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半三更,懸月映窗。秦禮自夢中醒來,床頭似有風飄過,他猛然一驚,揉揉眼,是他看錯了嗎?剛剛窗外好像飄過什麽。
秦禮是朝廷禮部尚書,最近慫恿幾個同僚一同上奏制止皇帝立赫連雅為皇後。他是朝中的老臣子,自然一呼百應,并非他看不上赫連雅,而是赫連雅的身份,就不容她存于後宮!
她本是該死之人,卻得榮寵,這本是件倒行逆施之事。坐上貴妃之位已是天恩浩蕩,還妄想成為皇後,簡直可笑。
秦禮背後有丞相撐腰,一但皇帝怪罪下來,死的絕不是他一個。只是這幾天對抗皇命有些吃力,皇帝似乎越來越重視立後之事。
現已有幾個大臣臣服帝君之命,萬一真把赫連雅推上後位,怕這原本穩固的帝位會動搖!
這幾天秦禮一直在做同一個夢,他夢到那場熊熊烈火中,原本已經死去的人又活了過來,伸出一只如煉獄惡魔的手朝他的脖子抓來。
秦禮猛地擡頭,臉痛苦地扭曲,太陽穴青筋暴起,他雙手捂着脖子,如修羅之眼般充滿血絲死瞪窗棂。
窗子半開着,外面一直有一個人在看着秦禮。她長長的發在夜風裏飄搖,月的光輝點綴在她粉嫩如桃花般的唇上,笑都那麽妖媚。
她看着秦禮痛苦的死去,斷氣之時仍然瞪着雙眼,死不瞑目。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空中斷裂,她收回手,踏着清風消失在月光中。
禮部尚書秦禮以凄慘的方式死在卧室的床上。五更十分被家仆發現連忙上書陛下,請求查明兇手。
師未明高坐明堂,一身陰冷氣息震撼朝野,他如寒潭般的眼眸中始終凝着戾氣,滿朝文武不敢吭聲。
師未明道:“堂堂一品尚書就這麽死了,是誰在藐視我大明?給朕查!”
師未明的聲音不大,卻貫穿了寂靜的朝殿,驚飛卧瓦上的雛鷹。雖然秦禮一直與他抗衡,反對立後一事,但他知道,秦禮一直對大明很忠心。這樣一位老臣子突然被殺,或許是有人在警告他。
“此事交由大理寺查辦,三日內朕要結果,若查不出來,朕必嚴懲!”師未明看着朝堂上這些戰戰兢兢的臣子,唯獨常昊将軍和前幾日被他下诏召回京師的沐王态度平靜。
師未明鷹眼中怒氣起伏,下朝後連朝服都沒換便在宣德殿召見了沐王。龍案上只有一盞琉璃燈,微亮的燭光映不清師未明的眼神,他隔着前方的翡翠玉珠簾看着自己的親弟弟。
他心中仍有一個結未解,于是開口:“少松,你如何看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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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少松道:“依臣弟看,這秦禮的死,并非是沖着朝廷來的。”
“哦?”師未明眯眼道:“少松認為會是何人。”
師少松道:“尚書府戒備森嚴,秦尚書又是重臣,何人又敢謀逆刺殺,想必是與秦尚書有私仇。”
師未明譏諷道:“若有仇,那必定是血海深仇才能致死。兇手如此兇殘為何只單單殺了秦禮一人,而不屠殺秦家滿門?”
師未明的話讓師少松不禁擡眼,卻正與自己親哥哥那雙陰戾的眸子對上。
師少松低首道:“皇兄所言甚是。”
師未明哼道:“朕看未必,朕覺得能做下如此忤逆之事者,不單單是一個人,他或許是一個勢力。比如丹臺閣。”
師少松眉峰一攏,說道:“皇兄懷疑是江湖勢力?”
師未明道:“能出入尚書府如履平地而不被守衛發現,必然有極高武藝在身。殺人便如探囊取物,以致秦禮死亡多時才被發現,此人必在殺手之列。不要以為朕拘坐廟堂就對江湖之事一無所知恰恰相反,朕對這個新崛起的勢力丹臺閣很是好奇。普天之下也有朕無法掌握的存在,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掉朝廷的頂梁柱,想一想,也只有丹臺閣有這個本事了。皇弟,你願為朕分憂嗎?”
師少松拱手道:“皇兄有令,臣弟豈敢推辭。”
“好!”師未明津津笑道:“那就有勞皇弟幫朕暗中查明丹臺閣勢力,朕要将這些忤逆者連根拔起,連同,那個隐在幕後總是與朕作對的那個人,朕要讓他知道與朕抗衡的下場。退下吧!”
師少松心事重重地走出宮門,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望着赫連殿的方向。半晌,才轉身離開。
他此次回來的确是接到聖谕,皇帝打算立赫連雅為皇後,卻遭到以丞相卓群與死去的禮部尚書秦禮為首的一幹朝臣反對,于是叫他回來想聯合制衡這些頑固的老臣子。卻不想,秦禮的死已經打破原本穩固的朝局,冊立赫連雅為後之事只能暫緩了。
三月是被吵醒的,惜花樓晝夜不停喧嚣,想睡個安穩覺還真不易。若非昨夜喝醉,怕是不會睡的這麽沉。只是頭還有些疼,撐着綿軟的身體慢慢坐起來。便聽一聲柔軟的詢問:“你醒了,感覺如何?”
三月心頭一酥,身子一軟便倒在了一個懷裏,海棠花的清香将她襲卷,仿佛又醉了。“蘇。”
蘇白衣聽三月只叫出她的姓,心中掠過一絲異樣,想起昨晚的事,她就尴尬了。
蘇白衣又問了一句:“你好點了沒?我看你的唇有些幹澀,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蘇白衣扶着三月讓她靠在枕頭上,然後給她倒了杯水遞過來。三月喝了水感覺舒服不少,笑道:“昨晚麻煩你了,對了,馮府的人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
蘇白衣笑着接話:“當然會,馮天章的人在到處找你,他還分別派人把守在四城門口,嚴密搜查出城的人,弄的人心惶惶滿城風雨。”
三月道:“那就先讓他急一陣子吧,反正他上面有主子,把我弄丢了,他也免不了責罰。”
蘇白衣笑道:“你怎麽知道他是為別人辦事?馮天章可是京兆尹,能指派他的人恐怕只有皇帝吧。”
三月說道:“那可不一定,如果真是皇帝,恐怕來找我的人就不是馮天章了。蘇白衣,你帶我來惜花樓究竟有什麽目的?”
蘇白衣将她喝過的茶杯放在桌上,說道:“因為你在這裏最安全,也是與王爺見面的最佳地點。”
“王爺?你是說沐王?”三月顯得很緊張。
涉及到自己的身世之謎,她很想馬上見到沐王了解真相,自己是誰?自己的父母又是誰?為何十八年來她被當成寧真的女兒來養,還有馮天章幕後之人的目的。
“的确是王爺想見你,三月,一別數月,別來無恙啊。”門外傳來一陣笑聲,卓飲風推門而入。
幸好三月反應快,在卓飲風進門之際快速披上外衣,卓飲風見此尴尬地退了出去,叫道:“哎呦真是,你還沒穿衣服啊,失禮,真是失禮!”
他絕對是故意的!蘇白衣瞪了卓飲風一眼,連忙過去幫三月穿好衣服。卻聽一聲慵懶地笑聲傳了進來:“怎麽還怕看呢?昨晚那氣勢怎麽不見了呀。”
進來的果然是朱弦,她身上那股風騷勁是別的女人學都學不來的。三月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香風來襲,蘇白衣便被朱弦拉了過去。
三月見朱弦握着蘇白衣的手,心裏忽然不是滋味,然後飲風就進來了。
卓飲風先是伸進一個頭,見三月穿着整齊然後整個人也就堂而皇之的進來了。三月走過來,對朱弦行了一禮:“弦兒姑娘,叨擾了。”
朱弦笑看三月:“公子吹的那首曲子可真是妙,從未有人能為我的舞伴奏,能與公子譜一舞曲是朱弦的榮幸,哪裏有叨擾一說。再者,小蘇蘇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三月微笑聽朱弦稱呼蘇白衣為小蘇蘇,而蘇白衣似乎并未反感,不推拒就是默認了。
“你們倆的感情真好。”三月淡笑地說完,便看向卓飲風:“我何時才能見到沐王爺?”
三月此話一落,其餘三人臉上的笑忽然消失了,呼啦一聲門關嚴,卻隐隐還能聽見外頭的喧嚣嬉鬧。
三月斷定朱弦也是沐王府的門客,所以她也就直言不諱了。更何況,她看見朱弦對蘇白衣那股熱絡勁她就想打斷,不想追究為什麽,她只遵循心中的想法。
卓飲風說道:“王爺已身在京城,今晚會來見你。”
三月點點頭。既然卓飲風他們不想透露一絲一毫的信息給她,那她就直接問沐王爺吧。也不急在一時,反正都來了,不如先“享受”一番。
朱弦卻在此時皺了一下眉,門忽然開了,門外偷聽之人沒想到門會開,靠着門的身體便一個不慎地栽了進來。
那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少年,少年慌忙地擡起頭,沖着屋內的幾人咧嘴一笑:“我,我走錯門了。”
小少年眼珠子一轉便要溜走,轉身卻撞上卓飲風那結實的胸肌,她捂着磕疼的腦門又跌了進來。
卓飲風兩手一背将門關上,睨了眼這少年,笑道:“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讓我想想呀,昨晚呢你好像就混在人群裏,你和誰一起來的呢?我記得好像是刑部侍郎的小外甥柯永,對不對呀?”
這人怎麽眼睛這麽毒啊!連自己和誰一起來的他都看見了。
少年委屈地嘟了嘟嘴,回身便抱住了一個人:“姐姐,我真沒偷聽你們說話,而事實上你們說了什麽我都沒聽清楚,我剛趴在門上就被你們發現了。不要趕我走我是來找神仙哥哥的!”
“神仙哥哥?”四人同時一愣。
朱弦看着這個死抱着自己不放手的少年,少年的個子明顯比她矮一些,于是頭才到她的胸口位置。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少年的頭有意無意地蹭着她的胸口,蹭的她渾身都熱了起來。
好軟啊!少年眯起眼,那模樣像一只慵懶的小花貓。忽然感覺情況不對,于是連忙睜開眼睛,巡視一圈,然後眼神一亮,沖到三月面前,抓住她的手興奮地叫道:“神仙哥哥!哇你好漂亮!吹的曲子好好聽啊!唔……我好喜歡你!”
其餘三人聽明白了,應該是昨晚在那種隆重的氣氛下,三月吹了一首曲子伴着朱弦的舞,讓人感覺異常唯美吧。
再加上三月仙子般的風姿,不俗的談吐和氣韻,吸引到傾慕者一點也不意外。只是這個傾慕者,會不會太小了點?太嫩了點?太可愛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個大錯誤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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