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暈倒了?
北胤武士已經站上了演武臺,是誰都好,已經容不得騎虎難下的白鷗細細想來了,他起身扭了扭脖頸,再活動了兩下腳踝手腕,關節發出幾聲“咔咔”的清響。
長腿一擡,他兩步跨上了演武臺。
對方朝白鷗抱了抱拳,是白鷗看不懂的禮節,他點頭朝對方回了個笑,接着舉了舉右拳。
那人也回了個笑,指了指演武臺旁側琳琅滿目的武器架,“壯士先挑一件趁手的?”
白鷗看了看那排武器架子,心道不好;他練的可是自由搏擊,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但他面上仍舊挂着笑,不露聲色地點了點下巴,“您先請——”
那人随便抄起一柄鐵劍,接着朝白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嗯。”白鷗抄着手點點頭,“那開始罷。”
他瞧着對方身形不動,面色狐疑,終于松了口氣。
要加上兵器,他以前學的東西可是半點也用不上了,豈非全無勝算?但若對方真的是趙宏胤,千古一帝怎可能在這種小事上乘人之危。
果如白鷗所料,對方擡手一抛,鐵劍“當啷”落地。
“禦前獻技,舞刀弄槍的确不雅。”他再朝白鷗抱拳,“壯士請多指教。”
看見對方擺開陣仗,白鷗心中暗道一句:很好!
都是我沒見過的!
他雙手握拳,前後錯舉于胸前,腳下開始輕點着細碎的小步。
臺下議論聲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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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胤人的招式白鷗沒見過,可白鷗的招式在場的誰都沒見過。顯然白鷗的對手也沒見過,他看見對方始終和自己保持着距離,眼神之中疑慮甚重。
這就對了。
他點步上前,在對方疑慮的眼神中右手速度極快地出拳。
對方眼中的疑惑昭示着他的注意力顯然沒有全部放在演武這件事的根本上面,他被白鷗詭異的姿勢迷惑,而思考本身很多時候于一場交鋒進行的途中并無益處。
于是白鷗這一拳很快奏效,對方雖是偏頭想躲,但還是躲閃不及,拳峰擦着對方的眉骨過去,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紅痕。
白鷗在心中狡黠一笑,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對方,你應該更專注的。
他是一個大學教授,再怎麽與衆不同也好,他還是個老師,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學生。
他在告訴對方,你應該學會尊重,我,或是別的對手。
這一拳本也只是試探,為了收放自如,不至于露出防守的空缺,他沒有使盡全力;盡管如此,他收回右拳後還是把手背在背後松開拳頭抖了抖。
眉骨的位置太硬了。
拳峰處的皮膚極薄,沒有肌肉和脂肪的保護,也沒有專業的自由搏擊拳套和護具,他之前纏上的布條只能起到輕微的緩沖作用,收效甚微。
許是方才白鷗的一擊暴露了些招式路數,又許是當衆被人直取面門臉上挂不住,此番交鋒之後,北胤武士也不再畏首畏尾,主動迎了上來。
對方的招式簡潔樸素,顯然不是那些豢養出來專門演武供權貴們賞玩的奴隸,因為這樣的招式并沒有什麽觀賞性可言;但偏偏每一招都利落實用,這顯然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磨砺出來的功夫。
于是,三招兩式間,白鷗就摸清了對方的來意,顯然是前者。
自然,日後要平定四海的人,又這麽會在意這一點點臉面上的得失;對方招招式式專攻白鷗的下盤,顯然是忌憚方才白鷗那一拳的威力。
可白鷗那一拳收斂了力道,對方卻還是如此忌憚,明顯是自知速度不敵。
白鷗一個側身躲開對方低處的一腳平掃,唇邊露了點笑——
正中下懷。
拳頭功夫只是唬人,沒有拳套的保護,他根本不可能使出全力,想要擊倒對手,顯然只能靠腿。他想起自己剛開始自由搏擊入門時看過的一句話——
告訴我基本原理,我将得出适合我自身的獨特的技法。
自由搏擊采百家之長,自成一派,白鷗小時候就是學跆拳道出身,逼着對方用腿法和自己過招才是他的本意。
将對方步步引入自己的陷阱裏,白鷗看似節節敗退,卻靠着腳下詭異靈動的步伐沒有讓對方占到半點便宜;終于,在白鷗幾乎要退到演武臺邊緣的時候,對方的攻勢也開始顯示出了一絲不易察的急躁。
白鷗終于被逼到臺邊,就在臺下衆人倒吸一口涼氣覺得他大勢已去的時候,他卻回身一記高腿,沖着對方左側太陽穴的位置而去。這樣高位的踢腿并不常見,因為一來被攻擊者稍微矮身就可以躲過,二來出腿之人也很容易暴露自己防守的空缺。
可白鷗等的就是對方矮身的一個動作,他這一記高腿和最早前的一拳一樣,并沒有出盡全力,因為他為對方準備了後招,但他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的腳背不偏不倚地踢中了對方左側太陽穴附近,對方幾乎完全沒有閃躲,他對這劇烈的撞擊沒有任何的準備,瞬間感覺小腿一陣麻痹。
他眉心一凜,心中暗道一句:“不好!”
該不是古人真的有什麽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功夫,可以硬生生吃下他這一記飛踢罷?
他之前的部署全部被打斷,防守之處空門大開,對方若是立刻反擊,他恐怕沒有還手之力。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甚至來不及收腿落回地面,對方一個趔趄,應勢倒地。
就在他正吃驚之時,背後傳來一聲高內侍的大聲疾呼——
“陛下!”
他一個轉身,看見李遇已經倒在了龍座之上。
因為太過專注在演武臺上,又背對着李遇,他之前一直沒有察覺到龍座之上的異樣。
怪不得對方輕易步入他的陷阱,顯得急躁難耐;怪不得對方反應不及……只怕他沒有注意到的東西,對方時時刻刻都仔細觀察着。
對方的專注點,一直都在李遇身上。
很快,嘉承殿前亂做一團。
由于之前種種,白鷗幾乎可以斷定,和自己過招的就是趙宏胤本人,所以現在北胤使節團的人團團圍住一個“奴隸武士”,他絲毫也不意外。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野史裏那一段關于趙宏胤在與李遇的初次交鋒中铩羽而歸的含糊描述,居然就這樣和自己扯上了關系?
比武顯然只是個由頭,為的就是給趙宏胤一個大大方方近距離探查李遇虛實的機會;為此,北胤該是做足了準備,大概半路殺出的古怪的白鷗是他們這場周密計劃裏唯一的疏漏。
雖然沒有改變任何結果,但這種無形中似乎書寫了歷史的感覺還是讓白鷗覺得——有點刺激!
他喜歡極限運動,就是因為喜歡刺激,但這種刺激的快感并沒有延續太久,大殿的另一頭,李遇被衆人攙扶了下去。
真的……這麽嚴重嗎?
李遇走了,殿前由周哲翎主持大局;白鷗根本不關心這些,敷衍地領了賞就要往廣明宮去。
他之前就被認為是周哲翎面前的紅人,眼下又剛做了挽回殇寧顏面的英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着他;很快,他便溜到了廣明宮,摸到了李遇的寝殿。
空無一人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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