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敖淵這一走,一直到了天近傍晚都沒有回來。

顧宴生抱着滾滾在紫宸殿前的地毯上等了很久。

夜幕降臨,洪總管準時出現在了殿前。

顧宴生撩起眼皮,看着四周已經開始點燈的宮人,垂頭喪氣的說,“洪伯伯,圓圓去哪了?”

洪管家心裏一抽抽,腰都不自覺軟了幾下,連忙小步子上前兩步,說道:“殿下,咱先回吧?外頭露水重,受涼便不好了。”

顧宴生點點頭,有點吃力地跟着洪管家進了裏屋。

他重新坐在軟乎乎的床墊上,仰頭看着宮人把一波波的飯菜送來,目光落在了唯一的那一碗米飯上。

他想了想,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說道:“圓圓是全都想起來了嗎?”

洪管家一頓,覺得也瞞不住,便說,“據禦醫令所言……”

顧宴生安安靜靜的望着他。

洪管家咬咬牙,說:“陛下的記憶是恢複了許多,可他失憶時所發生的的事情……現下一概都不記得了。”

顧宴生聽完頓時撚了,癟癟嘴,“所以他現在只記得那個很壞的我了。”

但是那也不是他的錯。

明明都是原主的錯。

他任務失敗回到自己世界的那五年間,原主把壞事做盡,他什麽都不知道,還得讓他來被黑鍋。

雖然也是他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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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生等着洪管家走了,才躺在床上,對着滾滾喃喃道:“滾滾,這怎麽辦哦。”

滾滾仰起小腦袋,把頭放在床上,黑黝黝的眼睛一轉不轉的望着他。

顧宴生翻了個面,側躺着也看着滾滾,“圓圓要是再也想不起來了,那等皇陵建好之後,我是不是就要沒命了?”

滾滾的耳朵豎了起來。

顧宴生眨眨眼。

然後就看到滾滾夾着尾巴,從牆角一個專門給它留出來的洞口鑽了出去。

顧宴生一愣,剛坐起來,就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還不等他回神,又是一股鋪天蓋地的熾熱氣息将他整個人全都席卷,再也沒有一絲掙紮的力道。

他一頓,下意識的喊,“圓、圓圓……?”

敖淵覆在他身上,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雙眸之中閃着紅光,可目光溫和,俨然是顧宴生這幾年來最熟悉的人。

顧宴生一愣,眉梢都是喜悅,“你想起來啦?!”

敖淵眉毛緊皺,似乎想說什麽,又沒能說出口,只含糊不清的在顧宴生的頸側亂蹭。

顧宴生這才發現敖淵身上的氣味又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又發作了……怎麽這麽頻繁?”

敖淵始終有點不得章法,最後似乎是逼急了,臂膀肌肉展現的淋漓盡致,緊接着,顧宴生耳邊響起一陣什麽東西被撕裂的聲音,下一刻,他皮膚一涼,緊接着又是一熱。

衣服讓敖淵撕裂了。

可比衣服更暖更熱的,是敖淵的手。

一涼一熱相觸,顧宴生被刺的抖了一下,才顫巍巍的伸出手說:“我、我那破了,我們兩個今晚不那樣了好不好,那好痛的,我還沒學到怎麽才能讓我也跟着一起快活呢……”

敖淵愣愣的看着顧宴生,好半晌點點頭。

這樣子,倒有些像是從前在軍營裏那種傻愣愣的模樣了。

顧宴生心裏一喜,連忙把敖淵摁的坐那,勤勤懇懇的撸起袖子,說:“等你下次正常了,我們兩個再來探讨一下怎麽才能兩個人都舒服,我從前聽男科的大夫說要保養那才能不會那麽容易受損……”

念念叨叨的說完,顧宴生擡起頭,卻見敖淵仍然一臉愣愣的看着他,目光專注而熱烈。

他說不上怎麽回事,心裏突然像是一陣小貓在撓,沒忍住,捧着敖淵的臉就親了他一口。

然後還是覺得這個樣子的敖淵太可愛,又和他臉貼着臉,在他的臉頰也蹭了蹭。

夜風有點涼。

顧宴生将踏上的簾子放下,回頭輕聲說,“我慢慢幫你……”

……

第二日一早,顧宴生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邊立了一個人影。

和昨天上午一樣。

人影逆着光,哪怕是正面對着他的,可他也看不出敖淵臉上的任何表情。

顧宴生:“……”

敖淵看顧宴生轉醒,終于冷哼了一聲,聲音夾着冰,“朕昨日為何會在你這?”

顧宴生終于有了機會開口,舔舔嘴唇剛想說話,就見敖淵某種閃出冷光說:“也是朕小瞧你了,但凡是你想做的,又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顧宴生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只能委委屈屈的閉上了嘴。

敖淵繼續說:“為了活命,你倒也真是舍得什麽都豁的出去。”

說完以後,他上下打量了顧宴生幾圈,像是越看越生氣,最終咬牙道:“別妄想朕會心軟!顧七,朕早就說過,你但凡敢出現在朕面前,朕便會要了你的命!”

“待皇陵建好之日,便是你殒命之時,你若是不想死,便趁早将一切都交代。”

說完,便長袖一甩,摔門離去。

顧宴生:“……”

滾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鑽了回來,這會兒正炯炯有神的坐在自己的窩窩裏面,和一臉木呆呆的顧宴生四目對視。

顧宴生張了張嘴,顫巍巍的爬起來,說道:“滾滾,你去給我喊洪伯伯來……”

滾滾小小的‘嗷’了一聲,從它的小洞裏面鑽出去去人去了。

洪管家跟着顧宴生一路到了太醫院。

他們去的剛巧,到太醫院的時候,季老也在。

季大夫對皇帝忠心不二,而且欠了先皇後的恩情,對敖淵也更是死心塌地。

顧宴生小時候,也同樣是這位季大夫經常會給敖淵看診,那時候就是他背着小小的敖淵,從側門那裏進到太醫院給他看。

顧宴生連忙将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間或摻雜着洪管家的補充。

洪總管也是滿臉的迷茫,“陛下一早便招老奴進去,詢問他昨日是如何進的殿下房內……”

“老奴如實答了,可陛下看着卻更生氣了。”洪總管想了想說:“且似是對昨夜之事毫無印象,今早起來什麽都不記得了。”

季老聽聞一頓,說道:“這……”

顧宴生目光懇切的望着他,“有辦法治嗎?”

季老搖搖頭。

顧宴生目光一黯。

然而峰回路轉間,季老說:“這幾日,便先由着陛下來,切莫過多刺激他,多順着點,他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凡事都如他的意,說不定便能克制一些。”

顧宴生聽着,覺得這說的有點像是心理科的大夫會說的話,想了想道:“您是說,他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季老一臉諱莫如深。

顧宴生悟了。

太醫哪能說皇帝壓力大呢。

想想也是,說不定就是因為剛剛登基,敖淵壓力有點大才會這樣的。

顧宴生認真的點點頭,說:“好,我試試看!”

季老擺擺手,“還要多注意陛下言行舉止可有什麽不對的。”

這下在旁邊的洪總管也跟着點點頭,“老奴必會上心。”

兩人離開前,季老看着他們的背影嘆了口氣,念念有詞的說道:“若是師兄還在……”

顧宴生順風聽了一耳朵。

然後他來了精神,重新回到了太醫院,目光閃亮的說,“季大夫,您說的可是前任禦醫令,您師兄藥老?”

季老點點頭,說道:“正是。”

顧宴生簡直要拍自己腦袋了!

他怎麽就忘了這麽一號人物了!

原著裏面,敖淵中的那個毒就是藥老發明的呀!

早年間藥老欠了太子的恩情,所以交了藥方還人情,但是那個藥方用的好了,對人大有助益,用得不好了,就是害人的東西。

顯然太子沒用這玩意兒做過什麽好事。

既然是人做出來的藥方,那就一定有對應的東西可以解!

原著裏面藥老是聽說敖淵中了毒主動現身的,但是顧宴生肯定等不到他主動現身了——因為毒這個東西發展變異的太快了,他總得想想別的法子呀!

得主動出擊!

不過季大夫說的也得聽!

顧宴生頓時滿懷希望,昂首挺胸的捏着小拳頭走了。

接下來一連五天,敖淵每晚上都會來。

前頭幾天顧宴生不舒服,每晚都是用手幫他,偶爾還會用嘴和腿,到了最後兩天好得差不多了,才開始跟敖淵一起研究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從生命的大和諧裏獲得快樂。

前兩天還有點不得章法。

到第三天,顧宴生正打着瞌睡等敖淵,卻發現敖淵沒有按時來,來的反而是洪總管。

洪總管一臉震驚的看着顧宴生說:“陛下在書房歇下了!”

顧宴生的瞌睡都醒了一半。

他看了眼躺在床腳睡的死沉的滾滾,瞪大眼睛說,“他今天不來了?”

洪管家一臉深沉的點點頭,掐指一算,說:“老奴算着,這正巧是七日啊!”

顧宴生一愣,想了想,根據了自己看小說多年的經驗總結了一下,“那下一次,可能就正好是第七天的時候他會發作了。”

就是不知道發作結束後,剩下的這個結果又時好時壞。

古人經常會有七七四十九這一說,四十九天之後,差不多也就功德圓滿了。

顧宴生托着臉開始跟洪總管一起數日子。

第七天轉眼便到。

他老早就在屋裏收拾好了東西等敖淵,果然,到了傍晚,敖淵出現在了寝殿門口。

顧宴生看着從門縫裏朝他揮手的洪總管,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圓圓?”

敖淵沉沉的應了應,伸手便撫上了顧宴生的臉。

顧宴生覺着癢癢,不由縮了縮脖子。

敖淵呼吸滾燙且熾熱,撫着顧宴生的那只手也不由跟着緊了緊。

顧宴生一頓,看了眼床腳,果然,滾滾不見了。

他臉有點紅紅的拉着敖淵往踏上走,讓他坐那了之後,又認認真真的拿出了張紙,在一個已經寫了七劃的‘正’字下面又加了一筆。

然後又備注了幾個字:第十四天。

他叼着筆杆,想了想,在後面寫了個數字三十五,又打了一個問號。

然後他丢開筆,回到塌上,說道:“圓圓你今天感覺怎麽樣了?”

敖淵紅着眼看他,搖搖頭。

顧宴生立馬坐到了他腿上,然後捧着敖淵的臉看。

敖淵眼珠還有些泛紅,但是已經能正經聽得懂人話了。

顧宴生頓時來了精神,說道:“你記得起白天的事情嗎?”

敖淵果然搖了搖頭。

顧宴生有點沮喪了——尤其是當他第二天早上起來,見到的還是一臉冷若冰霜的敖淵的時候。

顧宴生沉默的看着依然逆着光的敖淵。

但是這一次,他搶在了敖淵之前開口說道:“不是我把你弄過來的。”

敖淵一頓。

顧宴生垂着頭,沒什麽精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間說:“是你自己來的,你中毒了,我晚上幫你解毒的,。”

敖淵顯得愈發沉默了。

“朕……”他頓了頓,說道:“自會查明真相。”

顧宴生看了眼敖淵,悶悶的應了一聲,“哦。”

這樣的敖淵讓他很陌生,就連說什麽都不知道。

敖淵很快就離開了。

顧宴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有點難過的嘆了口氣。

他看了眼床腳的滾滾,覺得眼眶有點酸酸的,揉着眼睛說,“滾滾我有點難過。”

他說,“被自己最喜歡的人誤會、還被人忘得一幹二淨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滾滾看着它,滿眼的懵懂。

顧宴生抓着被子胡亂蹭了兩下眼睛,然後說道:“你說我現在什麽都知道的情況下,被圓圓不喜歡都覺得這麽難過了,那當時,圓圓在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我抛棄了,他是不是更難過啊……”

滾滾自然回答不了他。

顧宴生慢慢的抱着自己的膝蓋,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我不光把他抛棄了,後來‘我’還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還和要殺了他的太子那麽好,反過來對付他……”

顧宴生吸吸鼻子,“所以他這麽對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換誰都會這樣子的。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比圓圓還過分,我才不願意讓這麽壞的人住我的房子,一定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滾滾這次舔了舔顧宴生的手指。

滾滾又小心翼翼的叼着他的手指把他往外扯。

顧宴生想了想,穿上鞋子,跟着滾滾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下一章明早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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