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有點可愛
浴室裏水汽氤氲,大團白霧升騰着,熱水從淋浴噴頭裏噴湧而出,水珠順着白鷗的身材曲線一路往下墜,在他腳下的釉面地磚上蜿蜒成細細小流。
過了會,他關上了熱水,在蒸騰的水汽中走向盥洗臺,臺面上方的鏡子蒙了層水霧,只能模糊照出人影。
擡手抹了一把,鏡面頓時清晰起來,鏡子裏的人,臉蛋素淨,眉眼寡淡,那張單薄的唇微微往下壓着,看不出來喜怒。
他的肌膚泛着病态的白,又因常年得不到運動的原因,身型格外纖細瘦弱,肋下的骨頭分明,胯骨兩端更是微微凸了起來。
伸手撫摸着自己身上,觸手滑膩,卻沒有絲毫豐盈的肉 | 感,他想到自己偷看林艾時,那人的腰線優美,臀部翹 | 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蓬勃肉 | 欲。
上帝實在不太公平。白鷗想。
他對着鏡子緩緩地擦幹了濕漉漉的頭發,又從櫃子下的暗格裏,摸出來一瓶Omega 信息素香水。
這是偶爾用來與傅司禮上床的時候,刺激他Alpha**的香水。
而這兩年,自己身上的佛手柑氣味已經淡到很難再激發出他信息素的任何波動,不得不借助外力去勉強滿足這個成年Alpha 對Omega信息素的原始渴求。
對着空氣摁了幾下噴頭後,苦柑味混合着甜膩的百合香瞬間在密閉的空間裏蔓延開來,逐步滲透到他的全身。
他嗅了嗅,自己果然變得很甜。
将嘴角調節到合适的角度,他披了件絲綢浴袍往外走了出去,纖細白嫩的足踩在鴉青地毯上,悄無聲息,燈光在他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分外溫柔美好。
然而傅司禮卻沒有看他,只靠坐在床上,手裏拿着本硬殼看得入神,連頭頂的琉璃壁燈都調節到了最亮。
他輕蹙着眉頭,薄唇微微抿起,神情專注而又認真,連睡衣領口什麽時候松開了兩顆紐扣都不自知。
直到床側微微凹陷下去,傅司禮才将眼神稍微移開了些,望向他,嗅到他身上的甜膩味道時,眸光微動。
傅司禮沒有說話,白鷗也沒有,他們彼此隔着光暈對視了一會後,白鷗伸手關了那盞壁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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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驀得陷入了黑暗裏,透過窗外微弱的光,白鷗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面溫情脈脈。
可傅司禮卻走神的想到了另一雙眼睛,狡黠的,帶着濕意的,眼尾羽睫最濃黑的地方永遠微微向上翹起。
距離太近,甜膩誘人的香味帶着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一直在往他的肺腑裏鑽,像把無形的小鈎子,輕輕勾動着他的心弦。
白鷗無聲纏了上來,溫熱柔軟的身體往他的懷裏擠過去,将他手裏的書順勢掀翻到了別處,“司禮,”手臂勾着他的脖頸,白鷗輕聲叫他,“……我想要你。”
傅司禮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屹然不動,白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直起身子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面頰,下巴,等他正準備印在他的唇上時,傅司禮動了動,他的手掌徐徐撫在白鷗赤着的大腿內側,掌心粗糙火熱,撫過的地方像是帶起了一場野火。
車在微博。水無月耶
他最終釋 | 放了出來,傅司禮沒有留戀的抽出了手指,起身,開燈,将身上散開的睡衣合攏。
臨去浴室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衣襟大敞躺在被褥上的白鷗,說,“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白鷗像是還沉溺在高 | 潮的餘韻中,臉頰微紅,雙瞳剪水的望着他點了點頭,傅司禮眼神只略停留了一會兒就走了。
等浴室的門合上後,床上的人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他的手腕微微一動,就從身 | 下摸出一本硬殼書。
他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封面,是本英譯,方才一直在被間咯着他的腰骨,十分的疼。
這是頭一次在床上向傅司禮求 | 歡被拒,想到今晚他冷淡的舉動,他的怒火就在眼睛裏翻騰,恨不得将手裏的書狠狠砸向窗外。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個念頭,只輕輕放在了傅司禮床邊。
既然已經确定得差不多了。
就該有對策了。
思索着這些,他慢慢地變得平靜起來。
……
今天天氣出奇的好,林艾高高興興地約了公司裏的幾個人同去後湖公園看紅楓林。
此時,楓葉正紅,層層疊疊,映襯着萬裏無雲的晴空,美輪美奂,似晚霞,似紅浪。
因為不是周末,公園賞楓的人并不多,林艾貪吃,從路邊的冰淇淋車裏買了顆又大又圓的牛乳冰淇淋,邊走邊舔,和幾個同事随意說着笑話。
他說話的嗓音壓得低低的,笑起來時又清潤動聽,頗為引人注意。
走得累了,他們就要求先坐在長椅上休息會兒,順便舉着相機拍幾張風景照片,回去做素材用。
林艾則一個人舔着偌大的冰淇淋随便在附近走走。
在經過一處湖心亭的時候,他看到有個老人家孤零零地坐在亭子裏,面前放着一個棋盤,似是自己在跟自己博弈。
林艾是文學系的人,職業習慣讓他喜歡接近氣質獨特的人,他看這個老人家頭發花白,卻背影如松,眼角眉梢都帶着凜意,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他湊上前去看了眼棋局,雖然不是很精通,但也懂得些許皮毛,這是個死局,止步不前,退無可退。
對于他的靠近,老人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似是已經習慣這樣被好奇心重的路人們打擾了。
看了一會,他覺得索然無味,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沒想到手裏的冰淇淋突然滴了滴在棋盤上,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一顆黑子上面。
老人的眼皮子動了動,林艾趕忙将那顆棋子捏了起來,從懷裏掏出手絹來擦幹淨,“抱歉,抱歉——”他說道。
等把棋子擦幹淨的時候,再看棋盤,他已經忘了方才這顆棋子的位置,只好尴尬的笑笑,試探 | 性 | 的将黑子放在了一處不顯眼的位置上。
手剛落下,就看到老人臉色一變,林艾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以為要聽到訓斥聲,誰知道只聽到他突然爽朗的大笑起來,“成了,成了!……”
成、成什麽了?……
林艾好奇的仔細看一眼棋盤,原來他剛才随手落的位置正好将整個局面翻盤了,也不再是死局了。
“拖住你的翅膀,我看你還怎麽飛?……”那位老人還在撫掌連連失笑。
林艾聽不懂他說的什麽暗語,只慶幸自己沒壞事,他也高興的跟在後面笑了幾聲。
過了會,老人停了下來,笑着望向面前這個高挑漂亮的Omega,眼神柔和,“年輕人,你可幫了我個大忙。”
林艾微微語塞,有些羞赧的推脫,“我就是誤打誤撞而已……”
“你的誤打誤撞,恰好就是別人的機遇。”老人仍舊微笑着對他說。
不知道為什麽,林艾徒然對他升起了一些熟悉感,忍不住打量起這位老人來,他不過六七十歲的樣子,身形高大,五官肅穆而莊嚴,帶着笑意的時候,卻又格外慈祥和藹,一雙眼睛漆黑深沉。
過了一會,林艾聽到他問自己,“作為酬謝,你想要什麽?”
他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愣了愣神。
老人還是帶着和藹的笑容看着他,又耐心重複了一遍。
“要什麽?”林艾也笑了,“您讓我想到了金斧頭、銀斧頭的故事,河神也是這樣問路人的,你想要什麽。”
他又俏皮的問,“您也是這片湖泊的神明嗎?……那我想要後半生快樂幸福。”
他說的典故,老人自然也懂,見他如此機靈幽默,不由得心情更加舒暢起來,“快樂幸福都是要你自己去争取的,我給不了,神自然也給不了。”
這一點,林艾也表示認同,于是他認真想了會,說,“那您給我買個冰淇淋吧!”
他光顧着說話,冰淇淋早已經融化的不成型了,被他順手扔在了旁邊垃圾桶裏,心裏還有點點惋惜。
老人點了點頭。
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巧別致的無線電對講機,對着那頭說了句,“幫我買一個冰淇淋。”
沉默了一會後,對講機那頭有些疑惑的問,“您?……您要?……”
“牛乳味的。”林艾補充道。
老人又對着話筒重複了一遍,“冰淇淋,要牛乳味的。”
沒等回話,就掐滅了頻道。
坐着等了會,很快就有個戴着墨鏡、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快步往亭子裏走來,看他的姿勢,像是懷裏護着什麽寶貝似的。
林艾翹首以盼,等他走近後,才看清是個更大更圓的冰淇淋時,他險些沒繃住笑出聲。
“多謝,多謝,辛苦了。”他笑着接了過來。
那個年輕男人看了他幾眼後就站到了老人的身後,悶不吭聲,一副盡忠職守的樣子。
林艾又與老人随口聊了幾句棋盤的事,就聽到遠處的同事呼喊自己的名字,“呀,”他站起身來,“我得走了……”
“多謝您的冰淇淋,下次有緣再見。”說着,他微微鞠了一躬。
老人沖他點頭,微微擺了擺手,“去吧——”
林艾這才舉着加大版冰淇淋,高高興興地朝着路邊上等待的人群走了過去,他的背影快樂靈巧地像只晴空下的小麻雀,惹人喜歡。
直到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老人的視線才收了回來,他垂眼看着棋盤,又回歸到肅穆沉靜裏。
過了會,他才淡淡的開口問,“剛才準備說什麽?”
身後的年輕人這才松了口氣,彎下腰來,附在他的耳邊,把自己之前要說的話一一吐露出來。
“哦?”老人的眸色微閃,“是他?……”
停了會,他又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那小子很喜歡他嗎?”
“據說……挺重視。您上次不也見到了嗎?……”
老人默了默,半晌才緩緩動手收了棋盤,說,“……回家吧,該吃飯了。”
有風平地而起,輕輕吹動他花白的頭發,那雙經歷過歲月滄桑的眼睛裏,隐約有一道微光閃過,那光芒流轉着,似是讓他回憶到了什麽美好純真的場景。
“我不要媽媽開家長會,我要爺爺去!爺爺一去,老師就不敢說我壞話了……”
“爺爺!我最愛爺爺了!爺爺是天底下最好的爺爺!……”
……
林艾接到傅司禮電話的時候,是他和同事走進一家西餐廳裏,正準備和侍應生溝通人數,方便就餐。
剛入座,電話就響起來了,他看了眼號碼,又不敢不接。
“我看到你了。”傅司禮說,“到32層來找我。”
林艾拒絕,“不……不好吧,我同事們還在這裏。”
“而且,我還沒吃飯呢……”他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傅司禮是怎麽看見他的。
那人在電話裏笑了,“好,那我過來。”說着,他不等林艾回應,就徑直挂了電話。
林艾氣得嘴角抽抽,雖然覺得他親自來找自己的可能性不太大,但萬一呢……萬一他真的來找自己呢。
他腦子還在這樣想着,腳步卻已經不自覺得往電梯門口走去了,先是緩緩幾步,後來步伐越來越快,臨近電梯口的時候他幾乎是奔了過去。
“叮——”
電梯也恰好到了這層,裏面走出一個身形高挑的人。
林艾來不及看清那人面容,就眼前驟然一黑,因為慣性而一頭猛栽進了他的懷裏,鼻頭狠狠撞在了硬實的肩胛骨上,疼得他淚眼汪汪。
傅司禮擰眉扳過他的臉要看,他卻先伸手擋了個嚴嚴實實。
“沒什麽……”他甕聲甕氣的說,手掌覆在自己鼻尖上無所謂似的揉搓幾下,憋回了眼淚。
“……傅總怎麽會在這裏?”林艾問他。
傅司禮卻不答,眼神若有所思的盯了他一會反問道,“你跑過來是因為很想見我?”
這人吐字很穩,語氣又很平靜,明明該是詢問的語句,可聽上去卻更像是肯定句。
林艾一時語塞,紅了耳朵争辯,“我沒跑,我就是走急了點……而、而且不是你說的?……”
他的鼻尖發紅,眼睛裏又帶着濕潤的水意,看起來純良無害的模樣,可傅司禮偏知道他這副好皮囊下藏着得是只牙尖嘴利的小野貓。
傅司禮想要擡手撫一下他的臉蛋,卻又中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二話不說就往電梯裏帶。
“傅……傅總?”
“遇都遇上了,可不要白來一趟。”傅司禮哄道,
“帶你看個好東西。”傅司禮又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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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