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兵鋒
柔回駐兵隸屬北陽軍,吉白樾的援軍趕到時許虎已經挂了彩。
“王爺何時來?”許虎由許清娘給他上藥,對吉白樾道:“你勸勸王爺,不要來了。”
“自然是不會來。”吉白樾檢查自己的箭囊。“大苑襲擊柔回不是大事,有你在此想他們也過不去。只怕重頭不在柔回。”
上津如今分出北陽,走的是商道。不論其他,就說如果上津遭襲,北陽軍是支援不了的。必須要等京裏的文書傳下來,否則辛弈就有私動兵馬之嫌。所以比起柔回,上津才是易攻之地。
“聲東擊西。”許虎疼的呲牙,“娘子輕些!”又對吉白樾道:“這不像是阿爾斯楞的風格。”
“獅王還沒到該出來的時候。”吉白樾伸手撩起額前發,一張清秀的臉因此染了野性,他道:“先前王爺堅持我留守離津,其實是忌憚唐王趁孫百平作亂包了北陽軍,不料竟是大苑先動了手。我只給你說,就算如今聚集上津,北陽軍也不過二十一萬人。既要打大苑,還要記着唐王,更要防京都詭詐,我只擔憂餘力不足。”
還有個原因他沒說出來,那就是世子才接封不久,軍威不穩。又得對着京都和唐王裝個啞巴,話不能多說,命令也需他們幾個跟在身邊下。眼下情勢緊迫,恐怕更加防不勝防。
“我們二人,必須守住柔回。”外邊挑釁的號聲不斷,吉白樾起身背起了自己的強弩,“賭上柔回虎、破風箭的命,也不能叫大苑從這過去。”
說罷他轉身掀簾,上城去。
城下三萬鐵騎雪中紮眼,悍氣撲面而來。
赤業依依不舍的蹭着柏九的掌心,辛弈俯身抓住柏九的手,道:“你帶赤業去。”
辛弈将往上津,柏九須去青平,分別在即,誰都沒先道別。
柏九反握住他的手,“仇德耀有愧于你,必不會拒絕。況且國家安危在前,太子也不敢妄動你半分。你只将眼盯在自己身上。”最後又道:“聽明白了嗎?”
辛弈點頭,“我記住了。你往青平去,遇見顏絕書千萬留心,此人不同尋常,又牽扯甚廣,我雖尚不知他意在為何,卻也能明白他對你絕無情誼。”
“那是自然。”柏九笑了笑,垂頭在他指尖輕點一下,“我的情誼都在這裏了。”
後邊的吳煜重重咳了一聲,辛弈此次倒沒臉紅,只覺尚存忐忑。襄蘭的慘相還在腦海,唐王和顏絕書都逃不開幹系。一想到柏九将獨往與比二人博弈,難免十分難舍。
Advertisement
“去吧。”柏九松開手,退後一步,狹眸柔和,“我在青平等你。”
辛弈對他露了酒窩,猛然駕了一聲。赤業奔蹄向北,與柏九擦肩而過。
上津今日沒下雪,甚至連風都沒有。寂靜夜幕下大岚旗幟低垂在杆頭,沒精打采。都半夜了,這路上還是沒幾個人,不知平日裏的商隊都去哪了,竟不見往日的盛态。
老兵三兩成群,窩在城牆後邊偷喝酒。
“今兒的人去哪裏了?”其中一個抹了嘴道:“見了鬼,路頭那家皮革店都沒生意。”
“許是離津那邊大雪堵了路。”有一個接過酒,仰頭灌了一口,咂嘴道:“她他家的酒又兌水了吧?這沒什麽味啊。”又道:“往年不也常堵麽。”
“那也沒成這幅樣子。”最開始傳酒的人摸了摸腦袋,“我總覺得不對勁。”
另一個嘿嘿笑,罵道:“就你閑操心,能怎不對勁?大不了就是大苑打過來嘛。”說罷擦了擦酒葫蘆的嘴,道:“要打也是先打柔回。”
一群人就這事笑了一番,連帶着許虎也給胡亂編了些故事拿出來讨趣。說了一陣,其中一個覺得尿急,起身幾步晃上城牆,對着角落就解了褲子。
稀拉拉的水聲澆在角落,他就放眼往外看。外邊是雪坡起伏,今月光又亮,晃了下眼。這人哎呦一聲閉眼緩了緩,再睜眼時,遙遙見雪中豆大的點跑出來。
“這什麽畜生,大冬天的……”這話還沒往,那豆大的點後緊跟着泛出浪潮。馬蹄聲波濤洶湧,哪裏是什麽畜生,分明是騎兵!他一愣,大驚失色,慌忙拉着褲子轉身道:“敵——”
蒼穹的雄鷹陡然俯沖,對準他門面兇悍爪啄,話被慘叫聲掐斷,這人痛喊着滾到在地,被這一下啄丢了一只眼。
敵襲!
示警聲沒能震醒四方,風幹巴巴的吹了吹,那杆頭的大岚旗瑟瑟抖了抖,展了半身。這半身展了不到片刻,就被一只淩厲的箭射釘在杆頭。
大苑的鐵牛角猛然吹響,緊接着城門震動,就這樣毫無防備,被大苑漢子擡着重木,輕易撞開!
先前喝酒的老兵驚得摔了酒葫蘆,慌亂着轉身就跑,大聲呼喊:“敵襲!敵襲!上城頭!敲鳴敵鐘!”
鐵騎兇狠從破開的城門間一躍而入,大苑人喊了幾聲苑話,胯下的馬直奔老兵而來。那磨得锃亮的彎刀寒光如削,眨眼間人頭落地。後邊緊跟而入的騎兵揮刀湧入,斬掉的頭顱在馬蹄下滾動,酒葫蘆被踐踏成碎物。
仇德耀被人從夢中晃醒了,火氣還未發,就有人跪倒在他床榻邊。
“仇、仇爺!”驚慌的大喊道:“大苑人進來了!大苑人、大苑人打進來了!”
仇德耀一懵,“你說什麽?”他登時翻身下床,踹開那人,飛快的穿衣,将牆上挂着的刀也拿了下來,罵道:“集兵!快集兵!怕個鳥!”
但即便上津尚有八萬守兵,也不及應對這夜半突襲。仇德耀集結人馬意要反攻時,上津已經失了一半。大苑的鐵騎洪水一般沖湧進來,彎刀在夜色火光中奪取了寒月的光芒。雄鷹盤旋在上津的上空,俯瞰着繁華一寸寸燃燒成灰。
“堵住尚華街!”仇德耀喝斥着,“把你褲子提起來!還不到奉獻你白屁股的時候!”
半夜驚醒匆匆而來的士兵衣衫不整。那邊大苑的馬蹄都踏過來了,這邊褲腰帶都還沒系緊。仇德耀低喝一聲,擡刀撩翻了馬上的大苑兵,順手一刀捅了透。但這沒完,因為後邊數十個鐵騎直奔而來。仇德耀自知不能退,将手在刀柄上擦了擦,抽出來大罵道:“天殺的蠻兵!”
馬奔過來,仇德耀挺身一個劈斬,将人砍翻下去。後邊系緊褲腰帶的北陽軍提刀就跟上,兩方人馬撞在這火光煙沖的尚華街上,拼的你死我活。
倒下的身體絆的人踉跄,一旦跌倒就是被人按着捅的絕境。駐守上津的北陽軍裏有一半是和大苑早幾年前交過手的老兵,最懂大苑的尿性。大苑人打仗騎兵兇悍,一把彎刀俯身勾魂,一個擦肩就能叫人見閻王。但要是沒了馬,一半的兇悍都要被他們給賭上。所以砍人先砍馬,将人從馬背上砍翻下去,照頭才是拼命的法子。
大苑的馬是好馬,一上戰場,也是比士兵死傷更多的犧牲品。
仇德耀已經殺紅了眼,他在嘶喊和搏殺中看見遠處又湧來一批騎兵。為首人偉岸長刀,那臉和那馬,是仇德耀刻在腦子裏的東西。他跺翻刀上的死人,沖來人大喊道:“阿爾斯楞!”
獅王的刀斜下馬背,那馬陡然加速風一般的直沖過來。仇德耀跨步大吼一聲,擡起刀就迎了上去。雙方在屍體橫鋪的街上響聲巨大的撞在一起,仇德耀當即虎口裂傷,被阿爾斯楞的長刀撞的生生麻了手臂。
“無恥小人!”仇德耀咬牙怒斥,刀器铿锵的撞擊分開再撞擊,他刀柄處的血越積越多,猛然間連刀柄都覺得滑手。
這一滑可不好,竟被阿爾斯楞趁機挑飛了出去。那刀器脫手的瞬間,仇德耀撲身抱住阿爾斯楞的手臂,往後拖拽,将獅王從馬背扯了下去。随後腰腹一陣錐心的痛,仇德耀手一松,一口血沒壓住,嗆了出來。
“你們想幹什麽!”他拽上阿爾斯楞的袖口,随着阿爾斯楞抽刀的動作,又湧了大口的血。
“四年前,辛靖帶着北陽軍将大苑從野山之側一直驅趕到北境冰川。”阿爾斯楞拿下他的手,直起身,金黃瞳漠然道:“四年後,大苑來還這筆債了。”
仇德耀倒在地上,扒着地面,撐了撐身,又栽下去。
阿爾斯楞身後的鐵騎忽然有人大聲用苑語說了幾句什麽,緊接着所有大苑兵都拍着胸口重複念了一聲。阿爾斯楞也拍了拍胸口,低聲道。
“驅趕大岚去長河對岸。”
失去的北陽軍在鐵騎的不斷沖鋒中退而再退,上津岌岌可危。尚華街承接商道,是上津的象征,在大苑兵的口哨聲中被抛扔了火把,從頭轟燃起來。
阿爾斯楞一馬當前,長刀所向血光噴濺。從尚華街的中段一路勢不可擋的沖到後尾,此時北陽軍在此街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更毋提分散在城牆城門和其他街道區域的人。百姓在鐵騎下滾爬逃生,火光照應老兵幹澀的唇和凍裂的手。
上津危在旦夕。
怎麽辦?
援軍在哪裏?
血腥味從長刀淋在鼻腔,阿爾斯楞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在尚華街上走,但凡擋路的人都沒有留下活口。地上的血在寒夜中冷凝,白氣從他口中呼出。
一個老兵只剩半個木棍在手,面對阿爾斯楞兩股顫顫,幾欲摔倒。獅王憐憫又漠視,他擡起了自己的刀,心裏有那麽點的可惜和悲傷。
他想遇見的北陽軍不該是這樣的北陽軍。
可是他想交手的人都死了。
“太難看了。”阿爾斯楞低聲呢喃,長刀登時淩厲砍下去。
可是這一刀注定不順利,他的鷹在高高地樓檐上呖聲警呼。他聽見馬蹄聲,也聽見了風聲。讓他熟悉的刀從馬背上倏地擲來,将他勢在必得的長刀撞偏鋒利。那擲來的刀釘在腳前,像是在這長街上锵的一聲劃出的界線。
逾界者死。
那把刀的短穗在風中,在火光中,在阿爾斯楞顫栗起的戰意中輕輕搖動。血腥味和煙灰夾雜着老朋友的雷霆,阿爾斯楞認識這把刀。
這把叫做天道的刀。
穿着勉強合身铠甲的年輕男人坐在赤紅色的馬背上,他的眼神讓人那樣熟悉,仿佛回溯幾年風雪,見到了當初一驅萬裏氣吞如虎的辛靖。
北陽有了新的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