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枕上霜
也不管外間天氣如何,小狐貍不斷撿來幹柴枯木,他便不斷給火堆裏添柴,直燃得這洞穴暖烘烘的,他裸着上身也不覺冷。少女眉目宛然,好似仍在昏睡,極微弱、極緩慢地呼吸着,每每讓他以為是錯覺。
雨已漸停,段平涼饒是鐵打的身軀也覺得饑餓逼來,望向小狐貍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異樣。小狐貍抖了抖身子,往洞裏頭走,他以折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額頭,在“出去覓食”與“守着阿雪”間徘徊糾結。
小狐貍消失了片刻,又出來,嘴上拖着一只兔子。段平涼一驚,第一反應是:“你那狐貍洞裏還有多少寶貝?”
終于有肉可吃了,段平涼一天一夜未曾進食,風離雪只喝他的血,想必也是饑腸辘辘。
——他卻未想一個死人怎會知道饑飽。
兔子只得一只,烤得香氣四溢,小狐貍舔了舔嘴唇,只待撲而食之。段平涼早有準備,拼着被它咬耳朵的風險切了好大一塊,嚼碎了喂給風離雪,剩下的便讓小狐貍去折騰吧。
少女卻是牙關緊咬,他皺了皺眉,左手按她下颌,迫得她張開了口,将兔肉遞了進去。耳邊仿佛又出現幻聽般的女子呻/吟,他首先是回頭瞪了小狐貍一眼,彼卻吃得正歡暢。他呆了呆,轉頭來,看了看蒼白的阿雪。
她眼睫垂落,宛如蝶翅,覆下一片雪白。他想了很久,實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便吻了上去。
舌尖細膩地掃過她的唇瓣,一點點探開她齒關。火光明滅,外間或是天明或是天黑,他沒有在意,只覺身周都靜谧得可怕,仿佛一個異世的死亡洞窟,只有他和她,唇齒糾纏,不死不休。他的吻如野火,眸中閃動着野獸一樣的光,不如此他不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她那仿佛因疼痛而略微紊亂的氣息。
阿雪……你還活着,對不對?
你如活着……就回應我一下,好不好?
啊,我差點忘了……薄唇勾出一個邪邪的笑。我差點忘了,你什麽都不會。
原本冰涼的身軀,漸漸被點燃。
頃刻間所有意識都被傾倒回一團亂麻般的腦海,什麽也辨識不清,她微微皺起了眉。
鼻間猶聞到淡淡的血腥的鏽味,她的手指本能地攥緊,身下卻是粗粝的地面,劃破了她的指甲。
突然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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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平涼擡起身子,看着少女突然間的動作,心頭狂跳。
阿雪……阿雪,這可是你的回應?
他幾乎要落淚。
熱吻如密集的雨點落下,她的額頭,眉眼,臉頰,頸項……衣衫輕輕滑下,灼燙的吻帶着毀天滅地的情/欲落在那清瘦的肩頭與鎖骨。她又皺了皺眉,想推開他,口中不自主地逸出了聲:“熱……”
好熱,仿佛一天一地都是燒死她的火焰,她的腿曲了起來,面容痛苦地皺起。
他突然跳了起來。
“阿雪!”他大聲,目光裏染透焦灼,“阿雪,你醒醒!”
只要她還活着……只要她還活着!
他扶起她,輕輕拍她臉頰,“阿雪,阿雪?”不要是海市蜃樓一般的返照,他要的是她活着……
火光照耀下,他的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幾顆火星子掃來,落在風離雪的手上。那小狐貍甩着長長的尾巴瞪過來,他正要破口大罵,風離雪的手指卻突然動彈了一下。
火星灼人,那一瞬間的刺痛,竟讓她有了反應。
小狐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真的好蠢”。
段平涼不甘心地回瞪:“那你要我怎麽做?我又不是你,我憐香惜玉,我才不要傷她。”
懷中人卻忽然又動了一下,“冷……”
他全身一震,立刻将她抱緊,靠近了火堆。她時而喊熱時而喊冷,玩的什麽把戲?不管如何,反正她還活着,反正他陪着她,還怕什麽。
頸間忽然傳來輕微的癢,不礙事卻極撩人。
他微怔忡,低頭望,正對上她一雙清亮如冰玉的眸。
“你,你醒了……”第一次失了風度,他竟有些語無倫次。
她一睜眼,便對着男子結實的胸膛,火光映出一層淡淡的暖色,猶泛着細細的汗意。她掙了掙,他便放手她讓她坐起,她卻一個重心失衡,又倒在了他懷中。
“你一定乏力得很。”他自說自話,“還是讓我抱着吧。”
她靜了很久。
衣衫不整的兩人便保持着這種尴尬的相擁的姿勢,他覺得全身都泛起癢癢的感覺,百爪撓心一般,卻實在不敢動彈。
“段……段平涼。”終于,她開口了,畢竟許久不曾飲水,嗓音沙啞得駭人,“這是哪裏?”
他舒了口氣,看來她神志清醒,既沒失憶也沒癫狂,那便是極好的。“羅漢崖下的狐貍洞。”他朝那懶洋洋躺着的小狐貍怒了努嘴。
她卻并不去看。目光只是怔怔然落在他臉上,又是許久的沉默。他的側臉,線條幹淨輪廓利落,她一直知道他很好看。而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溫暖,她能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動,好像永遠不會止息,她覺得安然,不由便生出了幾分貪戀。
“段平涼。”她的聲音裏微微帶了笑意,“你真好。”
段平涼的身子一僵。以他的頑劣秉性,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你真知道我剛才在做什麽還會認為我很好麽?可是心腔瞬間被一種溫熱的舒适感所占據,好像很得意,如一個被母親誇獎的小孩,滿心都是愉悅。
“是啊,”他低低地道,“你剛才差點死了,可多虧了我……”
她埋首在他懷中悶悶地笑,他胸腔震動,愈發癢得難受,不由咬了咬牙。
“段平涼,你真的喜歡我。”她笑道。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她也會笑得這麽自然。過往她每一次笑,他都會跟見鬼了一樣呆在當地,這次他卻只覺得無比熨帖,仿佛她就是為他而笑,沒有任何理由,她就是……很開心跟他在一起。
一定是這樣。
可是她這句話,他卻不知道如何作答,顧左右而言他:“你餓不餓?剛才給你喂了半只兔子,不管你餓不餓,反正我餓了……”
“段平涼。”她輕輕打斷了他的話。她好像很喜歡叫他的名字,每一句都要叫上一聲,連名帶姓,一點也不文雅。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但聽她道:“江家二老的慘案終于解決了,我很感謝你。”
他怔了一怔,未料到她剛剛醒來便要談這麽嚴肅的事情。
她微微嘆了口氣,“陳哥哥想必也有他的苦衷……畢竟都過去了,他……從此便與我沒有幹系了。”
他凝視她的眼,想從那之中找出惆悵之色。然而并沒有。她只是很淡然地回望他,雲淡風輕地靜默着。
她放下了。
那一瞬,他竟然感到惶恐。
她放下了,她不再執着于那個虛無缥缈的陳哥哥,然則……他呢?
像是一腳踩空一般的眩暈,他眸光愈深,伸臂将她抱緊。
她依偎着他,輕輕開口,氣息默默濡濕了他的胸膛,“段平涼,你喜歡我,我很高興……我沒有爹娘,沒有朋友,但是有你對我好,我……”
“你怎樣?”他突然逼問,目光灼燙,嗓音暗啞。
她怔了怔。“我……我不想你離開我。”
他眸中火光一亮,伸指擡起她下颌,便重重地吻了下去。
“阿雪,”他喘息着道,“你不要閉氣啊。”
風離雪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臉色不正常地潮紅。
“還有,”他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不要睜着眼睛,很破壞情調。”
小狐貍乖乖地搖着尾巴轉過了身去,閉上了眼睛。
他又輕輕淺淺地吻了上來,好像她的嘴唇是極有趣的玩物,他怎麽也吻不膩。經過指點,她好像學乖了些,閉上了眼,還悄悄探出舌頭在他唇上一掠而過。男子的身軀……很暖,是她從未感覺過的暖,帶着她所陌生的欲/望,輕輕貼伏在她身上。她收緊了手臂,他的容顏一下子近在眼前,她卻又慌了,轉過了臉去。
她恐慌地睜着眼,好像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看她那完全不解風情的樣子,他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空空四壁間回響,甚是好聽。她緊張萬分,他卻忽然不動了,壓了她半晌,便潇灑地翻身坐了起來。
她立刻縮起身子遠開他幾分,将自己衣裙整理好。
段平涼卻走去了洞口,望向外面。這樣的主動遠離,于他實是罕見,她卻不知自己滿身傷病,段平涼不能硬上,心裏簡直是憋屈無比,索性裝作四處看風景。
雨已經停了,秋日碧空如洗,紅日微斜,又要入夜了。這個狐貍洞也不能久待,武林大會還在繼續,他得盡早帶阿雪趕回去。歸雲山莊的秘密還未揭開,尤其是那面湖下的暗室……
想起江巧兒與他形容的那個地方,段平涼眸色又深了一深。站起回身,對風離雪道:“你可還有力氣?我們得回去了。”
風離雪眸中失落之色一閃而過。
回去……回去又是那麽多紛紛擾擾,糾纏不休,徒敗風景。便在這裏呆一輩子不好麽?
她不回答,伸手招了招那只小狐貍,它歡快地跳進她懷中蹭了蹭,逗得她發笑。
段平涼看得頗不爽,這扁毛畜生,何以能在她懷裏撒歡?一手便拎起它丢在一旁,一手又蠻橫地将阿雪拉了起來,“走吧。”
風離雪抿了抿嘴,又去看那小狐貍。但見它抖了抖身子,搖了搖尾巴,便大搖大擺地往洞穴深處去了。那深處才是真的狐貍洞,根本不能容人,風離雪看得喪氣,原來它連道別也不肯。
被段平涼拉着走了幾步,她低低地叫:“疼……”他回頭,她小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腿疼。”
她居然在撒嬌。
她不是一向硬氣得很,死也不喊疼的麽?不知為何心頭愈發得意,也不計較她的難纏,便俯身将她背了起來。
走出洞穴,暮色稍臨,長江水仍是滾滾東流而去,不舍晝夜。她環着他的頸項,柔軟的身軀貼着他後背,氣息輕微泛着幽香。他深吸一口氣,不言不語地背着她沿江而上,面容安谧。
歸雲山莊的飛檐鬥拱已在望,一個翩然人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皺起眉頭。
女子笑得清雅,眸中卻是風煙散盡的憂愁,“段郎流連忘返,可不知這莊中已是翻天覆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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