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半路緣
“我看過傅家的家譜,這孩子在傅老爺子的孫輩中排行十三,才出生兩個月,還未取名字呢。”花流莺抱着嬰孩走到楚歌身邊,帶笑道。
彼時天已大亮,雨亦稍停,楚歌帶他們找到了郊野一座廢廟,廟後恰有柴房。楚歌生起了火,花流莺坐到火邊來把外衣烤幹,笑容清豔如揚州春日。
楚歌伸手去摸那孩子,花流莺卻不讓,楚歌一揚眉,“你想叫他什麽?”
“還沒想好……總得叫個吉利點的。”她看着這嬰孩的眼睛,好似望見一片純淨的藍天,“可不能再叫流莺啊楚歌啊這類喪氣名字。”
楚歌笑了,“我卻覺得我時運偏佳呢,若不然,哪裏能遇得上你,又哪裏可與你同行?”
花流莺垂眸,掩飾了輕微的訝異和震動。她的聲音輕得不驚片羽,“你為什麽要拉我走?”
楚歌往火堆裏丢了一根枯柴,火焰扭動着釋放出縷縷灰煙,映得廟堂中人影飄忽,佛祖的笑容隐在暗處辨不分明。“我只覺得,你應是不想過這種生活的,我如果拉你走,你一定會跟上的。”
她笑起來,手往腦後捋了捋鬓發,那曼妙姿态宛如一朵春風搖曳的水芙蓉,“你知道後果嗎?”
“我不知道。”他很坦白,“但我必須這麽做,否則……我一定會失去你。”
她怔了怔,“可是,”那幽豔流波的眸色漸漸黯滅下來,“你這麽做了,也不一定會得到我。”
“我們可以努力。”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如既往地霸道,眼神淩厲,好像可以一往無前地掃蕩盡前路所有坎坷艱難,“我帶你回我家,好不好?我娶你為妻,好不好?”
“臨安?”她靜靜地看着他,“相思門?啊,我差點忘了你是什麽人。”她一點點地把手抽回來了,眼神飄忽地轉向那暗紅火堆,夢呓般默念,“我竟然忘了你是什麽人。”
“你——什麽意思?”他大惑不解。
她忽然站起身來,長裙迤逦,雖一身狼狽,仍不掩半分絕世顏色,“我們就此別過吧。謝謝你救了我和……小十三。”
他亦緩緩站起,臉色微沉,“為什麽?”
她的手指攥緊了袖角,貝齒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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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個女人其實遠非自己所能了解、遠非自己所能去愛的,他凝注着她,心中仿佛忽然湧上鹹苦的潮水,他突然伸臂抓住她肩,傾身過去吻住了她。
她閉上眼,不作絲毫反抗,任他攻城略地,任他将野火一路燒下她心肺,任他眼眸裏星河掀湧,波瀾壯闊。
他将她懷中嬰兒接過,輕放在地上,然後繼續吻她,就好像這是天地末日一般地瘋狂,嘴唇游移向下,直吻得她全身酥軟,兩人一同倒在地上。他一手護住她的頭,溫柔舔舐她柔嫩的唇,另一手輕挑她裙擺,激起她一陣惶恐的顫栗。
“我愛你……莺兒,你這個傻子,我愛你啊……”他在她身上反複呢喃,燃燒起一大片陌生的荒莽,“為什麽不擺脫他們呢?我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你卻不要,你真是個傻子啊莺兒……”
火聲噼噼啪啪,無數火星與煙塵是令人心驚的轉瞬即逝。她忘記了是誰說過,世上最凄涼的,莫過于煙火與愛情。微側首,她看見佛祖慈悲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好像已然看透了紅塵三千的命運糾纏,那樣地靜默而綿長。
柴盡火熄,暗夜漸漸襲來,春夜的濕冷随風潛入這破舊寺廟中,滲得人心發寒。佛前灰燼翻飛,一雙男女禁不住連日疲憊已昏睡了一整天,靜默相擁的姿勢仿佛能延續到永恒。
寒冷浸骨,花流莺首先受不了,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廟門外夜色如水,雖清澈卻深沉,一鈎殘月流下淺淺輝光鋪在門前半尺臺階,光暈幽微游走。火堆的灰燼被風撩起又落下,飛舞如蝶,卻脆弱斷裂如蝶翅。佛祖依舊笑在暗處。
身側的少年一個翻身,又擁住她的腰,口中低喃不知在念叨些什麽。她笑了,月色中佛顏下靜看他眉眼,悄伸指輕輕撫過他飛揚的劍眉,英挺的側臉,寬闊的胸膛。他誠然是個很俊俏的少年,英氣蓬勃,清澈而淺,不似段郎那般深不可測。段郎……段郎就像這門外的月夜,明明光輝照人,卻偏偏深邃如淵。
突然,身畔嬰兒啼哭聲大作,她被吓了一跳,楚歌亦醒轉來,看見近在咫尺的她,嘴角漂亮地一勾,笑得很開心。她連忙坐起來,抱過小十三好一陣哄,怎知小十三愈加哭得厲害,小臉都哭皺了,滿面通紅。楚歌也坐起來,對小十三做出副鬼臉,花流莺沒好氣地推開他,然後小十三不出所料地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這孩子怎麽了,真是。”花流莺嗔怨道,楚歌正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推倒她,自己猛一轉身擋在她身前,“篤”地一聲——
飛刃入肉聲。
他朝她勉力一笑,而後站了起來,面對門外。
她亦抱着嬰兒站在他身後,看見他背上一柄飛刀,柳眉一皺。
“花流莺!”一個威嚴懾人的聲音遙遙傳來,中氣充沛得令人一驚,“叛主者死!”
她将小十三交給楚歌,不顧他攔阻,走到門前,看見一地月華垂練,嬌軟地笑了,“齊老哥何必如此賣命,你我都是棋子,誰比誰的命硬些?”
“你休得再花言巧語地騙老夫,老夫今日定逮你回去!”聲音愈來愈近,厚重的腳步聲響,那人已到十數丈外。
花流莺好一陣輕笑,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有趣的笑話,“誰派老哥來逮我的?那人一定與您有仇!”
那姓齊的卻一愣,“此話怎講?”
“我是老爺的女人,您将我活着逮回去,您說老爺是會信您,還是信我呢?”花流莺明眸一轉,嬌俏生波,“而您若将我死着逮回去嘛……老爺還會留您的狗命麽?”
那人腳步未停,片刻間已出現在廟堂前,是個面目黧黑的虬髯老者,“然則老夫也知道,老夫若放走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花流莺心中叫苦,“說不得,那您便來請我吧!”手腕勁翻,雙手十指間倏忽夾上十枝峨眉刺,尖刺上月光流轉,猶如美人眼睫微垂,秋波輕漾。
峨眉刺向來是一手一枝,以圓環套在中指,轉動如風,靈巧随意,這雙手十枝的就不應再稱峨眉刺了,她自給取了個名,叫美人刺。
齊老人見她亮出兵刃,當下一聲低吼,手掌一翻,亦是一柄飛刀。花流莺又清淺一笑,“齊老哥,咱兩人都用短兵刃,您的眼神若不好使,可就吃虧了呢!”
齊老人冷哼一聲,飛刀破空而出,直取她眉心。她一側身,左手一擡,一枝美人刺飛出,将那飛刀在空中撞下,後勁未絕,直紮向齊老人心窩!
齊老人連忙閃避,而在他的後路上,又一枝美人刺飛出,直取他背心!
他再向後仰倒,花流莺身形鬼魅如舞,袖底再出一刺,飛向他小腿!
十枝美人刺剎那便用盡,齊老人身上竟被紮了七枝,而他的飛刀還只放出了一柄。他氣喘籲籲地瞪她一眼,轉身便走,掠步疾閃,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流莺若無其事地上前拾起落地的三枝美人刺,收好,拍幹淨手上身上的灰土,轉過身來,小十三依舊在哭。
楚歌已看得呆了,“你……你從哪學來這麽厲害的功夫?”還有疑問,他不想說——你的主人是誰?你為何竟是他的女人?你的身上,到底還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花流莺走回來,“巧力而已,齊老哥也是老了,眼神不好,身子不靈便了。”去探看他背上的傷,嘆口氣,“這一刀真是紮實了。”
他亦笑,“死不了你少爺。”
她展顏一笑,輕捶他肩,“你還貧!我不要你為我擋刀子。”
“為什麽?”做了好事還被數落,他很是無辜。
“怕我還不起。”她輕聲說。
“你也知道你欠我的。”他笑道,“還不起就只好以身相許啦。”
她卻靜了靜,然後盯着他懷中孩子道:“他怎麽還哭?”
楚歌撇了撇嘴,“我想,他可能要喝奶了。”
李大娘看着這一身豔紅的女人将手裏那奇形怪狀的錐子架在自己脖頸邊,吓得眼淚直流,“這位……這位姑娘,夫人,女俠,女大王,你……”
那女人身後的少年抱着個孩子,看上去是個懂事理的,見狀皺了皺眉,“莺兒,你吓着人家了,好言好語不行麽?”
花流莺一揚眉,對李大娘道:“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李大娘忙不疊地道,“您的孩子缺奶水,我有,我有。而且,我絕不會對旁人說起你們在這裏的,絕對不會,您放心,您放心……”
花流莺這才松了口氣,将孩子給她,自己和楚歌走了出去。兩人在門邊站了一會,小十三的哭鬧聲漸漸止了,果然是餓得狠了。她哭笑不得,便往李家內院走去,想找間房來住下。
“你為什麽要威脅李大娘?”楚歌跟着她,不解地追問,“她是好人。”
“好人也會壞事的。”她冷冷道,“況且我從來不相信人心。”
他停步,看着她紅衣飛旋,離去,那身影孤絕如雲邊斷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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