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顧宴生他們來的不巧。
到屋裏的時候,才從米藍随身的丫鬟口中得知,米藍居然沒在家。
她下午跟着幾個舊友出去了。
顧宴生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個丫鬟看。
半晌,他歪了歪頭,說道:“這個姐姐,我是不是……”
“先前見過呀。”小丫頭捂着嘴唇笑,旋即便有點傷心的樣子說:“你可是光顧着看姐姐去了,把我們旁邊幾個姐妹都給忘得一幹二淨。”
顧宴生小臉一紅,“沒有忘記。”
正說着,從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陣的聲響。
名叫碧色的丫鬟側耳聽了會兒,說道:“約莫是姐姐回來了。”
敖淵往外走,顧宴生卻沒跟着。
他想了想,一臉認真地說:“圓圓你去吧,我跟碧色姐姐問點事情。”
敖淵腳步一頓,旋即點頭,面不改色的離開了。
顧宴生這才目光灼灼的轉向了碧色。
碧色用帕子在唇角沾了沾,笑着說:“小公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兒要問奴家?”
“有的。”顧宴生一臉嚴肅,扒在窗戶口,一直看到敖淵跟着米藍進了門,這才回過頭,說道:“我想問問你,你這裏有沒有什麽話本看呀?”
顧宴生抿着嘴唇和碧色一起回到正廳時,屋內似乎聊得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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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臉通紅的往敖淵那邊蹭了蹭,坐到了他邊上。
敖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同樣眼底泛着水光的碧色,眉心似乎跟着一起緊了緊。
但是他也沒有多言語,站起身,沖着米藍和碧色拱手道:“有勞姑娘。”
幾人相攜往外走。
顧宴生離開前回頭看了看,随後就被敖淵給提上馬了。
他說道:“圓圓她們是一起要進宮嗎?”
敖淵:“嗯。”
顧宴生點點頭。
然後他照老規矩在馬上轉了個圈兒,側坐在馬上,又自覺搬着敖淵一條手環住了自己的腰,繼續一臉認真地說:“我剛才問過碧色了。”
敖淵目視前方。
顧宴生擡起腦袋,盯着敖淵的下巴。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敖淵下巴上的淡青。
顧宴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光滑的不行,沒有胡子,更別提胡茬了——他曾經聽人說,如果不長胡子的話,就多用剃須刀刮一刮,胡子就會越來越硬、越來越粗的長出來。
他試了,都是騙人的,他就是沒有長。
可能也是他身體太弱了也說不準?
然後他盯着敖淵的下巴,想了想說:“我找碧色要了好多男人和男人同房的話本,有文字還有圖,圓圓,等咱們成親之後……”
敖淵捏着缰繩的手一緊,看見前頭本來四平八穩的轎子,在平地上踉跄了一下。
敖淵:“……”
又走了一段路,敖淵逐漸和前面的龍衛與大皇子拉開了一些距離,這才低頭說道:“這些話,以後留在房內說。”
顧宴生想了想:“不能在外面說嗎?”
“不能。”
“哦。”顧宴生又擡起頭,“房裏就可以随便說了嗎?”
這次敖淵也遲了一會兒才答:“……嗯。”
沒過幾天,米藍成功進宮,并且當下就獲取了皇帝的專寵。
顧宴生還是在酒館聽見的這個消息。
那時候他正在和敖淵一起休息——剛剛上街的時候,他們在給滾滾買肉骨頭吃。
“聽說這藍美人兒初一進宮便被皇上封了美人,俨然已經得了七日的獨寵了……”
“可不是,雖說當今聖上已年過七旬,可到底是老當益壯,更勝當年啊……”
“不知還能不能再生出個雙生子來,聽聞七王爺一直多得聖上喜歡,可惜身子骨太弱……”
“連帶着靈犀公主都是咱禮朝最尊貴的一個公主,當年嫁去羌部時,真真是十裏紅妝。”
“不足羌部獻給我禮朝十分之一。也可惜了靈犀公主,好好的一個天姿國色,在羌部連兩年時光都沒熬過……”
聽到這裏的時候,顧宴生愣了愣。
他問敖淵:“靈犀公主死了嗎?”
敖淵沉默的點頭,說:“羌部數年前大亂,靈犀嫁的,是羌部那歲數可做她爺爺的大王——後來羌王薨逝,靈犀便二嫁給了新王,生下來的舊王子嗣也被秘密處死。積年郁結,兩年間,她便懷着孩子沒了。”
顧宴生有點吃不太下了,“自殺的嗎?”
“并非。”敖淵看着顧宴生,目光之中有些顧宴生看不太分明的神色,“有些人,連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顧宴生愣愣的看着敖淵。
然後他大約有些懂得敖淵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敖靈犀一個人的命是命,可她後頭的母族上上下下這麽多人,也都是命。
顧宴生不會為一個不認識的、未知的人有太多的難過,他更心疼的,反而是提前知道了這太多事情的敖淵。
“圓圓。”顧宴生看了眼手上的白米飯,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快點成為皇帝吧,你當了皇帝之後,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皇帝最終以一己之力逼得人到暮年被自己所有骨肉疏遠,也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他明明最疼愛敖靈犀和敖靈璧兄妹,可偏偏在人迫害他們最重的時候,給了兩兄妹更深的絕望。
不聽、不看。
敖靈犀剛遠嫁不久,敖靈璧就中了毒。
當爹的當成這樣,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嗯。”敖淵垂眸,“就快了。”
“聽聞父皇近日經常召見太子。”敖瑞喝着手中的熱茶,和敖靈璧在一排坐着的時候,顧宴生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進了病房。
兩個病人的臉上全都沒什麽血色,也全都很消瘦又虛弱。
大皇子比敖靈璧還好一點。
他先前更多的是郁結于心,只要那股郁氣散了,心結一解,說不定就不用把自己愁死了。
敖靈璧嗤笑一聲,“大哥可知道父皇召見太子,所為何事?”
顧宴生喝了口茶,“我知道,他想要玮哥嘛。”
敖靈璧放下杯子,“玮哥為何物?”
顧宴生眨眨眼,說:“啊,這個……就是你們說的壯.陽藥。”
敖武在旁邊瞪眼,“這你都知道?”
顧宴生神在在的點點頭,開始忽悠敖武,“你最近幾天看到你父皇的時候,是不是覺得他看起來特別有精神,但是又好像特別累的樣子,腦子很清醒,但其實他行動又特別緩慢?”
敖武不由點了點頭,“确實……”
“而且他就算是看起來很清醒,可其實說什麽都說不到點子上。”顧宴生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敖武重重點頭。
顧宴生晃晃腦袋,“這就對了嘛——”
用藥後遺症啊。
再用下去,皇帝就會成為一個行走的小……嗯不,老智障。
只剩下基本自理能力的那種……說不到,他這麽大歲數,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
顧宴生嘆了口氣說:“看來圓圓說的快到時間了,還真的是快到時間了。”
皇帝本來還要再過幾年才死。
現在看來,就照着這個速度,能不能撐得過明年都不一定呢。
“他可不傻。”敖靈璧轉頭看向了敖武,淡淡的說:“想必父皇大約曾經找過你,問你那藥之中,是否含有毒素了。”
敖武點了點頭。
“太醫院的人什麽都不敢說,只說藥物服用過多可能會傷身,讓父皇酌量使用而已。誰都知道那藥吃多了也不好,可他疑心病本就嚴重,哪裏會信那些太醫的。”敖武滿臉的煩躁,“他要來問,那我就直接跟他說有毒了,說了有毒,他自己反倒是突然安心了似的!”
敖靈璧和敖瑞聞言卻同時都嗤笑了一聲。
“這麽說來,便只需等着便是。”敖瑞嘆了口氣,從桌上撐起來,說道:“太子近日行事也越發荒唐——先前被關了一月禁閉是小事,現在他自己舉辦的選美,美人進宮,父皇服藥,他去獻藥,偏藥中有毒……”
敖靈璧也一撣衣擺,“太子自尋死路罷了,自己親手做了一個将他自己送往死地的局,還指望着咱們去救他不成。”
就看這一次,皇帝到底還要不要接着保他了。
敖靈璧最後嗤笑一聲。
走了兩步,他突然回過頭,淺笑着望着屋內的幾個兄弟,說:“待父皇傳召那一日,請諸位兄弟給我留些時間與他單獨聊,我有些話,想親自問問他。”
敖淵将人送出府後,讓管家跟着顧宴生回去,自己卻沒再回府,而是找人備馬,又進了一趟宮。
途中他和大皇子的車隊偶然相逢,卻都互相裝作了仍舊沒什麽往來的模樣——大皇子每日進敖府時,都是喬裝打扮過的。
顧宴生問了敖淵去幹什麽——但是敖淵神神秘秘的,也不肯告訴他,他也就只能作罷了。
一直到了傍晚,敖淵身上裹着夏日的暑氣進屋。
顧宴生睡的不安穩,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卻還是往敖淵懷裏鑽了鑽,嘟囔着說道:“圓圓你幹什麽去了……”
“請旨。”敖淵低聲說着,伸手拿起了一邊的蒲扇,上下扇着風。
顧宴生睡夢中摸到了什麽又軟又硬的東西,還帶着紋路。
好像是布……
但是他已經沒了睜眼的力氣,又咕哝了一聲,繼續沉沉的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久等了大家!之後會努力更新的!
今明兩天大約會有很多章更新~
如果可以一次性寫完的話,我就一次性發出來,鞠躬!
感謝在2020-10-14 23:50:33~2020-10-20 19:4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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