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公元二O一O年。

渦輪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從機艙舷窗外影影綽綽傳來,文諾感覺到一陣輕微的眩暈。雖然不是第一次飛行,低血壓造成的不适還是如影随形纏着不放。

旁邊座位的客人似乎是遲到了,最後一個才登機,可以聽見他站在幾步開外跟空姐低聲商量着什麽。

文諾将耳機塞得更深一些,閉上眼睛,整個人盡量向座位裏窩進去。

有人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從座位晃動的幅度來看,是個大個子男人。

“不舒服嗎?要不要吃點暈車藥?”

眩暈被抛到了太平洋裏,文諾全身汗毛齊刷刷倒豎起來!不、可、能!

也不知囧孩子瞪大眼睛的樣子怎麽就那麽有喜感,靳大明星笑得前仰後合毫無形象:“東江路上塞車,我差點沒趕上這次航班。”

文諾保持着瞪眼的姿勢,一動不動。

成深笑到渾身無力,終于還是忍不住伸手,在囧孩子肥肥白白的耳垂上捏了一把:“我真的沒跟蹤你,我只是到維城去見一個業務聯系人。”

“是真的才怪!”文諾終于回過魂來,加強版瞪了靳大閑人一眼,靠回到座位裏。

“不相信就算了。”成深抓起小孩的右手捏呀捏,“反正你人生地不熟的,多個人陪你不好嗎?”

文諾掙了幾下,沒掙出手來,只好用下巴一指右側座位:“那他呢,也是來陪我的?”

“啊哈?”靳大明星一轉頭,正對上笑微微的娃娃臉:“你怎麽也來了?”

子皓聳聳肩:“東俊訂票時我叫他多訂了一張。”

成深回轉頭看着文諾,滿臉無奈:“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跟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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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冷笑:“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小心肝。”

表哥舉起拳頭,虛晃了一下,結果馬上招來表弟的一個鬼臉外加豎中指,氣得他撩手就是一個腦崩兒。

小心肝已經閉上眼睛,對兄弟倆殺雞抹脖子的啞劇表演全當做不知道。

剛交正午,陽光照在大廈前空地上,橫七豎八停滿的各色小車反射着光芒,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淡淡的雲影飄動,在女孩的跟前投下一道道變幻的光暈。

有個更濃重的影子擋住了那些光。

姜力琪擡起頭:“是你?”

吳鳴的微笑有些不自然:“呃,我來找袁老師,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這算是冤家路窄嗎?姜大小姐嘆口氣,心裏忽然羨慕起那個遠涉重洋的文某人:“我剛去見過李東行,告訴他我放棄追償了。”

“哦?那很好、很好。”吳鳴小心翼翼地贊同着,有些在看女孩的臉色,“謝謝,你一直是個很善良的女孩。”

姜大小姐終于忍不住流露律師本色:“吳鳴,你不用發好人卡給我,是我提出分手的,不要以為我舍不得。”其實我是舍不得,可是怎麽能讓你知曉?

吳鳴有些不知所措地“啊”了一聲,沒有接腔。有時候這男人會反應奇慢,通常這表明他是正在想心事的情況下。

有個聲音打破了尴尬氛圍:“你們倆怎麽呆這兒啊?不上去坐嗎?”

姜力琪回頭,愣了一下:“是你們?”

她口中的“你們”正滿臉好奇地望着她與吳帥哥,其中那個看似流氓其實是警察的咧嘴一笑:“我送可續上班。”

“是嗎?”姜力琪漫不經心地點頭,“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三位風格迥異的男人站在大廈門口目送女律師咯噔咯噔走遠,良久,流氓警察蹦出一句:“你們倆分手了?”

吳鳴苦笑:“鄭直,你比那些娛記鼻子還靈哪!”

可續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來找袁老師嗎?”

吳鳴清了清嗓子:“不是,我來找你的,新戲裏有首歌要錄個清樣。”

流氓警察手插在褲兜裏下臺階,忽然回頭危言聳聽:“吳鳴,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你眉心發黑,近日有難,別一個人亂跑,小心點。”

可續猛推他背心:“少胡說八道你!一邊涼快去!”

“我怎麽胡說八道啦?梅迪瑞和那個道具師都交代說沒發過什麽騷擾短信,你自己想想吧。”鄭直被推得差點跌倒,很不服氣地丢下一句,“算了不洩露我們警隊機密了,你好自為之!”然後在兔子拳頭夠到他之前,飛快地跨上摩托車一溜煙跑了。

剩下兩個人在沉默中度過了片刻,最後,是錄音師打破了冷場:“不好意思,鄭直這個人有點神神叨叨的,其實沒什麽惡意。”

吳鳴點頭,淡定一笑:“我知道。”

雅理斯學院雖不屬于常春藤聯盟,但其紅牆青瓦芳草如茵的風格倒與其他名校無甚差別。道旁的薔薇叢正在開花,馥郁的芳香充滿每個角落,粉色花瓣悄無聲息地飄落,沾在行人衣角。

詩情畫意中,某囧人很煞風景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啊啊啊啊啊——啊啾!”然後還小聲抱怨,“誰種的這麽多花啊,害我過敏!”

身旁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看着他微笑,變魔術般掏出一瓶噴劑:“沒事的,來,噴點這個就好了。”

囧人紅着臉避開男子的殷勤,卻險些一頭撞在一個路人胸口!他擡起了下巴,脫口而出:“喝,會走路的電線杆子!臉還長得蠻帥!”

靳某人在心裏找補一句:沒我帥。

高個子帥哥彬彬有禮地問:“請問,你們哪位是新入學的文諾同學?”

文諾下一句話讓成深和高個子帥哥的下巴差點一齊掉下來:“身份證拿來我看!”

雖然莫名其妙,高個子帥哥還是很配合地從衣袋裏掏出錢夾,把身份證件亮給文諾同學看。

文諾摸着下颌,研究世界名畫般:“林、之、安?不可能,他是郎教授的助理,音樂學界也算名家了,怎麽可能像你這麽年輕?”

林之安收起錢夾,平靜回答:“我十九歲就博士畢業了。”

這回輪到文諾同學的下巴差點掉了:“天、天才?”

天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現在可以帶你去宿舍了嗎,文諾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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