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發狂

楚慕嫣出手之時已是後悔了，此時手上仍是留着酸麻之感，可想而知承了這一巴掌的那張臉又是何模樣。楚慕嫣匆匆出門繞着府找了一圈，卻是沒能見着獨孤淩半點蹤影，心中正自懊惱。等了楚慕嫣許久的白駿也是尋了出來。

“公主，怎麽了？”白駿眼中有幾分關切，更多的是得意，“可是驸馬......”

“無事，”楚慕嫣揮了揮手打斷他，“本宮身子忽覺不适，想先行休息。”

“如此，白某告辭。”白駿行了一禮。

“本宮便不送小将軍了。”楚慕嫣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回房了。

回去的路上，白駿滿心歡喜是掩也掩不住，料想定是那窩囊驸馬惹惱了公主，自己此番多了與公主相處的日子，定能在這些時日裏獲了公主芳心，到時，這大驸馬只怕是要易人了，想到此處，不禁哈哈大笑。這般如意的算盤，卻是在第二日到公主府中，得了門口小厮一句：“公主說了身體不适，不欲見客，小将軍請回吧。”給生生打破。

“我有軍事要務要與公主商談，耽誤了，你可擔當得起！”白駿口氣中有些急迫。

那小厮卻是不為所動：“公主說了，不論是誰，一概不見。”

“公主即是不适，本将軍定要探望一番，快去通報。”已是計劃好的事情，不能這般生了變故，白駿是想着再怎麽也要獻盡殷勤。

“小将軍，您這不是讓小的為難麽。”小厮面露難色。

“你進去通報便是。”

小厮無奈，只能進去通報，不多時春梅跟着出來了：“何事吵鬧？”

“春梅你來得正好，我要去探望公主，這厮硬是攔在這裏。”白駿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厮，雖以他的本事，小厮是攔不住的，但這公主府卻不是尋常人家，自要多謝禮數，現下正好春梅來處理，自己省了麻煩。

“原來是小将軍。”春梅帶着一絲淺笑。

“嗯，聽聞公主身體不适，快帶我去見見。“白駿說着便向往門裏走。

“多謝小将軍心意，”春梅跨去一步，正好攔在白駿面前，“只是公主才剛剛睡下，只怕現下是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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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睡下？”白駿頓了頓腳步，又邁開了去，“本将軍看看即可，不會擾了公主。”

“公主已有驸馬，”春梅錯身再次攔住白駿，秀眉微蹙，“此般是于理不合。”

“本将軍與公主乃是從小的玩伴，有何不可。”白駿多次被阻攔，心中已是積了怒氣。

春梅見白駿仗着身份，全然不顧禮法與公主名聲，與平日裏的溫文模樣端的兩樣，心中是又驚又怒，正要還嘴，冬竹的聲音适時出現了：“小将軍，公主方才發話了，請小将軍先回，改日定與小将軍促膝長談。”

聽了楚慕嫣親口的逐客令，白駿也确是不好在賴在這裏，只好悻悻的轉身走了，心中雖是不快，但想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明日再來也可。春梅與冬竹對望一眼，一同嘆了口氣。楚慕嫣确是才睡下一會，昨夜懶得一人享用一張大床，少了那人的纏繞，睡着卻是不舒服了，翻來覆去，總也不能入眠，只能起身看書習字，練劍直至天明了才有了一點倦意。

“驸馬昨晚沒回麽？”冬竹問道。

“不知那人又到哪裏玩去了，只能惹得公主擔心，半點忙也幫不上。”春梅皺眉道。

冬竹又嘆了口氣，公主與驸馬發生了什麽，她自是不知，只是昨夜驸馬沒回府，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出去的，總之，昨晚公主将端上桌的菜留在那裏，一口也沒動，晚上也沒能閑着，直折騰了一晚才睡下，方才聽到小厮進來通報白駿之時，想來冷清的公主，眼中竟多是不耐與厭惡，由此一看，似不難猜到發生了何事。

白駿第二日來，仍是吃了閉門羹，心中不快，待到晚上，等來了一道發兵前線的聖旨，無法，只能當夜便啓程，其後的算盤自是落空。随後雖也是有文武官員來找楚慕嫣議事，但皆是被擋在了門外，楚慕嫣現在是無心見客，更是無心議事，是了，已然四日了，獨孤淩仍未回府。

第五日夜間，楚慕嫣從書房回到卧室，正要推開門，猛然發覺一向緊閉的門，竟是露出了一條縫，再凝神一聽，果聽得房內有人的呼吸聲。想來來者不善，楚慕嫣站在門口，正思對策，一只黑貓緩緩從門內走了出來：“進來吧。”

是夜，楚慕嫣一陣狂喜，推門進了屋內，掃視了一圈。來了六個人，有男有女，卻獨獨沒有那個人。楚慕嫣嘆了口氣，随意坐在了桌邊。

“公主可是不是得我們了？”藍衣男子笑道。

“怎會，”楚慕嫣倒了一杯茶自飲起來，“怎的教主與副教主沒來？”

“公主好閑情，”韋鸩雖是笑着，眼裏卻是少了當日華山大會上的輕松，“此次便是來與公主商議教主之事。”

“哦？”楚慕嫣放下茶杯，神色已是變得認真，“各位有何指教？”

“想必公主是知曉的，”葉秋開口道，“前幾日淩忽然回教中，這本是好事，只是此次卻是讓人擔心，”葉秋看了看楚慕嫣，見她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頓了頓，繼續道，“淩回來竟是喝起了酒來。”

“喝酒？”楚慕嫣大驚，獨孤淩想來滴酒不沾，對酒這一物，更是厭惡得緊，如今竟是喝了起來。楚慕嫣摸了摸手掌，這一掌，打得重了。

“公主可知淩向來不喝酒，”衛栾皺眉道，“這一回來，連着五天，也不進什麽食物，只是喝酒，這也不知是傷了還是惱了。”

見楚慕嫣不語，葉秋又繼續道：“淩自打入教一來，師父是将她捧在手心裏，一直好好疼着，我們這些做師兄師姐的也是好好寵着，沒讓她受過半點委屈。許是這般，才将她寵壞了，”葉秋嘆了口氣，“淩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也是随心所欲。此次随公主回京做驸馬，我們雖是不願，但想着她小孩心性，許是覺着好玩，也就由她去了，想來玩膩了就會回了。她前幾日是回了，可是半邊臉腫的老高，只是灌酒，這才五日，已是憔悴了不少。看那樣子，我們這些師兄師姐也着實是心疼。”

楚慕嫣聽後沒說話，只是緊緊抿着唇，袖中有握緊了拳頭。葉秋繼續道：“淩這苦是在公主府受了，這地方我們也不願她再來了，公主你好自為之吧。”

“她與我尚有三年之約，如今未完，怎可先行離開。”楚慕嫣聽到最後，猛的擡頭，盯着葉秋道。

“我們邀月教中人，哪犯得着遵守約定，”尹凝溪怒道，“淩不走，難道還在這裏受這些窩囊氣麽！”

“你們怎可替她決定！”楚慕嫣也怒了。

“長姐如母，我這個做大師姐的還是做的了主。”葉秋冷冷道。

“不成，我要獨孤淩親自與我談。”楚慕嫣心中着急，竟是不禁拍案而起。

“淩不會與你相見，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譚訴淡淡道。

“這是我與獨孤淩的約定，你們做不得主。”楚慕嫣怒目瞪着譚訴，此時已是沒顧得上公主形象得怒吼。

“說了不見便是不見，你這人怎的這般胡攪蠻纏！”闵冬也是不欲與楚慕嫣講理，便是這般直直的頂了回去。

“哼哼，”楚慕嫣此時怒極反笑，“你們這般護着獨孤淩，連人也不給見，便不怕她以後不能自立麽？”

“自立？你是說淩不能自立？”闵冬聽楚慕嫣出口諷刺，禁不住吼了出來，“淩六歲入教，十二歲藝成，此後每次教中大事，均有她參與，毀幫滅派這等流血的營生，她獨自一人也做得來。天下商貿，半數都是由她一手經營，若是她不滿意，瞬間便可讓你魏鄭兩國空空如也，倒時看你們還争這勞什子的天下！淩的心思，你便是連半分也及不上，現下竟敢說出這等話來！”

“我要見獨孤淩！”楚慕嫣沒理會闵冬，只是看着前方虛空處，似喃喃自語。

楚慕嫣這樣堅持，惹得韋鸩也面露怒色：“難得我們幾個和顏悅色好好跟你講，真不該阻止老二跟來，她這暴脾氣，一來便是一頓招呼，省了我們這許多口舌！”

“我要見獨孤淩！”楚慕嫣仍是不理會眼前衆人。

一直冷着臉的葉秋，眼裏也起了怒火：“我們與公主言盡于此，淩是不會再回來了，公主是要對外稱驸馬跑了也好，死了也罷，我們一概不管，都與我邀月教無關。”說罷，便帶着五人出了房門。

楚慕嫣一人愣愣站在房中，一時間腦裏一片空白，只聽得葉秋的聲音一直在道“淩是不會再回來了”。他們是說，以後再也見不到獨孤淩了，三年之約她不會再守，授藝之約她也不會再來，再也見不到了，真好，再也見不到了。平日裏少了一人老是在用膳時挑食，真好；少了一人老是與春夏秋冬四人鬥嘴，真好；少了一人天天作弄自己，真好；少了一人總是在為難關頭護着自己，真好！

楚慕嫣不知何時，已是将嘴唇咬的流血，胸中總有一口悶氣，便是連着咬破了嘴唇的痛也化解不了，手上用力一拍，上好的楠木桌子碎成幾片，仍是不覺着好受。楚慕嫣此時便同着了瘋魔一般，将房中桌椅字畫扯作碎片，當春夏秋冬四人聽着聲響來房中看時，楚慕嫣已用軟劍将軟榻砍得稀爛。

“公主，這是......”夏蘭剛一開口，卻見楚慕嫣兩眼通紅，扔了軟劍，直直朝着四人撲來，話未講完，一掌已是到了眼前。

夏蘭沒個防備，冬竹卻是一見此景便知不好，公主這幾日總是郁郁寡歡，但練功一事卻是從未耽擱，這般，走火入魔只是遲早的事，是以站在門口時已是凝神，見楚慕嫣出掌襲來，伸手便幫夏蘭擋了去。哪知楚慕嫣跟着獨孤淩習武多日，武功路數早于先前不同，見有人來擋，招式只送了九成，忽的轉向襲向了春梅，這招變招奇快，春梅離楚慕嫣不近，只是楚慕嫣身法奇快，未待她反應過來，便已欺至眼前，一拳實實的打在了春梅右肩，打得春梅連退五步。此時夏秋冬三人也是逼至楚慕嫣身後，伸手便要擒她。楚慕嫣身法也是古怪，常人若是後方受攻，總是順着他人招式方向連退幾步，化其攻勢，她仍是背對着三人，身子猛地向後倒去，接着一個翻滾，欲以身體力道壓三人手肘穴道，三人見楚慕嫣出招怪異，但當楚慕嫣身子真是接觸到三人手肘時，三人立時便覺着酸軟無力，忙着撤了招，只是這抓去勢又猛，中途又未得半點停滞，要收卻是不易，便是這麽凝滞的瞬間，三人胸前各中了一掌。

未待三人喘息，楚慕嫣又攻了過來，此時春梅已是換過了勁來，連忙出手阻止，未過兩招，身上又中了一腳兩掌，好在此時另三人有了喘息之機，一緩過來便将楚慕嫣的招引了過來。

要說這春夏秋冬也真是吃了大虧，她四人武功身法雖是不及楚慕嫣，若是存心拼命，倒也能自保，不至于受了這麽多拳腳。只是與她們過招之人是楚慕嫣，哪裏又下的了狠手，是以只能白白挨打。最後四人以四象梅花陣将楚慕嫣困住，楚慕嫣此時已是着了心魔，破不了陣，心中郁結之氣未能發洩，終是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了。

“公主這是怎麽了。”夏蘭喘着粗氣問道。

“哎，”冬竹嘆了一口氣，“叫人收拾下，讓公主好好歇息吧。”公主該到這時候了，畢竟，驸馬已有五日不在府上了。

大公主病倒了，病的很重，這是百官們知曉的消息，只是大公主卻只歇息了三日又起身接見百官，果是巾帼英雄，好在接見百官之時有驸馬陪同，公主看着精神總算是好點了，真是對恩愛的夫妻。