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情人的日常
32層是直達,中間一個樓層都沒停下。
等電梯門打開以後,林艾才曉得這幢大廈樓上和樓下分明是兩個世界。
整個32層都是一家私人擊劍館,暖黃搭接煙灰的裝潢色調,地面平整,光線明亮,黑色橫縱相搭的吊頂,紋理清晰,層次感中透着高檔氣息。
劍道上正在對決,兩個穿白色防護服的人執着長劍靈活跳動着,從林艾的視角只能看到他們躲閃的動作,尚不能看清出劍速度,只是耳邊能聽到铮铮劍響和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
這種力量型的運動,講究身型及體能所占優勢,通常是成年Alpha、Beta之間的較量,幾乎沒有嬌小體弱的Omega去觸碰,久而久之,擊劍也就不對Omega這個弱勢群體開放了。
林艾在國外的時候,就極其想加入校園擊劍社,卻一直未能如願,他在心裏耿耿于懷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曾發表過幾篇文章抨擊競技項目性別歧視,可都石沉大海了。
他停下腳步,入神的站在那裏看了好久,連傅司禮走出去又折返的舉動都沒覺察,直到那人在他耳邊輕聲的問,“……想學擊劍嗎?”
他愣了楞,繼而轉臉看向傅司禮,睫毛緩緩觸碰到一起,又慢慢分開,如此兩下,瞳孔才驟然放出光彩來,吊燈光線下,晶亮澄澈,“真的?……”
傅司禮注視着他,忽然擡手用指腹輕蹭過他的睫毛,癢癢的,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時,那人已經擡腳往裏走了,林艾忍不住偷笑一下,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
傅司禮在休息室裏丢給他一套白色防護服,尺寸是Alpha中的最小號,但林艾穿得仍然有些松垮,褲子腰身太大,一直往下掉,背帶距離又太長。
他在換洗間裏穿了很長時間,急得腦門冒汗,也沒把衣服穿好。
正想洩氣的時候,背後的門被擰開,傅司禮已經穿戴整齊了,他本就寬肩窄腰、身形高大,此時穿着一套純白色的防護服尤其顯得挺拔俊逸。
他逆着光,五官深邃而分明,那雙微狹眼睛更是黑漆漆的,純白與墨黑互襯,冷淡與侵略互融,是林艾喜歡的那種意象。
傅司禮走了進來,本就逼仄的地方變得更加狹窄,他在林艾的頭頂遮下一小片陰影,聲音很低地問,“要我幫你嗎?”
說完,他也并不需要林艾的回答,徑直伸手将林艾褲子上的背帶在他胸 | 前纏了兩道後,牢牢的扣在了臀 | 上的暗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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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耐心等了等,他的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扣在自己的臀上緩緩摩挲着。
他擡頭疑惑的看向傅司禮,那人臉上雖沒什麽表情,眼睛裏卻暗暗地竄起了一小簇野火。
林艾見多了他這種樣子,越是在這種古怪的地方,傅司禮就越容易突來興致,要是此時被他按在這裏了,別說學擊劍,能不能睜眼走出門還是個問題。
于是他趕忙撥開了搭在自己臀上的手,“走吧傅總,別耽誤時間了,我還是第一次學擊劍呢……”
他強行推着傅司禮的胸口往外擠出去,“我今晚都會高興地睡不着了……”
聽到這句話,傅司禮的腳步動了動,順着他的意思退了出去,“那應該是會睡不着的。”傅司禮不冷不熱地說了這句話。
林艾假裝沒聽到,經過櫃子時,傅司禮替他挑了把适合他的佩劍,又取出一個嶄新的面罩替他仔細戴上。
自己則是将面罩随意拿捏在手裏,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傅司禮領着他去了觀衆席,那裏光線稍暗,走近了才發現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穿着件白色擊劍服。
他們和傅司機似乎很是熟絡,和他笑着打了招呼,順便一同打量着他身後的陌生面孔,雖然戴着面罩,但能辨別出是個年輕的Omega,看起來年紀還小得很。
“叫我們等到現在,原來是去找了小情人。”有人調笑着說,說話的是某個財團獨子,林艾曾在財經雜志上看過他的照片,眉頭微蹙,板着一張俊臉,沒想到私底下卻是個随意孟浪的人。
傅司禮笑容不變,聲音卻低了下來,“別吓到了小朋友。”
他又說,“速戰速決,餘下的功夫我要教他。”
……
傅司禮說速戰速決,林艾還不太懂,等到他坐在觀衆席上看着傅司禮同方才說話那個財團獨子雙雙站到場上時,才驀然反應過來。
原來那人今天是有一場比賽的。
傅司禮興許是心裏一直挂念着別的事,出劍速度極快,攻勢迅猛,十分具有侵略 | 性 | ,只攻不守,就像他說得那樣,速戰速決。
偏他又脊背挺直,弓步極穩,動作輕靈而優雅,像是執着長劍閑庭信步的浪 | 客,林艾隔着面罩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偶爾聽到他出劍時,衣料摩擦的聲音。
對方倒是應付的格外吃力,卻一直注重防守,想趁機拖延時間,等傅司機露出破綻後再一舉翻盤。
林艾也看出來了,不免有些緊張起來,攥着手心緊盯着場上的戰況。
終于,傅司禮像是沒有耐心似的,弓步一收,手腕就往旁邊轉去,對方趁機想反撲過來主導局勢,千鈞一發之際,傅司禮的進攻更猛烈些,出劍的方向直刺對方要害。
終于,幾聲悶響後,長劍相互碰撞一下,又很快撤開,傅司禮當之無愧的贏了,原來那個破綻是他故意誘敵的。
停戰後,雙方取下了面罩,傅司禮的額頭起了一層薄汗,眼瞳黑亮,微微一笑,說,“承讓了。”
後來林艾才知道,他們今天這看似随意的一場對決,壓的籌碼卻是郊區外的一處跑馬場。
但傅司禮在教林艾擊劍時,就明顯耐心了很多,貼在他的背後,矯正他的脊背和腿腳的位置,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揉捏了幾下,“怎麽會有人這麽笨?……”他擰眉問道。
似是不太理解林艾總是僵直着的肢體。
初學走步時,其實“暗藏玄機”每走一步兩腳距離要盡可能一致,頭要仰視,手要與地面保持平行,手指虛握,身體要與地面垂直。
但林艾每走一步,剛擺好的姿勢就完全亂套了,一盤散沙似的,抓都抓不起來。
還不是因為你靠我太近了。林艾在心裏腹诽着。害得他有些緊張,手腳不太放得開。
佩劍講究出擊速度要快,為了快不能過多的使用腕子的力量,要用手指“輕點”,說的容易做起來難,林艾學了大半天也未能領悟皮毛。
“上次看你跳舞的時候,四肢不是挺靈活的嗎?”他問,執着林艾的手腕教他出劍。
“跳舞是跳舞,”林艾辯解,“自然和擊劍不同。”
說着他就輕巧的一抖手腕,腳尖點地,漂亮的旋身出去幾步,用探戈的步伐将剛才傅司禮教他的幾個擊劍花式耍了出來。
林艾本就腿長臀翹,身姿靈巧,防護服裏随着舞姿勾勒出的軀體曲線格外優美,透着一股蓬勃肉 | 欲。
他游刃有餘地滑出舞步,又突然一個旋身用軟劍刺在了傅司禮心房位置,手臂平直,弓步标準,是格外漂亮的出擊姿勢。
“Contre attaque——”他調皮的說,面罩黑網後的那雙眼睛睨着傅司禮,瞳孔澄澈晶亮,上翹的眼尾裏藏着幾分狡黠笑意。
這是擊劍術語,是反攻、逆襲的意思。
那人身形不動,只是伸出兩根修長手指夾住他的劍,往邊上稍微移了一點,對準心髒,“Halte。”林艾聽到他語氣沒有起伏的吐出終止單詞來,仿佛他們之間真是結束了一場決鬥。
“是你贏了。”傅司禮又說。
……
傅司禮親口認證他贏了,那他就是贏了。
林艾打蛇随棍上的向他讨要獎賞,他一口就應承下來。
直到林艾光 | 禿 | 禿躺在豪華套房裏的那張大圓床上時,才知道傅司禮說的獎賞是什麽。
那人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身上随意套了件浴袍,帶着幾分氤氲水汽站在床尾,手裏拿個遙控器正低頭研究着上面的英文按鍵。
過了會,他似是摁了某個鍵,林艾眯着眼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身 | 下就猛然搖晃起來,他措不及防,吓得一哆嗦,差點連人帶被子翻了下去。
傅司禮及時伸手撈住他,黑漆漆的眼裏谑意十足,“你怕什麽?”
他把林艾重新壓在了床上,整個身子覆了上去,四肢纏着他的手腳,動彈不得。
……省略。
禽獸。禽獸不如。林艾攀附在他的胸膛上這樣想着。
……。
被抱去浴室的時候,除了電動床,那種圓形帶着按摩器的電動浴缸也成功引起了傅司禮的興趣。
林艾一屁股坐在浴缸裏,實在忍無可忍的大哭起來,“什麽獎賞?明明是給你的獎賞……”
傅司禮吻他的眼睛,另一手熟練的拉起他的一條長 | 腿,嗓音裏帶着水汽的哄他,“寶寶……就最後一次了,給我吧……”
林艾睜眼看他,“……就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了。”傅司禮嚴肅保證。
在林艾還在模模糊糊思索着他話裏的真假時,傅司禮已經欺身而上,将他壓在了滿池熱水中。
……
林艾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就醒了。
昨晚相擁睡着後,床頭的燈也沒關,透着昏黃的光線,他擡眼打量着身旁沉睡着的人,濃睫低垂着,眼線弧度優長,連呼吸聲都是安靜而氤氲的,周身散發出與日常冷峻不同的溫順氣息。
他感到枕頭下有微微的震感,連綿不斷,伸手探了探,卻摸出了傅司禮的手機,屏幕上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不停閃爍着藍光。
林艾認得,那是白鷗的手機號。
他正蹙着眉考慮要不要接時,一只手伸了過來,将他握着的手機輕巧奪走。
傅司禮似是剛醒,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只盯了會屏幕,視線就移到了林艾身上,“怎麽不睡了?”他的語氣也很淡,跟昨晚判若兩人。
“餓醒了……”林艾誠實說道,昨晚吃得少,提及又消耗的多,早就餓得胃裏難受了。
傅司禮看了眼時間,說,“去洗個澡,等會帶你去一厘館喝早茶。”
一厘館遠在郊外香山,是家盛名遠揚的高檔茶樓,統共三層,彙聚着中式的、西式的、日式的及東南亞式的各色早餐。茶樓的點心講究精、美、新、巧,做工巧妙,種類繁多,是很多有錢人閑暇時候看看日出,喝喝早茶的首選地方。
林艾本想說随便酒店點個餐就好了,可傅司禮卻說去一厘館,他就沒再吭聲了,利落的一掀被子赤 | 着身子下了床往浴室裏走。
門在将要合上之前,他聽到傅司禮對着手機那頭低低喂了一聲,林艾知道他還是接了白鷗的電話。
他關門的手猶豫了一下,心裏很想知道此時傅司禮臉上是什麽神情,于是,他停下了動作,向床上的人望去。
沒想到,那人此時也正在看他,兩人的視線隔着半空碰撞了一下,傅司禮的眼神深邃幽暗,像萬千星雲中未知的蟲洞,正無聲将他逐漸吞沒進去,直至完全消失。
林艾最終還是将門嚴絲合縫的關上了,他沒能聽見傅司禮在電話中說了什麽。
熱氣騰騰,水珠四濺,林艾清洗着自己的身體時,聽到浴室門響的聲音,他沒有回頭,過了會,一雙手扣住了他的腰身。
傅司禮貼近他濕滑的背,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替你叫了一厘館的外食,他們大約四十分鐘後送過來。”
頓了頓後,他又說,“……我要回一趟家裏。”
林艾默默垂着頭揉搓着被熱水燙紅的手腕什麽也沒說。
四十分鐘後,一厘館的送餐人員如約而至,摁了幾下門鈴,卻沒有人開。
林艾被傅司禮赤 | 條條抵在了房門後的牆面上,狠狠做 | 着,他将嘴唇咬得殷紅也不願意發出一點兒叫聲。
傅司禮此時卻停了下來,他沉默地扳過林艾的臉,凝視他霧氣缭繞的眼睛和濕潤紅腫着的唇 | 肉 | 。
半晌,他才低下頭,含着林艾的嘴唇,接了個不短的吻,吻得林艾忘記了流淚時,才稍稍離開了他的唇瓣。
“我要走了。”他又低聲說了一次。
這一次,林艾将額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幅度很小的點了點。
……
傅司禮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林艾還窩在被褥上發呆,臉頰紅熱還未完全消退,睫毛又長又軟,半天才眨動一次。
傅司禮吻他的額頭,嘴唇又輕蹭過他的眼睛,像是丈夫上班前慰問妻子時的耳鬓厮磨,這個聯想,讓林艾心裏苦澀澀的。
他将失落都遮在了濃睫之下,彎着唇角回應傅司禮的吻別。
一厘館精美的點心和羹粥已經等涼了,傅司禮讓酒店餐廳重新熱了熱再端過來,他坐在沙發上,親眼看着林艾吃了幾口後才離開。
在他走後,林艾才将手裏的羹匙放下,窗外天色早已大亮,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又想起了那句話,欲 | 望滿足的瞬間 即是償還的時刻。
他和傅司禮的分別遲早都會到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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