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犯難了
第二天一早,整肅一新的待城駐軍按白鷗的部署重新編制,不到四萬人的駐軍被劃分為三個部分。
年輕精壯的分入主戰團,成為日後守城戰的主要戰鬥力量;年幼或年級大一些,身體素質較差的分入後備團,主要從事一些殿後的工作;剩下的則是工兵與後勤的部分,在這支隊伍裏還懸空着一個偵察營。
這支流民草莽組成的隊伍文化水平不高,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現在時間有限,已經容不得白鷗想辦法把每一個人打造成一個完美的士兵。
他只能采用這種最樸實的教育學理論,根據自身每個人自身情況和作戰位置的需要,把士兵們做簡單的劃分——
因材施教。
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造一支能拿得出手的待城駐軍。
白鷗把從江寧城帶來的禁衛軍安排進這三支隊伍做副将。
主戰兵團由白鷗親自率領,但他本身并不是行伍出身,也不懂得練兵,下面具體的工作由手下的禁衛軍副将完成。
羽林軍神武大将軍親自挂帥主戰團,只是給待城駐軍主戰團鑲上一層金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邦因為身兼駐軍軍法官一職,所以只領命一個相對清閑的活計,後備軍團副将。
涉及糧草軍饷和具體人員管理的後勤團副将落在了陳安身上,誠然他只是一屆文官,出任武将并不合規矩;但白鷗此前雷厲風行料理了駐軍裏那群世家廢物的深意已經初現——
現在整個待城駐軍營地,只要是他的命令,就沒有人質疑。
他初步教會了這支沒有章法的隊伍何為服從,接下來就是具體技戰術指導,各副将之下設立了校尉、都指揮使等職位,将人員進一步細化,學習訓練。
好在這群流民草莽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有一點比那些身嬌肉貴的少爺兵好太多了。
他們過慣了苦日子,起早貪黑操練那點苦倒反而不算什麽;他們中大部分人走南闖北讨生活,沒讀過書只能下苦力,身體素質意外的好。
但也大多有一個通病,不是太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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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情願被罰去演武場跑圈,也不願學習那些枯燥的軍隊知識。
這一點白鷗早就想到了,他曾與陳安說過——
只要讓這樣出身的士兵相信跨過這一戰,只要他們活着,就會活得更好;夾着尾巴的豺狼就會變成出籠的猛虎。
現在便是時候打上第一針強雞血。
他吩咐個具體教學的軍官拟一份名單,把那些識字的、好學的人集合起來,搞了個小班。
尖子生教學,也是學校老師慣用的套路了,只是白鷗用起來的目的不一樣。
這些被挑選出來的士兵心驚膽戰地集合,之前木架上血淋淋的教訓還歷歷在目,他們進了帥帳就挨個跪好,識字的甚至有人都給軍營的好友留下了遺書。
可衆人萬萬沒有想到,威勢凜凜、高不可攀的大将軍居然請大家在帥帳大魚大肉,熱酒熱飯的吃了一頓,就讓他們第二天不必跟着大部隊操練了。
這話讓衆人摸不着頭腦,懷着忐忑的心情回去了自己休息的帳篷,沒一個人能睡着的。
第二天,這些人就被小班集合起來開始學習,識字的背兵書,不識字的看沙盤,記性好的學戰事傳令的旗語等。
一期學習結束,完成考核的人換下那一身殘破的甲胄,穿上同以前那些少爺兵們差不多的光鮮铠甲,一個個“衣錦還鄉”。
他們的身份也從最底層摸爬滾打像奴隸一樣活着的士兵,變成了“什長”、“百夫長”這一類最基層的小軍官。
什長手下十餘人,百夫長手下也不過百人,實在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品階,但他們實打實把底層軍官的軍饷拿到了手上;這無形中是一種跨越階級的肯定——
白鷗給所有人一種希望,讓他們明白,他們不一定要一輩子做陰溝裏的爛泥。
這群人曾經命比草賤,但就是這樣的人,一旦你讓他看到翻身的機會,他們能不顧一切,連死都不怕。
至此,前後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這支新誕生的待城駐軍從一個蹒跚學步的嬰兒一路開挂,基本掌握了戰場常見兵器的使用,行軍隊列變換,戰時陣法變換,軍令傳達等基本行伍要領。
希望這種東西催人奮進,卻也虛無缥缈,這幾個月訓練期過去,之前打足雞血快用光了,大戰也就快打響了——
白鷗需要一次有力的戰前動員。
他之前接連手刃兩名貴族,世家階層間都已經傳遍了,他白鷗就是個青面獠牙的魔鬼;所以這次,他索性也不準備幹“人事兒”。
帶上十幾個禁衛軍裏的親兵和百十個新訓練出的待城駐軍,他直接殺到了待城府衙的倉庫去。
之前糧饷等物資還沒有被消耗的部分已經都被陳安牢牢把握,只是軍服铠甲這一類的東西,從來就沒人為這群流民草莽組成的軍隊備下。
朝廷分配下來的部分只分給了那些少爺兵,剩下的不是被那些人霍霍了,就是被扣下了。
白鷗之前殺了待城判司的外甥,這次便也不準備去講道理了,他也不想寫信回去再教李遇頭疼,索性直接帶人到倉庫搬東西。
守着倉庫的府兵對待城守軍的記憶還停留在可以被自己随便頤指氣使的映像裏,上來就被那些新上任的“什長”、“百夫長”打得屁滾尿流。
這群人窮慣了,也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大将軍一聲令下,想拿多少那多少,只要搬得動,通通帶回軍營再分——
那他們便沒什麽好客氣的了,每個人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最後,看守倉庫的小官眼睛都快哭瞎了,也沒等到前去通風報信的人将待城的判司大人請來,只能眼瞅着倉庫被一群“土匪強盜”搬空。
白鷗之前猜得不錯,項興言都溜了,這時候整個待城他大可以“橫着走”。
回到營地後陳安帶人一番點算,這些年待城府衙的油水可是不少,他們“搶”回來的這一批軍械铠甲,不但能保證這支軍隊換上嶄新統一的服制,用上最精糧的裝備,甚至連補足戰争開打後的損耗也是綽綽有餘的。
總之是不用再去麻煩小皇帝了,白鷗就覺得自己這次“土匪頭子”做得值!
未來的希望給了,眼前的甜頭也嘗了,待城駐軍的風貌,從裏到外煥然一新;可能還算不上什麽一流的精銳部隊,但守城足以。
于是,白鷗又開始忙活起那支懸空的偵察營。
早在告示貼出去的那一天待城就在白鷗的要求下進入戰時戒嚴,防止城內消息外傳的同時,也讓城外的消息不能及時地傳達進來。
訓練一支合格的偵察部隊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只能是由江寧城帶來的禁衛軍先填補這個缺口。
但随着時間慢慢過去,北胤人的軍隊逐步靠近待城附近,城外的形式愈加嚴峻;李遇給白鷗的禁衛軍雖然各個素質過硬,但還是有一點不足——
他們沒有一個是待城人。
禁衛軍不熟悉待城周邊的環境、地形,甚至只要一張嘴口音就會露怯,随着城外形式的嚴峻,偵察工作收效也越來越差。
這讓白鷗頭疼不已。
時令已然入冬,若是史書記載不差,開戰的日子就已經不遠了,那麽北胤軍隊應已是陳兵待城門外,可是……
他們卻連北胤軍隊具體駐軍的位置都尚未摸清。
這日,白鷗去那棵毛白楊吹罷曲子回來,跟陳安合計了一整夜,還是沒能想到好辦法。
陳安已經把寫回江寧求援的信裝進了信封裏,白鷗卻只能重複地說着再等等。
待城與江寧山長水遠,之前幾十年也太平無事,此前關于待城駐軍的事,李遇探不到一丁點消息,很顯然陳琸的手伸不到這裏來。
這根本就不是李遇該操的心。
白鷗想起之前自己回宮時,瞧見小皇帝那張本來該滿是少年膠原蛋白的小臉瘦的都凹下去了,就心疼得不行。
前些日子他剛一片黃葉安撫了自己的小美人兒,這信若是被陳安發出去,李遇又該睡不着了。
“将軍!”天都亮了,陳安這樣老成的人也坐不住了,“若是按您預測的時間,這送信路上一來一回就差不多到日子了,我們不能再等了!”
白鷗預測的時間,就是史書記載中開戰的日子,的确已經很近了,他比誰都更清楚。
他想要攔住陳安,他可以說這封信沒用,但眼下沒有別的辦法,陳安若回一句死馬當做活馬醫,他也無力反駁。
可是心疼皇帝這種話,顯然也是說不出來的。
一時僵持不下的局面被突然闖入帳中的陳邦打斷。
“這一大清早的……”陳安瞧見陳邦一臉的難堪,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将軍……”城邦行了個禮,支吾道:“抓、抓着幾個犯事兒的人……”
“抓了就抓了——”白鷗有事憂心,一夜未眠,現在又同陳安僵持着,實在沒什麽耐心,“新拟定的軍法擺在那兒,你處理了不就是了。”待城駐軍雖是被打造一新,但到底是底層出身的人,難有什麽“克己複禮”的高尚情操;他們現在日子過得好些了,也難免有些臭毛病故态複萌。
在營地裏設盤口賭兩把,偶爾溜出營地去喝一杯,都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偶爾總有人管不住自己。
這些事白鷗一概交給陳邦處理,用人不疑。
“我不是說過了——”見陳邦賴在帥帳裏不走,面露難色,白鷗不耐道:“除非裏通外國這樣的罪名,別的,你都可以自行處置,不用報我。”
“可這次的事……”陳邦踟蹰道:“末将也不知算不算裏通外國……”
作者有話要說:家裏停電,抱歉遲到辣~
從這一周起改變一下更新頻率。很多小可愛在評論區反應開學了,時間緊,還是學習要緊啊~
所以阿魚決定取消之前每天的雙更,改為每日一更,不出意外盡量把時間定在9點;剩下的稿子存起來,每個周末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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