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受傷了

神秘莫測的武功白鷗沒有,能在遠處制敵的方法,他只能想到暗器,可別說現下他身邊沒有,就算有——

他也不會用。

但這個想法給他提供了一個看起來不大靠譜的思路。

他身處的地方是禦陽山的皇家狩獵場,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別的沒有,就是樹多。

茂林易于別有用心之人的藏匿,為保皇帝安危,也為了搭建那個大到離譜的氣派王帳,白鷗現在站着的土地上曾經的大片林木都被砍伐一空。

此時秋意已濃,他腳下踩着的枯草裏埋着不少未被清理幹淨的枯枝。

暗器他不會用,現在學也來不及了,但男孩子小時候都玩過一種叫做“彈弓”的東西……

好巧不巧,他自小頑皮沒人管,玩得還挺溜!

他拽了拽手腕子上系着的一根皮筋。

因為他額前碎發齊眉,偶爾來不及打理,尤其是外出運動時,格外礙事;礙着大學教授的身份,他也不好直接剃光,總是顯得不那麽莊重。

所以他身上常年都備下一根皮筋,不方便的時候就直接把額前的碎發攏起來,在腦後紮個揪。

他從“老家”帶來的東西不多了,就剩這麽一根皮筋還算能随身帶着,不想今天倒是歪打正着地派上了用場。

蹑着手腳蹲下身來,他在地上尋摸出一根差不離的枝丫後,取下了腕子上的皮筋。

自己穿過來以後的運氣不是一直不錯嗎?

行不行的也沒得選,就它了!

固定好皮筋,他撿上一塊合适的石子後起身,撩開垂簾一角,眯起一只眼睛,拉緊“彈弓”上的皮筋,對準了刺客握着匕首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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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應勢離弦,不偏不倚打在了刺客右手的手背上!

那刺客反應不急,一聲痛呼,匕首随之落地。

站在一旁的小姚離李遇最近,他見狀急忙要上前護主,奈何自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內侍,年紀也輕,莽莽撞撞地上前,哪裏是那死士刺客的對手。

刺客根本不需要回頭,一擡手便将人掀翻在地。

小姚倒地,瞬間沒了動靜。

“小姚!”

李遇驚呼出聲的同時,兩名跪在遠處的禁衛業已上前。

可這刺客明顯是謀劃周全,身經百戰,除了白鷗這一手教人意想不到的“彈弓”,他之前種種算計皆是天衣無縫。

禁衛跪在遠處,而除了鞘的長劍卻是扔在了刺客的腳邊,明顯這就是他刻意要求的。

滴水不漏。

那刺客見狀腳尖一挑,那劍刃便靈巧騰空,長了眼睛似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顯是對面前的局勢有着極為精準的把控,既然方才李遇一聲疾呼已然出口,那很快便會有大批禁衛應聲而來,就算他手法利落地解決了面前兩個,也早晚陷入重重圍困之中。

于是,他手中利刃掉轉劍鋒,去往了李遇所在的方向。

眼前局勢瞬息萬變,已經容不得白鷗計劃思考。

他在心中狠啐一口,罵了一句“廢物”,旋即腳下發力,破窗而入。

任那刺客再如何的計劃周全、當機立斷,白鷗這個人的存在和出現都實實打亂他的陣腳。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白鷗破窗發出一陣異響,引來刺客側目,手中劍尖稍駐。

他落地後一個滾翻穩住身形,單膝着地再擡頭時,已經同榻間的小皇帝近在咫尺。

而比他離李遇更近的,是刺客手中的那把劍。

白鷗不會用劍,無法在這瞬息之間計算出劍尖同李遇之間的距離需要多長時間走完,拔劍相抵更是無從談起,他只能憑借着尊重一條年輕生命的本能,橫臂擋在了劍鋒行進的方向上。

說時遲,那時快,劍鋒被小臂相擋,改變了行進的方向。

霎時之間,血流如注,滴在了李遇白皙俊俏的小臉上。

疼。

白鷗在心中暗罵一聲,早就知道這一身裝樣子的甲胄中看不中用!

不過好在之前被他暗罵一句“廢物”的兩個人還不算太廢物。

那刺客被驚變打亂了陣腳,未能時時面面俱到,轉瞬間被兩名撲上來的禁衛按倒。

白鷗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抱着受傷的小臂,終于有機會回頭看向榻間的小皇帝,卻看到李遇瞪大的一雙眼中含淚,大聲喊道——

“不要!”

白鷗立刻警覺地回身。

“來者是死士,舌下藏毒,已經自盡了。”禁衛放下刺客的屍首,跪地行禮,“是屬下無能,讓陛下受驚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當白鷗再回身,看見方才被李遇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在他臉上的血跡中破開一道道淚漕,露出鮮血覆蓋下愈顯慘白的皮膚。

再是九五之尊、登頂人極,左右也才十七,放到自己生活的地方也都還沒成年呢,就要生活在這樣的腥風血雨、陰謀算計之中……

大概是真的吓壞了罷。

白鷗惋惜地想着,突然莫名的覺得有那麽丁點的心疼。

真的,就一點點。

不等他感慨更多,方才李遇大聲疾呼引來的禁衛已經将王帳層層圍住,大批禁衛湧進了王帳。

終于結束了。

就跟古早香港的警匪片似的,警察的大部隊總在主角們解決掉反派後才姍姍遲來。

白鷗對這幫人的辦事效率嗤之以鼻,他懶理帳內一片慌亂中虛僞的寒暄嘉獎,并沒有興趣跟這幫廢物點心們虛與委蛇。

好在帳內的重心還是在受了驚吓的小皇帝身上,受傷的雖然是白鷗,但滿臉淌血的人卻是李遇。

看起來慘極了。

白鷗這麽多年熱衷戶外極限運動,受傷也算是家常便飯,仗着年輕,身體底子好,剛才疼的勁兒已經過去了,這點刀傷他也沒放在心上。

随便找了個太醫身邊跟班的小藥童匆忙地包紮完傷口,他就以受傷不支為由,逃離了王帳。

出了王帳,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個“兵荒馬亂”的禦陽山秋獵大營。

內侍宮女拎着袍擺一路小跑,撞上裏三層外三層列着不太整齊的隊伍巡視的羽林軍北衙禁衛;每個人的臉上即便不寫着慌亂,也都沒辦法佯裝從容。

他們或是謹小慎微地勾着頭,或是甄心動懼地胡亂打量。

白鷗捂着傷口,忽然就勾着嘴角笑了。

自己的運氣果然不錯。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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