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我暈倒了?

李遇拼命地攥緊白鷗的前襟将人拉向自己,高高踮起的腳尖都已經打顫了,他赤腳站在柔軟的氍毹上,感覺自己像是要陷進去了。

只可惜,盡管他這麽努力,也只是緊緊地貼着白鷗的雙唇而已。

那個時代并沒有電視劇,他并沒有過看到電視機裏少兒不宜的鏡頭時父母幹咳着換臺的經歷。

他吻他的白鷗哥哥,是出于失而複得的狂喜,更是出于愛的本能接近,僅此而已。

他不知道接吻到底應該要怎麽樣,只覺得白鷗的嘴唇……

好燙。

就在他已經快要站不穩的時候,身後那雙有力的大手沒有像從前一樣接住他。

直到覺得小腿的已經酸脹了,他腳跟才落地,不舍地略微和白鷗分開一點距離後,才羞赧地一點點睜開眼睛,發現他面前的人……

離開了那個吻,白鷗好像失去了最後的支點,他雙眼重重地阖上,在閉攏前最後一抹餘光看見了李遇泛紅的雙唇微張,像是在喊着什麽。

但他已經聽不見了。

白鷗重重地倒下,李遇努力地想要接住他,可惜白鷗比他高大太多了,少年還未完全長成的身體沒有足夠的力量。

他只能和白鷗一起跌倒在地上。

盡管地上鋪着柔軟的氍毹,但他還是擔心白鷗受傷,他想盡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白鷗,可在白鷗面前,他實在是太小一只。

白鷗半個身子倒在李遇身上,李遇摟着他的腰,半晌才掙紮着坐起。

“你怎麽了……”他的聲音劇烈地顫抖,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白鷗哥哥,你不要吓遇兒……”

他的手搭在白鷗的腰側,感受到一股溫熱又粘膩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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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栗着收回手,他偏過頭去有些不敢面對即将出現在眼前的場景。

寝殿內的燭火都熄滅了,借着清冷的月色,他餘光瞥見了自己滿手的猩紅。

他突然想起為什麽剛才白鷗的嘴唇那麽燙,那是一種異常的溫度……

這一刻他簡直差點陪着白鷗一起暈過去。

“太醫、太醫……”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他每時每刻都需要白鷗,可現在是白鷗難得的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焦急地大喊一聲,“小姚!”

“陛下——”小姚不明所以的沖進寝殿,正要行禮,卻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這、這是——”

“幫我。”

李遇艱難地抱起白鷗,合小姚二人之力才終于将人安置在龍榻上。

“太醫!傳太醫——”他焦急地朝小姚喊,剛看見小姚轉身一溜小跑又立馬将人喚住:“不要教旁人看到。”

得虧今晚李遇傳過太醫,張太醫為皇帝瞧完病宮門已經宵禁了,他只好歇在了太醫院裏,否則若是傳旨宣太醫在宵禁時入宮,不可能瞞過宮裏這麽多雙眼睛。

皇帝特意吩咐不要教旁人看見,小姚求着張太醫不要帶藥童,他自己拎着張太醫的藥箱,一路趕到了廣明宮的寝殿。

小姚離開後,李遇點燃了寝殿內的燭火,他什麽都瞧見了。

白鷗左臉上,眼下一寸,一條約莫半寸長的就刀傷又再撕裂;還有白鷗滿臉挂着的,被粗糙砂礫磨破的細口。

最可怕的地方還是在右邊腰側,李遇揭開白鷗那件玄色的薄衫,衣衫的顏色瞧不出血跡,可裏面裹傷的白娟都被血染透了。

新血裹着暗紅,那道傷口不知道前後流過多少次血。

李遇覺得有一只帶刺地大手揪住他的心髒,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痛得上不來氣,不知道還能為他的白鷗哥哥做些什麽。

他想摸一摸白鷗的傷口,又怕自己笨手笨腳把人弄痛,只能趴在床邊死死地攥着白鷗的手,送到嘴邊一邊哈氣一邊搓。

白鷗渾身都滾燙,這麽熱的三伏天裏,手心卻冰涼。

張太醫趕到寝殿恭敬地行了禮,一擡頭差點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站不穩。

做臣子的大喇喇地躺在龍榻上,倒是皇帝跪坐在一旁的地上,皇帝死死地攥着臣子的手,眼睛都哭腫了。

“張太醫。”小姚拎着藥箱,騰出一只手扶住張太醫,“總是人命關天,白将軍傷得厲害,您先給瞧瞧。”

本着醫者父母心的醫家操守,張太醫才勉強穩住心神,上前搭脈時李遇還死死的攥着白鷗的手,就像長連在了一起似的。

小姚尴尬地在一邊拽了兩下李遇,也不見皇帝有反應,整個人像是傻了,他小聲在李遇耳邊提醒着:“張太醫要瞧病了。”

李遇這才回神松了手。

他被小姚扶到一旁的書案前坐下,眼神全程死死地盯着白鷗的方向,好像深怕自己一眨眼,面前的人就真的會化成鷗鳥飛走。

張太醫一邊搭脈,一邊搖頭,還不時阖眸長嘆兩聲,李遇在一旁端不穩小姚遞上的茶杯。

他雙手不住的戰抖,杯蓋一下下地撞上杯沿,發出清脆又孤獨的聲響。

“陛下——”小姚實在聽不下去了,捏了捏李遇的腕子,提醒道:“咱們不要影響張太醫診病。”

李遇呆呆地點頭,用力地攥緊茶杯想止住自己的顫抖,直到手指的關節都攥得發白,才聽到張太醫開口——

“陛下先到屏風後去罷。”張太醫起身,躬身垂首向李遇行禮道:“老臣要替白大人清理傷口。”

“朕看着。”李遇目不轉睛地盯着白鷗的方向道。

“這……”張太醫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小姚。

“朕說——”李遇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書案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他滿手,小姚立刻緊張地抽出帕子要上前收拾,李遇卻好像完全無知無覺,又再咬牙重複了一遍:“朕要看着。”

小姚連忙朝張太醫遞眼色,張太醫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勞煩姚內侍幫個忙罷……老臣年紀大了,一個人不夠力氣。”

小姚剛要上前,卻被李遇一把拽住,他扶着圈椅起身,說話時已經走向龍榻邊——

“朕來。”

“臣細細診過了,白大人高熱的原因應該就是右邊腰側的傷口潰爛所致。”

張太醫已經用剪子剪開了白鷗腰上裹傷的白娟查看過,現在用一塊幹淨的絹布搭着。

“老臣若是所料不錯,這傷口應該是在剛傷着的時候包紮的,之後總也有三五天的功夫沒有換過藥,這麽熱的天,就這麽捂着……嗐……”

他說着嘆了口氣,“白大人想來也沒有好生歇着,傷口也撐開了,這麽多天也沒長上一點,現在還在淌血……”

他又看了一眼李遇,連連嘆氣,“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

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是他要倚老賣老、不懂規矩,張太醫的年紀比蘇嬷嬷還要略長兩歲,若按歲數,不管是當李遇還是白鷗的祖父,都綽綽有餘。

李遇能聽出對方嘆息的口吻裏是真的有痛心疾首的意味。

“張太醫不必有疑慮。”他蹙眉看着榻間昏迷的人,說話時也沒有擡頭,“一切按你說的做便是。”

“這……”張太醫踟蹰着,“昏迷是來自高熱,想要退燒除了服藥,最重要的就是先處理好傷口,這功夫……怕是不太幹淨……只怕……”

“需要做什麽?”李遇說着已經坐到榻邊,右手顫抖着搭上白鷗左藥上虛掩着的那塊白娟,“張太醫都吩咐朕來就好。”

小姚幫着李遇将白鷗從榻間扶起,李遇從身後扶住白鷗癱軟的身體,方便張太醫清洗換藥。

他全程努力不去看那道可怖的傷口,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了,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餘光卻又忍不住去關注白鷗的一切。

小姚忙上忙下的端着銅盆,打來一盆盆清水,李遇就看着那一盆盆清水被染紅。

他努力地忍着不能在外人面前落淚,不能在白鷗最需要他的時候脆弱,直到死死攥緊的雙拳內,指甲都摳破了掌心,也不知道疼。

張太醫一把年紀,忙活完白鷗腰間的傷口已經是滿頭大汗,他也顧不上歇息,洗幹淨手又從藥箱裏摸出一小瓶藥膏,要給白鷗臉上的傷口上藥。

“臉上的傷——”李遇緊張地問道:“也很要緊嗎?”

“那倒不是。”張太醫轉開藥瓶的小蓋,“白大人的身體底子其實很好,要不是這傷口總磕着,大概早就結痂了。”

“其實腰上的也是,若是白大人細心将養着,憑他的底子,該是一點兒事兒沒有的。”張太醫說着搖搖頭,将藥瓶遞給李遇面前,“這是老臣自己配的尋常藥膏,這麽年輕俊朗的後生,落了疤總是可惜;這藥一天多塗兩次,保管長得平平整整的。”

“那朕來罷。”李遇接過小藥瓶,擡頭吩咐道:“小姚,帶張太醫去開方子煎藥。”

李遇用手指剜出一小塊藥膏,細細地為白鷗臉上每一道傷口上藥。

他手指還有些輕微的顫抖,一邊塗着藥膏,一邊學着小時候蘇嬷嬷給自己上藥時的樣子,朝傷口小心翼翼地吹氣。

“白鷗哥哥,疼不疼啊?”他小聲地對着昏迷在榻間的人說話,像是個孩子在撒嬌,“你不要怕,不管變成什麽樣子,遇兒都喜歡你的。”

張太醫随小姚在屏風後開好方子,正準備收拾藥箱離開時,瞧見李遇背手走了出來。

他連忙放下藥箱行禮,“老臣見過陛下。”

李遇伸手将人扶住,免了張太醫的禮數,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帝還站着,自己卻坐下了,張太醫慌張地擺在手,嘴裏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

他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是很靈便,說着正要扶着椅背起身,卻看見——

李遇一撩袍擺,鄭重地在張太醫的面前跪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阿魚:真沒用,這麽好的機會,這都不親回去,知道評論區多少人想替你嗎?他們說你不行~

白鷗:那我不是暈了嗎!叫他們都放開我老婆!!!我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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