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行來到不岷山的清池,只見這池中确有魚兒數許,看起來也确實鮮美無疑。
關一筱一屁股坐在了秋草地上,懶洋洋道:“我早說過了,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男子,今兒又有傷在身,自是不能抓魚了。”
“你是要我們抓給你吃?”百裏戈雙手抱懷質問。
“哥哥你是出來養傷的,怎麽能讓你抓魚呢?”關一筱笑嘻嘻地留了片空地出來:“扶大人是客,自然也不好抓魚,所以景年你來抓罷。”
百裏戈看了看他,又看看牧景年:“阿景,你們兩有仇?”
牧景年一愣,看着關一筱搖了搖頭。
“哼。”關一筱別過臉,放緩了些地嬌嗔道:“快去嘛,我都要餓死了。”
牧景年聽着便走到池邊,看了一眼池中的魚兒,突然運氣于指尖,只見一道灰色的靈光乍現,下一瞬便從指縫間如靈蛇般游走而出,随後化作一片騰龍的力量,瞬間将整片池水掀翻起來。
三人訝然,只見那池裏掀起了一片浪花,重重地向對岸拍打而去,水落後便留下一群擱淺岸上的魚兒。
“好辦法。”百裏戈笑道:“看來抓魚也免了。”
“哎喲哥哥和扶大人都坐下來休息休息,讓景年幹活就好咯。”關一筱笑眯眯地說道。
“哦?何樂而不為。”百裏戈有些邪惡地看了看牧景年,潇灑地坐下來。
“扶大人怎麽還站着呀?”關一筱奇怪地看着扶羲。
百裏戈不動聲色,他脫下厚鬥篷折起來放在草地上,面無表情地說道:“扶大人請。”
“多謝。”扶羲溫文儒雅地作揖,淡笑着就坐到百裏戈給自己弄好的鬥篷上。
關一筱詭異地看着那二人,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于是四人架起了火架撿起了魚開始烤,不過一會兒便野味飄香,引人垂涎。
關一筱拿起烤魚看了又看,突然一副少奶奶的模樣嘆氣道:“唉,其實吃魚也不好,刺兒那麽多,都懶得挑。”
“你盡可不吃。”百裏戈淡淡地接了一句。
關一筱噘嘴:“不要嘛,這魚兒還挺香的。”說着便艱難地一口接一口,還不停地“呸呸呸”吐出一地魚刺。
一行吃喝幹淨後,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似乎隐隐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看來今日要下雨,恐怕不能再往上走了。”百裏戈道。
“真可惜了這美景。”關一筱伸了個懶腰,又心血來潮地站起來走到池岸邊道:“這一汪秋水接着山上的溪流,也不算是潭死水,竟還流得挺快,映着楓葉可真是美。”接着又看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撫臉感嘆道:“加上我這張臉便更美了幾分。”
百裏戈邊吃魚邊問:“魚兒可有沒有吓得沉了?”
“哥哥讨厭!”關一筱一跺腳剛站起來要反駁,突然衣袖裏掉出個錦囊,撲通一聲落到了水裏,他立即驚恐地尖叫起來,俯下身就要去撈。
誰知那山流眼下較快,竟把那紅色的錦囊沖到了對岸,關一筱見此便繞着池塘跑起來,大喊道:“我的媽呀,寶貝別跑啊!“
三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滑稽,邊吃着魚邊看戲似地觀賞着。只見關一筱沖到對岸,蹲下來一手截住了那被山流沖得旋轉的紅錦囊,小心翼翼地撈起來,打開看了看,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
禍不單行,老天似乎偏要和他作對似的,下一秒其身後的林子裏突然跳出一個人影,“嗖”地一聲就奪了他手中的錦囊,下一瞬又“嗖”地一聲躍進了林子,快得像一只頑猴。
“啊——”關一筱慘叫一聲,整個人便往林子裏也“嗖”地一聲沖進去:“娘蛋的,給老子站住!”
對岸三人見此一時錯愕,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牧景年,腳尖點地輕功一起便也躍過池塘進了樹林,而百裏戈和扶羲也迅速跟上。
原來這不岷山荒蕪已久,眼下早已成為不少山賊的聚集地。這些山賊有些原是游民,因生活困苦、不滿亂世而被逼上山成賊,其成日在山間生活盯上了游人便出手搶奪錢財,以飽腹之用。
這次搶奪關一筱錦囊的便是其中之一,腳步快如風,在茂密的楓林裏疾馳飛逃,直向最深處奔去,勢必要把對方甩得十萬八千裏。
而關一筱本就腳扭了傷,加之有自稱是“手無縛雞之力之美男子”,眼下沒跑幾步就氣喘籲籲,嘴裏是罵個不停,但身體早沒了力氣。
“娘蛋的……給老子還回來!!”
“關關!”百裏戈和扶羲從後面趕來,便見關一筱正扶着樹幹氣喘籲籲,看到他們後頓時紅了眼:
“哥哥你們總算來了,快幫我追一追,那可是我全部家當……”
“方才牧少俠已經追上去,想必很快就能要回來。”扶羲遙看前方,又看了看他的腳道:“我們慢點走上去便是。”
“他?他能幫我搶回來?他要報複我還來不及呢!”關一筱捂着腳跌跌撞撞,卻還速度不減地一瘸一拐向前走着:“哎喲……嘤嘤嘤,疼死我啦!”
“你們兩什麽仇怨?”百裏戈皺眉。
“我們是情怨……”關一筱可憐巴巴地道。
“情怨?”百裏戈嘴角抽搐。
“然也,像我這般絕世容顏,本來就有了無數情債,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但今日我怎麽那麽倒黴呢嘤嘤嘤……”關一筱似乎又開始胡扯起來。
再說牧景年,其輕功如煙繞,轉瞬之間便到了那山賊前面好幾丈,靜待其到來。他擡頭看天色逐漸黑下來,看來山雨迫在眉睫。
而那山賊一看到牧景年便傻了眼,腳底抹油般地一個轉兒便想掉方向潛逃,誰知牧景年指風一出,淩厲兇狠地砍掉了無數枝條,落下來在四面八方結成了一圈天然屏障,堵得對方無路可逃。
“奶奶的,多管閑事!”
那山賊抽出刀便向牧景年砍來,而後者面色依舊淡漠無痕,灰光出指若靈龍攢動,冷風凄厲,剎那間将那大刀化得粉碎,驚得山賊面如土色,幾乎吓得屁滾尿流。
“大、大俠饒命!這錦囊袋也不是你的何必這麽……”他跪在地上哀求起來,把那紅錦囊拿出來:“您看這樣行不……這袋子裏的東西給我留點……好向頭兒交代啊……”
牧景年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無悲無喜,看不出态度。
那山賊一見似乎有戲,便解開紅錦囊開始掏東西:“吶,這幾錠金子您一半俺一半,這些香料什麽的玩意兒俺就不要了……咿?”
一串系着明珠的紅繩忽然從袋裏落下來,寂寥地躺在了鋪滿紅楓的地面。
牧景年那冰冷的雙眸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一股火焰隐隐燃起,照進了冰冷的寒窟。他緊緊地盯着那紅繩白珠,握着劍的手動了動,嘴唇微微張開:“簫簫……”
而那山賊見了這玩意兒便撿起來,不屑道:“這是啥子雞巴破玩意兒?也不值幾個錢,不如丢了去。”
他話音剛落,一道劍風雷般地劈下來,瞬間将他的手臂斬成兩段。
“啊——”
慘叫響徹楓林,也将随後趕來的關一筱、百裏戈和扶羲吓了一跳,他們三人沖過來,正看見那山賊的手臂被削成了兩段,血簇簇地飛濺起來,濺得楓樹盡染。
而那斷手中的一根紅繩白珠飛起來,恰看在衆人眼裏。
“啊!”關一筱看到那物件驚喜地叫了一聲,沖上去跳起來要拿,誰知卻一道光影阻隔,那物件繞了一個彎,轉瞬間便到了牧景年的手上。
牧景年緊攥着這紅繩明珠,冰冷的黑眸此時有幾分不可置信而激動的異色:“這是你的?”
“廢話!這不是我袋子的東西嗎?快給我!”關一筱急沖上去,又差點被地上的斷臂絆住腳。他踉踉跄跄跑到懸在半空的牧景年跟前,伸長了手要去夠。
天色乍黑了下來,楓林間突然有呼呼風聲,伴着急促、密集而笨重的腳步聲。
“麻煩了,”百裏戈皺眉:“莫非是山賊群?”
他話音剛落,只見牧景年布下的那楓枝陣便被打破,數十個面目猙獰、五大三粗、面色黧黑的執刀山賊兇惡地出現。
他們意見地上被斷臂、痛得打滾的弟兄立即雙眼通紅,怪聲怪氣地怒吼起來:“誰幹的?!”
“我。”牧景年淡淡地借口,面無波瀾。
“竟敢傷我們弟兄,好大的膽子!”為首那山賊叫罵道。
其他幾個山賊立刻上前扶起那斷臂者道:“好兄弟,一會兒包紮後就不痛苦了。”
“你害得我們弟兄有多痛苦,現在老子要你原樣奉還。”
“痛苦?”牧景年看了一眼地上痛得依舊打滾的家夥,輕輕揮了揮劍,絲絲銀光一處,冷鋒劃過那人的脖頸,立即頭身分離。
正巧此時天色全暗,蒼穹上有電閃雷鳴,始有細雨飄落,映得牧景年如陰曹使者,見他冷笑道:“這不就不痛了嗎?”
“殺了他!!”那群山賊驚怒起來,操刀便要向其砍來。
牧景年瞥了一眼其他三人,道:“走。”
一時間,百裏戈下意識抱住扶羲迅速後撤,而牧景年一把拉住呆愣的關一筱騰空而起,長劍在轉瞬間化作無數幻影,猶如裂刃萬千。
這裂刃冰厲,穿過如火楓葉,冰冷的秋雨,直取那數十山賊性命,頓時頭顱似豆大的雨點一般紛飛爆裂,又像冰雹一樣落在地面,陷入被雨水沖刷得粘稠的楓林泥漿,頃刻間血水和雨水凝成一塊,不分彼此。
數十人斃命,長刀紅染,無一活口。
而那裂刃合一,又重新凝成了一把普通的長劍回到牧景年手中,被雨水重新沖刷得一幹二淨,泛着冷光。
轟隆隆,山雨傾盆,轉瞬即驟。
牧景年将長劍一挑,準确無誤地将地面浸濕的紅錦囊和數枚金幣撩起,重新裝如囊中,與那紅繩白珠一同握在手中,然後示意一眼百裏戈和扶羲,便帶着關一筱向林外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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