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還是看作話

最近下了場大雪,樹上葉子掉得精光,天上冷得鳥都不願飛,張沉卻總愛坐在自家陽臺圍欄上迎着寒風彈吉他哼歌,他雙腿蕩在空氣中,好像俯身一躍就能飛下去,有一次對面鄰居以為這人要自殺,即刻報警,警察一來,結果是場大烏龍,氣得腦門噴煙,兩面教育一頓摔門走人。

從此以後張沉又去樓頂彈琴哼歌,雙腿依然蕩在空中,一身輕松。可小區裏大爺大媽看見他就要着急地在地下跺腳,使勁朝上面喊:“快下來!有什麽想不開的!”

張沉朝他們揮吉他,站在樓頂回道:“我在彈琴而已,不是要自殺。”

下雪後的天最凍人,最近程聲裹上件厚厚的黑羽絨服,張沉卻還是短袖,最多在短袖外披件風衣或者夾克。

早上程聲在街邊碰見沒開車的張沉,過去和他一起去公司,邊走邊問:“你不怕冷嗎?”

正好一個穿汗衫的老頭氣喘籲籲從他們身邊跑過,張沉指着前方越跑越遠的老爺子說:“你看前面的大爺也穿短袖。”

那大爺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腳上沒停步,笑着轉頭朝程聲吆喝:“不冷!”

等他看到程聲裹得像粽子,露出來的兩只手還攥在一起取暖,專朝他吆喝:“小夥子跟我跑倆月,你也能冬天裏穿短袖。”

程聲朝大爺揮手,“不了,大爺您繼續跑吧!”打發完大爺他又轉頭對張沉說:“你是冷慣了吧。”

說這話結束程聲呲溜一聲把羽絨服拉鏈拉到底,兩只手大喇喇撐開羽絨服兩邊,迎着滿天飄雪把旁邊人抱了一個滿懷,嘴裏念叨:“我給你暖暖。”

前面老爺子一看這倆男人旁若無人抱一起取暖,腳底踩風,噌地一聲溜遠了。

快走到大道上,兩個人不再敢像剛剛那樣黏糊,程聲把拉鏈拉到頂,脖子全蓋住,只剩一張沒什麽血色的臉。張沉整了整因為他一通亂抱起褶的衣服,扭頭就看到程聲寡淡的臉,問:“你最近是不是忙得太過了?臉色不好。”

程聲一臉寡,但精神頭不錯,走路時胳膊快揚到天上去,聽到這句問題轉向張沉,“情場得意,事業失意,但是沒事,除了你我什麽處理不來?”

他以為好笑,一旁的張沉卻一直沒出聲,程聲在這陣沉默中有些尴尬,轉頭就看到張沉盯着自己看,他在這種眼神下再也扯不出謊話,只好低頭如實說:“開公司跟我想象中差距挺遠,最近總忙些其他事,沒時間做技術工作,反而很懷念原來每天對着電腦寫代碼的日子。”

聽他說實話,張沉松了手,“做到現在也不只是你和Frank兩個人的公司,如果實在累就找個機會脫身,做你自己喜歡的工作。”

程聲點點頭,張沉卻明顯感覺這人沒有聽進去,但他向來不勸別人,再多話不說,等看兩人在公司電梯口分道揚镳後用手機給他發去一條短信:周六搬來我家吧。

Advertisement

不出半分鐘張沉就接到對面的回複:那我們周五晚上一起去超市買同居要用的東西吧!

周五晚上程聲精神稍微好些,逛超市時興致比平時高得多,推着購物車先在零食區橫掃一大片膨化食品,又跑去飲料區一瓶瓶往購物車裏裝碳酸飲料。拿飲料時他蹲在張沉旁邊,看這個人故意略過一旁的百事可樂,專往購物車裏堆可口可樂,有些驚訝:“你不是最讨厭紅色?怎麽拿這麽多可口可樂?”

張沉回頭看他,再看看滿車可口可樂,覺得這飲料包裝雖然讨人厭,裏面的東西卻一點也不讨人厭,如實道:“當然因為可口可樂好喝。”

程聲直起身搖頭,“根本沒人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麽讨厭什麽。”

他這話千真萬确,因為晚上他又在張沉櫃子裏發現好幾排紅酒,不可思議地指着滿櫃子酒問身後的張沉:“你真的讨厭紅色嗎?”

不等張沉回答,程聲又聯想到這人諸多行為,再問:“你活得這麽小資嗎?”

身後張沉坦然地點頭:“我喜歡儀式感。”

張沉偏愛儀式感這件事程聲不能更認同,從超市出來後他原以為直接開車回家,兩人面對面吃一頓晚飯再做些膩歪事已經算得上程聲腦海中正式同居的開始,可張沉卻忽然把車拐到一家專賣家用品店門口,邊解安全帶邊對副駕上的程聲說:“我們買套雙人被吧,以後一起蓋着睡覺。”

來選床上用品的沒幾個男人,來來往往的大多數是夫妻,偶爾有幾對婆媳或母女,張沉程聲這兩個男人混在專供新婚夫婦挑選的床上用品區域尤其紮眼,中途老板好奇地朝他們看來好幾次,程聲幾乎被這道目光紮穿,張沉卻一臉正色,只顧摸布料,等看到滿意的便轉身問程聲:“你覺得這套怎麽樣?”

程聲過去摸了摸料子,一點意見也沒有:“就它了。”

這套雙人被剛到家就被張沉罩上剛洗的被單,他趁程聲洗澡時悉心把卧室打理一遍,心滿意足地抻着新被子覆上他原先一個人獨占的大床,整理結束又站在床尾觀賞好一陣才回客廳。

客廳裏程聲已經洗完澡,身上挂着張沉原來的睡衣,他對味道有執念,總覺得睡衣上有張沉的味道,明明自己有睡衣卻不穿,非要穿張沉另一件,洗完澡甚至拎着這件睡衣聞了好一陣才舍得套在自己身上。

等張沉洗澡的間隙程聲偷偷摸摸把該吃的藥吞水服下,再做賊一樣把這些藥藏回自己的随身背包裏。喝完藥程聲有些後怕,想着自己和張沉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一定不能被自己不争氣的身體搗騰回原地。想着想着他心裏漫上些愧疚,畢竟誰會願意跟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在一起?情緒不穩定,酷愛自傷和傷人,傷了人沒準還要拿這事做借口道德綁架沒災沒病的無辜人士,程聲靠在沙發邊,用力打了打自己膝蓋,決定下周一定抽空再去醫院複查一遍,在張沉察覺到不對勁兒之前好好治病。

很快張沉從衛生間走出來,帶着身水汽挨在程聲身邊坐下。程聲又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往他身邊湊了湊,鼻子貼在他胸口露出的一片皮膚上來回聞了很久。

“你幹什麽?”張沉推了兩下他的腦袋,但推不動,也就随他在自己胸口上亂蹭。

程聲趴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你身上味道好聞。”

“你剛剛用的不也是這一瓶沐浴露?”

“不一樣,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味道不一樣。”

張沉捋了捋自己胸口上這人濕漉漉的頭發,問他“哪裏不一樣?”問完沒得到答複,他也沒再問,伸手去茶幾附近夠來一瓶紅酒,撬開封口的木塞,再尋出兩只高腳杯倒了個底,晃着杯子問程聲:“喝不喝?”

埋在他胸口的程聲終于把頭擡起來,聞着味兒接過杯子,抿了一口認真評價道:“你品味還挺好。”

兩人坐在客廳毛茸茸的地毯上随意幹了幾杯,再起來時都有些微醺。程聲也剛洗過澡,渾身濕漉漉,剛站起來便一把抱住張沉,腦袋抵在他胸口,說話時有些口齒不清,“你現在怎麽這麽會生活?我都沒有周末喝個小酒賞夜景的習慣。”

張沉說:“我這麽一個愛亂花錢的人還算會生活?”

這句話讓程聲笑了,胳膊慢慢纏上張沉的腰,“你還趁周末專門去酒店住,确實挺能花。可會花錢才是會生活啊,自己滿足比什麽都重要。”

說完他松開箍着腰的胳膊,伸去前面一顆顆解張沉的睡衣扣子,還沒解完整個人忽然被騰空抱起。

卧室大床上蓋着兩個人新買的雙人被,程聲三兩下把被子堆到旁邊,他的胳膊還環在張沉脖子上,臉上挂着種滿足表情,仰起頭來對上面的張沉說:“好像新婚夜。”

張沉正在解他的睡衣扣,手指不斷在他胸口上磨蹭,解到一半在胸口摸了兩把,擡起頭看他,“我們又不是沒做過。”

“那不一樣。”程聲湊前去碰他的鼻子,正好碰到上面一顆硌人的鼻釘,他被硌了一下,忽然又笑了,“別人知道你未成年就跟人上過床嗎?”

“經常來看我們樂隊演出的幾個人猜我十四五就跟人上床。”

程聲騰地一下坐起來,身上還挂着排解到一半的扣子,不滿地說:“別人知道你十四五什麽樣?你十七和現在都不是一個樣。”

張沉覺得他這幅模樣好笑,按着肩膀把他壓回床上,低頭說:“第一次是和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麽可生氣?”

這回程聲不說話也不生氣了,平躺在床上專注地看上面為自己解扣子的人。他幾縷頭發垂着,睫毛也垂着,眼睛全黏在自己胸口幾顆扣子上,程聲看得入了神,情不自禁伸手摸上他的臉,一邊撫摸一邊說:“你現在看着比我年輕,論壇上那些人肯定羨慕我,他們現在都想找年輕的。”

張沉解扣子的手停了,擡頭看他:“你還看論壇?哪種論壇?”

“那種論壇,你肯定知道。”

張沉手不動,程聲也不介意自己解扣子,他在這種事上向來沒什麽原則,一邊解一邊大大咧咧講起從前事來:“咱們這種人以前還有根據地,一些公園或一些澡堂,我從雲城回來以後偷偷去過幾次,最恐怖的地方是澡堂,我只進去過一次就被裏面的人吓得逃出來,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有很強的暗示性,膽子大的直接在大庭廣衆下做這些事。公園好一些,我總蹲在公園最隐秘的地方,偷偷看他們怎麽搭讪怎麽交流,可看來看去也沒有和你在一起時那種感覺,後來不知怎麽有人朝我這裏來,在我胳膊上摸了一把,之後我就再也沒往那些地方去。”

說完程聲感覺自己上半身被人掐了掐,疼得扭了幾下,接着他聽到上面人問:“你去那些地方幹什麽?”

“想看看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有什麽不一樣,看了看發現确實不大一樣,很壓抑,所有人找準機會一個勁兒釋放,怪吓人的。”程聲把手覆在此時正在自己身上來回掐的那只手上,忽然問:“你是不是有那方面傾向?”

張沉再掐了他一把,明知故問:“什麽傾向?”

底下平躺着的程聲被這手勁掐得倒吸一口涼氣,伸下去按住張沉的手腕,“你總把我弄得這麽疼,還能有什麽傾向?”

……

冬天夜裏兩個人被汗浸透了,程聲靠在張沉懷裏,眼皮幾乎再也睜不開,最後一眼留給床邊堆的雙人被,看着看着他忽然幸福地笑了,仰頭問上面的人:“你說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嗎?”

張沉反而問他:“你覺得我像半途而廢的人嗎?”

這次程聲搖搖頭,頭頂蹭着張沉的下巴,說:“我只是好奇,你說一七年二七年的咱們在哪裏?公司會上市嗎?我們還在北京嗎?還是會去別的地方?”

兩個人身上的汗晾得差不多,張沉擡手把今晚剛買的雙人被拉到兩個人身上,窩在這一丁點小空間裏一下下捋着懷裏人潮濕的頭發,“以後的事讓以後解決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