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番外

在一切都沒有發生的世界裏。

——

程迎夏三十歲生日這天, 程爸爸送了她份大禮。

可真是份大禮,大到程迎夏覺得簡直就是份燙手山芋。

“你都三十歲了,不結婚也就算了, 不能再這麽渾渾噩噩下去了。”

當老程總把股權轉讓書拍在跟前的桌上, 再講出這句話的時候,空氣凝固了幾秒鐘,緊接着是程迎夏的怒吼:“我不要!”

迎接她的是更大聲怒吼:“你不要也得要。”

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場面。

“我不會做生意。”程迎夏就差把這六個大字寫在腦門上了。

她真的不會。

老程冷哼:“我看你餐廳不是打理得挺好嗎?”

程迎夏扶額, 她早年是拿着家裏的資助和朋友合夥開了餐廳, 幾年下來營業額确實也很可觀, 但這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甚至絕大部分跟她個人能力沒有半毛錢關系, 她爸怎麽就對她這麽有信心?

“那又不是我一個人打理的啊老頭!”

今日老程鐵了心要退位讓“賢”, 不會再聽信她的任何推辭。

“結婚和上班你自己選一個。”

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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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聽起來還不錯。

“我選上班。”

程迎夏知道這次是躲不過了, 每當老程亮出二選一的選項時,就是她自由的小鳥回籠時。

走到這一步那就是沒得商量。

“明天就給我到公司上班!”老程看着她懶洋洋的樣子就來氣,“聽到沒有?”

“聽到了。”程迎夏像洩氣的狗狗,耷拉着腦袋。

不敢忤逆瀕臨暴走邊緣的老程的話,程迎夏被迫答應回家上班之後,渾身難受,她的日常向來是吃喝玩樂,泡吧蹦迪, 熬夜通宵,現在讓她早睡早起打卡上班實在要了老命。

明明積攢下來的存款和殷實的家底足夠她揮霍半輩子,她卻還要打卡上班?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她就不能每月三十天全拿來收租偶爾餘下一天拿來休息嗎?

按他爸的意思是, 不能。

好吧,我繼承你的王位還不行嗎。

新官上任的第一個星期,程迎夏總共遲到了四次, 快到中午才慢悠悠走進辦公室,同事七嘴八舌,明面上的上級領導暗自嘆氣,卻拿她沒轍。

我是個假領導,你才是真領導。

但這種事,有人能治。

程迎夏被老程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再這麽糊弄工作,馬上就結婚,人我幫你選好。”

ok, fine。爹我錯了,別再拿結婚威脅我了,我青春的小鳥還想再飛幾年。

我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好好繼承王位。

程迎夏過上了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入睡,早上八點鐘就得起床的扯淡日子,每天幾乎踩着點進辦公室打卡,上級卻領導滿意極了,大呼程大小姐未來可期。

正式工作的第三周,正趕上了本市各大高校的秋招。

公司沉悶的氛圍讓人好生憋屈,程迎夏為了合理逃離公司,公費出去透氣,主動請纓加入人才招聘隊伍,申請準予通過。

G大校招日當天,程迎夏随着大部隊早早來到校園裏,找到學校安排好的教室,再找個座位坐下,一天的渾水摸魚就開始了。

宣講由專人負責,解疑答惑由專人負責,收簡歷由專人負責,往後的面試也由專人負責,她只負責面無表情,在臺下做一個沒有感情的鎮室神獸。

這樣坐了一上午,她覺得自己已然是一名出色的神獸,也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坐在這裏數人頭。

按照常規軌跡,她現在應該坐在酒吧裏,KTV裏,總之哪裏都好,就是不該在這裏虛度光陰。

是的,她把這稱之為虛度光陰。

因為這對她的人生毫無意義可言。

午休時間,招聘領頭人說訂好了餐廳,全員聚餐。

程迎夏和她們不熟,先一步溜走。

大學的小吃街向來藏着最豐富的美食,既然過來了,當然要嘗一下G大的特色。

既是飯點,等飯的人特別多,街道可并不寬敞,整條街都顯得特別擁擠。

好多家店門口都排起了長龍,屬程迎夏正站着的這家隊伍最長,甚至拐了個彎,一直拖到了別人家門口。

程迎夏湊近:“排什麽呢?”

旁邊一熱心同學回答她:“煎餅啊。”

程迎夏心裏喲呵一聲:“大中午吃煎餅?什麽煎餅這麽好吃大中午都能這麽多人排隊?”

“西施煎餅,她們家不僅餅好吃,而且老板娘長得超級漂亮,整條街上特別溫柔……”等等誇贊。

這位同學好像也拜倒在煎餅攤老板娘的石榴裙下,見她不認識煎餅西施,拼命推銷,義務招攬顧客。

程迎夏不免心裏吐槽一句,小孩子就是聒噪,一邊踮腳朝隊伍的盡頭瞄。

煎餅西施?能有多漂亮?

隐隐約約瞄到一個背影,看不見臉,低着頭在做什麽,也看不清,單看背影倒像是個美女。

然後她的腳尖就支撐不住力量落回原地,好像與此同時那煎餅西施剛好轉回身來。

她還是什麽也沒看着。

但人海隔着,單看背影哪能就斷定是個美女啊。

程迎夏就不信真有吹的這麽神,看這隊伍老長要排到猴年馬月,時間寶貴,不能浪費在煎餅上,要排隊就不吃了。

轉身繞過隊伍,去別處尋找美食。

逛吃逛吃,一中午下來竟吃得不夠過瘾,一想想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活動結束得早,兩天的招聘已經結束明天就不來了,程迎夏惦記着一口好吃的,以後就沒什麽機會吃上,又來了。

正值上課的點,街上沒什麽學生,安靜多了,程迎夏也舒适多了。

路上走着,想起中午沒吃上的煎餅,和沒見到的煎餅西施,程迎夏心血來潮就想趁着沒人的時候去瞧上一瞧。

憑記憶找到了煎餅攤,果然只有三兩個人在買煎餅。

程迎夏往邊上一站,盯着攤主細細觀摩,看着看着眉頭皺起,這就是傳說中的煎餅西施?怎麽感覺被中午碰到的學生給騙了?

就是騙人的吧?還是這些學生眼睛有問題?

小姑娘倒也不是不好看,但也沒到可以稱作西施的水準,明明先前對煎餅西施都誇出花來了。

大失所望。

她直勾勾盯着,太過聚精會神,看攤小姑娘感到一絲冒犯,強行打斷她的凝視:“您好,煎餅裏要加點什麽?”

程迎夏回神:“哦,加兩個雞蛋。”

小姑娘确認:“是兩個麽?”

程迎夏點頭:“對。”

小姑娘開始做起她要的煎餅。

餅攤完,撒上蔥花料,折疊起來,打包裝好,程迎夏接過迫不及待啃了一口。

餅倒是真挺不錯,不枉她惦記這一口。

程迎夏終于滿意地離開。

前腳剛走,後腳攤位又來了一個女人。

攤上的小姑娘見老板娘回來了,仿佛見到救星:“花姐你終于回來了,剛剛有個姐姐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搞得我有點怕怕的。”

那位客人穿着很成熟,一看就是社會人士,氣場自然壓她這個學生妹一頭,那樣看着她不怕才怪嘞。

因為小姑娘用手指了方向,小花視線跟過去看,一眼捕捉到一個職業裝穿着的背影,想來可能最近校招,是哪家公司前來招聘的員工吧。

她行走的腳步很輕快,看起來悠哉悠哉,心情很是不錯。

“應該沒有惡意吧。”小花喃喃,繼而笑着猜測,“她可能不是在看你呢,或許是在發呆。”

小姑娘登時愣了愣,也會有這種可能,難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嗎?

“沒事了,她又沒有對你做什麽。”小花寬慰她。

小姑娘想想也是,在理。

又來了兩個買煎餅的學生,小花熟練攤完,忙前忙後,不讓人插手。

等人走了,小姑娘說:“花姐,以後外賣我去送吧。”

小花搖頭:“你幫我看店就好啦,我去送。”

“哦。”小姑娘撓撓頭,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是在這攤上兼職的學生,當初她來求職,老板娘聽說她家境不好,就收了下來,待遇不差還管一頓飯,平常幹的活卻不多,只飯點的時候過來幫一幫忙就行。

老板娘慣常對她說的話是“你還是個學生,要以學業為重,要不是看你聰明我才不收你呢”。

知道老板娘這是在照顧她缺錢的窘迫和無足輕重的自尊,更覺得她人真好。

從那以後老板娘就成了她心中的女神。

女神這麽漂亮,在這裏攤煎餅,風吹日曬火爐烤的,多浪費啊,和剛才那個姐姐一樣穿上職業裝才顯氣質嘛。

煎餅西施算什麽好稱呼。

“花姐,你有沒有想過換別的工作啊?”

小花沒想過:“我覺得這份工作很好啊,賺的不少,還能照顧我妹妹。”

老板娘的所有都貢獻給妹妹了。

還好小一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然她都替她不值得。

“那你有想過以後做什麽嗎?”總不能賣一輩子煎餅吧?

小花嘆口氣:“以後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

她的工作一直随着妹妹上學的地方換,四年前的時候,小一來這裏上學,她才在旁邊支起煎餅攤,一賣就是四年。

可能等妹妹畢業了自己就不在這裏賣煎餅了吧,妹妹工作後會有她的生活,自己也會有新的生活,新的工作。

可是她沒有學歷,初中畢業後就辍學了,工作對她來說依然很難找,走到哪裏都得不到優待,只能幹着沒有門檻的工作,大多都是體力活。

為了賺錢很多髒活累活都幹過,哪天不用再每天拼命地湊學費和生活費,想想都好不習慣呢。

所以還是先好好攢錢吧,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着。

小一正在實習,還需要資助。

很快就到飯點,人堆得越來越多的小店門口,裏面的人忙碌着,攤出一個又一個煎餅,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忙完兩個多小時,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小花收攤,兼職的小姑娘打完招呼就離開了,她坐地鐵趕往五公裏的一家餐廳。

轉角餐廳——她的第二個打工地點。

這是迄今為止她最滿意的一份工作了。

轉角餐廳是一家高檔西餐廳,座落在市中心,接待的都是較為富裕的客人,她作為夜班服務員工作量不多,時間也較為寬松,收入異常可觀,開酒還能拿提成,有時幾小時入賬能抵一天的工資,說不上的令人滿意。

當初能得到這份工作也是巧合,她本來是餐廳招來的臨時工,在後廚洗盤子,有天一位前員工突然鬧脾氣請辭了,餐廳正好缺人手,經理見她外貌形态良好打算臨時讓她頂上。

高檔餐廳待遇好,對服務生的要求也高,經理怕出岔子,以招聘的标準向她提了幾個角度刁鑽的問題,好在她平常習慣看書,盡管沒有高的學歷,知識儲備卻勉強夠用,全答上來,經理當即敲定就她了。

那天她勤勤懇懇代完了班,不慌不忙沒出差錯,經理很滿意,就收她長期幹了起來,約好一天四小時,時間随她的空閑九點鐘到次日一點。

幸好小一去實習了,不住在家裏,不然肯定不會讓她這麽早出晚歸,打兩份工作,可這份工作丢了實在有些可惜。

小花趕到餐廳時,長出一口氣,時間晚八點四十八分,還好沒遲到。

同事已經換好了工服,見她急急忙忙跑過來:“今天怎麽來這麽晚?”

小花朝她一笑:“收攤晚了點。”

“快點換衣服吧,我在這等你。”同事原地站定,打算和她一起去前廳。

“好,我盡快。”

小花鑽進更衣室,很快就換好特定款式的工作服走出來,兩人一起往前廳走。

走廊裏兩人碰到了經理,恭恭敬敬站着,面前是一個女人,半長發搭在肩頭。

女人背對着她們,慵懶地倚靠牆壁站着,經理低着頭,臉色不太好,好像正在挨批。

小花總覺得女人長發遮掩下的側臉有幾分熟悉。

“和經理講話的是誰啊?”她悄聲問,頭一次這麽藏不住好奇心。

同事瞟了一眼,掩嘴小聲回:“是咱二老板,小程總,你來的晚可能沒見過,她好幾個月才來一次,一般大老板比較勤快,每周都來看看。”

小花成為這家餐廳的服務生不過兩個多月,的确見過幾次大老板,為人親和,富家小姐做派卻不嬌蠻,比較好相處。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卻不太一樣,看起來較為随意,但是在批評人的狀态下也是如此,這種人往往可能不太好相處。

“走吧走吧別看了,估計是經理又做什麽事惹小程總不高興了,咱們別瞎摻和。”

“哦好。”小花迷迷糊糊随同事繼續往前,那股熟悉感卻揮之不去,走出去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同事口中的小程總剛好離開靠的牆壁,站直了狀若無骨的身體,準備轉身。

然後她就被同事拉走了,沒來得及看那轉過來後的一眼。

這邊程迎夏聽完經理誠懇的解釋,了解大概,懶散散擡眼,決定放他一馬。

餐廳日常收支多少她一般不管,但至少得在正常範圍內,像這個月呈上來的報表流水與平常差距已經超出常理了,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有理由懷疑高薪聘請的下屬在渎職。

程迎夏事情辦完走進了裏邊的一間包廂,打開門蘭蘭已經獨自坐在裏面,見她進來挑了挑眉。

她走過去在對面落座。

蘭蘭噙着笑:“聽說張經理被你約談了啊。”

聽說?聽誰說的?剛剛才談完,莫不是本人轉臉就告狀了。

程迎夏鬧心:“這個月賬務你沒看嗎?有問題。”

“我看了啊,問題不大,張經理和我報備過了,倒是你,我沒想到你最近這麽大火氣。”

蘭蘭打趣:“老雙标了,也不看你工作時那個狗樣,還好意思說別人。”

程迎夏舉杯,飲進憂愁。

“小廢物也有大志向。”

蘭蘭微抿了一口杯中烈酒,晃着高腳杯:“看把你能的,這話怎麽不去跟你爸說?”

程迎夏頓時皺起一張臉,大吐苦水:“你可饒了我吧,我快被我爸整死了,這兩天才辦完招聘會,我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這麽累人,還有啊,早起上班真的太痛苦了,你到底到底是怎麽堅持過來的?”

“我是覺得工作還挺有成就感的。”蘭蘭聳肩。

程迎夏看她的眼神難以置信:“真的是你嗎?你變得好陌生,我好害怕。”

瞧瞧這話會像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嗎?這在從前想也不敢想。

蘭蘭不置可否:“可能吧,上了年紀玩不動了,換個方向玩一玩。”

“難道每一個中年人的最終歸宿都是早睡早起健康養生嗎。”程迎夏想到相繼“從良”的朋友們,不免悲嘆。

蘭蘭沖她一笑,意味深長:“你認真工作一段時間,也會覺得也挺有意思的。”

程迎夏搖頭:“我跟你不一樣。”

蘭蘭也搖頭:“我們一樣的。”

這話跟現在的程迎夏還說不通,她堅持自己的與衆不同,她永遠也不會喜歡這種被工作束縛的感覺,她要自由。

可誰想到她到了這個年紀,交友都變得不自由了呢。

老友好不容易相聚一次,話還沒說盡,蘭蘭又被一個工作電話叫走了。

“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走之前還要刻意戳她傷疤。

“去去去。”程迎夏趕她快走,獨自留下将剩下的酒喝完。

然後長出一口氣。

還一個人呆在這有什麽意思呢,回家吧。

踉踉跄跄開門出去,甩甩腦袋清醒了點,就往最外邊走了。

還是這條長廊,走過幾步不遠的前方有一道長發人影飄過,程迎夏凝神朝前看過去,一種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那影子走遠了,消失在拐角,留下一個看不太清的側臉,程迎夏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不知不覺追了過去。

時間過去太久,人影已經不見了,找不到了。

程迎夏此刻卻頓覺荒唐。

“我在做什麽?”

可能就是喝太多了出現幻覺,怎麽還追了上來,糊塗了。

程迎夏拍拍腦袋徑直走開。

回家大醉了一場,第二天很不意外遲到了兩個多小時,念在她已經好久沒遲到,奉命監督她的上級領導沒有找她麻煩,從而在他爸那裏沒有留下新的犯錯記錄。

早起是讓人頭疼,但哪有做生意讓人頭疼,從入職第一天開始,程迎夏就屢次未通過培訓,出師正式工作之後,兩個月以來小錯一直不斷,不是這裏遺漏了,就是那裏有問題。

被她搞砸了一樁大買賣後,終于老程忍不住了,把人喊到辦公室關上門劈頭蓋臉罵一頓解氣。

“你說你丢不丢人!能不能給我好好做成一件事?”

白花花的文件被暴力扔出,灑落一地。

程迎夏真是委屈:“我都說了我不會嘛。”

“你哪裏是不會,根本就是不上心!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才滿意?”老程總氣得快要心肌梗塞。

可惜身體太硬朗了,對程迎夏造不成威脅。

程迎夏真怕氣壞他,弱弱認錯:“我改,我改還不成嗎?”

老程頓時就心軟了。

話已經說得夠多,再多說無益,将人趕了出去。

程迎夏垮着張臉過了整個下午,下班後坐到車上,遲遲沒發動車輛。

不想回家面對爸媽。

恨恨拍了下方向盤,程迎夏翻身下車,走出停車場,打算去街對面的酒吧喝幾杯再說。

去他媽的工作,愛誰誰,她對工作真的沒有興趣,就是不會!為什麽總要逼着她做這做那,她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嗎!

程迎夏一路罵罵咧咧,走到人行道前恰巧紅燈亮了。

她就站在線旁邊開始等,胸口一團郁結亂七八糟怎麽扯也扯不開。

風吹過來頭發遮住了眼睛,人倒起黴來連風都要和你做對。

倒黴蛋。

程迎夏擡手撥開頭發,微微擡頭,眼睛剛解除遮蔽一個女孩的身影便直直映入了眼眶,穿着白色連衣裙,低頭看着腳尖,狀似在發呆。

人行道的兩邊都等着許許多多的行人,一眼過去眼裏卻清晰只餘她一個人,又看不清她的臉。

程迎夏好奇地微眯起眼想要看清楚她的長相,但她低着頭,只留下烏黑的一團發頂和半張臉。

終于那女孩擡起頭,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程迎夏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那感覺陌生又熟悉,突如其來令人措手不及。

應該是沒見過的人才對怎會那樣熟悉。

她叫什麽名字?

小花前一分鐘還在想別的事情。

小一在這邊的企業實習,她今天收攤早,趕過來和妹妹一起吃頓飯才剛結束準備回家休息,到了時間再去餐廳上班。

往來行人皆是行色匆匆,等紅綠燈的期間,她站在人群中嘆了口氣,幾不可聞。

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累,無休止的工作,完成了一場馬上趕往下一場,每次都要擠出時間才能用來學習,不斷充實自己,才不會覺得自己永遠落人一步。

休息好像變成了好奢侈的一件事。

但想到還算滿意的收入,還有和妹妹之後的生活,想要在這個城市立足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她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餘光察覺綠燈好像倒計時了,小花擡起頭準備過馬路,對面卻有道熾熱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以為是無意中的視線,但留意之下對面應當是個女孩,好半天視線還未轉移,應當就是在看她,不知緣由。

可能之前見過她,是哪位客人也說不一定。

小花不好意思回望,只能避開視線,左右閃躲,假裝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偷看。

不過是擦肩而過的路人,綠燈亮了,彼此走過,就再沒有交集了。

待燈亮起,旁邊的路人匆匆邁步,她也在人群中跟着往前走,想着等會繞過她就好。

可那女孩卻好像遲遲沒有動身,她不免心中好奇,正面偷偷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跟着了魔一樣,竟讓她改變原來的軌跡,直直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程迎夏看入了迷。

她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樣看着對面的女孩越走越近,陌生的臉呈在眼前越來越清晰,面孔越是陌生,熟悉的感覺也愈發強烈。

直到女孩成功度過人行道來到身邊。

程迎夏伸手攔住了她。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無了~

下本打算寫假快穿,文在專欄裏

文名《白雪公主和七個小老婆》

兩個傲嬌小公舉的奇幻冒險之旅

撒浪嘿喲?o(〃'▽'〃)o

完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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