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番外·北陽辛家(二)
又翻過年末時,府裏有了好消息。辛笠這小子走了狗屎運,竟還真和晖陽侯的三小姐蕭嫣合了拍,讨了個貌美如花的暴力娘子。就是晖陽侯還舍不得,要留着再等一兩年,兩府訂了約,就算是定數。
這幾日辛靖回家休息,整日都能看見辛笠恨不得貼腦門上寫着“我娘子……”招搖過市的嘚瑟樣,但凡給他開口的機會,他都會以“我娘子是……”為開頭斷送大家與他講話的欲望。
最可憐的就是最小的辛弈,才被這小混球嘲笑過結巴,正是敢怒不敢言的時候,每次被他拽在跟前唾沫橫飛說上幾個時辰,都只能抽抽搭搭的聽。
辛靖遇見幾次就揍他幾回,但鑒于辛笠小混球的名頭,他皮糙肉厚挨習慣了,也不怕,轉頭等人走就還追着辛弈玩。
“你娘子。”辛敬正好出來曬書,辛笠跑過他才擦的圍欄,他将人拎着後領捉了,只道:“你連毛都沒長齊,有什麽娘子?娶回來也是給娘當閨女的,挨着你一星半點的事都沒有。”又用看似正直實則蔑視的眼神将辛笠從上掃到下,沒有起伏道:“你十歲的時候還在尿床,前年春十三才來得夢遺。辛公子,你娘子她知道嗎?”
辛笠臉紅到脖子根,他抱着耳朵大聲啊啊啊着,羞憤至極的吶喊:“天吶你真的是我二哥嗎你這個壞人別說了啊啊啊救命娘!”
辛弈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淚,抱着他大哥的大腿,仰頭天真道:“大、大哥,夢、夢遺是什麽?”
辛靖拍了拍他腦袋,沉痛道:“是你三哥另一種不能自制的事情,你要記牢這事,他以後再也不敢鬧你。”
辛笠才長大的少年心已經碎成了豆腐渣,他憤怒着喊道:“大哥也是混蛋你們都是混蛋啊啊啊我要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啦!”
辛敬将人丢出去,“快走。”
辛笠捂着心哽咽着飛跑去找娘。
辛靖抱着小結巴來幫辛敬曬書,他個高,辛敬書架的上頭自己夠不着,就叫他夠。只兩人都夠不着的,就尴尬了。
辛弈已經跑出去了。
辛靖覺夠不着這事挺駁他顏面的,所以頗為不自在的四下看了看,也沒見能踩的,都是書。
辛敬目測了下,對他道:“你抱我。”
辛靖正尋思着凳子呢,聞言先點了頭,又霎時胸口一跳,緊接着跟揣了幾百只兔子似的瘋狂跳起來。他自覺這個年紀不該這個樣子,可是他控制不住,他只能讓自己的目光顯得好像很坦率,讓自己的表情表現的好像很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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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曲下膝,将辛敬從後邊環腰抱起來。
天熱,辛敬的衣衫有幾層,但在辛靖手下似乎又沒有幾層。他好像摸到了柔軟,是辛敬肚子上的一點點軟肉。
手感很好,非常好,好到他能一瞬間聯想到十萬八千裏外口幹舌燥的地方去。
“阿靖。”辛敬只摸到了邊,叫了他一聲不聽答複,只覺覆在自己肚上的手似乎緊了緊。辛敬耳有點紅,他有些慌張的目光只敢往上看,又叫了聲:“阿靖。”
“嗯?”辛靖聲音不變,似乎游刃有餘,又似乎并無異常,“怎麽了?”
“夠不着。”辛敬幹巴巴道:“你抱腿試試。”
辛靖低咳一聲,沒松開,将他登時擡了個高度,道:“現在呢?”
辛敬将上邊的書籠抽出來,“好了。”
又不見動靜。
天還是正午,弟弟們都不在。院裏廊下寂靜,火熱的溫度似乎讓書架後的兩個人也變得滾燙。辛敬抱着書籠,白皙的後頸也紅成一片,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麽了。
辛靖就這樣抱着他,也不覺重。他抱着抱着,在熱度無聲炸響在心頭的那一刻,忽然像是妥協了,又像是這一剎那的放縱和罔顧。他放下手臂,卻沒有松開人。辛敬才踩到地,就被他從後壓在了書架上。
辛靖扳轉過他的臉,來勢洶洶的唇在極近極近的位置和他呼吸交錯。辛靖低聲幾近呢喃的喚他,卻帶着些迷茫和無措。辛敬白皙的下巴被他捏的泛紅,可是兩人唇間這薄薄的一線,又像是看不見的荊棘和深淵,抵抗着什麽。
辛敬的眸望向他,卻發現他緊盯着自己。辛靖從未露出這樣的痛苦和渴望,在辛敬望過來的那一刻,辛靖輕輕地,吻在了他微張的唇上。
輕的無聲,就如同他們,不敢驚動,不敢出聲。到了這一刻,也不敢說一句僭越人倫的誓言。
這蜻蜓點水的一下一觸即分,辛靖立刻痛苦又興奮的發現,他不會因為這輕輕一下而滿足,他因為這輕輕一下而如火燒。
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更多的辛敬。
他松開了捏着辛敬的指,撫在整個頰面,垂頭深深的吻下去,深到讓辛敬呼吸急促,讓自己幾乎喪失理智。
書架在辛靖用力壓下時晃動,頭頂的書砸下來。他撐在書架上,擋住辛敬,依舊吻着他。
書嘩啦的滾摔一地,他們還在吻。
吻到汗水和淚水混雜。
吻到有人止步在門口,驚愕又震怒的砸在門上。
辛靖迅速擡起頭,捏住辛敬的手腕,拽在自己手裏,力道駭人。他幾近猙獰到無禮,他啞聲道:“爹,你來得不是時候。”
燕王從不見他沉穩內斂長子這個樣子,他明明痛苦到紅了眼,還拽着辛敬的手腕,對燕王肆無忌憚的笑了笑,“爹,我怎麽辦,我對辛敬着了迷,我費盡心機,你說我該怎麽辦。”
燕王一腳踹在他側腰,他頓時松開辛敬推到一邊。燕王劈頭蓋臉的拳腳在身上臉上,辛靖不躲不閃,他甚至連抱頭都不做,任由父親砸在他臉上,渾身疼。被踹翻撞在書架時他已經站不起來,是不想站起來。
他有些擔憂,擔憂母親會不會知道,知道會不會難過。他還有些難過,難過心底早已知道這個結果,卻多年佯裝不知的任由自己混下去。他更有些無奈。
無奈他本該止步,卻抵抗不住,忍受不了,渴望不止。
他辛靖也只是這樣一個敗給私心私欲的普通人。
難看極了。
辛敬拉住燕王的手,他垂下的眸不知濃烈,他懇求道:“爹。”
燕王停下來,突然砸在一側的架壁。他不看辛靖,沉默着。三個人都沉默着,難堪,痛苦,憤懑,交錯混雜。
直到有人停在了門口,哽咽着打起嗝,結結巴巴的祈求道:“爹、爹,不要、不要打哥、哥。”
辛弈驚恐着小臉,他不懂這其中男人的頹敗與煎熬,但他懂。
他們都流淚了。
辛靖去了柔回,一去就是大半載。燕王妃不知道長子怎麽不回來,但她依靠對丈夫和兒子的了解,以及女人直覺,察覺到了這其中不可言說的一二。她沒再催促長子歸家,也沒有阻止二子離家。
辛敬要去山陰了。
如果沒有這個轉折,辛敬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去山陰。也許他永遠都不會遇見那個生命終止的冬天。也許他能活下來。
但。
沒有如果,也沒有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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