清根本也吃不下,但人是鐵飯是鋼,既然靈力療傷不見奏效,那吃點好東西總比不吃強。

可惜路途遙遙,所經之處又大多都是荒郊野嶺,沒什麽食鋪客棧做補給,加上宋清已經千叮咛萬囑咐不許受陌生人的好心贈送之物。

所以被迫扛起養家重任的嚴成雪,不禁每天晚上都要對着皎潔月色嘆一口氣。

哎,好想念那些漁夫、樵夫、和采果子和蜂蜜的小姐姐。

這天晚上,嚴成雪輕手輕腳化出人形,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馬車裏,宋清已經蓋着薄絲錦被睡着了,在睡夢中他的一雙劍眉時不時就皺成一團,顯然也睡得不好,不安穩。

嚴成雪回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剛打算出去,沒想到宋清卻突然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問道:“今晚還要出去?”

嚴成雪點點頭:“去給你抓只野雞補補身子。”

一聽到野雞兩個字,宋清就有點犯惡心,他如今吃什麽吐什麽,日日幾乎粒米難進,偏偏還找不出症結所在,真是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宋清嘆氣:“橫豎我也不吃,你只管你自己好了,不必管我。”

嚴成雪從衣襟中掏出塊手帕,将宋清額上冒出來的冷汗細細擦去,說道:“師尊說的哪裏話,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宋清聞言扯了扯嘴角:“你長的這幅容貌,又叫我師尊,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嚴成雪面不改色地撫過他如墨的冰涼發緞,又将手帕收回了懷中,裝作好奇地問:“哦,誰?”

宋清像是真的好好思索了一陣,最終卻只說:“忘了,只是覺得相似,卻不記得是像誰。”

嚴成雪知道自己原先在玉清門裏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弟子,像宋清這樣的大宗師級別的人物,應該不會對自己有太多的印象,事實也證明,果然如此。

第二天兩人繼續上路,到了正午時分,嚴成雪就将昨晚抓來的那只山雞宰了,拔毛放血,用靈力仔細煨成一鍋雞湯。

山上的走禽身上沒幾兩肉,因此雞湯裏也沒什麽油水,金黃清澈,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但宋清只喝了兩口就不喝了,任憑嚴成雪怎麽勸都沒用。恰巧這時路邊經過兩名乞丐,嚴成雪便将鍋裏剩下的雞湯分盛出兩份,送給他們果腹。

乞丐們衣衫褴褛,蓬頭垢面,餓的饑腸辘辘,估計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拿雞湯給他們喝的大善人,頓時就感動地涕淚四下,連聲道謝:“多謝這位義士,但我們不是乞丐,只是走入這荒山野嶺一時間迷了路………”

嚴成雪端着雞湯的手一抖,這聲音怎麽聽着這麽耳熟?

乞丐們伸出手來接雞湯,三個人六只眼霎時互相對望,大家面面相觑,都有點迷惑。

咦?好像有點兒眼熟?

嚴成雪認出來了,眼前的這兩名乞丐,不就是大師兄和陳平嗎?

嚴成雪:…………

他驚慌地把雞湯往對方懷裏一塞,然後就轉身給自己臉上戴了副面具。

很顯然楚青楓和陳平餓的頭暈眼花,反應遠不及嚴成雪快,根本來不及認出故人的臉,那人臉上就已經多了一層樹皮面具,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黑耀石般的眼睛,和供以呼吸進食的口鼻。

楚青楓看得怔忪:“恩公,你這是?”

變臉嗎?還很專業的那種。

嚴成雪心虛地幹咳了兩聲,就領他們去見了宋清,又将後來和鬼王風眠之間發生的故事一一說了,惹來兩人一陣驚嘆,直言那風眠真不是個東西。

宋清原本正支颌淺眠,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徒弟變成了乞丐,差點被這魔幻現實氣到心梗,幸好兩個徒弟被嚴成雪拉去洗洗刷刷之後恢複了原樣,還是那麽英俊潇灑的美少年。

否則宋清這一口上不來,怕不是直接一病不起。

哎,頭疼。

晚上,月明星稀,幾人燃起了篝火,圍坐在一起敘舊,主要還是陳平和楚青楓在滋兒哇啦的抱着宋清大腿傾訴衷腸,突然身後響起一聲驚雷般的高喝:“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買路過,留下買路財。你們現在已經被我包圍了,識相的就把身上的錢財全部交出來。”

篝火旁,堂堂的魔教少主,上輩子的天下共主嚴成雪,以及玉清門門主,自稱天下第一的宋清還有他座下兩大高徒,此刻都齊齊看向了聲響的來處。

這世上居然會有劫匪如此藝高人膽大,敢劫道劫到他們頭上。

這跟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有什麽區別。

但劫匪本人顯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掉進了老虎窩,他扛着九尺大刀,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近篝火堆一看,發現就一個病恹恹的美人,一個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樹人,以及兩個瘦的皮包骨頭的小乞丐。

劫匪:哈哈,天助我也。

楚青楓納悶:“這人突然開心個什麽勁兒?”

陳平:“看起來好像腦子不太好的樣子。”

嚴成雪評價:好蠢、好醜、好欠揍。“

只有宋清認出了劫匪的身份:“此人乃是威猛山上的一顆仙姝草,化成人形之後自稱威猛居士,山下人通常叫他威猛先生。”

嚴成雪:“師尊認識他?”

宋清點點頭:“以前偶然見過,仙草化形實屬罕見,也不知為何誤入歧途當了劫匪,所以你們切莫吓到他,務必要用愛感化對方。”

其實是系統告訴他的,就在剛剛,系統突然出現:“恭喜宿主劇情進度增加2%,成功觸發支線劇情——威猛山尋寶。目前劇情進度共10%,完成支線劇情可增加4%的劇情進度。”

随之而來的就是一份有關威猛居士的人物畫卷。

所以宋清不方便在威猛居士面前暴露修為,萬一人家一害怕就不敢綁架了怎麽辦?

威猛居士還在叫嚣,他的長相跟什麽嬌滴滴羞答答的仙草壓根不沾邊,就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猛男,而且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就敢來打劫,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包圍了誰。

可見真就是肌大無腦。

宋清幹脆一馬當先擋在了大家身前,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說道:“要抓抓我吧。”

楚青楓一看師尊如此,自己堂堂一個大師兄又怎麽能懦弱怕死給師尊和仙門丢臉呢?

于是想也不想就沖到宋清前面,張開雙臂,老母雞護雞崽一樣,說道:“不,還是抓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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